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6章 金蟬脫殼,但沒完全脫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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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26章 金蟬脫殼,但沒完全脫成

  發現城外『樓煩弓騎』的異常之後,靳歙很快便做出了反應:打開城門,全軍出動!

  但可惜,靳歙發現異常,卻實在太晚了些······

  「奸詐胡蠻!」

  怒不可遏的發出一聲咆哮,靳歙仍不消氣,一腳將面前,那個身穿樓煩弓騎服飾的匈奴炮灰踢倒在地。

  ——戰鬥,進行的很順利;

  太尉靳歙一聲令下,馬邑城內的漢軍將士傾巢而出,但城外的奴隸炮灰們,卻並沒有太劇烈的反抗。

  既沒有趁著馬邑城門洞開,而自城門湧入,也沒有被傾巢而出的漢軍將士,嚇著四散而逃。

  就那麼麻木的站在城外,仍由漢軍將士上前,用一條條粗繩,將自己串起來。

  因為他們知道:自己,是被拋棄的棄子;

  死亡,是他們唯一的歸宿。

  在漢軍將士湧出馬邑城門,並不費吹灰之力,將這上萬奴隸炮灰俘虜之後,甚至有不少奴隸炮灰們的臉上,湧現出了喜出望外的神情!

  就好像『不用死』,對這些本以為自己必死無疑的奴隸炮灰們而言,便是天大的驚喜。

  而在『戰鬥』結束之後,靳歙也終於發現,那些被城外的奴隸炮灰們收走的三棱箭,究竟去了哪裡······

  「太尉;」

  「既胡每三日,遣卒至此運箭,則胡蠻主力,必未走遠!」

  「且武州得酈將軍親鎮,便也出不得差錯。」

  「即胡未走遠,又插翅難逃於武州之北,太尉或可稍安勿躁,緩圖殲敵之法······」

  聽聞耳邊,傳來羽林校尉全旭的聲音,靳歙也不由稍斂去面上怒容;

  但即便調整好了面容,靳歙心中,也還是感到一陣莫名的窩火。

  ——為了這場戰爭,長安朝堂花費的資源,幾乎可以用『海量』來形容!

  而且不是總數海量,是每一天,都要海量的資源,來支撐起這場戰爭!

  雖說戰爭初期,雲中城的意外陷落,讓漢家頗有些亂了陣仗;

  在馬邑戰役開始之前,天子劉盈也傳來的書信,隱晦的告知靳歙:不用有太大的『追求』,只要儘量把匈奴人攔在馬邑以北,就算是完成了戰略目標。

  剛來到馬邑之時,靳歙,也確實是這麼盤算的。

  ——雲中一丟,漢家在長城以北,就等於成了瞎子、聾子!

  匈奴人在哪裡、從哪來,甚至來沒來,漢家都是一無所知!

  在那樣惡劣的情況下,『不求大勝,但求不敗』,確實是最現實的戰略目標。

  但在衛尉酈寄的奇思妙想,以及武州塞的成功奪回之後,已經形成的『馬邑之圍』,卻又讓靳歙,看到了勝利的曙光。

  這裡的勝利,指的並非是打一場勝仗,將匈奴人嚇的屁滾尿滾,逃回草原;

  ——而是將匈奴白羊、折蘭、樓煩三駕馬車,以及『匈奴太子』:左賢王攣鞮稽粥,全殲於這馬邑城下!

  每每想到如此宏大的戰略目標,靳歙都會下意識覺得:自己好像在做夢!

  但當靳歙懷著這樣奇怪的心情,將戰事可能發展的方向,全部在腦海中過一遍之後,靳歙又總會得出一個讓自己這個太尉、從秦末一直活躍在漢家軍方的宿將,都感到興奮難耐的結果。

  ——馬邑之圍一成,縱是胡騎百萬,也休想再逃回長城以北!

  而此刻,當發現馬邑城外的匈奴左賢王部,竟在幾天前就已經偷偷逃走,只留下一個空空如也的營盤之時,靳歙的心情,也是顯而易見······

  「呼~」

  「全校尉所言不錯;」

  「——得虎賁校尉駐守武州,胡蠻縱於走,亦絕無可走之路!」

  強行按捺著胸中怒火,又仔細回憶這全旭方才那反話,才將靳歙長舒一口氣,讓頭腦稍微冷靜了些;

  原因很簡單:匈奴人離開馬邑,並不意味著這『馬邑之圍』,就圍不住匈奴左賢王,以及其麾下的白羊、折蘭、樓煩這三駕馬車。

  換而言之,攣鞮稽粥率領下的匈奴主力,也依舊還在馬邑以北、武州塞以南的包圍圈裡;


