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5章 275. 天使在人間(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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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5章 275. 天使在人間(5)

  一行人在瞿老師的指引下,最終來到了教學樓二樓最靠里的教室前。

  「因為老師人手不多,所以留校過節的孩子們呢,就分成了五個班,每班二十人上下。」

  「我們幾個老師,輪流給不同的班上課。」

  「對了,」瞿老師一扭頭,看看劉老師跟王老師,「小劉呢,是教語文跟繪畫的,小王是體育老師,我呢,是教數學的。不過這幾天,我們幾個挨個兼職音樂老師。」

  瞿老師無奈的搖搖頭,一邊笑,一邊往肖立早那邊瞧了瞧,「你們能來,真的很好。」

  攝像大哥扛著機器,想著在進教室之前,最終確認一下拍攝許可。

  「那個…瞿老師,不好意思我再問一句,就這麼直接進去拍,真的沒關係嘛?」

  瞿老師微微一怔,隨即反應過來,抬手捋了捋頭髮,笑道:「如果你問的是隱私權之類的,我們是有跟家長挨個溝通過的。他們中的很多人,特別是自閉症患兒家長,與其說是被動接受採訪拍攝,倒不如說是主動要求。」

  「按照現有的相關研究數據,每五十四個孩子當中,就有一個自閉症,而患病比例,也是逐年遞增的趨勢。加上不容易確診的邊緣案例,以及很多…很多家長壓根都沒想著自己的孩子會有自閉症,也就沒有進行過任何診斷,由此可知,眼下我們得到的數字,比實際還要保守很多。」

  「如果已經有了那麼多病例,為什麼我個人感覺……大家對自閉症的了解,並不多呢?」

  彭蕊低著頭,迫不及待問出這個問題的同時,儘量避免跟公主殿下有不必要的眼神接觸。

  「很正常。身邊既世界的人太多了。沒見過就會當他們不存在;即便見過,只要不是跟自己的生活息息相關,也會慢慢淡忘進而忽略;更有甚者,只是試探的稍微踏進了這個圈子,在看到了這些孩子這些家庭的艱辛之後,覺得太過痛苦,超出負荷,索性把踏進來的那隻腳抽回去,跟著當做無事發生。」

  瞿老師的眼神略微有些放空,但是整個瞳仁,都有光在迸發。

  「人嘛,誰不是喜歡歡快的人或事,不想接觸糟心的煩惱跟摧心的悲痛呢?」

  趨利避害,人之常情。

  「正因為了解不多,所以理解更少。」瞿老師看向彭蕊的視線里,多少帶了點悲天憫人的味道。「與其拉著不知道內情的陌生人捶胸頓足哭天搶地,倒不如利用專業鏡頭,把自己的現狀放到大眾面前,又或者說,利用輿論與公眾人物的力量,把大眾的視線拉到自己身上。」

  「所以,對於你們的到來,大家求之不得。」

  「不過呢,」瞿老師的神情帶上了有壓迫感的嚴肅,看似不經意的掃一眼張淼,「今天的拍攝,我想再次重申一遍,請大家一定遵守相關注意事項,不要給孩子們帶來不便。」

  小劉老師立馬上前,一拍胸脯,「接下來,我就給大家說一說稍後跟孩子們接觸時,需要多加留心的地方。」

  「最最重要的一點,希望各位可以牢記——即便你認為自己面對的這個孩子不能有效的接收你發出的信息,也請你謹言慎行,從共同生而為人的大前提下,把自己放在跟這些孩子們一樣的高度,尊重他們,不要歧視。」

  「這些孩子,在溝通交流或者認知學習上,存在不同程度的困難。請大家多一點耐心,不要用你們自己的標準去苛責他們,去強迫他們給你回應。」

  「還有就是,孤獨症患兒容易感覺焦慮不安,而這種感受他們沒辦法通過言辭來訴說,這會加重他們的挫敗感,進而採用不被人理解的方式把這種不安發泄出來。在知道這個背景信息之後,希望大家減少強烈的外界刺激,對孩子的變化多加留心,一旦感覺不對,請第一時間通知我們。」

  王老師一直沒怎麼開過口,等小劉老師說完,這才一抿嘴,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輕咳一聲,道:「無論如何,都請……不要妖魔化他們。」

