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虎子這人能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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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89章 虎子這人能處嗎?

  「我……」

  宰予沒想到居然會被趙鞅發現,一時之間氣氛陷入了迷之尷尬。

  好在趙鞅朗聲大笑,驅散了近乎凝固的氛圍。

  「既然您不方便回答,那我就不提這個了。不過正巧您在這裡,我恰巧有幾個問題想要請教您。」

  宰予鬆了口氣:「請講。」

  趙鞅問道:「請問您對貴國的陽虎,到底是什麼看法呢?」

  宰予本以為趙鞅會問點什麼簡單的問題,沒想到居然會直接開口問陽虎。

  這可不是個好回答的問題。

  如果他直接指責陽虎,那就是知恩不報,因為他之所以得到官位,陽虎是出了大力的。

  恩將仇報,這不符合君子處世的原則,也會讓趙鞅看輕自己。

  可如果他對陽虎的過錯隻字不提,那又成了趨炎附勢的小人行徑,這同樣是不可取的。

  如果這麼做,趙鞅必然會鄙視他的品德。

  因此,宰予思索再三,方才反問道:「您想問的是哪個方面呢?」

  趙鞅問道:「如果我是問的品行呢?」

  宰予回道:「夫子曾教導過我:為尊者諱恥,為賢者諱過,為親者諱疾。這是為人處世的最基本的禮儀。所以請恕我無法回答您的這個問題。」

  宰予這個回答,看上去什麼都沒答,但實際上把該說的都說了。

  趙鞅聞言,也覺得宰予是個不可多得的妙人,於是不由大笑。

  「原來如此,我明白了。那麼,您又是怎麼看待他的才能呢?」

  這回宰予不再避而不答,而是直接回道。

  「能從一個看門人,一步步向上做到季氏的家宰,甚至控制魯國的國政。雖然我遍覽古籍,但從古至今,都未曾見過有這樣的人。」

  趙鞅聽到這裡,微微沉吟,隨後又問。

  「您善於占卜未來的事務,既然如此,您覺得方才孟伯所說的話會成為現實嗎?陽虎在魯國真的快要維持不下去了嗎?」

  宰予又是不言。

  趙鞅看他這個樣子,又想到他之前說過的話,於是笑著改口道。

  「方才是我問的不對。我現在想問您,一個說出過『為富不仁,為仁不富』的陪臣,可以長久的執掌國家的政權嗎?」

  宰予回道:「當然是不能的。這個問題我之前就回答過您,不仁者是無法長期處於尊貴的地位,這與他是不是陪臣並無關聯。

  社稷沒有固定的祭祀人,君臣沒有固定不變的地位,自古以來就是這樣的。

  夏後失德,社稷歸於殷商。

  殷商失德,社稷歸於成周。

  天下有道,唯有仁者得之,這是自然而然的道理。

  季氏失仁,所以陽虎取而代之。

  如果陽虎失仁,那麼自然也會有其他人取代他的位置。」

  趙鞅聽到這裡,又提出了新的問題。

  「那麼按照您的說法,如果仁者居於上位,那麼即便他的手下有不仁之人,也無法顛覆他的地位嗎?」

  宰予拱手拜道:「齊國的晏子曾說過:橘生淮南則為橘,橘生淮北則為枳。

  如果執政的真的是位仁者,那麼他的手下,又怎麼會存在不仁之人呢?」

  趙鞅聽了,忍不住拜服道:「我聽說,君子不妄動,動必有道。

  君子不徒語,語必有理。

  君子不苟求,求必有義。

  君子不虛行,行必有正。

  如果用這個標準來衡量,您大概已經可以算作是位君子了。」

  宰予謙虛道:「您過譽了。」

  二人對視一眼,雙雙大笑。

  「每次與您暢談,總能得到新的收穫啊!之前您說毋恤賢能時,我還不能盡信您的言論,但現在,我大概可以相信了。」

  宰予稍一琢磨,笑著問道:「您難道又找人為您的子嗣占卜過了嗎?又或者,您用什麼方法測試了他們的才能?」

  趙鞅一下被宰予猜中了心思,頓時訝然道:「您怎麼知道的?」


  宰予道:「我聽說過一句話,叫做事出反常必有妖。昨日我同樣與您暢談,然而您卻不能採信於我。

  那麼同樣的,您不可能因為我今天的言論,就突然相信了我。」

  趙鞅聞言,心服口服道:「沒想到您是如此的洞察事理。沒錯,我是找人為子嗣相了面,也測試過他們的才能。」

  「結果如何呢?」

  趙鞅拱手再拜:「正如您所說的那樣,毋恤的相貌貴不可言,而他的才能與品性也是趙氏子弟中最為出眾的一個。」

  宰予問道:「能讓您對毋恤的態度如此改觀,看來這一次為他看相的相師並非常人吧?」

  真相再一次宰予料中,於是趙鞅乾脆也不再隱瞞,一股腦將所有情況都說了出來。

  「為毋恤看相的,是天下有名的相師——姑布子卿。

  他這幾日一直在新絳停留,而我因為不能確信您的言論,所以就想再找個人看看,是否能得出不同的結論。

  沒想到,他看相的結果居然與您的想法完全一致。

  所以當我把您的言論告訴他以後,他便提出想要和您見一面。

  我今天找您,也是為了替他傳達這個請求的。」

  「和我見面?」宰予心裡咯噔一下。

  姑布子卿可和他這個假相師不同,人家是真材實料,實打實的從面相上進行分析的。

  而宰予看相,則完全是先畫靶子再射箭。

  他原本就認定趙毋恤賢能,所以他的所有話術,都是為了驗證這個論點。

  如果他答應和對方見面,那麼在這個真相師的面前,弄不好就會露餡。

  所以,宰予想都不想便一口回絕:「還請您向姑布子卿轉達歉意。我雖然也有意與他見面,但實在是抽不出時間。今晚宴會之後,我們不日就要啟程返回魯國,恐怕沒有見面的機會啊!」

  趙鞅笑道:「這一點您無需擔心。我方才與孟伯談過,他們明天還需要向君夫人進獻財禮,一天的時間,我完全可以幫您安排與他的會面。」

  我……

  宰予聽完這句話,簡直恨不得給自己一個大嘴巴子。

  我把話說得那麼死幹什麼?

  這不是把自己的退路給堵死了嗎?

  趙鞅還以為宰予是為時間錯不開而擔心,於是又接了句。

  「向君夫人進獻財禮之事,按禮說,您也應該到場。但我已經和孟伯商議過了,他說可以准許您缺席儀式。您就不必擔心了。」

  趙鞅都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了,宰予只能抿著嘴回道:「那我可真是多謝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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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麼我甘願一直糊塗。

  ——節選自《宰予日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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