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4章 怎麼不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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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44章 怎麼不算呢?

  略有些刻意的將話題岔開,又藉口『手裡有事』,趕在老娘還沒來得及挽留的時候,劉盈便逃也似的離開了長樂宮,催促著御輦,迅速駛回了未央宮。

  回到未央宮,看到自己熟悉的宣室殿,坐在那方陪伴自己多年的御榻之上,劉盈才在心中長鬆了一口氣,心中一塊大石也稍落地。

  ——呂雉想幹什麼,劉盈一眼就能看出來!

  倒也不是說,過完這些年的共處,讓劉盈真的對這位母親,達到了登峰造極程度的了解;

  而是今天這件事,呂雉在劉盈的前世,有前科!

  「怎麼這一世,老太太還是生出那念頭了?」

  「嘶~~~」

  「不應該啊······」

  滿是驚疑的坐起身,琢磨不定的伸出手,在御案下翻找一番;

  找到想要找到竹簡,劉盈便皺緊眉,細細翻看起那捲《太祖高皇帝功侯年表》來。

  「建成侯呂則······」

  「——五千一百戶······」

  「酈侯呂台······」

  「——二千二百戶······」

  「洨侯呂產······」

  「——一千七百戶·········」

  仔細查看著手中的竹簡,又掰起指頭算了算,劉盈心中也已大致有數。

  作為呂氏外戚第一代,即當朝太后呂雉那一代的兩位男丁,已故周呂令武侯呂澤,留下了呂台、呂產這兩個兒子。

  而這兩個兒子,都因為周呂令武侯呂澤『戰歿代北』『死王事』的緣故,被太祖高皇帝分別恩封為酈侯、洨侯。

  至於前些年,才剛去世不久的建成康侯呂釋之,則有呂則、呂種、呂祿這三個兒子。

  其中,長子呂則,已經繼承了建成侯的爵位,次子呂種,則仍擔任長樂宮衛尉;

  老三呂祿,更是以『安東郡守』的名義,全掌朝鮮半島一應事宜!

  真要說呂氏外戚,有哪幾個拿得出手的子侄男丁,也就是這五人了;

  可這五人當中,已經有三人位徹侯之列······

  「母后的意思······」

  「呂祿?」

  「還是給呂台、呂產、呂則溢封?」

  滿是疑慮的發出兩聲疑問,劉盈也終是將手中的竹簡丟回御案,滿是愁苦的在榻上躺下身來。

  「呂台、呂產、呂則,本就是徹侯,就算要溢封,也總得有個由頭吧?」

  「非要說過去這些年,有那個人立下了些許功勞,能達到『藉口此事封侯』的程度······」

  「——那也就是呂祿了?」

  如是想著,劉盈便稍側過身,從御案下又翻出一卷竹簡,側躺在榻上,細細查閱起來。

  不是呂氏,除呂祿外,沒有其他『還沒被封侯』的子侄;

  而是在母親呂雉,在前世的『前科』之後,這一世又放出類似的畫風,讓劉盈實在有些不敢想。

  因為即便不查閱資料,呂氏外戚的人員組成,也依舊毫無差錯的纂刻在劉盈的腦海當中。

  ——呂氏一代:呂太公呂文;

  呂氏二代:周呂令武侯呂澤、建成康侯呂釋之,女眷呂長駒、呂雉、呂嬃。

  二代的兄弟姐妹五人當中,呂嬃嫁與舞陽侯樊噲,可以暫且排除。

  當朝太后呂雉,也並沒有像姐姐呂長駒那樣,生下『呂氏』的子女,所以也可以排除。

  而剩下的兄妹三人,卻衍生出了許多許多許多個『呂氏三代』子弟······

  周呂令武侯呂澤、建成康侯呂釋之,自是不必贅述:貢獻了呂台、呂產、呂則、呂種、呂祿五位『三代』男丁。

  需要著重講一下的,便是過去默默無聞,卻在『傳宗接代』一項上,為呂氏開枝散葉,不求質量、只求數量的呂長駒!

  眾所周時:不同於這個時代的絕大多數女子,呂長駒並沒有外嫁,而是從適合婚配的年齡開始,接連招了好幾個贅婿,也就是上門女婿。

  而這些上門女婿,大都在為呂長駒播了種之後,便因為違反法律,而被抓去修長城去了。

  ——沒錯;

  ——無論是在數十年前的嬴秦,還是如今的劉漢,男子入贅,都是犯法的。

  而且是重罪!

