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珍品山茶—紅粉十八學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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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菊易老人住在地壇醫院的內科203病房,算上諸時軍住院的那一次,這已經是小鮮第二次進醫院了,也算是熟門熟路了,不過這種熟門熟路也不算好事。

  來的路上聽豐興說,卓楓也還在醫院。小鮮臨出門前,看到了那盆被她從白大爺那個不爭氣的侄子救回來的茶花,想著去醫院探病總該帶點花,鬼使神差地就一起帶了過去。

  地壇醫院是甲級醫院,護士和醫生的態度都很好,聽著小鮮是來探病的後,就給她指了路。

  值班台前的年輕護士看到小鮮手上的那盆茶花後,無不眼前一亮,交口稱讚著:「小姑娘,你手上的茶花挺好看的,就是花的朵數開的少了點。」

  經她們這麼一說,小鮮也留神仔細打量起了手中的粉色茶花來。手中的這株茶花的植株並不高,約也就六七十公分高,葉片碧綠如翡翠,不帶一絲灰塵,植株上的花朵加上花骨,只有三朵而已。

  第一朵開得很是美好,粉勻勻的,另外兩朵還是花骨,花托裹住了花萼,看上去很惹人憐愛。

  「六十年生的矮腳山茶,扦插苗分種,杆枝的底部枝葉經常被修剪,較同齡的高杆山茶的樹冠小很多,一年最多只開三朵,又名『紅粉十八學士』。「十八」指的並不是小說里說的十八多不同顏色的山茶,而是指一朵茶花十八輪花瓣,花瓣對角整齊,潔美清麗,宛若十八妙齡少女,亭亭萼萼」。

  紅粉十八學士?好個文縐縐的名字,只可惜差一點就落入了那些不懂賞花的人手裡,小鮮感慨著。

  不過光是看著字面意思這株六十年生的「粉紅十八學士」市面上的價值絕對不低。

  早前那伙惡人也就是看在這盆花開得是挺不錯,就是花朵太少,才沒有討要回這盆花,要是他們知道這株山茶是珍稀的十八學士,還說不準要氣成什麼樣呢。

  病房是個兩人間的病房,環境還算不錯,鄰著白菊易的床鋪上的老人,昨晚因為心臟病突發,搶救無效去世了。

  小鮮進門時,一名護士正換著被單。

  醫院是個充滿希望有滿是絕望的地方,每天都迎接著新的生命,又要送別逝去的人。

  白菊易的床靠近窗邊,從擦得發亮的窗戶往下看,能看到醫院裡種著的紅楓樹,火一樣的紅色,風一吹,樹葉翩然落地。

  「白大爺,我來看你了,」小鮮將花盆小心地擺在了床頭,給過分白淨的病房添了抹亮麗的顏色。

  「咳咳,」白菊易回過了頭來,才一開口,就咳了起來,他也看到了那盆粉茶,恍如見了甘霖,荒漠般的老臉上擠出了道笑容。

  小鮮心裡咯噔一聲,老人瘦了好多,她沒能力看出人的生老病死,可看著老人乾涸的眼睛,佝僂成彎弓的背以及貼皺在骨頭上的皮膚,已經猜出了老人的時日已經是不多了。

  過去的幾天裡,儘管有卓楓和豐興這對好心的夫妻的照料,白菊易還是和秋天的枯葉一樣,一步步地走向他生命的終端。

  和諸時軍的情況不同,白菊易連和病魔抗爭的努力都沒有嘗試過。心臟病引發的多種併發症侵蝕著他的身體和意志。

  「白大爺,你別說話,先喝口水,」小鮮想去倒水,卓楓並不在病房裡,病床旁的柜子上,擺著一罐熱好的粥還有幾個蘋果。

  足足等了兩個多星期,也沒有再看到那個活潑伶俐的小姑娘,後來卓楓送他到醫院,才告訴他,小丫頭在念初中,寄宿性質的初中,一個月才回來一次。

  「嗯,學校開運動會,白大爺,我跟你說些學校里好玩的事吧。我跟你說,我們學校商業街上有家頂好吃的川菜飯攤,裡面的夫妻倆做得辣椒醬可好吃了。」小鮮想說些開心些的事,以前諸時軍就最喜歡聽她說些白天發生在學校里的事,一個管說,一個管聽。

  「說起四川,這株茶花還是從四川帶來的,」白菊易看來和諸時軍不同,他獨居幾十年,無人說話,油盡燈枯的現在,反倒想多說些話,儘管他現在沒說一句話,喉嚨裡帶著血腥味的那口濃痰就會湧上來。

  「好,白大爺,我聽你說,你慢慢說,」小鮮坐在了床旁。

  「呵呵,好孩子,別嫌大爺囉嗦,以前她就老嫌我囉嗦,」白菊易說起了往事。每個老人都有個通病,都喜歡說想當年,可白菊易的想當年,卻著實有些說頭。

  從白菊易的敘述里,小鮮知道,白菊易是湘潭人,幼年喪父,跟著母親去了雲南,六歲開始從事園藝方面的工作,從培土小工,再到修枝師父,再到後來的園藝師。

  「其實白老頭我這一生也沒啥事好說的。人生的幾十年裡,只從事了一種職業,連修剪花枝都只用一把剪刀,你知道我老頭子最擅長種的是什麼花嗎?」白老頭說了幾句話後,心情舒暢了,氣色看著也好了些。


