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6章 勿謂言之不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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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96章 勿謂言之不預

  對大衛-斯特恩而言,這是一個不眠之夜。

  他之所以到波特蘭來看總決賽,就是怕開拓者和活塞發生衝突。

  他要親自在場邊督陣,壓住雙方的火氣。

  結果,真是一點面子不給,一下子來了個大的。

  在醫院探望伊賽亞-托馬斯的時候,斯特恩非常希望躺在病床上腦袋纏著紗布的是自己。

  「阿甘要是在比賽中給我一肘就好了,老子直接送他回中國。」斯特恩這麼想著,如果這樣一切都好辦了。

  現在情況卻很難辦,活塞和托馬斯臭名昭著,可以預見這次會有很多人支持阿甘。

  法理不外乎人情,輿論和民意左右事件性質與結果的事,在美國歷史上太多了。

  再說了,這種賽場衝突大概率是上不了法庭的,斯特恩也不想鬧到法庭上去。

  在醫院,活塞隊教練組、經理向斯特恩發表嚴正抗議,要求一定要將阿甘禁賽,整個總決賽都不能再讓他上場。

  威廉-戴維斯打來電話,電話中他相當憤怒,大罵阿甘是劊子手,沒有人性的屠夫,要嚴肅處理。

  斯特恩表示一定會給活塞隊一個合理的結果,但暫時他不能給任何承諾,需要辦公室研究決定。

  托馬斯躺在床上腦袋包的像個火柴棍,疼痛折磨著他的面孔,但更折磨他的是活塞輸掉了第一場比賽。

  他和查克-戴利說,自己要儘快復出,他受傷的是腦袋不是手和腳,戴面具就可以了。

  戴利看著托馬斯的樣子,心中五味雜陳,既有對弟子的痛惜與欽佩,也有對阿甘的痛恨和憤怒。

  但在內心的最深處他也在詰問自己,我是不是錯了?從一開始就錯了?

  活塞變成今天這樣,查克-戴利是第一責任人,托馬斯一直是個硬漢,但硬漢不是下手髒。

  他初次執教托馬斯時,托馬斯才23歲,他臉上泛著孩童般的微笑,是聯盟最有才華的控衛,那時候他並不髒。

  時過境遷,成長的烙印像紋身一樣難以去除。

  戴利很想回到普蘇塔尼小鎮,去問一問土撥鼠普蘇塔尼-菲爾,這麼多年來自己到底對不對。

  阿甘的拳頭敲打的不僅僅是活塞球員和教練的肉體,更敲擊了他們的靈魂。

  在體育比賽中,為了勝利不擇手段,最終很可能遭到反噬。

  如果沒有,大概率是因為有人保護著你,或者你的運氣好。

  不光是體育比賽,社會中很多事都是如此,當你用下作手段不斷去欺負、壓榨老實人時,也許一輩子都不會出事,因為運氣好,因為有人庇護,但也有可能把一輩子搭進去。

  人的運氣不總是那麼好的。

  你有人庇護,可想庇護對方的人可能更多。

  深夜,大衛-斯特恩回到了下榻的波特蘭凱悅酒店。

  他原本準備這場比賽結束後連夜回紐約,去處理選秀大會的工作。

  現在看來不行了,他要直接在酒店辦公,讓酒店準備好新聞發布廳,明天肯定要用。

  接著讓秘書聯繫紐約聯盟辦公室,連夜召開電話會議,商量如何處理該事件。

  大衛-斯特恩突然想起去世的拉里-弗萊舍,如果他還活著,自己可就麻煩了。

  弗萊舍一定會衝到凱悅酒店的房間裡,當面和斯特恩討價還價,要求減輕對阿甘的處理。

  早在1984-1985賽季,弗萊舍就是這麼幹的,阿甘在東部客場之旅第一次面對活塞,就抱摔蘭比爾,震驚聯盟。

  那時候活塞和蘭比爾已經惡名遠揚,阿甘的「義舉」引得各隊紛紛稱讚。

  最後在弗萊舍的一番遊說下,剛上台的斯特恩只做出了禁賽一場的處罰。

  1987年總決賽同樣如此。

  但這回確實嚴重了,禁賽一場能平息輿論嗎?

  斯特恩不知道,所以他又想念起弗萊舍來,如果他在或許挺好。

  雖然兩人是對手,但在維護NBA利益這點上他們有著共同的立場。

  所以當初遇到太陽隊毒品案,兩人通力合作,將這件事成功解決。


  阿甘是弗萊舍的心頭肉,弗萊舍活著,一定會出主意,完美解決這件事。

  斯特恩房間的電話不斷響起,不少是記者打來的,想提前知道處罰結果。

  斯特恩給出的答案都是「無可奉告」。

  很快,斯特恩接到了一個重量級的電話。

  來自華盛頓,民主黨最高委員會的主席,比爾-柯林頓。

  柯林頓在電話里和斯特恩說:「阿甘是我的朋友,也是NBA一個了不起的象徵,你們應該保護他。」

  斯特恩唯唯諾諾,他知道柯林頓是當前美國政壇的紅人,未來大概率將代表民主黨參加總統競選。

  他是美國最有權勢的大人物之一。

  接著,斯特恩又接到了加州議會眾議院議長,著名黑人政治領袖,威利-布朗的電話。

  威利-布朗說:「伊賽亞-托馬斯是黑人運動員,不過他的所作所為令人不齒。阿甘是加州舊金山的孩子,他是舊金山的籃球榮耀,代表著忠誠、正直和堅韌。希望聯盟認真考慮考慮,我們都熱愛和支持NBA的發展。」

