第417章 曾經的承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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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

  一聲悶響,寒玉打造的靈柩打開,露出裡面經歷十萬年未曾改變的容顏。

  方長身體忽的一顫。

  天魔女敏銳地察覺到面前這個男人對她的壓制在一瞬間消失了。

  她眼珠轉動,想要抓住這個難得的機會。

  天魔遁!

  她竟是果斷捨棄了肉身,讓一縷元神遁出虛空。

  可下一瞬,她就見方長睜眼,朝著她元神遁走的方向淡淡吐出一字。

  「定!」

  時間好像倒流,空間轉換之後,一切都沒有發生變化,恢復了本來的樣子。

  剛才的一切都好像錯覺一般。

  但天魔女知道面前這個人變得更加可怕了。

  「好久不見。」

  方長掌控著天魔分身,感受著自己的元神在兩種時間流速沖刷下不斷扭曲。

  但他的元神實在太過強大,堅韌,同時經歷兩種時間,卻沒有受到絲毫影響。

  沒錯,隨著天魔分身打開靈柩的那一刻,尚在仙魔大陸的方長便直接接管了分身。

  畢竟天魔分身和本尊到底是不同的。

  對於分身來說,完成本尊的任務就是第一要求,至於其他都可以排在後面。

  而方長卻想親自來見見如煙。

  「你?!」

  天魔女看著空間被方長的肉身擠壓得不斷破碎又迅速癒合,終於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這種強大,便是她曾親眼見過的那幾個飛升的大能都不能擁有。

  而瑤姬也在此刻出現,警告道:

  「你的本體太強了,便是取巧使用分神,可最多只能在錦繡界停留一刻鐘的時間。

  再多的話,我就要強行驅趕你了。」

  方長微微頜首:「一刻鐘,夠了。」

  他沒有去看天魔女,而是伸手將寒玉棺中的如煙抱出。

  十萬年的滄海桑田。

  曾經的山丘陷落,變成了低洼,又變成了湖泊。

  所幸當初他埋得夠深,只有簡單的禁制,又沒有亂加什麼陪葬品,只有一尊平平無奇的寒玉棺。

  否則真不一定會被誰給挖了去。

  當然,真要是那樣,對於此界便是一場浩劫了。

  「當年我答應她,要取回她的記憶,讓她變成一個獨立的人,還她一場本該屬於她的人生。

  可是滄海桑田,曾經的慶國早已變成了一堆歷史的廢墟。

  屬於她的人生我該如何還給她。

  你說我該怎麼辦?」

  方長轉頭看向天魔女。

  明明方長什麼都還沒做,可天魔女的臉色卻一點點蒼白失血,就好像一隻小白兔站在猛虎面前,太多的恐懼在慢慢壓垮她。

  「我,我不知道。」

  天魔女發現自己的聲音在發顫。

  她想要鎮定一些。

  她輪迴了這麼多世,連死都不怕了,為何會如此恐懼。

  方長伸手一抓,天魔女就眼睜睜看著自己的元神被扯了出來,一幕幕的記憶在被不斷翻閱。

  第八世,第七世,……

  她的記憶被不斷往前翻閱,很多事情連她都有些模糊了,此刻卻被清晰地展現在她面前。

  她有一種難言的絕望。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

  對於天魔女來說,每一分每一秒都好像一輩子那麼漫長,她面前的記憶來終於到了她的第一世。

  「找到了。」

  方長輕輕一嘆,指尖向下一划,天魔女發出一聲慘叫,她的神魂被瞬間撕裂,有著一點靈光被剝奪出來。

  那裡有著如煙全部的記憶。

  對於天魔女來說,這不過是她一道微不足道的分魂記憶,可對於如煙來說,卻是一生。

  但當方長將靈光打入如煙的肉身之中,並以莫大的法力讓其肉身恢復活力,如煙卻沒有復活。


  如煙的肉體已經恢復活力,她的心房重新跳動,她有了呼吸,有了脈搏,有了屬於活人的一切。

  可她沒有活。

  天魔女找到機會,發出一聲嗤笑。

  「你以為分割了我的記憶就能讓她復活嗎?

  她就是我,我就是她,她從來都是我的附屬,這世間從沒有過如煙。

  她從沒有真正活過,又如何能復活?

  就算她現在能夠醒過來,她究竟是當年的如煙,還是只是一具擁有如煙記憶的傀儡。

  復活?

  你復活的究竟是誰?

