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6.第274章 急則治其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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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74章 急則治其標

  病患的家雖然在外鄉,可老鴰林生產大隊本來就位於蒲山鄉的邊緣,與臨鄉接壤。認真計較起來,兩個村子之間的距離還不過五里。

  鄒存良和郭明月都救人心切,腳步很快,追得跟在後面的郭陳氏氣喘吁吁。可一路上,見師徒兩人雙手握在一起就沒分開過,氣得她心裡火急火燎的,拼了老命,也要看著他們。

  自己閨女人才出眾,她又是個死了男人的寡婦,娘倆無依無靠,就指著她將來嫁一個好人家,可以跟著未來女婿享幾天清福。

  所以,一般人家的小伙子,郭陳氏向來是看不上的。

  這也是郭明月都十九歲了,還沒許下婆家的原因。

  王承舟雖然長得眉清目秀,又是個大夫,可距離她心中的金龜婿還差得遠呢!

  鄒存良三人可不知道她的小心思,只是一味的加快腳步。

  「到了!」

  很快,三人來到一處村落,鄒存良鬆了口氣,指著村頭的一小片池塘道:「就是邊上的那一戶人家。」

  王承舟點了點頭,跟著他並肩而行。

  只是,剛到院門口,就聽到一陣嗚嗚的哭聲。一位神情憔悴的中年婦人正站在院子裡,往房頂上扔衣服。

  還有一位鬍子拉碴的漢子靠著牆跟蹲坐在地上,面黃肌瘦的臉上往下滾著淚珠子,雙手卻不停地拍打著地面,嘴裡時不時發出一陣無意義的哀嚎,情緒明顯到了崩潰的邊緣。

  看到這種情形,王承舟不由得心裡一沉。

  鄒存良更是臉色大變,狠狠跺了一下腳,嘆道:「嗨!看來,咱們是來晚了……」

  當地有個風俗。

  誰家若是死了人,會在第一時間把故去親人的衣物拋到房頂上。至於其中的寓意,卻有很多。

  有的說往房頂扔衣服,是代表著親人死後是上了天堂,而不是下了地獄;也有的說往房頂扔衣服是為了提醒死者,告訴他/她已經離開人世,魂魄就不要在家裡逗留了。

  當然,這都是迷信的說法。

  可不少地方確實有這種習俗。

  郭明月顯然也是知道這個規矩的,不由得直愣愣的站在門口,一步都不敢往裡邁了,眼睛瞪得老大,跟陷入了夢魘似的。

  「鄒大哥,別急,你先問清楚怎麼回事。」

  王承舟眉頭微皺,想到這對父母之前干出來的荒唐事情,覺得或許還有轉機。

  果然,看到幾人來到家中,那對傷心欲絕的中年男女立刻就愣住了,盯著鄒存良,不由得止住了哭聲。

  「老楊,你們這是咋回事?」

  聽到他的話,鄒存良心裡一動,連忙走上去吆喝道:

  「你家那個小妮兒不行了?」

  「這大早上的,哭啥喪呢!」

  「我不是說了要帶神醫過來嗎?怎麼她一天都沒撐住?有這麼快嗎?」

  那位鬍子拉碴、面黃肌瘦的中年男人連忙撐著地面爬起來,抹了一下通紅的眼睛:

  「鄒村長,你……你咋又過來了?」

  「俺們兩口子想著你只是說一些場面話嘞!」

  「昨天落黑的時候你就說找大夫過來,可一整個晚上過去,俺們都沒見到你的身影,以為那大夫肯定是不會救俺的閨女了,俺可不就死心了嘛。」

  聽他羅里吧嗦的,鄒存良立刻就瞪起了眼睛,怒道:「老楊,你這話意思……是說你家那個妮兒還活著?」

  「活著。」

  老楊回了一句,又帶上了哭腔,揉著眼睛道:「但也快了。」

  「你個混球!」

  鄒存良罵了一句,又點指著兩口子補充道:「你們兩個,一對混球!」

  王承舟終於鬆了口氣,冷著臉道:「明月,咱們進去。」

  沒想到絕處逢生,郭明月一雙大眼睛立刻就亮了起來,連忙拉著他往裡屋跑。

  鄒存良緊隨其後,懶得搭理這對兒不知所謂的爹娘了。

  這一家子,住的是四間紅磚瓦房,看屋子裡的擺設,家境並不是十分困難。聽到院子裡的吵鬧,一個八九歲的小孩子呆呆的從耳房裡走了出來,躲在牆角偷看他們,臉上沒有任何表情,眼睛裡卻滿是恐懼。


