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最錯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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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55章 最錯一步

  那些人豈不知,依國君的性情,私通之事若為真,女君連冷宮都不必入,早便和庸犀一個下場了。

  她們知道。

  只是事到如今,私通不私通已不那麼要緊,女君惹怒了國君總是真的。

  國君當著那麼多人的面給女君難堪。那一耳光,還有女君曝於人前的傷疤……

  對後宮中的女人來說,臉在江山在。琦瑛妃毀了容,又失了寵,哪還有翻身的本錢?

  有人嘲笑她以媸充妍忝列高位,而今下場本就應得;當然也有曾受過她恩惠的,對她眼下境遇關切也同情。

  但這份同情只能擱在心裡,她們能做什麼呢?

  人微言輕,左右不了國君的想法,也犯不著為一個翻身無望的人見嫌於國君,再得罪了素來與昭明宮不對付的芳樂宮就更不上算了。

  「罷了,與她們置什麼氣?女君說了,眾生百態,看看便罷,各人都有各人的難處,自掃門前雪才是常情,不落井下石已是好的了。」

  入夜,乏人問津的昭明宮終於等來了一位訪客。

  「不必多禮,快請坐。」姜佛桑的目光落在眼前人明顯隆起的腹部,問,「這一向可都還好?」

  來人正是珠熒夫人秋思湄,而今已晉升為少妃,面對她時仍顯侷促:「勞大妃惦念,一切都好。」

  在侍女的攙扶下落座後,秋思湄抬手撫了撫圓滾的腹部,臉上現出即將為人母的柔和,緊張的心情似也跟著緩解了幾分。

  菖蒲親給她奉茶。

  女君出事以後,尊位便只剩下珠熒妃與婀媃妃。婀媃妃專寵於前,珠熒妃身懷六甲,說不好誰更勝一籌。這種時候她竟還願往昭明宮來探視,讓菖蒲另眼相待。

  秋思湄接過茶盞,頷首致意後擱到一旁,看向姜佛桑:「妾不會寬慰人,但妾相信大妃,吉人自有天相,大妃不會有事的。」

  姜佛桑笑了笑:「承你吉言。你身子沉,實不必走這一趟。」

  「該來的。」秋思湄感喟道,「若非大妃,妾——」

  別宮美人看出了端倪,有孕之事瞞無可瞞,終於還是傳到了琦瑛妃耳里。

  她原以為自己和孩子都活不成了。然而想像中的毒手並未降臨,琦瑛妃還請國君晉了她的位份。

  晉位儀式過後見她仍舊鬱鬱寡歡,琦瑛妃以為她腹中子嗣考慮為由,說動國君赦免了她那尚在獄中的夫君,且官復原職……

  秋思湄頓了頓,滿含歉意道:「大妃別怪妾才好。前幾日就想來看望,一直起不來身——」

  姜佛桑打量著她。

  她體格纖弱,有孕後更添辛苦,嘔症至今未止,日常甚是少食,瞧著比幾個月前又清減了。

  然而奇異的是,比起初入宮城時的了無生趣,她眉眼間籠著的那股輕愁薄恨已是淡了許多,整個人看上去頗有光采。

  顯然,腹中的生命給了她極大的支撐。

  或許還有旁的。

  「海月庵的素齋可還對胃口?」姜佛桑突然問了一句。

  秋思湄一愣,而後慚愧低頭,「妾、妾……」

  晉為少妃之後她便獨居一殿,宮中除了昭明宮和芳樂宮,便就數她的秋信宮了。

  算起來她入宮城才不過短短時日,宮裡人私下都在議論,說她比另外兩宮的造化都大。

  這兩個月來由於國君心態上的轉變,突然看重起子嗣,對她更是隆寵之至。

  寶貨珍膳、中服諸物,全都緊著秋信宮供應,去哪都是宮侍環繞、前呼後擁,唯恐她有丁點閃失。

  因此頗引了些酸言妒語,婀媃妃也曾當眾譏諷過她。

  不管旁人如何看待又怎麼議論,秋思湄低調一如往常,也一貫的深居簡出,只在四月間去過一次海月庵,上月又去了兩回。

  再有就是今日……

  「妾是聽聞海月庵求子甚靈驗,便想給腹中孩兒祈福——」

  「海月庵確是一處福地,洛下王后就在那裡清修。」

  「妾倒不曾見過。」

  洛下王后離宮之後去了海月庵並不是秘密,只是尋常香客哪能得見?

  秋思湄身為宮妃,既去了海月庵,按慣例也該去拜見,只是未獲准許。


  據聞洛下王后連自己母族兄長都不願一見,何況是她呢。

  姜佛桑點了點頭,揭過這一茬,「身子既不好,還該靜養為宜,海月庵便少去罷。實在想散心,又不想待在宮中,可讓身邊人陪著去犀游苑走走。」

  秋思湄咬著下唇,應下:「妾聽大妃的。」

  殿內靜了下來。

  秋思湄突然想起什麼,從侍女手中接過一食盒,揭開來。

  「這是海月庵有名的鮮花餅餌,以鮮花作醬、再做成餡料,入口鬆軟且清甜。妾特地帶了些,」抬眸看了姜佛桑一眼,復又垂下,「大妃嘗嘗,喜不喜歡。」

  話落,自己先拿起一塊,淺嘗了一口。

  而後不甚好意思道:「妾總是腹餓,吃別的又不成,唯有吃這個方才感到舒心些,大妃見笑了。」

  吃食之物,慣例該驗驗才好入口,但有孕的是她,她這麼直接下肚,哪裡還好再讓人驗看。

  姜佛桑拈起一塊,盯著瞧了會兒。

  在她咬下的瞬間,秋思湄張了下嘴,隨即便緊緊閉上,親眼看著她咀嚼後咽下。

  送走珠熒妃,回來發現女君已去了內殿,那塊缺了一角的鮮花餅餌似輪殘月,靜靜擱置在案几上。

  似霓搖頭:「女君說得沒錯,這種時候,不落井下石都是好人了,還指著什麼呢。」

  菖蒲嘆了聲氣,人心果然經不起絲毫試探,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意的。

  又過幾日,史殷奇終於通過蛛絲馬跡查到了庸犀與西雍州那邊的關係。

  「他想做什麼?!他到底想做什麼?!」

  赤烏殿內,史殷奇暴跳如雷、狂怒似癲,把個大殿都給砸得稀碎。

  而後連夜下詔,命昆柱王來王城面君。

  也沒明說是問罪還是怎樣,總之前一撥人馬才出開梧州,後一撥人馬接連朝西雍州趕去,比先前召姜佛桑回來緊急萬倍,堪比催命。

  也許就是催命。

  菖蒲終於明白過來那晚走出清涼園後女君說的那句「這是昆柱王走得最錯的一步」是何意。

  「神歡率虎豹騎往西雍州去了,女君不擔心?」

  姜佛桑道:「他和我都明白昆柱王怎樣才能更死得其所。」

  接下來便是等。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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