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4.第353章 浪子回頭張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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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兄妹倆鬥了會嘴,王承舟見太陽西斜,就打算去山裡迎一下。

  哪知道,剛起身,二姐夫張全發就來了。

  這人估計是對他的承諾念念不忘,掐著點來的。

  得,這也不用去山裡了。

  王承舟只好留在家裡應酬他。

  一直到天色漸晚,父母王紅河和李玉珠,以及大哥王南舟才扛著大包小包從山裡頭回來。

  以張全發的眼力勁兒,當即就衝上去幫忙了,真的比一個親兒子還會來事兒。

  見他幫著收拾剛挖出來的藥材,忙得滿頭大汗,即便向來不怎麼待見他的王紅河都不由得給了幾分好臉色,說了句,「行了全發,等下你還要回去,先洗手吃飯吧。」

  「爸,不用!」

  張全發幫著切茯神,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眼睛在暮色中亮晶晶的,「仨兒說好了讓給我一批藥材,讓我幫著賣。」

  「現在天都快黑了,我得趕緊幫著加工出來,不能耽誤明天的事兒。」

  「等這批貨賺了錢,我給俺媽恁倆一人添一件好衣裳。」

  這話說得,一家人都笑了起來。

  李玉珠洗刷著碗筷兒,撇著嘴笑道:

  「行了吧,全發。」

  「有你一句好聽話就行了。媽不指望別的,就盼望著你們兩口子能夠過好,別讓小勝男餓著凍著就行了。」

  「別說你能不能賺錢,即便真賺了錢,留著自個兒補貼家用就成。」

  張全發一咧嘴,不開心了:

  「媽,看你說的。」

  「俺兄弟已經蹚出來的路,我咋能賺不到錢嘞?」

  「你淨小瞧我。」

  全家人又是一陣歡笑。

  王紅河嘆了口氣,收斂笑容,語重心長道:

  「全發,不是咱看不起你,是你今後行事多考量考量,別再惹出麻煩來了。你自己說說,前兩次去做生意,你哪回沒被逮起來?」

  「你歲數也不小了,家裡有妻兒,以後可得塌實些,別讓她們跟著你擔驚受怕。」

  「咱怎麼說都是一家人,都想讓你過好,可沒有小瞧你的意思,知道了嗎?」

  張全發被他說得眼圈兒都紅了,臉上強行堆出笑容,嘴角卻一陣抽搐,悵然道:

  「爸,我知道,我知道!」

  「一直以來,你雖然嘴上說不同意愛仙和我在一起,可從來也沒有真的拆散過我們。每年鬧饑荒,都是靠著你們貼補,俺倆才能熬過來。」

  「你放心吧。從今以後,我張全發一定當個本本分分的人,爭取讓愛仙和勝男她們母女過上好日子,給你和俺媽臉上增光添彩!」

  一家人都被他說得眼眶濕潤,心裡唏噓不已。

  說到底,張全發也是個苦命的孩子,從小沒有爹娘,如果不是死皮賴臉的硬往上靠,恐怕媳婦兒都討不到。雖說他平日裡不怎麼著調,可從來也沒有過吃喝嫖賭的惡習,對待二姐那是打心眼裡疼愛。

  他能說出這番話,著實有幾分浪子回頭的跡象。

  李玉珠嘆了口氣,忙笑道:

  「快,先別忙了,吃飯。」

  「你們爺幾個一起下手,吃完飯再擺弄這些東西也不遲。」

  「等下讓仨兒給你歸置好,你回去晾曬晾曬,能掙多少是多少。」

  吃完晚飯,王承舟幫他把新採回來的石菖蒲、白茯神、遠志肉按比例配製好,交待他回去曬乾了再賣,免得賣不掉留在家裡發霉。

  等忙活完,已經很晚。

  「全發,這兩天可是要開始挖河了,這些東西你有空賣嗎?」

  爺仨終於能喘口氣了,坐在一起休息。王紅河遞給他一支菸捲,皺著眉頭問道。

  「爸,挖河我不想去。」

  張全發美滋滋的抽了一口,眯縫著眼睛答道:

  「我已經盤算好了。」

  「咱去挖河就是充個勞力,每天還得拼死拼活的干,不值當的。只要仨兒給我的這些藥稍微能賣點錢,都比在那裡耗天天強。」

  「時間也是金錢嘛。」


  「那,你有錢?」

  王紅河眉心皺成了川字,伸著腦袋問了一句。

  「沒有,得交好幾塊呢……」

  張全發呲著牙,撓著頭看了過來,「這不,我正想跟俺兄弟借點呢。」

  王紅河一陣咳嗽。翻起眼睛,很想收回自己剛才說過的話。這小子,真的能夠浪子回頭嗎?

