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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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條朋友圈編輯許久,阮芷音在程越霖的注視之下點擊了發送。

  朋友圈發完,他倒是沒想再看其他人的回覆,只默默給她點了個贊。

  然後心情不錯地收拾了桌上的餅乾包裝袋,優哉游哉地去了浴室洗澡。

  分明還隔著時差,國內已是凌晨

  可沒多久,朋友圈還是多了不少的點讚。

  微信群里,葉妍初也在第一時間發來了消息。

  [@阮芷音,這位朋友,幾小時前不是還跟我說在糾結?現在您這朋友圈是?]

  想到傍晚時的心態,阮芷音也不禁多了些窘赧。她抿下唇,笑著打字——

  [大概,人生總會有些出其不意。]

  例如,程越霖出其不意的表白。

  葉妍初:[所以?]

  阮芷音:[應該算是,追到手了。]

  雖然表白的是他,但結果總是一樣的。說起來,兩人頂著已婚的身份談戀愛,彼此之間好像又多了層保障。

  這種感覺,還挺……奇妙。

  顧琳琅:[你這算什麼,難不成歪打正著換了個真命天子?葬禮時我就覺得程越霖不對勁,他不會是早有預謀吧?]

  看到這條消息,阮芷音蹙下眉,陷入沉思。

  換新郎的事,她都沒有準備,當然不可能是程越霖的預謀。

  但之後的……

  思忖間,浴室里淅瀝的水聲停歇。

  程越霖剛洗完澡出來,就看到阮芷音抬起頭,靜靜望著自己,若有所思的樣子。

  「怎麼了?」

  他抬起手,用厚實的毛巾擦了擦還有些濕潤的細碎短髮,而後偏頭朝她望了過來。

  阮芷音微頓,搖了搖頭:「沒事。」

  不過是突然而起的猜測,要是現在問的話,倒顯得自己在懷疑他似的。

  放下心思,她朝男人笑笑:「今天你去床上睡吧。」

  他身材高大,窩在逼仄的沙發上,兩條長腿都伸不直,哪能睡得好覺。

  程越霖眼瞼微耷,瞥來視線:「你這是要跟我擠?」

  雖然暗自飄然了一秒,但他不覺得阮芷音這話是什麼別有深意的邀請。

  阮芷音抿下唇:「我睡沙發。」

  話落,對上男人沉靜的眼眸,她忍不住解釋道:「沒別的意思,我就是……怕自己睡不沉,會吵到你。」

  阮芷音覺淺,以前葉妍初周末總會去公寓找她住,一旦在睡夢中察覺身邊有人,她就會在半夜醒來。

  她也曾看過心理醫生,對方說,可能是幼時被拐賣時形成的應激反應,以至於睡覺時也總會在潛意識裡繃起防備。

  尤其在酒店這種不熟悉的環境。

  在孤兒院時倒還好些,就算偶爾醒了,沒多久也會再睡過去。可後來回了阮家,即便是一個人睡,也常睜眼到天明。

  阮芷音時常覺得,自己是個性格不夠完善的人。她自覺的一些缺陷,甚至連顧琳琅葉妍初都不知道。

  想到這,她輕聲道:「對不起。」

  她其實不太想展露自己和其他人不同的缺陷,卻也不想他誤會什麼。

  程越霖起身走來,嘆息著揉了揉她的頭:「傻瓜,跟我道什麼歉?」

  「沙發挺好,又不是沒睡過。我一個大男人,在哪兒睡都一樣。唔,你去臥室,早點睡,明天還要出島。」

  言語間,是滿不在乎的態度。

  阮芷音緩了口氣,頓了會兒,到底沒再爭,點了點頭朝臥室走去。

  剛走兩步,她又突然轉過頭來,喊了一聲:「阿霖。」

  「嗯?」

  「晚安。」

  程越霖笑了笑:「晚安。」

  ……

  簡單的晚安,卻讓人心下熨帖。

  阮芷音洗完澡躺上床,又望了眼房門的方向,而後才蓋上薄被,閉了眼睛。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在不熟悉的環境,又經歷了激烈的情緒起伏。