  小鮮瞄了瞄那盆茶花,說是茶花,恐怕不對吧,那盆「紅粉十八學士」看著是挺不錯的,不過從小鮮那雙見慣了奇花異草的挑剔眼裡看,也算不上是最稀罕的。白菊易...「該不會是菊花吧?」名字都帶了個菊字,應該是菊吧。

  「哈哈...咳咳,很多人都是和你一樣,猜是菊,其實白菊易這名字是我當年的師父幫忙改得,我們以前學園藝的共有梅蘭松竹菊五個人。我是最遲入門的,就用了個菊字。我本名叫白居易,我師父覺得太文氣了,就改了個字。」白大爺說起當年的學藝經歷時,眼睛裡又煥發出了些喜色來。

  說得正歡時,卓楓進來了,剛才她帶了粥過來,見白大爺沒啥胃口,就去外面買了串香蕉回來。一見小鮮也在場,白大爺又有說有笑的,她幾天來因為勞碌奔波而略顯蒼白的臉上多了抹笑意。

  「說啥呢,說得那麼開心。怎麼擺著盆茶花,怎麼看著這麼眼熟,這不是那天白大爺家的茶花嗎?不對啊,這盆花長得真特別,十八學士?」那天卓楓聞聲下樓時,也看到了白菊易家裡的盆栽,來不及感慨,就和那群惡人卯上了。卓楓大學裡學農,她家從爺爺輩就在家裡辟了個花園,老家也養了幾棵又叫「獅子吼」的白茶花。

  小時候偶爾見爺爺提起過茶花里有種珍貴的花種叫做「十八學士」,一直沒有機緣看到,誤打誤撞著反倒是在互看不對眼的老鄰居手裡看到了。

  「想不到你還是我的知音,這樣吧,與其被那小子把盆栽都賣光了,還不如把盆栽送給你們。卓小姐,以前的事都是我老頭子不對,橫眉豎眼的,見不得人好。這把是我家的鑰匙,還要麻煩你們將屋子裡看著合眼的盆栽都搬出來。或買或送,全憑你們處置。」白菊易沒說他為什麼最後從雲南到了BJ,也沒說他為何孤苦一人。

  卓楓聽了,哪敢答應,一個勁的推脫,小鮮隨便搬一盆都是「十八學士」,白菊易未免也太大方了。

  「收下吧,我沒記錯的話,這株茶花原本是配了個晚清的瓷盆的,那畜生不懂花卉,賣也是賤賣了,還不如送給有心種植的人。你們要真覺得過不去,就答應老頭子一個要求。」白菊易是個花痴,想著那些只懂得用錢來衡量他的寶貴花木的人,心裡就難受。

  小鮮將來之前碰到那伙人,然後茶花被砸,被她裝在了泡沫盒子裡的前後經過再說了一遍,卓楓聽著也跟著皺眉不止,權衡再三,只得拿了老人的鑰匙。

  至於白菊易老人的請求,說來也簡單,只是托她們在搬花時,在他家中找出一個水仙盆,還有一個干晾在了陽台角落裡的水仙球莖。

  卓楓和小鮮離開白大爺的病房後,他又趟回了床上。老人先前的精神就如曇花一現,白菊易看著隔壁的空床,被單已經被換過了,潔白中透著股消毒水的氣味。

  「小丫頭,老頭子最擅長的並不是茶花,也不是菊花,我最擅長的是園藝修剪。我的時日已經不多了,那顆『神州水仙』只怕永遠也沒有破土的機會了,老伴啊,我還是辜負了你的期望,」白菊易悸動不已,用手捂住了低聲咳嗽不已的嘴。

  手上一熱,攤開掌心時,上面有灘心頭血,殷殷的紅色,像是朵盛開在秋季的紅菊。

  卓楓問了小鮮近來的情況後後才說起了白大爺的事情,「唉,我也問過了,說他沒有親人。他老伴好像過世很多年了,也沒有再娶,孩子也也沒一個,我看他的日子已經不多了。」

  「姑,我們不能讓白大爺就這麼去了,他說得那個花盆我們幫忙找出來,還有那些盆栽,我看那也是白大爺的一塊心病,我們絕不能讓納些壞人糟蹋了那些花。」回到家後,豐興也下班回來了。

  三人一合計,趁著白大爺的那個不孝侄子還沒過來,先將白大爺家的花卉全都整理一遍,至於那個水仙球莖和花盆明早就給白大爺送過去。

  到了樓下,打開門一開燈,三人都愣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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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謝「棻綬」的一雙粉紅票,消疲勞的良藥啊~躲在角落裡偷樂中,二十粉的加更得明天了,有點卡文。

  加的那一更大概在下午三點左右,其他的三更是正常時段,周末本來想看囤在書架里的好書的,現在只能恢恢小手帕等國慶假期了,再次感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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