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5章 方出蟄龍潭,又入狻猊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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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05章 方出蟄龍潭,又入狻猊穴

  辛子秋眼前一黑,痛得險些暈厥過去。

  再向身側看時,只見黛安娜手持一柄黑黝黝的匕首,已經刺中了他的左肋,所幸有「無漏金剛身」護體,她的匕首儘管削鐵如泥,卻只扎進了一寸多深,算不得什麼大傷。

  只不過,匕首上源源不斷傳來壓制性的黑暗魔法真炁,卻如毒牙啃蝕,附骨之疽,不斷侵蝕他的先天之軀,令人痛不欲生。

  辛子秋恨得牙痒痒,剛想破口大罵,卻見此時的小魔女早已失去了神志,雙目赤紅,如痴如醉,臉上全是狂熱的渴望,仿佛面前的是他不共戴天的仇人一般。

  辛子秋皺了皺眉,知道她是受了無面大仙的蠱惑,而非有心背叛,於是飛起一腳,將她踢開,伸手拔出匕首,發出兩道掌心雷灼燒傷口,打散了黑暗魔力,並迅速止住了出血。

  可即便穩住了傷勢,強烈的劇痛仍在,而且就這麼短短几秒鐘的工夫,只見在場的監天司眾人已經紛紛拿起武器,飛遁而來,大有將他團團圍住的架勢。

  辛子秋見到這些人個個披頭散髮,咬牙切齒的樣子狀若瘋魔,似乎恨不得將他大卸八塊,食肉寢皮,也不禁感到有些頭皮發麻。

  他親眼目睹了秘銀大陣的威力,明白一旦自己被圍住,不死也得脫層皮,雖然自己手握「巴蛇吞象」的頂級神通,但區區幾道規則之力根本沒法應付這麼多異人的圍攻。

  念及於此,辛子秋運起躡景遁法,身子忽然化為四五道殘影,朝著實力較弱的萬大銘方向衝去,勢必要在合圍形成之前尋一個出路。

  庚金神雷開道,白光閃爍,當真有萬夫不當之氣勢。

  萬大銘面對銳不可擋的庚金神雷,卻面無懼色,反而有著瘋癲般的亢奮,拿起秘銀鎖鏈,便要以肉身阻擋對方的腳步。

  辛子秋並不想濫殺無辜,他和這些人沒有仇怨,也知道他們是被無面大仙控制,因此在神雷將要擊中萬大銘之時,手腕輕輕一抖,毀滅性的雷法在他大腿外側划過。

  兩人功力相差甚遠,萬大銘慘叫一聲,腿骨斷裂,皮開肉綻,應聲栽倒在地。

  只差一步便形成的包圍圈被立刻沖開一個口子,辛子秋看也不看那無面大仙,更顧不上黛安娜,孤身一人撒腿便跑。

  他此時以燃血大法全力施為,在清晨宵禁尚未結束的燕京城中飛速遁走,直奔皇城的監天司衙門而去。

  可尚未到達,辛子秋便看見一彪人馬在快步急行,以為是宵禁時期巡邏的禁軍,連忙收住腳步,隨手掏出了腰牌。

  果然,那一隊軍兵看到了他,迅速便靠攏了過來。

  辛子秋以為他們要來盤問自己,不慌不忙地將腰牌在手中一晃,拿出了上級官員的威嚴:

  「在下監天司千總丁肆,奉命辦案,抓捕心齋,各位且隨我來。」

  誰知他剛剛報上姓名,從軍兵之中迅速轉出一個白白胖胖的太監,手持拂塵,尖聲尖氣地說道:

  「原來真的是丁肆千總,洒家正在找你呢。」

  辛子秋皺皺眉,有些不明所以,只聽那太監繼續說道:

  「洒家姓李,是毓慶宮的總管,二皇子殿下有請丁千總前去一敘。」

  辛子秋更是感到奇怪,他對京城的事情也並非一無所知,如今兩位皇子的奪嫡之爭愈演愈烈,大有劍拔弩張之勢,自己救了太子,按理說應該是二皇子的眼中釘肉中刺,毓慶宮這個時候邀請自己,也不知是吉是凶。

  他本無心捲入這些宮廷內部的鬥爭,但此時後面不知還有多少追兵,與其跟無面大仙與監天司的人硬碰硬,倒不如先在毓慶宮先避一避風頭,想來這些人本事再大,也沖不進皇城來找他。

  於是辛子秋微微頷首:

  「既然是千歲殿下相邀,本官自當從命,勞煩李公公帶路。」

  李公公嘴角微微上揚,展現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他輕輕點了點頭,並對身後的禁軍說:

  「給丁千總開路,我們速速趕往毓慶宮,莫讓殿下苦等。」

  眾禁軍齊刷刷地排成兩列,立刻為辛子秋和李公公開出一條通道,軍鼓咚咚作響,士兵們步伐有力,瞬間展現出了朝廷的威嚴。

  一行人行進中,辛子秋不時望向身後,神識也不斷朝遠處掃視,發現並沒有追兵靠近,心裡一塊石頭終於落地,但此時他身上的燃血大法的效果已經結束,進入了虛弱期,那種血脈沸騰的亢奮感已經消失,取而代之的則是潮水般一浪接一浪的疲憊和虛弱,而且這種衰弱沒辦法用丹藥來彌補,只能想辦法捱過這段時間。


  此時別說是無面大仙或是阿什文,就算一個普通的中階行者,也能輕易擊敗他。

  因此辛子秋還是不能完全放鬆,加上毓慶宮此時莫名其妙的邀請,令他睏乏的身心倍感壓抑。

  想到這裡,他強打精神,從懷中摸出一小把銀元,朝李公公塞了過去:

  「公公,不知二皇子殿下找本官有什麼事情?可否請您老人家透露一二?這裡有點小錢,不成敬意,公公且拿著,買些茶喝。」

  李公公見到銀元,眼中貪婪之色一閃而逝,卻只拿走了其中一枚,將餘下的推了回去,笑道:

  「丁千總折煞洒家了,您的意思洒家明白,放心,這一趟毓慶宮之行,有潑天的富貴等著您呢,日後還請丁千總多多提攜關照才是。」

  辛子秋也不是第一天在官場混日子了,李公公的表情自然沒有逃過他的眼睛,同時他心中明白得很,不論是官員還是內侍,收禮都有三等計較。

  下等的便是義正辭嚴,拒不接受,這就表明對方決定了劃清界限,根本不想跟你扯上關係,意味著行賄之人處境兇險,多半不是什麼好事。

  中等的便是來者不拒,照單全收,十有八九表示雙方達成了默契,但也僅此而已,而且雙方尊卑之意十分明顯。

  這上等的,便是只收一點點,退回絕大部分,這表明受賄之人對行禮者心懷敬畏,不敢放肆收取,又卻之不恭,只能以此表明依附投靠的心意。

  此時李公公只收下一塊銀元,語氣中恭敬之意毫不掩飾,反而使得辛子秋心中一動,

  他看向李公公,不禁問道:

  「公公這話是什麼意思?」

  李公公一笑:

  「其實千歲殿下不僅僅是想與丁千總一敘。他也有些事情,想請教丁千總。」

  辛子秋聽了,心中更是好奇。自己與二皇子並沒有交情,他又何以特地邀請自己前來?

  不多時,一行人已經到達了毓慶宮。李公公領著辛子秋繞過正殿,進入了西側明間之中。

  只見這裡豪華富麗,每一處裝飾都顯示出皇家的氣派和尊貴,紫檀嵌德字木屏風前,一張花梨木雕刻的,大大的萬福萬壽紋軟塌之上,正斜躺著著一個身穿素袍錦緞的青年,鼻直口方,前庭飽滿,雖然眉目中帶著淡淡的憂慮,卻絲毫不失威嚴。

  年輕人看到辛子秋,眼中放出興奮的光芒,還不等對方撩衣行禮,他已經站起身來,快步走向辛子秋,拉著他的胳膊親密地說道:

  「丁千總,有勞你特地走一趟。」

  辛子秋倒是不卑不亢,微微一禮:

  「千歲殿下有請,小臣自當從命。」

  二皇子拍了拍辛子秋的肩膀,與他攜著手在明堂中坐定,這才淡然說道:

  「丁千總,本王是個爽快人,不喜歡拐彎抹角,咱們直說了吧,本王知道你並不是彌婆教的人,可否摘下面具,讓本王一睹真容呢?」

  辛子秋倒也沒感到有多吃驚,宗鏡既然已經懷疑了他的身份,那二皇子說出這種話自然也不稀奇。

  他略一思索,便摘下了鹿頭頭套,輕輕放在一旁。

  兩人四目相對,辛子秋發現眼前的二皇子神色平靜,但目光中鋒銳之意大盛,仿佛要看透他的內心深處。

  「丁千總……」

  二皇子又一次開口問道。

  「……你是承乾宮的人麼?」

  辛子秋知道二皇子在試探自己的立場,但他身份超然,眼神自然坦蕩:

  「回殿下之言,臣是監天司千總,身為朝廷之官,忠心為國而已。」

  二皇子笑了笑,似乎很滿意辛子秋的答案,接著說道:

  「本王知道你本領過人,還曾經在承乾宮救過我皇兄,但是本王想告訴你,朱孝堅這個人輕浮急躁,任人為親,他的身邊,都是些溜須拍馬的小人,你若投靠了他,絕不會得到重用,平白埋沒了這一身的好本事。」

  辛子秋看著面前的年輕人,對他的目的愈發好奇起來。

  自己只不過是監天司的一個千總,就算武力再強,也不值得當朝的皇子殿下如此大張旗鼓地親自拉攏,甚至還繞過了他的頂頭上司宗鏡。

  這更令他有點疑惑,宗鏡難道不是二皇子的心腹麼?

  見辛子秋沉默不語,燕王只道他在思索其中利害,忽然間嘆了口氣,似乎有些掙扎地說道:


  「唉,丁兄弟,咱們初次相見,你或者會覺得本王交淺言深,腹內草莽,但本王卻對你一見如故,有些話不得不說在前面。其實,朱孝堅那廝已經大禍臨頭,若你留在承乾宮,早晚必受其累。」

  辛子秋很好奇二皇子將會說出些什麼秘密,故意做出一個驚訝的表情道:

  「殿下,這……這從何說起?」

  二皇子搖了搖頭:

  「朱孝堅這個人,本王再了解不過,他早有不臣之心,日日盼望著能取父皇而代之。他知道自己無才亦無德,生怕有一天父皇會廢長立幼。因此為了避免夜長夢多,已經決定鋌而走險,不日便要行刺父皇,奪取我大明江山。」

  辛子秋聞言,更覺得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眉頭不禁皺了起來。

  且不說太子朱孝堅有沒有這個膽量和本事造反,就算承乾宮真的有不臣之心,這麼大的事情,又怎麼會如此輕易地走漏了風聲,居然連毓慶宮都知道了。

  而且,二皇子跟一個素未謀面的陌生人講這種事情,究竟有什麼用意,難道僅僅是為了拉攏一個監天司千總麼?

  這其中不合邏輯的地方太多,而辛子秋也不再是那個剛出茅廬的雛兒了,立刻便嗅到了陰謀的味道。

  心中這樣想著,他的臉卻一直保持著詫異萬分的神色,瞪大了眼睛,呆若木雞。

  這樣的反應,倒在二皇子的意料當中,江湖人畢竟只是江湖人,就算是本領再高的異人,沒經歷過深宮內院陰謀詭計的洗禮,哪裡曉得其中厲害?

  他伸手過去,輕輕拍了拍辛子秋的手背,以一副安撫的口吻說道:

  「丁兄弟不必擔心,本王知道你是個忠心耿耿的好臣子,因此才直言提醒。現在朝廷內外,甚至監天司之中,都可能混有朱孝堅那廝安插的眼線,一旦秘密泄露,難保他不會狗急跳牆,提前起事,危及父皇的性命。因此為了穩妥起見,本王希望你能守口如瓶,這件事,出本王之口,入你之耳,切莫讓外人知道,就連監天司的人也不要透露。」

  辛子秋疑惑道:

  「殿下,恕卑職駑鈍,這種事情,難道不是應該報告聖上,讓他老人家處置麼?」

  二皇子微微一笑,搖了搖頭:

  「本王現在雖然手握太子造反的證據,不過這種大事,父皇必定會慎而又慎,就算我們手中的證據再完備,只要太子並未真的起事,到時候盡可以矢口否認,找個替死鬼將責任推個一乾二淨,咱們也未必就真能將他釘死在棺材上。只有要讓他自己露出狐狸尾巴,我們才能一舉將這個大明朝的禍害剷除。」

  辛子秋心中還是不相信太子會造反,但二皇子言之鑿鑿,說話滴水不漏,他一時間竟找不出什麼破綻。

  可不論怎麼想,這位毓慶宮之主,大明帝國的二號繼承人會絞盡腦汁,大概也不會閒的無聊,特意編出這麼一個彌天大謊來哄騙自己一個區區五品千總。

  他究竟有什麼目的?

  ……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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