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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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俞傾把飲料放進包里後,過了片刻,又拿出來看了眼那個『一見傾心』。

  她旁邊的喬洋,坐如針氈。

  喬洋沒想到俞傾會釜底抽薪。

  她知道新建科技是傅既沉投資,二叔跟她說的。

  可堂哥喬翰,不想認帳,只想把傅既沉的投資當成借款,還了就完事,至於新建,跟傅既沉半毛錢關係沒有。

  為了這事,二叔跟堂哥爭執過,可執拗不過堂哥。

  她清楚一切。

  也只能假裝,什麼都不知道。

  不然她夾在中間為難。

  俞傾手機振動,有消息進來。是秦與發給她的,兩人開始愉快聊起來。她這樣,就是為了給喬洋時間『通風報信』。

  喬洋瞥了一眼俞傾,俞傾在專注回消息,大概是傅既沉發來的,她現在無心管這些。

  內心天人交戰。

  她不否認,她希望新建一直由喬家管理。

  不止二叔一家,他們喬家人都在新建任職,包括她父親。

  最後,理智的天平傾斜。

  喬洋給二叔發消息:【俞傾和她們所的律師正在去新建的路上,說是為了給傅既沉簽隱名投資合同。】

  她又看一遍,措辭沒問題。

  『說是』這兩個字,證明她對此事不知情。免得消息給俞傾留下把柄。

  喬維銘正在開早會,看到消息,心裡『咯噔』一下。

  腦袋有兩秒是空白的。

  他怎麼都沒想到,傅既沉會搞突襲。

  他一直以為,傅既沉會看在他面子上,事先跟他商量。

  定定神,喬維銘轉臉交代秘書幾句,對著喬翰招招手,示意他到會議室外面,他又跟與會高管道,「你們先討論,有個大客戶過來。」

  他們都沒放在心上,接著開會。

  到了辦公室,喬維銘把門反鎖。

  喬翰蹙眉,「爸,怎麼了?到底出什麼事兒了?」

  喬維銘一五一十告訴兒子,「你看看到底怎麼辦?」他不由看手錶,「俞傾她們說不定二十分鐘半小時就到了。」

  喬翰雙手叉腰,舌尖抵抵牙關,「一不做二不休。新建就是我的,是你當初問傅既沉借的錢,該多少利息到時一併算給他。」

  喬維銘嘆氣,「這犯法呀。」

  「犯什麼法?他有合同嗎?沒吧。法律也講究個證據,不是張口就來。」喬翰倒了杯冷水,幾口喝下去。

  「我們辛辛苦苦這麼多年,憑什麼替他打工?」

  喬維銘:「要是沒傅既沉,也沒有新建。再說,人家也給了我們股份呀,工資一毛不少,分紅也不少。」

  喬翰冷嗤一聲,「那點股份算什麼?那點工資和分紅算個屁!」

  「傅既沉可是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既然來了,那就有我們的把柄。你還是別貪心,不然落得兩頭空。」

  「行了行了,您煩不煩?!您少說兩句行不行!讓我冷靜冷靜!他來狠的,我也不是吃素的。反正您到時候就別吱聲,不要簽合同就行,今天這事兒我來解決!來一個律師團我也不怕!」

  喬維銘摁著突突直跳的眉心,想給侄女喬洋發消息,問她們到哪兒了,消息編輯好,又刪去。

  車堵在路上。

  離新建兩公里左右。

  秦與還在跟俞傾聊著:【現在就讓喬維銘知道我們要過去,他肯定提前讓他兒子也到場,他們人多了,對我們來說,是不是不利?】

  俞傾:【我就是讓喬翰也在場。如果只趁著喬維銘一人在,其實事情才難辦,因為他害怕兒子會怪他,左擔心右擔心,到時肯定會想法子拖延時間,讓喬翰回來,說不定還不放心合同,再找個藉口,說等喬洋過來。這樣耽擱下去,沒完沒了。你不是也知道,有些事情最怕拖。】

  秦與:【速戰速決,需要攻心,攻不好,前功盡棄。】

  俞傾:【從他們知道,到我們過去,這段時間裡他們糾結掙扎,又矛盾害怕,心理防線最脆弱的時候,也是攻心的最佳時候。跟你配合,我不擔心。我負責卸他們的囂張氣焰,你負責專業部分,沒有拿不下來的人。】


  二十多分鐘。

  歷盡煎熬。

  喬洋也跟著一起上樓,她說好長時間沒看到二叔了,正好過去看看。

  俞傾:「你們家感情可真好,幾天不見就是好長時間。我記得你周六還在喬老師家的。」

  她拆完台之後,還給人遞個梯子,「這樣的家庭氛圍我很羨慕,不像我們家,一年到頭都見不到兩回。」

  喬洋也只能幹笑。

  看來俞傾什麼都了解透徹。

  她心裡突然沒了底。

  上樓之前,喬洋給喬維銘打了電話。

  等她們到董事長辦公室,喬維銘已經泡好了咖啡等她們。

  喬翰也在。

  他雙腿交疊,懶洋洋靠在沙發里,板著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

  俞傾進來後,他突然愣了一下。找個花瓶來談判?