  這一晚,阮芷音又做了幼時常做的那個夢。

  逼狹的後備箱,漆黑一片。她小小的身子擠在周遭的悶熱中,頭腦暈沉。

  不知過了多久,又迷迷糊糊中被人抱起,交到了另一個人手中。

  對方身上陌生的氣味,讓她下意識掙紮起來。可短短的胳膊根本沒什麼力氣,只能被緊固在人懷裡。

  那條陌生的山路讓她無端添了些恐懼,她伸出手,想要抓住些什麼,然後拽到了近處的一截樹幹。

  聞到那股有些熟悉的松木味道,阮芷音緊蹙的眉心散開,漸漸放鬆下來,卻未鬆開那隻攥緊的手。

  程越霖沉默垂下眼帘,瞥見被她緊抓著不放的手,無奈地笑了笑,另一隻手幫她擦去額間沁出的薄汗。

  ——

  翌日,天色漸亮,陽光灑進房間。

  柔軟的床榻上,女人還緊緊抱著男人的胳膊,兩人姿態親密地依偎在一起。

  遠處的海岸邊飛來了兩隻海鷗,在湛藍的天空繞出了幾道螺旋的軌跡,停落在面海的露天陽台欄杆上。幾陣叫聲後,又雙雙飛離了陽台。

  不過卻吵醒了阮芷音。

  她揉了揉眼睛,睜開一個縫,又被窗外濃烈的陽光晃了晃神。

  等到回過神來,才意識到什麼不對。

  怔怔轉過頭,男人那張熟悉俊朗的側顏放大出現在眼前,眼瞼闔起,眉間舒展,卸下了慣常的清冷姿態。

  阮芷音不知道程越霖為什麼會出現在臥室的床上,可眼下的情形是,她自己居然緊緊抱著男人的胳膊。

  一隻手還被對方壓著,她努力平復了下心情,小心翼翼地動了動,試圖抽回抱著他的手臂。

  一下,兩下,三下。

  就在快要告成之際,男人濃長的睫毛突然顫動了下,緊接著徐徐睜開漆黑深沉的眼眸。

  直直對上阮芷音的視線。

  程越霖瞥了眼她的動作,清散笑道:「怎麼?嘴上說著自己睡不沉,到了夢裡邊,就迫不及待地想抱我?」

  昨天不過是想來瞧一眼她睡得怎麼樣,結果就被拽住了。怕掙開會弄醒阮芷音,便只好由著她去,這回可怪不得他。

  阮芷音被男人盯得有些心虛,畢竟她確實一本正經地說過這話。

  昨晚的夢境早已散去,她垂眸瞧了眼抱著胳膊的手,秀眉微蹙,也很意外自己居然抱著他的胳膊睡到了現在。

  「大概,你是例外。」阮芷音眉心輕蹙,又喃喃道,「我可能太喜歡你,所以就算是在夢裡,也不想撒手?」

  她的神情添了幾分認真。

  我,太喜歡你了。

  程越霖聞言揚了下眉,掐頭去尾反覆品味了下,唇角勾起淺淺的弧度,繼而又不動聲色地問了句:「哦?那前幾天是在鬧什麼彆扭?」

  他問的是阮芷音先前幾天的迴避態度,即便已經攤了牌,也總得明白她為什麼這樣。

  「誰讓你說自己有個初戀。」阮芷音小聲嘟囔了一句,而後斂下眸,遲疑著解釋,「我就是,怕你受了什麼刺激才娶我,不想給你添麻煩。」

  她曾見過一個性格乖戾寡言的孩子被人領養,沒多久又被領養人以『太麻煩』的名義送回孤兒院。

  也曾見過隔壁果園經常給孤兒院的孩子送水果的老伯,被去了大城市的兒子接走後,又被兒媳以『麻煩』的名義送回。

  麻煩,往往是人和人疏遠的開始,她不想給人添麻煩。

  程越霖靜瞧著她染了悵然的神情,伸出蜷起的食指,輕滑過她的鼻尖,溫聲道:「阮嚶嚶,我是不是說過,不用苛求完美。在我面前,不管開心還是生氣,都不用把自己的情緒壓下去。」

  她不想給人添麻煩,又總是以完美的準則規束自己,他總希望她能放肆一些。

  男人近在咫尺的深邃眼神中透著認真,仿佛看到了她心底。

  阮芷音微怔,沉吟片晌,而後輕笑道:「或許我是怕……有太多缺點,會讓身邊親近的人反感。」

  「那在你眼裡,我身上沒有缺點?」程越霖笑著問她。

  阮芷音愣了下,卻終究無法太違心,猶豫回到:「其實……還是有的。」

  「既然我也有缺點,現在的你,還會因為我的缺點對我反感嗎?」


  阮芷音輕輕搖頭。

  她習慣了和程越霖自然地相處,他那些所謂的缺點,已經是她早就接受的。

  程越霖拍拍她的頭,散漫揚眉:「所以說,就算你放肆一些發發脾氣,我也不會覺得麻煩。怎麼著,難道我還寵不下你這點小脾氣了?」

  他樂意寵著她的脾氣。

  還是這副吊兒郎當的語氣,可不知道為什麼,阮芷音眼眶突然有些發酸。

  沉默了片晌,她小聲道:「嗯,現在的我,好像很開心。」

  他說過,有情緒的話,應該告訴他。

  「嗯?開心什麼?」

  阮芷音想了想,才組織好語言描述出她的心情:「感覺就像是,有塊蛋糕我期待了很久,本來只是想輕輕嘗一小口,你卻直接給了我一整塊。然後告訴我,這些都是我的,你給我的。」