  進入堂屋東側的套間,一股子難聞的藥味兒立刻撲面而來。

  三人不由得眉頭緊皺。

  王承舟略微嗅了一下,舉目往床榻上看去。

  床上躺著一位體型瘦弱嬌小的女孩兒,身上蒙著厚厚的被子,雙眼緊閉,瘦削的臉頰上沒有一絲血色,甚至連嘴唇都已經泛白。

  聽到腳步聲,沒有任何反應。

  「師父……」

  瞅著她床上掛的白色蚊帳,郭明月莫名的就想到靈堂,神色一陣緊張,「你快點。」

  這時,老楊夫婦著急麻慌的從外面追了進來,後面還跟著面無表情的郭陳氏。一個小腦袋也畏畏懼懼的在門口探了探,那雙滿是恐懼的大眼睛格外引人注目。

  王承舟沒有徵詢這兩位糊塗父母的意見,當即來到床邊,低聲道:「姑娘,醒一醒。」

  床上的女孩兒幾乎沒有動靜。

  過了一會兒,兩隻眼睛才微微撐開一道縫隙,腦袋偏了偏,嘴巴張了張,卻沒能說出話來。

  可那雙虛弱的眼睛裡,明顯有生的渴望。

  王承舟心裡微微一嘆,當即坐到床邊,伸手搭在她的脈口上。可是,下一秒差點驚得他跳起來。一股子滾燙感猛然襲來,恍惚間,猶如按到了烙鐵上。

  王承舟心中驚愕,瞬間就有了判斷。可又不太敢相信,不由得靜下心神,仔細診斷,指尖立刻傳來軟、大、虛的脈象。

  風寒感冒?

  從各種跡象上看,女孩兒都是外感風寒引起的太陽病,惡寒、壯熱、口乾,各種情形簡直與昨晚上的郭明月別無二致,只是嚴重了不少。

  本質上還是一樣的。

  風寒感冒的脈象一般為洪大脈,只是,這女孩兒太過虛弱,轉而變為軟、大、虛的脈象,結論卻並沒有差別。

  對於這樣的病,只要清熱發汗,解表即愈,為什麼會拖延到如此程度?

  見他眉頭緊鎖,郭明月心裡一陣忐忑,輕聲問道:

  「師父,她的病,是不是很棘手?」

  「我看她連睜眼的力氣都沒了,應該是特別嚴重的吧?」

  「要不,咱們出去商量商量?」

  早上的時候,經過母親的訓斥,這妮子開始時刻照顧王承舟的感受,生怕真的給自己師父帶來什麼麻煩。

  王承舟卻搖了搖頭,怪異的看了老楊夫婦一眼,正色道:「明月,她的症狀,其實跟昨天晚上發生在你身上的一模一樣。」

  「啥……啥意思?」

  郭明月一愣,猛然瞪大了眼睛,驚叫道:

  「師父,你的意思是,她得了風寒感冒?」

  「這不可能吧!」

  「昨晚上我受了風寒,可是被你幾針就給紮好了的,甚至連藥都沒吃。她要是得了風寒,咋會嚴重到這種程度呀?」

  一屋子人聽著師徒倆討論,都有些茫然。

  王承舟沒有立刻回答她,而是循著藥味,來到一個砂鍋前,打開蓋子瞅了瞅,皺著眉頭道:「這段日子,你們閨女的病情越來越嚴重,卻一直在吃這樣的藥嗎?」

  老楊夫婦倆對視一眼,結巴道:

  「是……是的啊。」

  「這可是胡大夫給俺開的藥。他說……說俺閨女在根兒上就氣血不足,所以才會寒凝血瘀啥的。所以,想要治好不來月經啥的,就要治其根本。只要身體強健了,就啥病都能好了。」

  「小……小大夫,這有啥問題嗎?」

  聽到這話,王承舟的眉毛都快擰到一起了,胸中簡直怒火熊熊,冷聲道:「他可見到你們閨女的情況?卻依舊沒有換藥?他這兩天來過嗎?」

  「來……來過呀。他昨天還過來呢。還說今天再過來看看情況。」

  老楊抓了抓臉上亂糟糟的鬍子,呆呆的說道。

  「混帳!」

  王承舟勃然大怒,差點把砂鍋都給捏碎了,怒目圓睜道:

  「這是哪兒來的狗屁大夫!」

  「急則治其標,緩則治其本!這小姑娘眼看著就要被壯熱燒死了,還他娘的想著溫補身體,調理汛事,是嫌她死得不夠快嗎?」


  「真是迂腐,蠢貨!」

  王承舟每日習武,身上自然而然的就養出剛勇之氣,陡然發怒,嚇得一屋子噤若寒蟬。

  「師……師父,那要是風寒感冒的話,你是不是幾針就能給她紮好呀?」

  郭明月畢竟知道他寵溺自己,仗著膽子提醒道:

  「昨天你給我扎的那幾針效果就特別好哦。」

  「這個姑娘這明顯就是燒得不省人事了,要不,你先給她治治吧。」

  「那個蠢貨大夫,咱們等下再罵他。」

  王承舟卻搖頭嘆息,柔聲道:

  「明月,你學醫時日太短,有很多東西不了解。」

  「咱們施針,最關鍵的就是引氣。可你看看這丫頭,氣血虛弱到幾乎油盡燈枯的地步,這樣的病人,是不能下針的。」

  「除此之外,還有醉酒之人,同樣不能下針。不然,輕則暈針,重則氣血紊亂。」

  「還有,孕婦和嬰幼兒也是不能針灸的。其一,針灸乃通過刺激穴位,來調整周身的氣血循環,天然就有活血化瘀的作用,所以,給懷孕的婦人下針,特別容易造成流產;其二,嬰幼兒身量未滿,貿然下針,容易造成局部損傷,平日只可用指針推拿的方式代替。」

  「這些你一定要謹記。」

  郭明月沒想到針灸還有如此多的講究,看著奄奄一息的楊氏女,一下子就犯了難。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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