  哈哈,如你這般偉力,竟也有辦不到的事情,你也不過如此嘛。」

  方長面色不喜不悲,對此有些失望,卻不會被打擊到。

  當年年少輕狂,信口許下諾言。

  如今想要完成承諾便有些難了。

  就如天魔女所說,他可以輕易創造出一個擁有如煙記憶的傀儡,但那終究不是如煙。

  他記憶中的如煙,從來只是一個不存在的人。

  一個不存在的人又如何能夠復活。

  不過也正是如此,如煙才能復活。

  復活一個真正的人,就算是他現在也做不到。

  生死乃是天道輪迴之事。

  當初他強留一個陰魂留在陽世便沾染了業力,若是再去復活一個死人,即便他已是合道天尊,恐怕也要遭受天譴。

  「如煙是你,你便去當一世如煙吧。」

  方長看著天魔女,淡淡道。

  「我答應過的事情,就一定要辦到。」

  他對如煙沒有多少愛,有的只是日久生情還有當初紅線牽帶來的影響。

  但那丁點影響也早就隨著時間和修為淡去。

  如煙在他眼中只是一個符號,是他年輕時的一個遺憾。

  他從沒有那般無力,只能眼睜睜看著天魔女輕易吞噬如煙的一切,當著他的面毀了他的女人。

  他要的從不是如煙,而是彌補當初的遺憾,對過去的無力做一個告別。

  天魔女想要掙扎。

  「即便你把我變成了如煙,我也不會是如煙,你這樣做又有什麼用?

  放過我,我願意分割元神,為你重塑一個全新的元神,承載如煙的記憶,讓她真正復活過來。」

  「看來你還不明白,我要的是什麼。」

  方長抽出天魔女的元神,一道道禁制將其所有記憶封印,而後打入如煙的肉身。

  「等你醒來之後,一切都會變成原來的樣子,我承諾過的事情不會失信。」

  ……

  慶國,國都。

  城南平民區某處小院。

  天邊漸漸泛起魚肚白,如煙輕輕掀開搭在自己胸口的手臂,輕手輕腳地下了床,穿好衣服去了廚房。

  她手腳麻利地生火燒水做早飯,順道為正在床上酣睡的夫君準備洗臉水。

  待到一切都做好之後,天色已經大亮。

  她端著一盆水往臥房走,正好就看到披著衣服倚靠在門口打哈欠的夫君。

  「夫君,你起了,飯已經做好了,你先洗把臉,漱漱口。」

  「嗯。」

  方長睡眼朦朧地答了一聲,抱怨道:

  「不是說我鄉下的二大爺給我留了一大筆遺產嘛,你先去找房子,以後請下人伺候,整天就知道幹活,都快變黃臉婆了。

  當初要不是見你有幾分姿色,我可不會答應娶你。

  要是你連姿色都保不住,到時候你可別怪我找小老婆。」

  方長將如煙的記憶撥弄到了他發現紅線牽的那一日,而後篡改了整個楚國的歷史和記憶,楚國變成了慶國。

  然後自己就心安理得地成了一個凡人。

  對於如今的他來說,百年不過一瞬,實在太不起眼。

  「知道了。」

  如煙臉上露出寵溺的笑,「先洗臉,我變成了黃臉婆沒關係,但你可還得是那個俊俏的小郎君才行。」


  如煙回想起最近的日子,簡直就跟做夢一樣。

  五年了。

  她離開教坊司嫁給面前這個男人已經五年,也不知道發了什麼昏,當初錦衣玉食的日子不要,跟著他粗茶淡飯,自己還要每日出去工作養家。

  曾經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纖纖玉指也變得粗糙多了老繭。

  可她卻很開心。

  不同於教坊司迎來往送,強顏歡笑,在這個男人面前,她可以放肆地做自己。

  而就當她為未來生計感到煩惱之時,她很明白自己的容貌姿色會帶來很多煩惱。

  所以一份工作總是做不出。

  好在她的夫君被遠方親戚找到,繼承了一大筆財產。

  具體有多少,夫君沒有說,只道一輩子衣食無憂,然後出手就是一萬兩。

  雖然不及夫君半年就在教坊司花了十萬的豪奢,但足以讓他們兩人過上富足的日子。

  只是以往的習慣一時改不過來。

  而且她心中高興,便聽什麼,見什麼都是高興的。

  她伺候著方長洗漱,然後兩人一起吃過早飯,便一同去找房子了。

  很快。

  隨著一筆筆銀錢的支出,房子,管家,護院,丫鬟,廚娘,門房便全都備好了。

  如煙擔心財不露白,不該這麼大手大腳花錢。

  萬一被什麼人盯上,可就後悔莫及了。

  但夫君卻不以為意,該買就買,該花就花,久而久之,也不見什麼人來找麻煩。

  如煙提著的一顆心便定了,暗道國都乃是天子腳下,治安好,他們又請了護院保鑣,應當是無事了。

  時間一晃而過。

  如煙漸漸習慣了富太太的生活,順道撿起了以前的愛好,詩書琴畫,還有自家夫君最喜歡聽的琵琶。

  這日。

  一番歡好過後,三十歲的如煙對著鏡子細細數過眼角的幾道細微的皺紋,又摸了摸自己平坦的肚子,暗暗嘆了一口氣。

  「夫君,方家總要有個後人,你再娶一個吧。」

  正躺在床上聖賢狀態的方長滿不在乎地擺了擺手道:

  「你還有幾分姿色,我對你還沒煩呢。」

  「況且我方家血脈特殊,一向傳承稀少,不然你以為我二大爺的遺產怎麼來的。」

  如煙不由低下頭,有些羞,又有些感動。

  又是三年。

  如煙為求生子,拜佛歸來的路上撿到了一個小女孩,十三四歲的年紀,生得伶俐乖巧。

  結果小女孩在家中還沒待上半年,皇帝就派來了欽差,說小女孩是皇室走失的公主。

  如煙對生兒育女也漸漸認命了。

  大夫說她的身體沒問題,丈夫的身體也沒問題,那麼或許就和夫君所說的一樣,方家血脈有異。

  如煙以為時光會如此平靜度過之時,意外還是發生了。

  回到皇宮的公主居然請求皇帝賜婚,對象就是她的夫君。

  面對宮中內侍帶來的聖旨,如煙悽苦地對方長說道:「夫君,你休了我吧,公主是不可能做妾的。

  那公主是我帶回家的,一切都是我的命。」

  方長卻嚴詞拒絕,直接將內侍趕出了府。

  上天作證,這不是他安排的劇本,只怪他魅力太過驚人。

  然後如煙便與方長下獄了,罪名是違抗聖旨,秋後問斬。

  監獄中。

  盛裝而來的小公主面對方長,情深款款。

  「方郎,本宮對你一片痴心,只要你答應成為駙馬,我可以去向父皇求情赦免你們的罪行,而且如煙姐也能入府陪你,但你要先休了她。」

  方長握緊了身旁如煙的手,再次拒絕。

  小公主負氣離去。

  如煙感動萬分,卻只能趴在方長懷中痛哭。

  兩個月後,方長和如煙將要行刑之時,慶國起了叛軍,數日間連克數城,打到了國都。

  偌大的慶國國都沒有抵抗三日,國都便被叛軍攻破。


  一隊叛軍攻入死牢,將方長兩人救出。

  然後就在如煙懵逼的眼神中,自家丈夫就成了叛軍首領流落在外的血親。

  恰好叛軍首領沒有子嗣,所以方長就成了叛軍首領唯一的繼承人。

  「我說過的嘛,我方家血脈特殊。」

  當然,這個就是方長安排的了。

  接著叛軍勢如破竹,慶國被吞滅,叛軍首領恰到好處壽終正寢,方長繼位,如煙就成了皇后。

  當然,他們還是沒有子嗣。

  一晃,如煙已經九十八歲了,臨近大限。

  她躺在榻上,開始回憶起自己傳奇的一生。

  從教坊司的罪官之女到為自己贖身嫁給一個落魄的世家子,素手操持家業,工作供養懶惰的丈夫。

  丈夫突然獲得一大筆遺產,她又成了夫人。

  撿回來一個小女孩卻是公主,還搶她丈夫,然後抗旨下獄,接著叛軍攻城,自己又成了太子妃,成了皇后。

  「只是為何有些不對?」

  如煙眼神迷茫,突然想起了自家小院中那條會吐泡泡的魚。

  「魚呢?」

  但她的意識再容不得她多加思考,最後隨著一條魚永遠陷入沉寂。

  「皇后薨了!」

  聲音還沒傳出多遠,宮廷的另一處又傳來惶恐的叫聲。

  「陛下駕崩了!」

  一道神光遁出界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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