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5章 顏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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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嗯。」宋煜說,「你等的無聊可以拿出戲單看下,你想看什麼戲。」

  「好啊。」沈江姩從包包里取出那個戲單,看了起來。

  宋煜笑容頗為矜持,「你身體恢復的怎樣啊。」

  沈江姩明白她指她生完孩子恢復的情況,「快兩個月。還好啊。怎麼了?」

  「問下。」宋煜說完,在她耳邊又說了句什麼。

  沈江姩突然耳尖有些燙。

  「那你選啊,你想看哪場戲?有事叫我。」宋煜摸摸她髮髻便進內間和杜敬生和康芮他們喝酒說話。

  內里大概說的都是沈江姩不感興趣頗為遙遠的家國天下話題,但是沈江姩用戲曲曲目那張紙掩著面龐,小心翼翼去看宋煜,他同他下屬說話的神態好迷人,有天生的矜貴和王者的從容,剛才他在她耳邊低語『你想我日日都在嗎,你說出來』。

  大概在午後,謝錦疾步進廳,來到宋煜跟前,「啟稟皇上,肅王的眼疾毒清了。現在肅王已經看得到東西,已經離開京涼青雀歸肅王府了。」

  沈江姩見謝錦回了來,她疾步進內間,謝錦將一串貓鈴鐺遞給沈江姩,沈江姩將貓鈴鐺攥進手中,就這樣和肅王爺好多年沒有再見過,有些人,不知何時,便可能是最後一面。待到再見,都已人過中年,各自歷經千帆。

  「可是他假裝可以看到的?你有試下他嗎?」

  謝錦言道,「有啊,我不小心把肅王的珠串掉了滿地到處都是,他自己撿的。一次撿成功。」

  沈江姩心中大石終於放下,此事算解了,她握著她的買的貓鈴鐺,她不知為何,眼淚不受控制的落下。

  或許是她可以回青州上差,過她自己的生活了,如釋重負。

  或者,因為她還回那隻喜愛的波斯貓,並且拿回了鈴鐺,和好友絕交,卻並沒有取悅到宋煜,達到應有效果,那種悶悶彷徨之感。

  沈江姩鬆了口氣,一下坐在椅上,想到這些天來的壓力,責任,愧疚,終於在這一刻釋然了,可以肆無忌憚喜歡貓貓,亦不必忌憚賢太妃種種,可以穿最靚的衣衫,不必在乎旁人目光,就算她要風流快活,又如何。

  人生總是充滿了意外和轉折,和無奈。

  宋煜看了看杜敬生與康芮等人,言道:「這次肅王眼疾得以解毒,諸位功不可沒,飲酒啊,要盡興的。朕重重有賞,各賞五千黃金。」

  康芮是粗人,這時倒真的要喝酒盡興,感謝皇上打賞。

  杜敬生心思細膩,燕青亦懂人情世故。

  杜敬生說,「主上,我們好容易來上京一趟,如果你不介意,我同康芮想四處去轉轉,也不枉來一趟上京。」

  燕青亦立起身來,「明日我攜家眷下贛南,夏承安去遼北,我也回去準備下行裝,明日你不需折騰回上京,我同夏承安來洛江辭別你。」

  杜敬生扯了下康芮的衣袖,「不喝酒了,回去喝『水』。」

  康芮心想,毒解了,還咒他死,這小子。不過,康芮真的打算找時間告一段假期,請女主子給看看胳膊的,來京一趟,有治病希望,做刺客都覺得前途光明了。

  宋煜聽著諸人與他辭行,心中五味雜陳。

  宋煜言道,「不急走吧,再坐下,聊下天啊,敬生,好容易上來一趟。你幫了大忙,你匆匆走,我心裡好過意不去,招待不周的。」

  沈江姩亦挽留說,「是啊,多坐下啊,這次事情多虧敬生、康芮從豫東上來,不如食完飯,一起去戲樓看戲,陪宋煜熱鬧下。你們莫看他好生嚴肅,又不愛笑,實際內心好熱情,好中意同朋友聚會的。」

  杜敬生看出宋煜實際同沈江姩有問題沒解決,他不願礙事,「宋煜哥,明日再聊。明日我都同燕青、夏承安一起來洛江辭別你了。今日就容我們去逛下上京了。嫂子,別留我們,聽說上京的糖葫蘆一絕的,我都流口水了。康芮,走了。」