  有個人,想要給她全部的美好和珍貴。

  「阿霖,你似乎比我想像得,還要好。」

  著讓她有一種幸運的滿足感。

  突然得了番誇獎,程越霖閒散輕笑,玩世不恭地勾了下唇,清聲道:「我不是早就說過,你很有眼光。」

  他牽起她纖細軟嫩的指尖,饒有興致地把玩了兩下,而後才拍了拍她:「好了,起床吧,等會兒還要出島。」

  ——

  兩人今天要去的,是位於主島外的一處小型的海島。

  酒店後院就有停機坪,在餐廳里隨便吃了些東西,兩人便坐上了等候在那的直升機,去了幾十海里外的海島。

  整座海島是處珊瑚島礁,海邊抬高了地基蓋了一棟富麗奢侈的別墅。除此之外,別墅前的海灘還停靠著一艘遊艇。

  別墅背靠著山,空曠安靜,看起來是座私人島嶼。

  程越霖牽著阮芷音走進別墅,讓她站在客廳等了會兒,然後不知從哪取來了兩套浮潛的裝備。

  阮芷音伸手接過,隨口問到:「這裡沒有別人嗎?」

  「哦,島是之前讓白博拍下的。不過這裡只有空蕩蕩的房子,住著不方便,所以還是留在主島好些。」

  聽男人的這番語氣,買島簡直就像買房子一樣隨意。

  阮芷音頓了頓,委婉道:「你知不知道,你現在這個語氣,很像大家常說的凡爾賽。」

  「凡爾賽?」

  「就是潛在的炫耀。」

  程越霖輕揚下眉,繼而微哂道:「這座島呢,也是我們的夫妻共同財產。阮嚶嚶,你也可以當做,我的這種炫耀是在用錢綁住你。」

  阮芷音張了張嘴,好像突然就明白了他當初是故意沒有簽婚前的財產協議,不置可否地笑了笑。

  心情倒是變得不錯。

  兩人在別墅換好了潛水衣,拎著潛水鞋踩上了海灘。

  炙熱的陽光灑在柔軟細膩的沙灘上,看上去像是鋪了一層細細的金子。附近的海水不算太深,很是清澈,也適合浮潛。

  程越霖幫她固定好了面罩,問了句:「以前浮潛過嗎?」

  阮芷音點了點頭,以前她曾浮潛過幾次,這邊水不深,只要不潛遠,應當是能夠應付的。

  『我可以』的姿態大方擺了出去,可是阮芷音沒有想到,自己的浮潛之旅僅僅持續了不到半小時,就不得不回到了岸邊。

  匆忙回到別墅,程越霖望著她泛紅的臉頰,皺了下眉:「這邊沒有曬傷膏,先回去吧。」

  即便男人沒有嘲諷她,阮芷音也因為突來的曬傷有些窘迫。

  浮潛時倒是很舒服,只是考慮到在珊瑚礁附近,不好塗防曬霜。也不知道該不該怪海島這邊的水質太清,不到半個小時就讓她曬紅了臉,還有些發癢。

  好在直升機和隨之而來的飛行員一直等在島上停機坪沒有離開,很快載著兩人回到了主島的酒店。

  她剛剛沒潛太久,曬傷不算嚴重。

  回到房間後,酒店的服務生貼心送來了藥膏,阮芷音塗在泛紅的肌膚上,倒是很快褪了紅。

  然而白皙的胳膊被她不小心撓出道口子,看起來這兩天是不能下水了,以免傷口感染。

  「好像有點可惜。」

  阮芷音瞧著胳膊上的紅印,不免有些遺憾。來的是海邊,卻不能下水。


  程越霖見她似有沮喪,笑了笑,不咸不淡地問了句:「剛才回來,外邊的沙灘上瞧著挺熱鬧,去看看麼?」

  不知道是不是當地人太過熱情,今天酒店前的沙灘上會辦當地的節慶,還邀請了酒店的客人一起過去參加。

  剛才阮芷音和程越霖回來,開著觀光遊覽車同兩人打招呼的服務生笑著露出大白牙,大方向兩人提出了邀請,熱心得不好拒絕。

  阮芷音想了想,反正已經不能下水,去體驗一番當地的禮儀應該也不錯,於是點了點頭。

  兩人換了身衣服,去了熱鬧的沙灘。

  沙灘三三兩兩擺放的椅子全部坐滿了人,有外國的遊客,也有專門來參加節慶的本地人。

  他們找了位置坐下,正前方有人站在石頭上跳舞,人群中喝彩聲此起彼伏。

  服務生上前給他們遞來兩碗裝在椰殼中的酒,盛情推薦說是當地的特色。

  半個椰殼裡盛著發灰的酒。

  阮芷音接過抿了一口,味道很淡,舌尖卻有些發麻。看著像泥水,喝起來卻有股辛辣的後勁。

  是不太能輕易接受的味道。

  她緊抿著唇蹙起眉,轉頭看了眼程越霖,對方倒是喝得面不改色,一滴不剩。

  阮芷音見狀,忍不住問了句:「你喜歡喝?」

  「不喜歡。」程越霖側目看她,低聲說完,繼而又道,「難道你要我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臉色大變?」

  雖然不喜歡,但他還要面子。

  驕傲的代價,就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阮芷音笑了笑,把自己手中的那碗酒遞給他:「這碗也給你?」

