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5章 何必當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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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65章 何必當初

  捷報送至逐鹿城,因這場戰事籠罩的陰雲一掃而空,舉國歡騰。

  似霓踏進秋信宮寢殿,搜尋許久,終於在帳幔後把人找到。

  女子收拾的倒是整齊乾淨,只是雙眼一片空茫,抱膝坐著,哭哭笑笑,口中含含糊糊也不知說些什麼。

  視線下移,落在她的小腹處。

  已是十月中了,原本最遲這個月珠熒妃便該誕下一位王姬或者王子。

  但是此刻,那裡一片平坦。

  並非「早產」了——按理早上一兩個月才是對的,畢竟那又不真是國君的孩子。

  沒錯,珠熒妃入宮時就已懷有身孕。更確切點說在她遇見國君前就已經有了。

  只是那時月份尚淺,尚且診斷不出,她自己也不知道,不然也不會做出自尋短見之事。

  等珠熒妃自己意識到,仍舊深居簡出,但不再口稱有恙,就是為了儘可能避免召醫官。

  直到再瞞不下去……

  她大抵沒想到女君會幫她隱瞞。

  面對她的不信任,為了寬她的心,女君便告訴她是互惠互利。

  但其實這條路本就是備選,可走可不走的。不然後宮中沒有她也會有別人在合適的時候生下一個合適的孩子。

  偏偏珠熒妃信了。

  她以為自己肚子裡的孩子對女君來說極為重要,或者有人給她灌輸了這樣的念頭。

  那個人就是珠熒妃的夫君,也即官復原職的上祿令盧泰。

  經過被奪職、被下獄,妻子被搶、雙親被活活氣死的連番變故,深仇大恨蓋過了所有,包括盧泰對妻子的愛意。

  懷著這樣一顆報復之心,官復原職後的盧泰並沒有安生做他的上祿令,而是悄悄潛入了王城。

  四月間夫妻二人就在海月庵內碰了面。

  得知妻子已經有孕,他想到的不是心疼,而是好好利用這個孩子實施他的報復大計。

  在琦瑛妃因私通被禁足後,盧泰告訴妻子機會來了。

  秋思湄全然不知昔日的郎君已然變成了狼君,對他全不設防,所以才把什麼都告訴了他。

  聽到要對琦瑛妃下手,她心有不忍。

  「你當那妖妃真想幫你?她自己久無子嗣,焉知打得不是去母留子的主意?她現下雖失了寵,活一日終歸是一日的隱患。若讓昏君知道你腹中並非王嗣,伱、我,還有咱們的孩兒……」

  盧泰恫嚇罷,又軟下語氣:「那昏君眼下正盼著子嗣,沒了她,後宮中還有誰能蓋過你去?等咱們的孩子做了大王,咱們便可長長久久在一起,誰也不用怕了……」

  就這樣,秋思湄被說動了,於是便有了那盤鮮花餅餌。

  說是毒性輕微、不易測出,秋思湄還是提著心。

  深怕琦瑛妃起疑讓人查驗,主動吃給她看——她拿的自然是無毒的。

  親眼看著對面人吃下,她在心裡默默祈求著菩薩的寬恕。

  她也不想害人,可哪個做母親的不為自己的孩子考慮呢?夫君說得沒錯,琦瑛妃幫她的動機本就不單純,夫君也只是替他們的長遠考慮……她也是不得已……菩薩一定會寬恕她。

  「我不吃,不吃!拿開、拿走!」

  珠熒妃突然驚叫起來,雙手揮舞著站起身,竟然鑽進了衣櫃裡,還把櫃門緊掩。

  似霓哄勸了好一會兒她也不肯出來,不由搖頭:「早知如此,何必當初。」

  女君已經提點她少去海月庵,誰知她仍不死心,每隔幾日都會譴人去海月庵取鮮花餅餌,說自己只能吃下那個。

  每次必取雙份,另一份送往昭明宮。

  一二再、再而三……

  昆柱王自刎那晚,女君從詔獄回來,又看到鮮花餅餌。

  也沒有動怒,只讓人把鮮花餅餌送去秋信宮,「務必請珠熒妃整盤吃下。」

  珠熒妃才知琦瑛妃一直都知道,頓時魂飛魄散。

  昭明宮的宮侍並沒有把那盤鮮花餅餌強塞進她嘴裡,只是傳達了讓她安生待產的話。

  然而做賊者心自虛,害人者總疑心旁人要加害自己,她身子本就孱弱,惶惶不可終日了幾晝夜,見了紅,孩子已經很大了,沒保住。


  失去孩子珠熒妃並沒瘋。

  被嚴刑拷打的盧泰交代了自己的全盤謀劃,得知自己和孩子都只不過是他復仇的工具、盧泰甚至都不相信這孩子是他的,珠熒妃瘋了。

  說起來,這夫妻倆本是可憐人,原本好好的生活全毀在了國君手裡。

  只是他們錯打了主意……

  似霓轉身出了寢殿,吩咐廊下把守的女侍將人照看好,便就回了昭明宮。

  珠熒妃小產的消息被封鎖了幾個月,無人知曉。

  如果占南那邊遲遲沒有消息傳來或者傳來的消息不利,她或許仍會如期生產。

  但是現在,不需要了。

  「女君去哪了?」回到昭明宮發現女君不在,似霓詢問。

  菖蒲回她:「女君去了山海苑。」

  山海苑某間屋室內。

  房門打開,走近一道孔雀藍的身影。

  榻上靠坐的人只著一身荼白中衣,本是無動於衷的模樣,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轉頭看去,眼睛驀地亮起。

  隨著他坐起身的動作,鐵鏈嘩啦作響。

  這才注意到,這間屋室雖如常,他的手腕腳腕卻都被鐵鏈禁錮著。

  姜佛桑在不遠處停下,迎上他灼灼的視線。

  昔日的內衛統領,而今不僅是階下之囚,也是全國通緝的逃犯。

  目光收回,踱到窗邊,推窗而視,有湖水有芳林。

  「山海苑曾是屠闥為舍蘭王后所建,那些上了年頭的老樹據聞有些還是舍蘭王后親手所植,就連她的小兒子也是在這山海苑中降生。」姜佛桑轉身,看著一眨不眨盯著自己的人,「我是該叫你神歡大統領呢,還是該尊稱一聲大越的四王子?」

  神歡沉默了一瞬,「你何時知道的?」

  事到如今也沒什麼不能說的了,「寒山瀧。」

  寒山瀧,那個岩穴中,

  姜佛桑醒來天已蒙蒙亮,發現身上裹著不屬於自己的衣物。

  遠處隱隱傳來呼喊聲,搜救的人來了。

  若是看到他們兩個的情狀……

  姜佛桑撐著力氣把衣袍扯下,遞給神歡。

  神歡背過身穿衣。

  本打算避開視線的姜佛桑目光定格在他右側腰骶部,那裡有一片燙傷的印記。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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