  沈江姩見眾人要走,她也急忙跟著宋煜去送人。

  宋煜牽著她手,將杜敬生、康芮、燕青等人送到了上京食府外,幾人都帶了馬車,各自上車走了。

  其時才午後,還早。

  宋煜攥著沈江姩手緊了緊,兩人面面相覷,四處只剩他二人。

  仿佛這蒼穹世道都靜寂了。

  沈江姩突然問,「你給我買的貓貓是什麼顏色的?」

  「橘色。」


  「貓貓在哪裡啊?」

  「在青州宅子,丫鬟照顧著。」

  「哦。」

  宋煜說,「如釋重負是嗎。你可以過你想要的安安穩穩的生活了。你可以成為你想成為的那種人,不卑不亢,從容安逸。」

  「是啊。你也都成為你想成為的人啦。」沈江姩和他客客氣氣,「穩坐龍椅,睥睨天下。這麼多年,我們都成為我們想成為的人了。」

  兩人疏離而生分,曾經多麼親密無間,那日彼此否定後,如今便多麼生分。

  宋煜提口氣,問她,「你要不要去我在七叔這裡的房間午休下?」

  沈江姩快速看了下他,她哪裡會忘記她和他曾經在他這裡的房間險些發生什麼,「我不困的。」

  「看你啊。你不困,可以不午休的。」宋煜輕輕咳了下。

  沈江姩說,「你困嗎?」

  「我不困啊,你在身邊,我怎麼會困。」宋煜說。

  「是我太氣人了嗎。氣到你不知犯困。」沈江姩頗為不好意思的笑了,「明日好多人在洛江辭別你,我也打算加入他們,在洛江辭別你回青州了。」

  「你選好看哪支戲曲了嗎?」宋煜沒有回答她關於辭別的問題,他不知現在肅王的眼疾解了,她有沒有談婚論嫁的心情,但是他沒有操之過急,今日還有很多時間。

  沈江姩將攥在手中的曲目遞給宋煜,「現在未時,有貴妃醉酒可看。娘里娘氣的曲目,你感興趣嗎。」

  「好啊。你有東西在雅間要拿嗎?」宋煜問。

  「沒。」沈江姩說,「你呢?」

  「我的玉扳指。剛端酒杯,扳指碰酒杯不方便,摘下了。」宋煜話,「你先往對面戲院走了,我等下過來。」

  「哦。」沈江姩應了聲,「我去幫你拿。」

  「不需要。我自己走去。腿沒事。你再惹我,拉你上樓了。」宋煜見她面頰猛地一紅,他便進去雅間去取了他玉扳指戴在手上,他出來食府,卻見沈江姩在原來位置等他,他問:「你怎麼沒先去戲院呢?」

  「我想等你一起。購戲票排隊,我擔心我們中間隔了好多人,買不到一起的票了。」沈江姩說,「我想坐你身邊位置。看場戲,再分開各看各的,就不如意了。喂,看戲,我總適合和你齊肩的吧。」

  宋煜怔了怔,於是牽著沈江姩手,去戲院購票,他們如尋常男女一樣排隊,拿了票進戲院看戲,買了兩個相鄰的位置,消磨一個多時辰,但是貴妃醉酒演的什麼,好似都不重要,好似在一起才重要。

  位子在最後一排,沈江姩將頭靠在他肩頭,宋煜用手一下一下揉著她的髮髻,他低下頭在她耳畔說,「對不住。我不該否定你的。我也不該拿你鬱症傷害你,讓你自己回去養好鬱症。你能否原諒我,我真受不住你這樣僵住。」

  沈江姩在頗為昏暗的環境下,一下子眼睛朦朧了,她沒有說話,怕現在說話會泄露自己嗓子裡的哽咽和顫抖,晚點再說吧,她沒怪他,她確實不合適坐那個位子,「鬱症沒事啊,我很會自己給自己打氣的。我晚上或許七零八碎,白日我都是完好無損的小太陽的。」

  宋煜將手擁著她肩頭,「我們買了那些雞零狗碎,快些返京涼青雀,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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