  「他們只是…生病了。接下來的時間,請你們帶上最大的善意,跟他們一起玩就好了。」

  公主殿下點點頭,突然乖巧,「那……我們現在進去嘛?」

  「請再等一等。」小劉老師手臂一揮,「咱們一共九位嘉賓,如果可以的話,能不能分成三組,分別去不同的教室?」

  江子木下意識往肖大愛豆那頭瞥了一眼,還沒說話,公主殿下已經搶先拖住了某隻棗的胳膊。


  「這回,我還是要跟棗子一組。」

  某隻棗嘴一抿,顯得上唇更薄,儘量不著痕跡的把手從公主殿下的束縛中解脫出來,往江子木身邊踱了兩步,「咱們是不是應該保持一豆一粉,不拆原有組合啊?」

  張公主的信息接收與處理能力幾乎到了令愛因斯坦都汗顏的程度。緊跟著走兩步,黏在肖立早身邊,手指一翹,故意俏皮的指指自己再指指某隻棗,「一粉一豆,這不是挺對的嘛?」

  「反正我要跟我家隊友在一塊的。」

  雙子組可逆不可拆。

  「那我也不管,反正我張淼今天必須跟你肖立早一組的。」

  呵……呵呵。

  小貓咪一個大跨步朝外,自動跟牛皮糖and牛皮糖の牛皮糖劃清界限。

  「不然,就咱們三個一組唄?」

  公主殿下也算得饒人處且饒人了。

  某隻棗忍無可忍,一個大白眼子直接蓋到張公主腦門上,「我才不要跟你一組。」

  鹿雅茗在公主發飆的邊緣及時出手,柳眉一豎,「你們也是小朋友嘛?分個組都這麼難?不然今天一天都不要拍了,光看你們過家家好嘛?」

  圈內大前輩這話的分量,在場的幾個人可是都清清楚楚。

  張淼心裡還是窩火,但是又不敢衝著肖立早或者鹿雅茗發,嘖嘖兩聲,朝著江子木垮下個批臉,「我不管,我要跟棗子一塊。」

  江子木搖搖頭,不想繼續把時間浪費在這種毫無營養的事情上。眼珠一轉,倒是有了主意。

  「這樣吧,既然張淼特別想跟棗子一組,而棗子還想保持雙子組陣容不變,那……不用糾結了,你張淼,跟我江子木,索性都不跟棗子一組。」

  「你,我,還有……」小貓咪眼珠又是骨碌一轉,「還有思思,咱們仨娘子軍,一組。」

  「鹿女神夫妻倆跟彭蕊姐一組。」

  「然後棗子、小美麗跟耿奕奕,單身老爺們一組。」

  「咋樣?」

  「那……」公主殿下一琢磨,我沒撈著好,但是我的宿敵江子木也同樣沒有啊。「挺…挺公平的。」

  分組結束,江子木這邊三位姑娘,跟著小劉老師,輕手輕腳的走進了其中一間教室。

  門一推開,王大名模都感嘆一句:好寬敞的屋子。

  估摸著至少八十平的面積,教室的正前方,是漆成明亮鵝黃色的講台,邊邊上,是可推拉的小黑板;講台下面,整齊排列著四列桌椅,每列五組,全都漆成了柔和的淡藍色;靠近窗戶的一邊,沿著牆擺著一行乳白色矮柜子,櫃面上放著十多隻不鏽鋼小杯子。這種陳設跟色彩搭配,只打眼一瞧,就讓人覺得舒暢。