  她確實接受不了這個味道,但人家好心給的,不喝總歸不太好。

  男人瞥她一眼,無奈地接過,咕咚幾下一飲而盡。

  頓了頓,凝眉說了句:「唔,我先去趟洗手間。」

  言畢,程越霖起身走開。

  阮芷音覺得他的背影似有急切。

  她像是惡作劇成功,笑著搖了搖頭,繼續看著沙灘上熱鬧的表演。

  過了片晌,視線被突然出現的一道身影遮住。

  阮芷音抬頭,面前的男孩竟然有幾分熟悉,是昨天在酒吧遇到的人。

  想了想,對方應該也是遊客,來這看節慶的儀式並不奇怪。

  看了眼阮芷音身旁空蕩蕩的座位,沈佑率先開口:「姐姐,我昨天看到你們才剛出了門就分開了,感覺可不像是夫妻。」

  言下之意,是覺得阮芷音在酒吧時是故意借著程越霖打發他。

  昨天出了酒吧,阮芷音因為心裡想著事,確實落後了幾步跟在程越霖身後。

  「你想說什麼?」她撇眉問到。

  沈佑笑了笑:「你昨天在根雕店買東西的時候,我也在。我叫沈佑,就是想跟你交個朋友。」

  昨天她選完了根雕,還溫聲細語地給了那位年邁的根雕師傅一筆不菲的小費。

  他還沒見過這種溫柔到骨子裡的女孩兒,邂逅一場,也是真的想認識對方。

  阮芷音抬了抬眼,視線越過面前的沈佑,落到了他身後眸色深沉的男人身上。

  沈佑也像是察覺到了什麼,蹙眉轉過頭,看到昨天有過一面之緣的男人,張了張嘴:「你們……」

  他本以為,兩人只是萍水相逢。

  阮芷音站起身,牽起程越霖的手。察覺到他隱隱的不快,頓了下,安撫得在男人硬朗的側臉落下一吻。

  而後看向沈佑:「你誤會了,他確實是我丈夫,昨天我們只是鬧了彆扭。」

  你要是再不走,恐怕又要鬧彆扭了。

  沉默了會兒。

  程越霖垂眸看她,又瞥了眼沈佑,雲淡風輕地開腔:「夫妻鬧彆扭呢,是情趣。怎麼,這位先生好像不懂?」

  話落,又挑了挑眉:「不懂沒事,等結了婚,自然就懂了。不過別人的對象,還是不要惦記了,你說對麼?」

  男人瞧著挺正經,可只有阮芷音知道,他說話時,指腹懲戒式地在她掌心輕輕撓了下,肌膚的摩挲帶來一陣酥癢。

  可她卻要佯裝無事。


  被譏誚了一番,沈佑臉色不太好看,頓了頓,轉身離開。

  阮芷音扭過頭看了程越霖,嘆口氣笑道:「阿霖,你怎麼這麼愛吃醋。」

  兩人坐回剛才的位置。

  程越霖抿下唇,眉峰微蹙。

  沉默了好一會兒,他瞥了瞥她,淡聲問到:「你討厭這樣?」

  阮芷音愣了愣,而後才反應過來,他這是在問自己是不是討厭他吃醋。

  她仔細想了想,輕輕搖頭:「其實也說不上討厭。」

  頓了頓,又進而解釋道:「大概是因為我覺得,你吃醋其實是因為在乎我?」

  如果他在這種時刻平靜以對,一點情緒都沒有,好像也不是那麼開心。

  誰知她剛說完,程越霖突然看著她笑了笑:「那你錯了。」

  沒等阮芷音開口詢問,男人又悠然揚眉,攬過她道:「要是我學著大度不吃醋,難道就是不在乎你了?」

  姿態瞧著傲慢得很,阮芷音沒忍住,窩在他頸邊哧哧笑出了聲。

  ——

  沙灘上,節慶的表演結束。

  時間已經不早,人潮紛紛散去。

  程越霖牽著她起身,卻沒準備回酒店,說是要再帶她去一個地方。

  剛才出門時,阮芷音穿了雙露著腳面的平底鞋。此時走在沙灘上,鞋裡已經進了不少的沙子。

