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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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朱雨深此時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他走動了一下,找了一個合適的位置,正好可以看到這個大窯湖南岸那些山巒的輪廓。閱讀

  那綿延的山峰在明亮的月光下看得還是比較清晰的。他記得韋泗曾說過,那些山峰像好幾個躺著的人的臉。如果抱著這樣的心思去眺望那裡,還真是這樣的。然而讓人感到壯觀之餘,也有一些恐懼的意味在裡面。

  獨自一個人發呆發了一陣子以後,朱雨深覺得自己應該回去了,他便朝張小雅那裡看了看。誰知張小雅此時正站在那裡向他輕輕地招手,他便情不自禁地走過去了。

  靠近張小雅以後,朱雨深說:「你還有什麼事嗎?我準備回去了,呆會兒韋泗可能就忙好了,我得接他回賓館。我老呆在這裡可能也不合適。」

  張小雅眉毛一揚,用略含嬌嗔的語氣說:「你怕個啥?不就是站在這裡和我說說話嗎?我一個姑娘家都不介意,你還介意嗎?

  而且我是真的有一些話要對你說,是關於我和韋泗之間的話。我得先跟你說說,委託你啥時候再告訴他,我直接和他說可能不大好。

  你是他的好哥們,今天晚上的機會很好呀,你恰好一個人在這裡,我就仔細、認真地跟你說說唄,你可不要嫌煩啊。」

  朱雨深連忙說:「不會不好,我怎麼會嫌煩呢?我這次是來這裡遊玩的,天生又沒什麼事,你儘管說吧。」

  張小雅說:「那就好。這樣吧大哥,咱們倆還是到石墩那裡坐下說吧,一會蹲著洗衣服,一會兒站著,我也累了。」

  隨後他們倆便在水壩盡頭的石墩上坐了下來。張小雅朝湖邊公路那裡看了一會兒,眨了眨眼,說:「大哥你看,那條路上現在人來人往,車子跑來跑去的,還是很熱鬧。所以月光好的時候,我就到這裡來洗衣服、被子什麼的,一直洗到晚上九點多鐘才回去,根本不用擔心什麼的。

  因為到那個時間這裡還是隨處都有人。湖邊的那幾個飯店,賓館裡就更熱鬧了,喝酒、吃飯、唱歌的,能把那一帶整得鬧哄哄的。像現在這個季節更是這樣,時間會更遲,直至鬧到深夜。

  這在我小時候是想都不敢想的。我小的時候,這條湖邊公路沒有現在這麼寬,也沒有現在這麼漂亮,湖濱公園也沒被開發出來。

  一到晚上,這裡冷冷清清的。哦,公路上也沒有路燈,所以天一黑,這裡就基本上見不到什麼人了。

  如果現在還是以前的那情形,即使月光出來了,讓我借著月光來到這個地方洗東西,我又怎麼敢呢?」

  朱雨深說:「是這樣的,個人的安全情況是很重要的。這個地方嘛,還真是不錯,來之前我根本沒想到位於本省腹地的這個地方竟然發展得這麼好,生活在這個地方真心不錯。」

  張小雅說:「對的,我們這個地方不光山清水秀,交通也很便利。往北去一點,沿江公路和鐵路都在那兒了。這裡離本市的城裡也不是太遠。

  長江下游的沿岸是平原,江南都是這樣的,聽說要綿延幾百里路呢。我們這裡還屬於大窯湖的湖區,水系特別發達。上面那條湖壩公路貫穿東西,車子在上面都要開很久才能出湖區。

  實際上也蠻神奇的,這條公路正好成了北邊狹長的平原地帶與南方的山區的分界線。天黑以後,如果乘車順著這條路由西向東行駛,你會發現,左邊的平原上到處是星星點點的燈光,經過某個城市時,燈光更是能映紅那片天空;而南方的山區卻永遠是黑漆漆、陰森森的,車行好多路,才能看到一兩個昏暗的燈光閃啊閃的。

  當然,這樣的情形都是有月光的夜晚我外出時發現的。如果沒有月光的晚上,那不就分得更清了嗎,一邊像天堂一樣,另一邊好比地獄。

  韋泗叔在山裡面的那個家,就位於湖對岸那些像睡下的人臉的山巒中一個地方。雖然他住的地方往下走一段路就有一個小村莊,但那個村莊早就破敗了,現在也沒啥人住在那裡了。除了戀舊的老人以外,青壯年人都帶著孩子搬走了。那裡人越來越少了。

  當然,以前可不是那樣子的。在韋泗叔和汪琴才處對象的那會兒,山裡面的那個房子還屬於他爺爺的舊宅。我是去過那裡的,那時候我眼睛還行,是他們帶我過去的。

  我們在他爺爺屋裡吃的午飯。下午時,我們一起去山上采蘑菇。那裡的山好高、好險,到處能見到又粗又高的大樹和奇怪的大石頭。

  當然山上還有成片成片的墳地,我知道周邊很多地方都把死者安葬到山裡來。有的墳都不大能分辨得出來了。講起來也蠻奇怪的,在一個成片的墳地附近我看見了好多白色的鳥,那個地方離韋泗爺爺的那個家並不遠。那些鳥都停在小樹上面棲息,白茫茫的一片。


  記得那次汪琴也覺得很奇怪,我們便一起問韋泗那裡怎麼會有那麼多鳥?