  虛以委蛇寒暄幾句後,喬維銘以為俞傾要切入正題。

  哪知道,跑偏了。

  俞傾坐喬翰對面,把合同遞給喬洋看,「你看看有沒有問題。」然後,她話鋒一轉,「聽說喬總對跑車頗有研究。」

  喬翰差點沒接住這個腦迴路:「一般。」

  俞傾讓喬翰給推薦幾款,她最近想換車。

  喬翰腦袋裡始終繃著一根弦,說起來也有點敷衍,不過俞傾拿筆全記下來,有時還要反覆確認一下。

  他又多說了幾句。

  合同簡單,一頁半。

  中規中矩,沒什麼看不懂,也沒什麼苛刻的條件。

  喬洋看完,握著咖啡杯,千頭萬緒。

  喬維銘坐她旁邊,也跟著一塊看。傅既沉對他是真的信任有加,即便已經到了這個時候,合同還是偏向著他。

  他深深呼口氣。

  那邊,喬翰想打斷說幾句,可俞傾哪會給他時間,不停問,一個接一個。

  秦與輕咳一聲,假裝提醒俞傾,「俞律師,我們十一點還約了人。」

  「哦,等一下。好不容易遇到個懂行的,我多諮詢諮詢。」

  喬翰打量著俞傾,這個女人到底是怎麼混上律師的?

  不過又一想,她是俞邵鴻女兒,也就不奇怪了。

  家裡有錢給她敗,也不知道從哪裡弄個文憑。再托關係進律所,搖身一變,成律師了。

  喬翰喝了半杯咖啡,耐心快要被磨光。

  「俞律師,我們還是談正事兒吧。」

  俞傾看向喬翰,笑笑,「喬總,你可能不知道,買車目前就是我的正事兒。」

  喬翰一噎。

  俞傾惆悵,「我在想,我是買四輛還是買兩輛。四輛的話,車位暫時不夠用。要是買兩輛,又多一個車位。」

  「……」

  喬翰快瘋了,「買三輛不就行了?」

  俞傾搖頭,「我有強迫症,從不買單數。不然那一個很孤單。」

  喬翰:「……」他扶額。

  這個女人,要逼死他。

  俞傾收起筆記本,目光轉向喬洋,「您跟喬老師都看過了,合同沒問題吧?」

  喬洋:「…嗯。」

  俞傾歉意的語氣跟喬維銘說,「喬老師,不好意思,耽誤您簽合同了,既然你們看過了沒問題,簽字按手印就行,一式兩份,您留一份。」

  「簽什麼合同呀。」喬翰立刻板起臉。

  俞傾:「喬總,您說呢?」

  「傅氏集團現在仗著實力,想欺負人了是不是?嗯?」喬翰倒打一耙,「傅既沉借給我爸錢,現在看著我們新建起來了,就打算賴帳,說是投資?你們怎麼不直接把公司搶了去?」

  俞傾起身倒了一杯溫水,遞給喬翰,「喬總,消消火。咱不吵,我只是代理律師,談不攏咱就走法律程序,你跟我吵架你還氣的慌。」

  喬翰看看杯子,再看看俞傾,眼睛微眯。

  俞傾坐回去,「如果你覺得,傅既沉搶了你的公司,你可以去法院起訴他。你肯定有證據,一告一個準兒,一共是6.9個億的投資款,直接讓他把牢底給坐穿。」


  喬翰:「……」

  俞傾:「喬總,要是我現在直接遞一張借條給你,要是你借的,你肯定沉默,要不是你借的,你還不直接跟我急?」

  她不緊不慢,「可能關於隱名投資,你並不清楚,但喬洋和喬老師知道。不然他們看到我給的合同,會一點疑惑都沒有?會不問問我什麼情況?喬總,你說是不是這個理兒?」

  喬翰張張嘴,突然不知道要說什麼。

  這時秦與開口,「接下來不再是閒聊,你們說的每一句話,都要為其負法律責任的,你們想好了再說。平時你們在家裡可以信口開河,無所顧忌,想說什麼就說什麼。可到時到了法庭上,每個字,都要為之負責。沒人跟你們兒戲。」

  喬維銘到了嘴邊的話,又硬生生咽下去。

  秦與把一些複印資料給他們人手一份,「傅總的投資款,不管是從他帳戶上的,還是別家投資公司帳戶上的,都有憑證在這。平時你們怎麼向他這個大老闆匯報工作,也都有郵件往來。」

  俞傾:「其實,有沒有這個合同,無所謂。法律上講究的是個證據鏈。簽了,那是傅既沉想儘量給你們爭取最大的利益。簽不簽,你們憑良心。不過不簽的話,那就走法律程序,你們資料的最後頁,是你們執意侵吞公司的後果,該判多少年,都有。」