  再從匈奴人『金蟬脫殼』,讓奴隸炮灰們繼續攻城,並藉此收集三棱箭的舉動,靳歙也不難猜出,匈奴左賢王攣鞮稽粥,並沒有直接逃走的想法。

  準確的說,是因為沒有逃走的辦法,所以,才生出了負隅頑抗的念頭。

  如此說來······

  「堪輿!」

  想到這裡,靳歙只沉聲一喝,便有一張羊皮地圖,被親兵送到了靳歙面前。

  便見靳歙毫不顧忌的蹲下身,將地圖放在地上攤開,稍一觀察馬邑-武州一線的地形地貌,心中便已有了主意。

  「即發斥候驛騎往武州塞,以探虎賁校尉所部!」

  「——切記,百人為一隊,絕不可零散而走!」

  「待探明虎賁校尉之存亡,即刻來報!」

  一聲令下,便見一旁站出一名身形瘦小,目光卻極為銳利的將官,朝靳歙稍一拱手,便朝遠方跑去。

  ——雖然大致確定匈奴人還沒跳出包圍圈,但靳歙還是下意識想要派人,去查探武州塞的情況;

  只有確定武州塞沒有出問題,靳歙才能安心。

  下達了『查明武州塞還在不在我軍掌控』的命令之後,靳歙面上嚴峻之色也褪去不少,緊緊皺起的眉頭,也稍鬆開了些;

  接下來的問題,就是找到匈奴主力所在的位置,並將如今這個由東、西兩座山脈,南、北兩道關隘所形成的巨大包圍圈,縮小到匈奴人睡個覺,漢軍都能聽到鼾聲的程度。

  「嗯······」

  如是想著,靳歙的目光仍緊盯在地上的堪輿上,目光次序從那一個個標識上掃過。

  看了許久,都沒找出某個適合駐守,又或是讓數萬匈奴騎兵蒼生的地方,靳歙才從地上直起身。

  見靳歙仍有些遲疑,一旁的全旭稍一思慮,便上前一拱手。

  「胡即使奴從收三棱箭,又每三日必來,則必距馬邑不遠;」

  「太尉何不靜待胡蠻再遣騎卒,以至馬邑輸運奴從所得之三棱箭?」

  卻見靳歙聞言,只稍一思考,便搖頭否決了全旭的方案。

  「遲則生變!」

  「——馬邑之圍雖成,然馬邑-武州一線極闊,又東、西二山之間,必有可使人過之小徑!」

  「若不速知胡之所在,更設下重重圍堵,某恐狄酋稽粥,或有再歸草原之虞。」

  語氣堅定的道出此語,再稍思慮片刻,靳歙的面容之上,便隨即湧上一抹決然。

  「眾將聽令!」

  「——各以一校,即二千人而聚,自馬邑而徐徐北上!」

  「若沿途逢敵,絕不可戰,務當飛馬來報!」

  毫不遲疑的做下『自馬邑向北、向武州塞方向掃蕩前進』的命令,靳歙便回過身,憤然跳上自己的戰馬,朝著身後的馬邑城內走去。

  接下來的戰鬥,必然會非常慘烈;

  所以靳歙需要回馬邑,安排好馬邑的防守食邑,以免匈奴人狗急跳牆,不再向北方的草原方向突圍,反而調頭攻打馬邑,而後肆虐代北的情況發生。

  ——雲中陷落那樣的事,有一次,就已經足夠噁心人了······

  ·

  「什麼?」

  「——胡蠻主力所部,自馬邑之下遁走?」

  短短半日之後,靳歙派往武州塞的斥候驛騎,便已經出現在武州塞,正嚴陣以待,靜候匈奴人來攻的衛尉酈寄面前。

  略有些詫異的一聲驚呼,卻引得那斥候趕忙一點頭。

  「唯;」

  「自三日前,羽林校尉重挫胡蠻樓煩部始,胡蠻趨奴攻城之勢,遂愈發微弱。」

  「直至今日,見一『樓煩胡騎』跌落馬下,反無起身之力,太尉方知此,乃胡『金蟬脫殼』之計。」

  「而後,太尉遂令馬邑守軍出城,又遣末將至此,以探武州。」

  聽著眼前的斥候精銳,將過去幾天的戰鬥過程大致道出,酈寄的面容之上,也悄然湧上一抹嚴峻之色。

  至於這斥候在自己面前,居然膽敢以『末將』自稱,酈寄倒是沒覺得有哪裡不對。

  ——在如今的漢室,能成為斥候的,本就是弓馬嫻熟,戰鬥經驗又極其豐富的精銳!