  因為男子入贅,意味著國家少了一個戶口、一個家庭;

  而且男子入贅倒插門,也與這個時代的普行觀念嚴重不符。

  也正是這幾位甘願為呂氏『開枝散葉』的贅婿,讓呂長駒這個往日不顯山、不漏水的女眷,成為了呂氏開枝散葉的人柱力。

  呂長駒長子:呂平!

  呂平之子:呂榮!

  呂長駒外弟:呂嬰!

  呂嬰之子:呂他!

  呂長駒次子:呂勝!

  呂長駒三子:呂更始!

  呂長駒之婿:呂忿!

  掰著指頭算下來,呂長駒一個『一輩子都沒嫁過人』的婦人,便為呂氏,增添了這足足七位男丁。

  呂澤兩個兒子、呂釋之三個兒子、呂長駒七個『子侄』,加在一起,可就是十二個人了。

  夠誇張了吧?

  嘿······

  ——呂氏四代子侄,正在路上!

  呂台長子:呂嘉!

  呂台次子:呂通!

  呂台三子:呂莊!

  呂產長子、次子;

  呂則長子、次子、幼子;

  呂種長子;

  呂祿長子、次子、三子、幼子·······

  再算上呂長駒貢獻的四代······

  毫不誇張的說:劉盈今年,才剛二十二歲;

  而在呂氏外戚男丁當中,年齡大於十七歲,即『和劉盈年齡相仿,或比劉盈年紀大』的男丁,便有不下二十人!

  而今天,老太后在長樂宮,當著劉盈的面,所展露出的意圖,卻無疑是讓劉盈,暗暗感到有些心驚肉跳了起來······

  ——封王?

  嘿!

  封王是不可能封王的~

  這輩子都不可能封王的~

  打仗又不會打,就是搞這種裙帶關係,才能維持的了生活這樣子~

  做徹侯的感覺就像回家一樣,在宣室殿裡的感覺,比家裡感覺好多了!

  朝野內外個個都是人才,說話又好聽······

  咳咳咳咳······

  總而言之,就是一句話:除非你姓劉,否則,就千萬不要談『封王』二字!

  太后也不行、呂氏也不行!!

  好!傢伙~

  合著太祖高皇帝,花費整個七年皇帝生涯,是給你們這些外姓騰地方?

  宮中這些個嗷嗷待哺的皇子們,是留給你們外姓當馬仔的?

  別鬧了······

  這漢家啊,他姓劉~~~~

  「封王免談;」

  「封侯麼······」

  「嗯······」

  「價碼合適的話,倒是可以商量商量·········」

  獨自躺在御榻之上,漫無目的的到處這麼一聲自語,劉盈面上的神容,也稍微輕鬆了一些。

  誠然,先太祖高皇帝駕崩之前,曾經和元勛功侯斬白馬而歃血誓盟:非劉氏,不得王,非有功,不得侯;不如令,天下共擊之。

  使黃河如帶,泰山如厲,國以永存,爰及苗裔。

  將太祖高皇帝白馬誓盟時的誓言拆分開,其實就是一下三點;

  ——非劉姓不得為王;

  ——非有功不得為侯;

  ——即為王、侯者,世襲罔替,與國同休。

  而這三條誓言,第一條,是絕對沒有商量餘地的:某人姓不姓劉,也完全沒有斟酌的必要;

  至於第三條,即『王、侯世襲罔替,與國同休』,也同樣不容置疑。

  因為這,是劉漢社稷的開國之君,給開國元勛做下的承諾。

  哪怕只是為了兜住太祖高皇帝的老臉,這個規矩,都必須由後世之君世世代代堅守下去。

  最起碼,也要拿酇侯、留侯、平陽侯等幾家元勛,時不時『復其家』『復其國』,做做樣子。

  而在太祖高皇帝的這三條誓言當中,唯一一條值得玩味,也多少留有些許操作空間的,無疑便是第二條:非有功不得為侯。

  有功勞的人,才能做徹侯,沒有功勞的人,絕對不能做徹侯。

  乍一眼看上去,這一條似乎也和『非劉氏不得為王』一樣,屬於毫無難度的判斷依據。

  但問題的關鍵在於:這裡的功勞,具體指的是什麼?

  作為太祖高皇帝劉邦親自選定的繼承人,劉盈當然十分清楚:先帝的意思,是『軍功』。

  也只有軍功,能被這位看似懶散,實則極為倨傲的開國之君,稱之為『功勞』。

  但眼下,太祖高皇帝,早已經埋入長陵,墳頭草都長好幾丈高了!

