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2章 演武殿議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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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62章 演武殿議事!

  從未央宮走出,一同走在宮道之上,曹參、王陵、張蒼三人的面上神情,可謂是如出一轍的差。

  只不過,三人關注的點,卻是各有不同。

  「重數算而輕文略,所擇之士,豈非盡為商賈之流?」

  「縱入朝而仕,亦終不過刀筆佐吏之用,怎堪大任?」

  這是曹參心中的疑慮;

  「舉士為官,只以文考而測其能,不佐以武勛為證,長此以往,豈非國將不國?」

  這是王陵心中的牢騷。

  而張蒼心裡,卻依然在反覆回味方才,劉盈附耳低語的那段話。

  ——朕希望有朝一日,凡是天下的百姓,都能和北平侯的幼孫一樣聰慧······

  「凡天下之民······」

  「廢挾書之律······」

  「竹紙·········」

  有那麼一瞬間,張蒼只覺腦海中閃過一道光!

  從那道光中,張蒼似乎看到了一個即讓人興奮、崇敬,又莫名令人感到恐懼的未來。

  只可惜,那道光卻宛如流星,一閃即逝;

  縱是張蒼竭力想要抓住,都終未能如願······

  ·

  不過十幾天的功夫,朝堂欲興『考舉』而納士的消息,便傳遍了以長安為中心的方圓數百里區域。

  幾乎每一天,都有數十上百名衣著各異,又無一不胸懷大志的文人士子,從四面八方來到長安。

  很快,相府外的露布之上,便貼上了此次『考舉』的流程。

  此次考舉,總共分三部分,依次為:筆試、面試,以及最後的殿試。

  第一輪筆試,定於秋八月初一,於長安城西的一處廢棄營寨里舉行;凡是爵公士及以上,年齡在二十至四十歲之間,且戶籍不在商籍的漢家之民,都可於內史屬衙報名參加。

  而在這第一輪的筆試中,無論參考者有多少,都會將大半參考者淘汰,只留成績最好的一百人,晉級第二輪的面試。

  說白了,就是擇優錄取,並沒有準確的合格線。

  至於第二輪的面試,則相對簡單些,也不需要應考者做什麼準備。

  因為這第二輪的面試,雖然告示上沒有說的太明白,但很明顯,這一輪的重點,就是外貌長相。

  ——在這個世代,想要做官,是需要具備出眾的外在條件的~

  五官不端正、身高過矮、身材過胖過瘦,都會被攔在『編制』的大門之外。

  若非如此,幾百年後的鳳雛龐統,最開始也不至於因醜陋的外貌而被輕視;昭烈帝的禮遇,也就不會讓鳳雛先生感恩戴德,不惜一死以報知遇之恩。

  所以這第二輪面試,只需要應考者洗漱乾淨,以儘量干聯的儀態參加,然後靜候佳文。

  當然,既然是面試,自也免不了提問環節;

  如家住哪裡啊~

  父母是做什麼的啊~

  以及自己是做什麼的,有沒有個人犯罪史、家族犯罪史之類的問題,也都會被問及。

  且無論應考者如何回答,緊隨其後的,都必然是相府配合內史,對合格的應考者進行掘地三尺般的身份審核。

  等確定參考者身份沒有問題,且在面試中沒有說謊,便是最後的一關:入宮覲見。

  所以說白了,雖說此次『考舉』有三個步驟,但應考者唯一能通過努力來改變結果的,也就是第一關的筆試。

  這第一關過了,後面的,也就是盡人事、聽天命;若是連第一關都沒過,那也就沒有然後了。

  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才剛來到長安的青年文士們,很快便安下心來,隨便找一處落腳之所後,便開始了考前的最後衝刺。

  對於這一大批湧入長安的知識分子階級,內史屬衙也是非常的重視,幾乎是按照『每二十名考生配備一名有秩官員』的比例,來對口解決考生們的問題。

  ——在這個世代,一個官直接管二十人,已然是前所未有的重視!