  威利-布朗在舊金山非常受民眾的歡迎和愛戴,也是全美最有權勢的立法者之一。

  他一向以支持少數族裔而著稱,華人商會對他的資助非常多,阿甘很早就認識他了。

  面對這類政治人物冠冕堂皇的說情,大衛-斯特恩勉強應付,他壓力變得越來越大。

  不光是政治人物,聯盟幾個資深的老闆、經理也都打來電話,無一例外是為阿甘說情的。

  爵士隊老闆拉里-米勒說:「約翰連夜打電話給我,要我一定要和你說情,我也覺得,阿甘是個正直的好人。他的暴力行為不是為了傷害別人,而是為了制止暴力。而且他對聯盟的影響力無與倫比,你要多想想大衛。」

  斯托克頓在電話里請求米勒一定要給斯特恩打電話,為此他願意在自由球員簽約時降低自己的薪水,可以幫米勒省一大筆錢。

  公牛老闆萊茵斯多夫也致電斯特恩:「你的電話是真難打通,我撥了有一百次!大衛,如果要開股東會,我一定支持阿甘!看看底特律人對我們做了什麼?說真的,如果可以,我願意派麥可替阿甘坐牢,反正他們是鐵哥們。」

  斯特恩已經應接不暇,甚至奧爾巴赫都打電話過來說,阿甘乾的不錯,「這他媽是我看過的最好的拳擊比賽!大衛,以我有限的人生經驗來看,這次世界會站在阿甘這一邊。你可以懲罰他,但要掌握好尺度,否則這會是你最大的敗筆。」

  斯特恩一直忙到凌晨,根本睡不著,一直有電話打進來。

  這時候斯特恩才意識到,這個在場上縱橫聯盟的怪物,在場下究竟積攢了多少人脈和朋友。

  和那些只知道場上打球、場下惹禍的黑人球員相比,阿甘做的事要多的多。

  球場上他富有魅力,球技和賽場表現讓很多球隊老闆、經理、球迷折服,除了偶爾的暴力,他的球品非常好。

  場下,他參加了很多活動,利用自己的影響力幫助了許多人,有企業,有團體,有個人。

  他讓Avia簽約了不少普通球星,出了很多平價球鞋,讓窮人也買得起,推廣NBA和籃球的影響力。

  他結識了許多政治人物,卻不在政治上牽扯太深,政客們知道,和阿甘做朋友,就是對自己的一種宣傳。

  阿甘有這樣的社會影響力。

  為了充分商議這件事的處理,大衛-斯特恩將新聞發布會安排到第二天下午。

  結果在上午,斯特恩看到、聽到了更多聲音,來自球場上下,來自社會各界,甚至來自於大洋彼岸。

  在家訓練的麥可-喬丹第一時間站了出來,他說:「我堅定不移的支持阿甘,或許他確實應該被禁賽一兩場,但絕對不應該被禁整個總決賽。我知道底特律的媒體從昨晚就開始煽風點火,要禁賽阿甘整個總決賽。我想說,如果阿甘要被禁整個總決賽,那某個球隊就應該退出NBA,永遠的退出。」

  喬丹第一次在媒體上如此肆無忌憚發泄自己的怒火,同時力挺好友。

  雖然經紀人大衛-法爾克和耐克方面都希望他沉默噤聲,但一向聽勸的喬丹拒絕了。

  喬丹堅信,阿甘攻擊伊賽亞-托馬斯,有幫自己報仇的意思。

  這種時候,他不能辜負阿甘。

  一同發聲的還有查爾斯-巴克利、尤因等一批甘國陽的NBA好朋友。

  文體界最重要的發聲則來自麥可-傑克遜,他為此親自趕到了波特蘭。

  傑克遜在90年6月正遭到胸部病痛的襲擊,他在跳舞時因胸部劇痛而不得不入院治療。

  出院後他回了自己搭建的夢幻莊園療養,在總決賽當晚收看了開拓者和活塞的比賽。

  在直播中目睹整個事件後,傑克遜立刻打電話給阿甘,了解了全部情況。

  當晚他就離開夢幻莊園,乘坐私人飛機連夜飛到了波特蘭,去了甘國陽家中。

  麥可-傑克遜的到來讓新聞的關注度提高了兩個檔次。

  第二天中午,傑克遜接受了記者採訪,他說:「我和阿甘聊過,他反對暴力,但暴力始終圍繞著球場。這一擊不是臨時起意,而是對暴力縱容的聯盟有力的回擊。阿甘會得到他應得的懲處,但我認為,任何多一分的責難也不該加到他的身上,他真的是個很好的人……」

  傑克遜的發聲讓民眾對甘國陽的支持達到一個頂峰。

  信件、電話、電報,雪花一樣飛向NBA紐約辦公室和斯特恩下榻的酒店。

  聯盟工作人員都要崩潰了,我們壓根沒對阿甘做任何處罰啊!什麼都沒做呢!

  甘國陽也很無奈,他沒想到自己打了幾拳而已,會牽動這麼多人,捲入那麼多的人情。

  他很想和所有人說,自己能承擔一切後果,既然敢做,就要敢當。

  出手時他已做好所有準備,哪怕禁賽他也不怕,大不了明年再來。

  但事情發酵至此,已經由不得他了,一場大型的「拯救大兵阿甘」情景劇在全社會上演。

  美國這個商業社會,骨子裡是表演型人格社會,人人都可以是演員,人人都可以參與表演。

  好死不死的,太平洋對岸的祖國也插了一腳,新華社發表了一篇社論,開頭就寫:

  「球場如戰場,某些球隊要明白,勿謂言之不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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