  海邊的沙子有些潮濕,倒是不太好清理乾淨,貼著腳面有些難受。

  程越霖瞧見她放緩了腳步,轉過頭問道:「背著你走?」

  雖是問句,可男人說話時便已經低下了身子。

  海邊寂靜,只有進退的浪潮聲。

  周圍已經沒什麼人,阮芷音沒再扭捏,摟住了男人的脖子。

  「我們去哪?」

  「到了就知道了。」

  阮芷音心下狐疑,還挺神秘?

  程越霖背著她走了十幾分鐘,離開沙灘後也沒有放下她,最後到了處地勢稍高些的山上。

  從這望下去,可以俯瞰島上的夜景。

  不過讓阮芷音驚訝的,還是自己被男人放下時眼前的一幕。

  四周被人精心布置過,地上擺滿了星星點點的蠟燭和花叢,排出一條窄窄的路。盡頭處,一個纏繞著花藤的鞦韆靜靜立在那。

  程越霖牽著她走到鞦韆上。

  「你這是?」她回首看他。

  話音剛落,咻的幾聲傳來——

  昏暗的天空中突然升起了奼紫嫣紅的煙花,璀璨的色彩在空中盡數綻放。亮眼的花火填滿在黑色的幕布上,迷離而夢幻,久久不歇。

  恍惚間,男人低沉醇厚的聲音傳來:「這有一份,借花獻佛的禮物。」

  阮芷音轉頭,看到程越霖遞來一個木盒,邊角的紅漆已經磕掉了不少,看起來很有年頭。

  她愣怔著打開,盒子裡是一塊已經有些老舊的懷表,也是她很熟悉的東西。

  等看清木盒內蓋上不太流暢的鋼筆字時,阮芷音眼眶頓時濕潤,凝起淚光。

  [音音,這次沒法陪你過生日,但爺爺希望你以後都能開開心心。]

  回阮家後,爺爺總會在她生日時,囑託劉叔給她下碗長壽麵。在國外的那幾年,爺爺也會在生日時給她打通電話。

  現在爺爺不在了,程越霖卻以這種形式,送了她這份禮物。

  不知怎地,心底的缺口像是被悄然填補。原本讓她有些遺憾的別離,也似乎圓滿了不少。

  「阮嚶嚶,生日快樂。」

  煙花的綻放聲中,她聽見他的聲音。

  瞥見她眼角的淚水,程越霖掏出手帕給她擦了擦。

  「唔,本來準備了這些想要表白,現在倒是——」

  話沒說完就停住。

  他頓了頓,低聲道:「你喜歡嗎?」

  阮芷音笑著把頭枕在他肩頭,靜默片刻,點頭道:「煙花是很美,可比起這場煙花,我更在意爺爺的這份禮物,謝謝你。」

  程越霖輕揚下眉:「可我聽人說,這叫浪漫,你不會更喜歡這些?」


  阮芷音抬眸看他,明白他是真的不擅長這些,卻還是笨拙地想要給她製造什麼浪漫。

  繼而想到他昨天說的,一直在學著做個好丈夫。

  她舒口氣,用了些力氣抱住他,搖了搖頭,悶聲道:「如果硬要說,我更喜歡和你在一起。」

  旅行也好,浪漫也好。

  她可能更喜歡和他待在家裡。

  或許是一起在家吃頓飯,或是在沙發上看會兒電視,又或許是站在旁邊看著他換個燈泡。

  只是這些細碎的事,就會讓她莫名覺得,有了期待了很久的家。

  夜幕下,她的眼眸中映著璀璨的微光,蘊著柔和的情緒,嬌艷的臉龐分外動人。

  程越霖喉結微動,嗓音低沉——

  「阮嚶嚶。」

  「嗯?」

  「我要親你了。」

  「那你……親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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