  考舉在即,秋收將至,整個關中的氛圍,都是一片安寧祥和中,包含對美好未來的期盼。


  無論是對未來的農獲,還是對自家子侄在『考舉』中的表現,關中百姓都表現出了空前的熱情和期待。

  可就是在這一切都欣欣向榮的氛圍當中,一隊服飾怪異,又有重兵隨行護衛的使團,卻一舉打破了籠罩在關中的安寧氛圍。

  ——匈奴人,又一次遣使入關,並步入長安······

  ·

  「匈奴正使呼衍嘎多,代吾主天所立匈奴大單于,敬問漢皇帝無恙。」

  長樂宮,長信正殿。

  聽到這一口字正腔圓的秦中腔,繞是對匈奴使者『會說漢話』有所預料,劉盈也是不由挑了挑眉。

  至於殿內,早早於此『恭候』的朝臣大臣們,也是在聽到『呼衍』二字的同時瞪大雙眼,旋即齊齊將吃人般的兇狠目光,投注在了那自稱匈奴正使的蠻人身上。

  呼衍氏,也被稱作呼延氏,是匈奴最顯赫的四大姓氏之一。

  而在匈奴單于庭『八柱』的政治體系中,除去擁有單于繼承資格的左賢王、右賢王,以及左谷蠡王、右谷蠡王四者,是有匈奴王族——攣鞮氏掌控外,其餘的左右大將、左右大當戶四個職務,便由包括呼延氏在內的『匈奴四大家族』世襲掌控。

  其中,蘭氏世襲左大當戶,須卜氏世襲右大當戶;右大將則由喬氏世襲。

  而呼延氏,便世襲掌控左大將一職。

  對於匈奴的雙頭鷹政策和『八柱』體制稍有了解,便不難發現在這八柱之中,最重要的兩個位置,其實並非左右賢王,而是單于大位第一繼承人,本代單于的兒子:左賢王,以及左賢王永遠的狗腿子:左大將。

  蓋因為比起第二順位繼承人右賢王,以及右賢王的狗腿子右大將,左大將所需要做的事,可以說是關乎到整個匈奴的未來。

  而作為世襲罔替左大將的匈奴大姓,呼延氏在漢室北牆留下的累累血債,使得每一個漢人,都不敢對『呼延』二字有一日或忘······

  「使者遠來勞苦。」

  「然使者此來,縱代匈奴單于而來,於朕,亦終不過外臣。」

  「外臣於漢天子當面,若朕賜座,難免有違禮制。」

  「便勞使者暫立片刻,待使者述畢單于之意,再回驛館安歇?」

  以毋庸置疑的語調,道出這番似乎是在商量的話,劉盈便自顧自昂起頭,面色清冷的望向呼延嘎多。

  「有勞使者直言。」

  「單于此番,又欲折辱吾漢家何人?」

  毫不掩飾厭惡之意的道出此語,便見劉盈意味深長的眯起眼角,望向呼延嘎多的目光,更是猛然帶上了一抹冷意。

  「匈奴上回遣使,單于可是曾書辱漢家太后,遺朕視母受辱,而不得血仇之恨吶······」

  「時隔數年,書辱朕母之事,單于當不復為二次;」

  「唔······」

  「如此說來,此次,單于欲辱者······」

  「便該是朕了?」

  冷然一語,頓時使得呼延嘎多額角冷汗直流,甚至有那麼一瞬間,竟下意識移開了目光,不敢繼續直視向劉盈目光深處!

  對於匈奴人,尤其是『大名鼎鼎』的左大將世襲家族呼延氏,漢家群臣也本就恨意滔天,只是礙於場合不敢發作;

  待聽聞劉盈這一聲赤裸裸的威脅,殿內眾人只立時放下顧慮,紛紛摩拳擦掌起來,似乎就等劉盈一聲令下,便能讓整個匈奴使團命喪當場!

  見眾人這般反應,劉盈卻也不急著制止,只好整以暇的看著御階下,早已大驚失色的匈奴使團。

  ——當年那件事,劉盈還沒忘!

  準確的說,是永遠不會忘!

  不單呂雉,凡是自詡為『漢人』者,都永遠不會忘記那樣的屈辱!

  劉盈確信:即便在不遠的將來,漢室徹底擊敗了匈奴人,甚至統治了整個草原,待成百上千年之後,『漢高后呂雉為匈奴單于冒頓書辱』一事,也絕不會被任何一個華夏貴胄忘記!

  因為忘記,就意味著背叛,意味著一個民族的消亡!

  作為漢室的皇帝,漢太祖劉邦的繼承人,劉盈自然應該拿出君王所應有的姿態,禮待任何一個自稱為『使者』的人。

  但作為兒子,作為一個華夏人,劉盈也決不允許自己在遭受這樣的屈辱之後,還能對罪魁禍首和顏悅色!