  王承舟卻並沒有吝嗇,當即就拿出五塊錢交給他。

  最後,甚至決定這挖河,父親也不用去了。

  王紅河卻急得直搖頭,怎麼都不願意讓他浪費錢。說什麼自己一個啥都不是的老農民,哪能花著票子在家裡享清閒?讓人知道了,還不得笑話死?

  最後,還是王承舟以採藥為藉口,強行說服了他。

  看這「聰明湯」的架勢,應該還能繼續賣一段時間。等挖河結束,大傢伙兒都閒下來,他再想別的法子。

  如果可以,按照當初的想法,和魯友達商量一下,釀點「長壽酒」和「屠蘇酒」出來,趁著年關,應該也能賺些錢。

  今天晚上借著炮製藥材的由頭,王承舟沒去大隊院自習。前來叫他的徐小芷更加生氣了,嘟著嘴巴,瞪了他半天才走。

  接連兩日,村里稍微識點字的年輕人就跟著往大隊院跑,也不管自己考不考得上,反正人模人樣的跟著學習,跟陡然間變光棍了似的,說話都洋氣了幾分。

  受到他們刺激,那些村裡的大姑娘小媳婦趁著掌柜的不在家,也開始想點子了。

  而且,不只是她們。

  大清早,王承舟剛爬起來,大門外就響起郭明月嬌媚的聲音。這妮子也不知道吃沒吃飯,頂著薄霧一路從郭家莊過來,額頭上的劉海兒都濕透了,說話的時候檀口中噴著熱氣兒,顯得格外明艷動人。

  「師父!」

  這丫頭瞅見她就蹦蹦跳跳的跑了過來,眨巴著大眼睛得意道:

  「俺娘不在家,可讓我逮著機會來找你學習了。」

  「今天早上她剛走,我就悄悄溜出來了。」

  「嘿嘿,我機不機智?」

  見她伴著一道香風撲上來,王承舟微微往後躲了躲,詫異道:「你娘不在家?她幹啥去了?她不是不用去挖河了嗎?」

  「哼!」

  一說起這個,郭明月就來氣,皺了皺挺巧的鼻子,撇著嘴道:

  「她不去挖河還能幹啥?」

  「真是氣死我了!」

  「我心疼她,不想讓她跟著一幫子老爺們兒去受罪,可她一點都不識好人心。說什麼……哎,反正她就是不願意花那個錢。你說天下間哪有這樣的人?」

  王承舟微微點頭。以為是郭陳氏心疼錢,跟父親王紅河一樣,甘願受點累也不願意在家裡歇著,便沒有多說什麼。

  畢竟老一輩的人都十分仔細,一分錢恨不得掰成兩半花,而且五塊錢可真不是個小數目,不捨得也是正常。

  見她過來,李玉珠原本很高興,可後面想到了什麼,臉上又變得糾結起來,擦著圍裙,小聲喊了一句,「明月,過來。」

  「嘿嘿。」

  郭明月連忙跑了過去,攏了一下自己濕漉漉的頭髮,咧著嘴傻笑,「娘,啥事兒?」

  「那個……你師父要考大學的事兒你知道吧?」

  「啊?師父要考大學?啥時候的事兒?」

  「這……這不是高考恢復的消息下來了嘛,他打小就喜歡看書,這麼好的底子,不能浪費了不是?」

  「哇!那我以後就是大學生的徒弟了?師父,你好厲害!」

  「不……不是,那個,明月,考大學可不簡單,需要認真學習。我這樣說,你明白嗎?」

  「明白,當然明白!就跟我一樣,想要學到真正的醫術,就得時時刻刻接受師父的教誨才行。」

  ……

  李玉珠一陣頭大,無奈的咂了下嘴,嘆了口氣,「先吃飯吧。」

  心說:

  這妮子的神經可真是大條。自己已經暗示得這麼明顯了,承舟要考大學,要認真學習,不能受外人打擾,她怎麼就聽不明白?

  可看著她滿臉陽光,起得那麼早,大老遠的從家裡趕過來,又實在不忍心說出讓她走的話,可真是愁人!