  她拿起合同,繞過茶几,走到喬翰旁邊,「接受傅總委託,讓我儘量私下和解,按我的脾氣,我是不給別人這樣機會的。不過我還是要尊重傅總的意思。所以,我想再確定一下,到底是投資款還是借款。」

  喬翰攥著那疊資料,『嘩啦』作響,「俞律師,你們…」

  「你先回答我,我再回答你。」俞傾打斷他,「喬總,傅既沉投資的錢,到底是不是借款?你只需要回答我,是,或者不是?很簡單。」

  「這些錢,當初…」

  俞傾再次打斷他:「喬總,我們現在需要弄清這筆錢的性質,到底是借款還是投資。想好了再說,這個時候說出來的話,要負法律責任的。」

  喬翰咬緊牙關,青筋爆出。

  俞傾聲音突然很平和,「喬總,你想沒想過,這幾年,你在瀟灑揮霍時,喬老師在譴責自己的良心。」

  「我在我爸眼裡,就不是個東西。天天碎著他五點鐘早起拼命賺來的錢。跟你一對比,我發覺我比你強一點。至少,我沒讓他良心難安。你說呢?」

  俞傾不用喬翰表態,她走到喬維銘那邊,「喬老師,其實,傅既沉什麼都知道,不然,他不會不讓新建科技出現在傅氏集團擬投資的名單上。為什麼他不想傅氏投資新建?」

  喬維銘默不吱聲。這個時候,多說多錯,只能保持沉默。

  俞傾自問自答:「因為到時一個盡調,你們新建可就要現原形了。管理,財務,一塌糊塗。研發資金挪坐他用。傅既沉不在乎隱名協議,更不在乎公司掌控權,他想的最多的是,力保你們,因為您只有喬翰一個兒子,真要有什麼事,您日子沒法過。」

  喬翰打斷,接過話:「俞律師,別說那麼好聽,既然想力保我們,他還在乎什麼隱名投資協議,和公司掌控權?說這麼多,他還不是想拿回控制權?他當初就只投資了幾個億,拿了絕對控股股份,這幾年是我們一家跟著忙裡忙外,到底是誰欠誰的呀?」

  俞傾笑笑:「喬總,你這樣聊天方式就對了。不能一時置氣,說投資款是借款,這樣大家都會傷了和氣。」

  頓了幾秒,給他們消化的時間。

  「合同簽好後,公司還是歸你們管,不過所有存在的問題,你們自查,半年內全部解決。要是補救及時,也就用不著走法律程序。懲罰並不是目的。」

  喬翰:「………」

  他眯了眯眼。

  被這個女人給繞進去了。

  他竟然一個不小心,跳進了她的陷阱。

  這些律師,肯定都是隨身錄音,同步上傳。

  …

  從新建出來,俞傾看了眼時間,「喬經理,今天上午見客戶,怕是來不及,改天吧。」

  喬洋嘴角扯個笑,心裡再氣,也不能表現出來,「以你那邊為準。」

  回到傅氏集團,正好是午飯時間。

  俞傾帶著合同,去傅既沉包間等他。

  傅既沉像往常那樣去食堂,推開包間的門,微怔。


  那個熟悉的背影,正趴在窗台朝外看。

  聽到腳步聲,俞傾回頭。「傅總,謝謝你的茶。」她晃晃手裡的檸檬茶。

  傅既沉脫了風衣,走過去,「看來很順利。」

  「必須的呀。熬了好多個通宵,又有傅總的檸檬茶助陣,不贏都困難。」俞傾又望向窗外。

  她胳膊肘抵在窗台上,傅既沉手掌伸過去,給她墊著。

  他盯著她,「今天怎麼穿這麼無害?」

  俞傾:「好不好看?」

  傅既沉點頭,「俞傾,分手,沒契約精神。」

  「半道不遵守合同規則,更沒契約精神。」

  傅既沉:「我替你道歉,道過歉,我們和好。」

  俞傾轉臉看他,沒明白什麼意思。

  傅既沉一個人扮演兩個角色:

  「傅既沉,我道歉。」

  「好,我原諒你了。」

  俞傾笑了。「你戲精啊。」

  傅既沉笑不出來,「這頁掀過去了,你隱瞞身份,我不計較了。」頓了下,「我再跟你道歉。對不起。明早繼續接我。」

  俞傾微微仰頭,喝了半口茶,「傅總,不是你一句道歉我就要立馬原諒的,先不說我們現在的婚戀觀不一樣。」

  傅既沉接過話,「嗯。那說說,除了這點,還有什麼沒法立刻原諒我?」

  俞傾:「你讓我無家可歸,不可原諒。這段時間,早上五點我只能靠鬧鈴叫醒,再也沒人把我拽起來給我遞衣服,不可原諒。晚上睡前,我見不到你,不可原諒!憑什麼你一句道歉,我就要立馬原諒你,跟你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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