  對於劉盈的怒火,呼延嘎多縱是早有預料,也是不由有些驚慌失措。

  ——呼延嘎多無論如何也未預料到:漢人的皇帝,一個才剛十七歲的娃娃,居然趕在如此大庭廣眾之下,直接斥責匈奴單于!

  尤其這個單于,是被整個草原奉為神明的傳說:攣鞮冒頓!

  「敢對單于不敬······」

  「哼!」

  「早晚有一天,單于的鳴鏑,會在你們的都城外響起!」

  「匈奴勇士的馬蹄,必定會踐踏你們的田畝,將每一個男人的腦袋,都踩成碎裂的奶酪!!!」

  憤怒的在心中發出咆哮,呼延嘎多面上也已是冷靜了下來,重新昂起頭,毫不畏懼的望向劉盈的目光深處。

  ——在這天地之間,沒有單于不能做的事!

  帶著這樣的信念,呼延嘎多望向劉盈的目光,也是愈發堅決了起來。

  「回稟皇帝陛下。」

  「吾主單于當年,並非想要羞辱太后,只是認為那麼做,就可永絕漢室和匈奴之間的戰火,讓百姓享受永久的和平。」

  「被太后拒絕後,單于也並未再提起此事,此番遣外臣前來,也不忘交代臣:代吾主單于,向貴國太后致歉。」

  目不斜視的將早已打好腹稿的答覆道出,便見呼延嘎多面色一沉。

  「外臣帶吾主單于和善之意前來,皇帝陛下,就是這麼對待來自草原的善意嗎?」

  「皇帝莫不以為,我大匈奴的勇士不夠多、我打匈奴的弓箭,射不到長安嗎!」

  陰惻惻一語,頓時惹得殿內漢家群臣震怒,交口斥責起呼延嘎多來。

  群情激奮之下,甚至有好幾個垂垂老矣的身影,不顧身邊人的阻攔,恨不能跳將而出,將呼延嘎多當庭胖揍一頓!

  ——威脅!

  ——赤裸裸的威脅!

  呼延嘎多,分明是在威脅漢家君臣!!!

  眾人聽得出,端坐御榻之上的劉盈,自也聽出了這層威脅之意。

  「哦······」

  不為所動的輕『哦』了一聲,便見劉盈稍一抬手,本還嘈亂紛雜的長信殿,頓時便安靜了下來。

  「原來這,便是貴主單于的『善意』······」

  「即是如此,使者也不必多言。」

  「朕這邊下令,派衛士護送使者出關。」

  「待至龍城,使者只須告知單于:漢皇帝欲於單于一戰,便可······」

  語調極為輕鬆,又極為平和的道出此語,劉盈便側過身,用右拳撐著下巴,好整以暇的望向呼延嘎多。

  「如何?」

  「使者欲原路北上,無功而返,更擅起爭端,為單于所罪?」

  「亦或暫退出宮,沐浴更衣,尤於口鼻反覆清洗,待使者能言人語,再行入宮?」

  聽著劉盈以一種無比淡定的姿態,道出最後這句『把嘴洗洗乾淨,能說人話了再來見我』,殿內朝臣百官無不神情亢奮的側過頭,甚至朝呼延嘎多虛啐了幾口。

  「哼!」

  「呔爾夷蠻!當吾漢家無人,君昏臣奸邪?!」

  「若非陛下不准允,老夫恨不能橫刀立馬,斬爾首級於北闕!!!」

  聽著耳邊傳來的一聲聲喝罵,抬起頭,又見劉盈仍是一副好整以暇,似是開戰也無所謂的模樣,呼延嘎多隻鼻息愈發粗重,胸膛也隨之猛烈起伏起來。

  「欺人太甚!!!」

  神情憤怒不已的丟下一句狠話,又深深看了御榻上的劉盈一樣,便見呼延嘎多側過身,大聲吼出一句匈奴語。

  而後,便是呼延嘎多率先一拂袖,朝宮外走去,使團其餘眾人面面相覷片刻,也跟著呼延嘎多,一同走出了長信殿。

  也就是在使團眾人推出長信殿的同一時間,御階之上,天子劉盈頓斂面上輕鬆之色,面色陡然一沉。

  「宣在京之功侯元勛,又武將校尉及以上者、朝臣秩千石上者,移演武殿議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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