  這裡的『有功』,誰又能做出準確的解讀呢?

  ——像少府梧侯陽城延那樣,一手建成長安城,以及長樂、未央兩宮,又接連擔任鄭國渠、酇渠的總工程師,這算不算功勞?

  再有:未來的某一天,一個走了大運的傻大個,在天下某個角落的河邊,降到了遺失多年的周王鼎!

  那這個把周鼎獻給朝堂中央,獻給漢室的傻大個,算不算有功勞?

  說到底,還不就是劉盈的一句話?

  ——劉盈說有,那就算是踩死了一隻螞蟻,也能被鼓吹成『征戰沙場』『死戰不退』!

  反之,劉盈說沒有,那『上朝時左腳先邁進宣室殿』的罪名,也足以將一個人的政治生涯完全毀去。

  雖說如今的劉盈,不大可能做出這樣敗人品的事,也不需要通過這樣的流氓手段,來達成自己的目的,但理,就是這麼個理。

  至於劉盈與呂氏達成某些不為人知的協議,並付出三五個徹侯爵位的代價,看上去或許有些『亂命』的嫌疑;

  但實際上,除了『武功侯』之外,漢室天子將外戚,或是自家子侄封為『恩封侯』,也早已是由來已久的事了。

  ——旁的不說,就說如今的吳王劉濞,以及劉濞的弟弟劉廣。

  這兄弟二人,對宗廟社稷,有個屁的功勞?!

  非但沒有功勞,這兩人的爹,甚至還在代王任上,做出過在匈奴犯境時『聞風而逃』,拋棄整個國家,逃回中原的事情!

  真要較起真,也就是當年,劉盈親自出征,平定淮南王英布叛亂的時候,當時的劉濞在偏路軍打了一圈醬油。

  然後呢?

  ——打了一圈醬油的合陽侯世子劉濞,就被太祖高皇帝封為了沛侯!

  ——沛侯!!!

  ——那可是沛邑!!!!

  ——是太祖高皇帝起家的龍興之所!!!!!

  若單只是如此,那倒也罷;

  結果英布的叛亂剛一平定,劉濞連自己『沛侯』的敕封詔書都還沒捂熱,便又因為『平滅淮南有功』,而被光速封為了吳王!

  這事兒,伱找誰說理去?

  說起來,劉濞這都還算好的——起碼人家再怎麼不堪,也確確實實立了點武勛。

  雖然實際上,就是在平亂過程中打了一圈醬油,壓根沒立下什麼具體的武勛,但對外稍微粉飾粉飾,上一上春秋筆法,也總還能說成是劉濞『英勇殺敵,因功封侯、封王』。

  但劉濞的弟弟劉廣,卻是真正意義上的人在家中坐,喜從天上來了。

  ——淮南王英布的叛亂平定之後,新鮮出爐的沛侯劉濞,被光速敕封為吳王;

  而後,太祖高皇帝便腦門一拍:哎呀~

  我二哥的兩個兒子,居然都不是徹侯了呀~

  這怎麼行?

  既然老大做了王,那這徹侯的爵位,就給老二吧!

  就這樣,從出生那一天,一直到劉濞獲封為吳王的那一刻,都從沒有幹過哪怕一件有用的事,甚至連『幫自己的叔父、太祖高皇帝劉邦修剪鬍鬚』這樣的事,都從來沒做過的劉廣,被封為了德侯······


  呵······

  『德』侯·········

  合著只要姓劉,就可以什麼也不干,便得封為『德』侯了·······

  對於這奇葩的兄弟倆,尤其是『天降徹侯禮包』的德侯劉廣,劉盈自然是懷恨已久。

  但話又說回來,劉濞、劉廣兄弟,尤其是德侯劉廣這件事,以及其他類似的事,如當年的羹頡侯劉信之類,也已經足以證明:將毫無功勳,尤其是毫無武勛可言的宗親,以純粹『恩封』的名義敕封為侯,是太祖高皇帝曾經做過的事。

  太祖高皇帝做過,自然也就證明:劉盈效仿太祖高皇帝,是有先例作為參照、憑證的。

  至於『呂氏不是劉氏,外戚不是宗親』的問題,對如今的劉盈而言,那就更不在話下了。

  ——反正是恩封,有沒有武勛都無所謂,娘家親戚,就不算親戚了?

  嗯······

  怎麼不算呢?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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