  王承舟早看出了她的心思,憋著笑,站在一旁裝傻。

  心說:

  自己這傻徒弟來的可真是時候。剛才還在犯愁找什麼藉口推掉學習,現在這不就有了?人家郭明月大老遠來一趟,可不得認真教授教授嘛。

  不過,片刻之後,母子倆就都釋然了。再也不用憂心什麼打擾不打擾的事情,因為眨眼間院子裡就擠滿了人。

  聽著耳邊的吵嚷,李玉珠同志是徹底死心了。

  因為一幫子大姑娘小媳婦兒跟商量好了似的,吃過早飯就一股腦的涌到家裡,讓王承舟傳授她們炮製藥材來了。

  為了讓老少爺們兒支持王南舟和王彩雲的婚事,在地里耩麥子的時候他確實做過這樣的承諾。現在這幫子小娘們兒受了刺激,艷羨知青們都可以熱熱鬧鬧的聚在一起學習,她們自然要找他來湊熱鬧了。

  對於此事,李玉珠和王紅河躲在角落裡,看得一陣頭大。甚至都有點惱恨自己兒子這勞什子衛生員的身份了。大好的光陰不能拿來學習,準備考大學,反而跟一幫子小娘們兒混在一起,這叫什麼事兒?

  可王承舟卻滿眼放光,一陣欣喜。

  不是他喜歡這滿院子的鶯鶯燕燕,主要是昨晚上剛想到釀造「延壽酒」和「屠蘇酒」的事情,今天這免費的苦力就送上門了。

  當初為了阻止毀林開荒,王承舟可是收了很多松脂和柏實上來,怕是各自都有上千斤。

  之前王承舟陪著家人炮製了一批,可事務繁忙,又只有他們幾個人,根本就沒處理多少,餘下的九成還在屋子裡堆著呢。

  更何況白松脂炮製起來極為麻煩,炒柏子仁也是個精細活兒,這些大姑娘小媳婦兒可不就是送上門的好勞力嗎?

  當然,為了掩飾自己發黑了的一顆心,王承舟表面功夫還是做得很足,甚至專門找來了一面小黑板,跟坐得滿院子的小娘們兒認真講解了一下何為中草藥的炮製。

  炮製是一個中醫藥專有名詞,是指通過修制、火制、水制、水火共制和其它製法來處理生藥,以糾正藥物偏性、便於儲藏使用、便於定向用藥,而形成的草藥處理之法。

  經過數千年的流傳和總結,形成各種各樣的炮製之法。

  比如:水飛、鎊片、炒制、酒蒸、煅碳……足有二十幾種。

  這些東西紛繁複雜,在外行人看來似乎是脫褲子放屁,根本沒有必要。可只有懂得用藥的人才明白其中的區別。

  就拿半夏來說:

  生半夏毒性較大,一般為外用,外敷以消除癭瘤、治療癬癢、平復癰腫。

  姜半夏毒性已減,生薑可制半夏之毒,兩者屬於相畏配對,制其所短,展其所功,能更好的發揮和胃降逆的作用。

  法半夏是通過甘草、石灰液浸泡得來,可以降低其本身具有的燥性,取其清痰化飲、理脾和胃之功效。

  同樣都是半夏,就應為炮製方式不同,就能對應不同的病症。

  當然,炮製可是門大學問。古時候,一個人想要入門,需得從學徒開始,跟著老師傅幹上個三五年,才能大致得其一點傳授。想要完全掌握,非日積月累不可。

  王承舟可沒那個閒工夫一樣一樣的教她們,只要讓她們心裡有一個概念,知道這其實是一門非常了不得的技藝就行。她們心中有了敬畏,學起來才會更加起勁兒。

  果不其然,了解到炮製之法在古時候是一種可以養家餬口的手藝之後,一幫子小娘們兒眼睛裡都泛起了光。

  要知道,在農村,「饑荒年餓不死手藝人」這句話可是深入人心。那時候鄉下靠天吃飯,遇上大災之年,地里顆粒無收,想活命可是十分艱難的。

  可若是有一件技藝傍身,不管走到哪兒都是香餑餑。不說能夠多富貴,起碼填飽肚子是沒問題的。

  早些年誰家小子要是成了一個修鞋匠的學徒,都是件值得誇耀的事情。

  於是,當王承舟提出要教她們炮製白松脂和柏子仁之法的時候,這些小娘們兒一個比一個起勁兒,好像憑空長出了許多力氣,上百斤的麻袋都提得動了。

  王愛朵坐在堂屋,趴在小板凳上,瞅得瞠目結舌。不知道自己哥到底使了什麼魅女之術,這些個向來心高氣傲的姑奶奶們,怎麼跟吃了藥似的……(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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