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愛與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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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離開h市時,天氣已經轉暖,有冰雪消融的預兆。

  太陽照在雪地上,明晃晃地閃著光,柳扇坐上飛機,群山與雪不斷後退,景色逐漸變為熟悉的繁華都市。

  張助理和許問遠幫忙將帶回來的特產放進後備箱,謝聞逸和他們一起將東西放好,轉頭對柳扇說,「今天好好休息,明天我們去看媽媽。」

  「啊?」柳扇有些愕然,「這麼快?」

  是買了些特產準備給媽媽,但是柳扇沒想到謝聞逸這麼快就要去。

  「不是說想回家嗎?」謝聞逸轉身,雙手搭上柳扇的肩膀,將柳扇按進座位,彎腰給他繫上安全帶。

  謝聞逸的臉一下貼得很近,狹小的空間裡,他幾乎整個包裹住柳扇。

  柳扇想起來之前喝醉跟謝聞逸說的話,頗有些無言。

  他好像不是這個意思,可謝聞逸總是在刻意曲解。

  「要不要先跟媽媽說我們明天回去?」謝聞逸出聲打斷柳扇的思緒。

  「好。」柳扇點頭,拿出手機給柳母發消息。

  謝聞逸看著柳扇垂頭時後腦升起空心丸子頭,笑著伸手捏了下,隨後轉身,繞過車前,到駕駛位上坐好。

  車子緩緩駛離,許問遠和張助理站在原地,彼此對視。

  「你覺得……」

  「我覺得後天。」

  「不,今天,相信我。」許問遠說。

  謝聞逸肯定今天就會來找他麻煩。

  許問遠猜得不錯,傍晚,謝聞逸就給他發消息。

  【來找我。】

  【-定位-】

  許問遠一臉苦意,按照定位的地點來到一家射擊館。

  館內只有謝聞逸。

  他的神情很冷漠,全然褪去偽裝的笑意,拿著一把複合弓,對準不遠處的靶子射箭。

  許問遠站在謝聞逸身邊,叫他來這裡的人半點沒有搭理自己的意思。

  謝聞逸在晾著他。

  等許問遠心裡的石頭快壓死他時,謝聞逸突然說話,「許姨怎麼樣。」

  「挺好的。」許問遠沒想到謝聞逸的切入點是這個。

  他之前和謝聞逸合作,壓制住謝父,自己也順勢將母親接走。

  許多人都在議論許問遠忘恩負義,對付自己的老子,在他們這個圈層,許問遠的名聲已經很差了。

  不過無所謂,他本來就不怎麼願意在那混。

  他媽媽被接走,卻還保持著原來的生活習慣,缺失的靈魂,並沒有因為自身境遇的改變而回歸。

  許問遠說挺好的,但其實不好。

  「你之前找柳扇說了什麼。」謝聞逸鬆開弓弦,破空聲響起,箭靶被擊中。

  許問遠沉默,半晌,道,「沒說什麼。」

  「要騙我嗎?」謝聞逸略微轉身,弓弦拉滿,對準許問遠。

  蓄勢待發。

  許問遠閉上眼睛,說,「柳扇問我會不會覺得他不識好歹。」

  謝聞逸發出幾聲笑,似乎心情不錯,「你怎麼說。」

  「我說我沒有這麼覺得。」許問遠說完,看見謝聞逸對準不遠處的靶子鬆開弓弦,他臉龐肌肉稍稍繃起,問,「那你呢?你怎麼想?」

  會不會覺得自己給了柳扇很多,可柳扇卻依舊不願意的行為是不識好歹,會不會覺得自己本應占有一切,對現狀不滿。

  謝聞逸放下手中的複合弓,「當然沒有,柳扇做什麼都可以。」

  如果是別人,謝聞逸也許會這樣想,在他的理解、體系、精神里,永無休止地運轉著獨屬於自己的規則。

  但無論怎樣,他都會想要柳扇。

  或許柳扇在世界中並不獨特,也不符合謝聞逸之前的標準,可他只愛著這個人。

  想到這個字,謝聞逸搭弓的手突然頓住,射出的箭矢偏轉方向。

  自從柳扇那晚醉酒與自己對峙,無意中說出這個字後,這個字便時常與柳扇聯繫起來。

  幾近脫口而出的地步。

  「你變了。」許問遠看著謝聞逸,突然說。


  謝聞逸在過往並不把人當作人,而是當作某幾種特質的組合,基於如此,在他的世界裡,只有工具,包括他自己。

  有時候,世界的確顛倒。

  並且將顛倒的部分看作真理。

  將人類與機械或者動物類比,而不將其當作真實的人,消磨人的獨特性。

  又將物品與動物強行施以人的意志來解讀。

  謝聞逸是物化人類的佼佼者,但是現在,他開始看見一個『人』。

  那個人叫柳扇。

  但他還沒用對待人的方式對待柳扇。

  謝聞逸毫不在意許問遠的感慨。

  「你管太多了。」謝聞逸搭弓,箭矢自許問遠耳邊激射而過。

  許問遠心猛地提起,鼓膜被箭矢破空聲震動。

  「我kao!」許問遠回過神來,一個大跳,心有餘悸,剛想質問,理智突然戰勝本能,壓下那句『你幹什麼』的質問。

  「喜歡看戲嗎?」謝聞逸放下弓箭,場館外部走進來兩個保鏢打扮的男人,一左一右駕著許問遠。

  許問遠抬頭一看,還是熟人。

  「看戲哪有自己演好。」謝聞逸看著許問遠被拖走。

  他走出場館,自己開車離開。

  車水馬龍的道路仿佛沒有盡頭,謝聞逸稍稍開窗,驅散車內的窒悶,嘈雜的汽笛與風聲灌入耳中,他注視著前方,天上壓著陰雲,飄落小雨,擋風玻璃的水珠印著前面車尾燈,密密麻麻折射著紅,又被雨刮器刮散,模糊成紅色色塊。

  謝聞逸看著遠方,心裡也落下細密的雨滴,死寂中泛起不斷的漣漪。

  他的嘴角隨著漣漪的蕩漾上揚。

  如果這在人的世界裡叫『愛』,那他愛著柳扇。

  甚至超越物質的愛。

  他知道柳扇還想離開自己。

  但是無所謂。

  他有足夠多的手段。

  無論是什麼。

  真遺憾,僅僅是如此,無法改變他的本性。

  回家時,柳扇正從臥室窗戶探出腦袋,手掌向上伸出窗外,確認是不是真的下雨了。

  隨後,他就看見站在細密小雨中的謝聞逸。

  謝聞逸仰起頭衝著他笑。

  柳扇:「……」

  傻了吧,下雨既不知道打傘,也不知道往家裡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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