  再從眼前這名斥候身上,竟有一件札甲護身來判斷,只怕是某個功侯勛貴,起碼也是將官世家的子侄。

  「嗯······」

  「遁走馬邑······」

  低頭沉吟許久,酈寄自也得出了和靳歙一樣的結論:匈奴人,還在包圍圈當中。

  想到這裡,酈寄便剛忙抬起頭,望向眼前,那身著扎甲的斥候精銳。

  「爾即復太尉:武州塞,萬無一失!」

  「胡自馬邑而走,必仍於馬邑以北、武州以南!」

  得到酈寄的命令,那斥候便也趕忙一拱手,隨即翻身上馬,頭也不回的朝馬邑方向策馬而去。

  而在那斥候策馬離開之後,武州塞關牆之下的酈寄,全是陷入了一陣漫長的思慮之中。

  「胡自馬邑走,又未至武州······」

  「嘶······」

  自顧自發出一聲呢喃,酈寄便也隨即抬起頭,用大拇指和食指,輕輕摳起了下巴上的鬍鬚。

  情況已經很明顯。

  在酈寄率領虎賁校尉,從馬邑-武州一線東側的山林見潛伏至武州塞,並重新奪回武州塞之後,馬邑之圍,就已經完全形成。

  南有靳歙率領數萬漢軍,在馬邑枕戈以待;

  北有酈寄率領虎賁校尉,依憑武州塞關牆據險而守;

  再加上東、西兩面聳立的山脈,已經足以保證包圍圈的匈奴人,根本無法逃離這『馬邑之圍』。

  要想突圍,匈奴人只有兩個選擇。

  ——要麼,繼續向南,直接攻破馬邑,並順勢進入漢室代北地區,將漢家邊牆霍霍一番,再從其他的方向,圖謀脫身之法;

  又或者,從馬邑城下回過頭,對酈寄所駐守的武州塞發起猛攻,試圖從最短的距離,回到長城以北的草原之上。

  而眼下,匈奴人既沒有攻破馬邑,也沒有出現在武州塞以南;

  這就意味著匈奴人,根本就沒有突破包圍圈。

  除非······

  「——除非山林之間,有漢商奸蘭出物所走之羊腸小徑!」

  想到這裡,酈寄只猛然瞪大雙眼,滿是擔憂的望向馬邑方向。

  無論是在靳歙的率領下,駐守馬邑的數萬漢軍,還是酈寄胡麾下,駐守武州塞的漢軍將士,都是無一例外的步兵!

  這就意味著在眼下的狀況下,靳歙要想在馬邑-武州一線,尋找到匈奴人的藏身之處,就必須保證步步為營,以免被匈奴騎兵突襲;

  而步步為營,就意味著要花費很多時間。

  花費很可能讓某些關鍵的人物,從這『馬邑之圍』脫身的時間······

  「來人!」

  想到這裡,酈寄再也沒有猶豫,扯開嗓子發出一聲呼號,便小跑著朝自己的戰馬跑去;

  不片刻的功夫,虎賁校尉也趕忙來到酈寄身邊,下意識伸手牽住酈寄的戰馬,不忘抬頭看向酈寄。

  在看到虎賁校尉那寫滿剛毅,卻又仍舊有些許青澀,正在戰馬下抬頭望向自己的,酈寄的面容之上,不由得閃過一絲遲疑。

  ——虎賁校尉,是天子劉盈的心血,是一個個正值大好年華的漢家兒郎!

  帶著這些依舊有些青澀的兒郎、一個個未來之星,去冒如此巨大的風險······

  「將令!」

  「虎賁校尉所部,即刻啟程!」

  「沿武州向南,步步為營,尋胡蠻之蹤跡!!」

  經過短暫的思想鬥爭之後,酈寄終還是狠下心,下達了這個很可能讓馬邑之圍,因自己的決定,而出現漏洞的軍令。

  ——虎賁校尉,確實很珍貴!

  ——馬邑之圍,確實很難得!

  但無論是珍貴的虎賁甲刀卒,還是這場必將名垂青史的『馬邑之圍』,對漢家而言唯一的意義,就是將儘可能多的匈奴人,留在這馬邑-武州一線!

  如果為了保護虎賁校尉,就讓已經落入包圍圈的匈奴主力,尤其是左賢王攣鞮稽粥本人逃離,酈寄,絕對會畢生都活在巨大的遺憾和自責當中!

  至於擅自調兵,將已經形成的包圍圈,出現『武州塞』這麼一個極為關鍵的漏洞,確實是有些冒險。

  但多年以來的行軍經歷,卻讓這一刻的酈寄心中,不斷萌生出一個極具蠱惑性的聲音。

  ——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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