  韋泗叔認真地說,那些鳥是死去的先人們的靈魂變的,它們就守候在自己最後的歸宿旁邊,不離不棄。

  當時聽他這麼說,我和汪琴儘管都不大相信,但卻有些害怕了,不敢在山裡面呆了。

  以至於後來,每當我看見這種白顏色的鳥,我都能記起那天的情形。我都覺得不怎麼舒服。」說到這裡張小雅微微顫慄了一下,臉色沉了下來。

  朱雨深安慰她道:「那也沒什麼,你說的那個情形我是知道的,因為我也去過韋泗山裡面的那個家,並由韋泗陪著在那條山溝里轉了轉。

  那些白顏色的鳥與已逝的亡靈我認為沒有必然的聯繫,那只是韋泗個人的看法。別人不必過於糾結這個,不用放在心上。」

  張小雅說:「我也知道是這個道理的,只是韋泗叔他後來有好幾次還是這樣對我說,所以我不願提這個話題。

  韋泗叔受重傷之前,他的爺爺就已經過世了,山裡面的那個家便空了下來。後來韋泗叔受傷住院,出院後,他爸不願把兒子接回鎮上的家調養,就把韋泗一個人扔在了山裡面的那個屋子裡,讓他自生自滅。

  要知道,韋泗叔那時候行動還不方面,自己照顧自己難度是很大的。

  在他去山裡面住之前,汪琴和韋泗叔的母親都曾經照顧過他一段時間了。因為此事,汪琴家裡人逼汪琴和韋泗叔分開了;而他的母親,其實早就離婚出走了。

  所以韋泗一個人住在山裡面,是不會有人來給他提供什麼幫助了,他也不能抱怨人家什麼的。

  我呢,因為自身的原因,當然也幫不了韋泗叔什麼。當他一個人在山裡面生活,非常寂寞的時候,我經常借著月光來到大窯湖的湖埂上,面對前方的那些山巒,用手機跟他聯繫,安慰他、鼓勵他。

  儘管由於他那裡信號不好,我的眼睛又時好時壞,我們的聯繫並不能同步,但我一直這樣做。直到他走出了感情的低谷,身體也恢復了很多,能出去挖筍子什麼的,還能到鎮上去賣山貨了。

  有時候想想,手機這東西真是很神奇。如果我們是生活在古時候,我們倆離得這麼遠,隔山隔水的,我怎麼安慰他呢?」

  朱雨深點點頭,並下意識地摸了摸口袋裡的手機。頓了一會兒後,他問道:「你說你有一些關於你和韋泗之間的話要跟我說,該不會就是這些吧?不瞞你說,這些情況韋泗跟我說過,其他人也跟我說過。

  我知道,你在精神上給了韋泗莫大的支持,但是好像韋泗也一直在幫助你吧?聽說即使他受傷後,也是這樣的。」

  這話一出,朱雨深又有點後悔了,因為他講得比較直接,怕張小雅承受不住。

  果然,張小雅此時低下了頭,顯得比較頹廢。她說:「我知道我和韋泗的事、以及我們家和他的那些事傳得很開,我們這邊兩個坡子上的人家,以及韋泗叔擺攤子所在的鎮子那邊很多人都知道這些事。

  他們還有人故意地亂講,敗壞我的名聲。當然別人瞎講一通,韋泗叔他也落不到什麼好。

  唉,不管這些了。大哥你這樣問我,我就直說了吧。剛才村口二嫂的話你也聽見了,她是好心幫我物色對象呢。其實在我們這兩邊的村子上,這樣的熱心人有好多。

  但是我呢,一直沒有心動。這主要有兩個原因,一是我怕韋泗叔他一時接受不了,因為我可能早已成了他的精神寄託,成了他黑暗生活中的一線光明;另一個原因是一年前我處了一個叫草子的對象,後來他遠走他鄉了。他真的很有范兒,別人幫我介紹的人是沒法能和他相比的。

  講起來你長得倒是跟他很相似,剛才三嬸就把你當作是他了。也是因為這個原因,我一看到你就覺得有些親切,我願和你多說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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