  「同學們,這是咱們今天新來的老師。」

  三個新園丁誠惶誠恐,連忙擺出弧度不一的笑容。

  「老——師!」

  「還記得老師的意思嘛?」

  坐在第一排的男孩,瞧著圓頭圓腦,胖乎乎的身板一立起來,拍著手跟著笑,「老…老師……謝…謝謝……老師……」

  有了一個人領頭,立刻又有三五個孩子跟著複述,一邊說,一邊笑,一邊稀稀拉拉的拍手。

  張淼暗戳戳的往後退了半步,腦袋湊近王思思,小聲嘀咕,「這幫子小孩,怎麼看著那麼丑?」

  王大名模毫不猶豫的把長頭髮往後一撂,正好揚了公主殿下一臉。

  「子木,這些孩子,瞧著倒是樂呵呵的,真可愛。」

  小劉老師對「中了暗器」的張淼似乎還帶著點同情,抿抿嘴,聲音壓的更低了,「他們……就是唐寶。看著外貌有一點特殊,智力的話……會相對同齡人低。」

  張公主絲毫沒把小劉老師放在眼裡,站在王思思後頭大喇喇的翻個白眼,「切,我又不是看不出咯。」

  「這一個兩個的,瞧著就是弱智的長相。」

  江子木慢悠悠的扭過頭,盯著張公主目不轉睛,直到看的對方頭皮發麻,才終於開口,「親,你聽到了嘛?」

  「蛤?聽到啥?」

  「就那邊,」小貓咪衝著窗外樹枝上的兩隻喜鵲努努嘴,「看到那邊的鳥了嘛?」

  「看……看到了啊。」


  「它們在聊天呢。說的話,你一句都沒聽見嘛?」

  「你有病吧?就算我聽見了,我能聽懂嘛?」

  「巧了,」江子木一哼哼,直接冷笑,「我聽懂了。」

  「那兩隻喜鵲正在那邊議論,說剛進屋的這三個人,長得都挺奇怪的,尤其是那個站在後頭罵罵咧咧還小動作不斷的,」江子木低下頭,看看自己的jio jio,跟小劉老師和王思思的是在同一條水平線上,轉而再看公主殿下,「那兩隻鳥說了,站在後面的那一個,長的可真醜!」

  「你……」

  「你要是再大聲嚷嚷,信不信我立馬打電話讓老謝把我家四大名捕都送來,然後晚上跟你同床共枕?」

  「那些小傢伙們,冰冰涼涼的身體,即便是偷偷塞進你的被窩,相信你也能在接觸到它們的第一時間就感知到的。」

  話音剛落,小貓咪做個蛇形手,還配合著吐吐舌頭,從牙縫裡時不時擠出「嘶嘶」的聲音。

  被爬行動物支配的恐懼,瞬間抬頭。公主殿下緊緊攥著拳頭,木木的沉默了半天,這才想起把毛衣袖子往下一拉,試圖把直立起來的寒毛強壓下去。

  小劉老師暗暗跟著吐出小舌頭,一邊笑,一邊低聲跟江子木道謝,最後,還不忘多加一句,「昨天的《粉豆一屋》,我可是大半夜的刷了一整集重播,謝教授好帥,蛇蛇好可愛,某人……好慘哈哈哈。」

  江子木一副瞭然的表情,「那接下來,我們可以做些什麼呢?」

  「現在正好是這個班的繪畫課,麻煩幾位,手把手的教一教。」

  「我們這邊的材料都是現成的。而且也是很簡單的教學內容,只需要演示一下怎樣塗色,然後請孩子們把他們練習冊上的幾張圖畫分別上色就好。」

  王思思終於把視線收了回來,不無擔憂的朝向小劉老師,謹慎發問,「那邊的幾個孩子……要麼就低著頭一動不動,要麼就左右左右不間斷的搖晃身體,那是……」

  小劉老師點點頭,開始解疑答惑。

  「那是很典型的自閉症的刻板行為。比如說拍手、跺腳、轉圈圈,他們就只是簡單的重複這種動作,而且你可能也發現了,他們跟你沒有任何的眼神交流。」

  「這……這是很嚴重的症狀嘛?」

  「這是普遍的症狀。」小劉老師嘆口氣,緊跟著又再微笑,「那邊那個女孩子,叫絨絨,入校的時候,情況還要更嚴重。幾個老師輪流疏導干預,用了四五個月,才能保持安坐的狀態。現在就是持續進行感統訓練、規則性訓練,偶爾可以對視,甚至能簡單的表達餓了要吃飯這種基本需求了。」

  「還有那邊的男孩子,叫一諾,入校的時候已經八歲了。之前是他媽媽採取家庭干預,手把手的教他,單單一句『媽媽』,就教了整整五年。最初來到這邊的時候,曾經因為刻板行為被制止大發雷霆,對著老師拳打腳踢……」

  「那個挨打的,就是瞿老師。作為我們學校最資深的應用行為分析師,也是最好的兒童行為管理專家,當時被一諾打到眼角出血,嘴唇烏青……」

  小劉老師長舒口氣,儘管描述的內容並不怎麼讓人高興,可她的嘴角,還是試圖保持微笑。

  「現在入學兩年,在聽瞿老師說腰疼的時候,竟然知道上去給她呼呼了。」

  「其實,這些孩子的症狀,大致相同但又因人而異。我們收到的家長反饋,感覺最讓他們崩潰的,要麼是智力重度社交重度障礙,擔心孩子沒辦法自己照顧自己,更無法融入社會;要麼,就是理解重度無法共情,覺得明明是跟自己血脈相連的孩子,卻對自己沒有愛和依賴,甚至只是把爸爸媽媽當成一種物件,沒有情感牽絆。」

  講到這裡,小劉老師臉色微微一黯,像是對王思思他們發問,又像是給自己提出了難題。

  「我的一個朋友曾經跟我說,我現在從事的工作,是在嘗試各種可能,把一個別致的孩子偽裝成普通人。」

  「有些時候靜下來,我也會問自己,特教的工作,是不是真的如他所說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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