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轉移矛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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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章 轉移矛盾

  夜半時分,子貢家中。

  庭院中燃著一叢熊熊篝火,一旁堆著七八張半人高的篾筐,紙漿均勻的糊在篾筐底部,在大火的炙烤下正飛速烘乾。

  宰予、孔鯉和子貢三人蹲在地上,累的上氣不接下氣。

  他們一回家便開始加工紙張,先是將煮了兩天兩夜的樹皮、苧麻撈出後切成小塊,隨後又拿石杵搗碎,再放入水中做成紙漿,最後再鋪到篾筐上。

  因為時間緊任務重,所以不止僕人們幹活,就連他們仨也一刻沒閒著。

  顏回從子貢家的書房走出,他同樣是剛剛完成今天的工作。

  「子貢,你家裡的書簡我已經全部規整完畢。從明天開始,我就不再來打擾你了。」

  子貢一邊喘氣一邊擺手道:「你明天還得來。」

  顏回疑惑道:「可我的工作都做完了,我還來幹什麼?」

  子貢回道:「我家後院還有一堆沒整理呢,書房裡的只是一小部分。」

  「這樣啊……」顏回抬頭看看天,道:「時間也不早了,那我明天再來吧。」

  隨後,顏回又看向宰予和孔鯉:「子我,伯魚,你們倆不和我一起回去嗎?」

  孔鯉腦袋一縮:「我、我先不回去了,今晚我在子貢家住。明天一早,我再和他們一起去學社。」

  宰予也附和道:「我今晚也在子貢家住下了,還有點事兒沒做完呢。」

  顏回似懂非懂的點了點頭,隨後便向著他們仨各施一禮,獨自回家去了。

  顏回前腳剛走,孔鯉就忍不住問道:「子我,你說有辦法救我,到底是什麼辦法?我這都幫你干半天活了,你總得跟我通個氣啊!」

  宰予回道:「幫我幹活不就是通氣嗎?沒有紙,我怎麼幫你?」

  孔鯉一臉茫然:「我承認紙這種東西的確很神奇。但它怎麼幫我呢?」

  宰予撇了撇嘴,很不滿意的說道:「我問你,如果一戶人家著火了,那他們會怎麼做?」

  孔鯉想都不想的回答:「當然是去滅火了!難不成眼睜睜的看著大火把家燒了嗎?」

  「那如果家裡發生火災的同時,他們又發現人潮湧動的大街上有一袋無主的黃金,那他們又會怎麼做?」

  這會兒,孔鯉思考了一下,這才謹慎作答:「還是應該去滅火。君子不應該去貪圖不屬於自己的財物。」

  宰予聽了,整張臉唰的一下就黑了下來,他嘆了口氣。

  「伯魚,我現在問你的,不是道德問題。」

  子貢在一旁打岔:「如果是律法問題,那就更不應該撿黃金了,私吞財物可是要被判刑的!」

  「你閉嘴!」宰予伸手把子貢的嘴堵上,繼續問道:「如果不考慮道德也不考慮律法,單純從人性的角度來說,你覺得是應該先去救火還是先去撿黃金。」

  「那……那應該還是撿黃金的人多一點。一袋黃金足夠買一堆大宅子了。」

  「這不就對了嗎?這就叫做主要矛盾與次要矛盾。

  黃金沒有出現的時候,火災是主要矛盾。

  而黃金出現後,擔心黃金被其他人撿走就成了新的主要矛盾。」

  宰予笑嘻嘻的解釋道:「現在,你去宋國相親失敗,對於夫子來說,就好比是家裡著火了。而紙的出現,就好比天上掉下來一堆黃金。夫子看見了紙,哪兒還有心情去關心你的事呢?」

  孔鯉思量了一會兒,還是覺得不放心。

  「紙是很不錯,可是光有紙就足以讓我父親忘了我的事嗎?」

  「只有紙當然是不夠的。夫子說過:君子不器。紙就算再好,也不過是一種器具而已。真正能吸引夫子的,必須得是寫在紙上的至理名言啊!」

  「那到哪裡去找至理名言呢?」

  「你別著急,我這不是正在想嗎?」

  「啊?」孔鯉傻眼了:「子我,你打算自己編啊?」

  宰予頓時不滿意了:「怎麼?你是不相信我的水平嗎?」

  子貢一把拉開擋在他嘴邊的手,開口道:「是,你有水平,一開口就被夫子狂懟的超級高水平。」

  宰予怒道:「讓你別說話,別說話!給我消停點!現在是以我為主,都聽我講!」


  他隨手撿了塊石頭重新把子貢的嘴堵上,結果差點沒把子貢噎死。

  然後宰予繼續教導孔鯉道:「至理名言的事情你不必操心,一切包在我的身上。而且你現在也沒得選,要麼聽我的搏一搏,要麼回去挨揍,你就說選哪條吧?」

  孔鯉痛苦的掙扎著,從他猙獰的面部表情就能看出,他陷入了一個兩難的抉擇。

  如果不聽宰予的,選擇直接去挨揍,孔鯉覺得自己辦不到。

  但要是聽了宰予的,萬一沒有成功,弄不好會被揍得更慘。

  這……

  沉思良久後,孔鯉終於下定決心,他雙拳緊握衝著宰予說道:「行,我聽你吩咐。子我,你就說怎麼幹吧!」

  宰予咧嘴一笑:「這不就對了嗎?你聽我說啊,咱們幹這活,是有技巧的,得講究個先後順序。明天你先進門,然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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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雞鳴三聲,天剛剛放亮。

  宰予睜開雙眼,舒坦的伸了個懶腰。

  又是充實而滿足的一個夢!

  他剛剛起床,便急不可耐的喊道:「快!給我拿紙筆來,再不快點,一會兒我該忘了!」

  宰予這一聲獅子吼,把原本還睡得迷迷糊糊的孔鯉和子貢也給吵醒了。

  二人慌裡慌張的讓僕人揭下篾筐上已經乾燥的紙張,又拿上筆墨衝進宰予的房間。

  宰予接過紙筆,凝眉沉思了一會兒,之後便揮動筆桿一蹴而就。

  孔鯉與子貢站在他的身後,眼睜睜看著一行行文字躍然紙上。

  初時,他倆還看得有點迷瞪,可越往後看便越覺得提神。

  等到宰予停筆時,二人更是一副見了鬼的表情。

  宰予捧起自己的墨寶,放在陽光下賞玩道:「胸藏文墨懷若谷,腹有詩書氣自華,這大概說的就是我吧?」

  孔鯉從宰予的手中接過紙張,將上面的文字重新審讀了一遍,難以置信的望著宰予道:「子我?這真的是你自己想出來的嗎?」

  子貢則乾脆摘了一段念出來:「是故君子戒慎乎其所不睹,恐懼乎其所不聞。」

  (所以,品德高尚的人在沒有人看見的地方也是謹慎的,在沒有人聽見的地方也是有所戒懼的)

  子貢盯著宰予質疑道:「你有這個境界?我怎麼不信呢?」

  宰予也不反駁,只是呵呵笑了一聲:「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作者都以為自己特別,但在讀者眼中卻無甚特別。

  ——節選自《宰予日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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