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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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街頭又熱鬧起來。記住本站域名

  洛陽城中的人們似乎根本不知道自己被「固定」了一整夜這件事,起床吃飯上工閒逛,該做什麼做什麼,一切如常。

  被帶來的另一個洛陽,確實隨著漩渦的消失而消失了。

  魏永安由柳公子送回了家,並對他母親撒了謊,說他昨夜在松鶴庭中喝多了酒,醉了一夜還未醒。離開魏家時,他回頭看了看那滿院牆的畫,心頭也有一絲惋惜,今後的洛陽城,怕是再也沒有一個用筆如神的魏永安了。不過,起碼他以後不用再害怕中午的光線了,做一個平凡的少年,也不算壞。

  眾人又在洛陽城中兜轉了一圈,不覺間走到了離神仙集不遠的那條街上。

  桃夭望著那面她曾見過,還小小害怕過的牆壁,地獄惡鬼們仍在牆上張牙舞爪,可現在看上去,卻再無任何不適。

  就不要抹掉了吧,那是一個沒有機會再出現的人,留給這個他曾愛過的世界的最後的禮物。

  她展開手裡的畫紙,那是魏永安,不,應該是「皇甫勤」留給她的臨別留念,一幅生動的市井圖,細緻到連街邊小販們賣的什麼東西都描繪得一清二楚,畫中人物眾多,但見一對夫妻抱著兒女行走其間,丈夫白衣飄飄,女子容貌婉麗,手腕上的金鐲子尤為精緻,一筆一畫之間,真真是伉儷情深,其樂融融。

  磨牙跟司靜淵異口同聲道:「畫得太好了!這麼大手筆,居然這麼快就畫好了!」

  柳公子瞟了幾眼,撇撇嘴:「我多練幾年,也能如此。」

  「做夢。」司狂瀾不客氣道,「皇甫勤這般人物,天縱奇才,後世難有人及。」

  「不對吧。」桃夭突然轉過頭,「你之所以被他認作伍先生,是因為你的大作啊!他將那姓伍的認作偶像,你的畫居然能跟他偶像一般水準,這不是更讓人驚訝嗎?」

  司狂瀾淡淡道:「隨手一畫的東西,彼時那妖怪本就不清醒,看走眼也是有的。」說著,他又看著桃夭,嘴角微揚,「但若你是在誇讚我,也可。」

  「呸!」桃夭暗地裡做了個天大的鬼臉,轉過頭卻沖他一笑,「誇我們二少爺有錢拿的話,我可以夸到明年年末!」

  「呵呵,你能在司府順利待到明年再說吧。」司狂瀾轉身離開。

  桃夭一聽不對頭,趕緊追上去:「你幾個意思?我招你惹你了?我好歹算救了你的命吧?你不要我啦?」

  司狂瀾停下,似笑非笑看了她好一陣子,看到她心裡發毛臉發熱之後,他才說:「你有太多事情沒有同我交代清楚,司府不留底細不清白之人。」

  她一愣,跳腳道:「我還有哪裡不清楚?我連我老家都同你講了!還不夠清白?」

  「自己仔細反省吧。」司狂瀾才不管她,徑直往外頭走去。

  這時,柳公子追過來,一把拉住她說:「差點忘了,我去查皇甫勤死因時,遇到你哭著喊著要嫁的那個人了!」

  他嗓門兒大,被前頭的司狂瀾聽個一清二楚,尤其聽到那句「哭著喊著要嫁的人」時,他眉頭微微一動,卻依然不回頭,也不停下腳步,只是略微放慢了速度。

  「啊??」桃夭一驚,趕緊捂住他的嘴,「你小聲點!他跟你說什麼了。」

  「他只說你越發亂來,要我警告你以後再不安分守己,莫怪他不理桃都的面子。」

  「呃,那他有說親自來教訓我嗎?」

  「那倒沒有。」

  「嘿嘿,那我就再亂來一些吧。」

  「你腦子裡到底在想什麼?你的命不值錢我的命還值錢吶!你知道這回為了幫你,我又欠了多少人情!你都不感激我的嗎?還天天想著連累我!」

  「那些都是你相好的。」

  「放屁!都說過不是了!欸,對了,你如何知道磨牙身上藏著那些紙?」

  「我還不了解他那個臭德行?心軟得跟棉花一樣,不藏著紙,他沿途萬一遇到哪個又生病又可憐又窮到買不起紙的妖怪,拿什麼顯示他的慈悲心?!」

  「阿彌陀佛,桃夭你是在怪我嗎?」

  「倒也不是怪你,我是怕你被有些裝可憐的妖怪蒙蔽了!」

  「可有的妖怪真的很窮啊,也很可憐。再說你的紙真的很貴!」

  「……」

  司狂瀾正聽得仔細,那司靜淵卻冷不丁跑上嘮叨開了:「可不得了,那桃丫頭當真不是尋常物,來一趟洛陽竟惹出一串奇事,我沒聽全都覺得匪夷所思,回頭一定找個時間讓她把此行的來龍去脈各種細節都給交代了!簡直比外頭說書的還精彩啊!」


  司狂瀾聽罷,只對他笑笑:「若你今後再將自己變成個蚊子,我保證讓你的餘生比她還精彩!」

  「嗯??」司靜淵眨眨眼,對著他的背影道,「不是……我不變成蚊子,你們倆這回可連蚊子都做不成了!你慢點走……聽我解釋好不好?」

  一眾人走回大街上,此時已日上三竿,街頭人流如織。

  正想著找哪家店填肚子的桃夭被一陣喧鬧吸引了注意力。

  又有人打架。

  桃夭正說著無聊,卻又將腦袋轉回去。

  那當街鬥毆的兩人甚是眼熟,不就是那天跟羅先往龍城院中去時見到的那對兄弟麼。

  那弟弟又著了一身女裝,哥哥氣得要死,拳拳到肉,真恨不得要打死他。

  「讓你不要穿這個,你非要穿!我打死你個丟人現眼的東西!」

  「我又沒有害人,女兒可著男裝,為何男兒不可著女裝!」

  「哪有那麼多為何為何!老子就是不喜歡你不男不女的樣子!」

  哥哥又一次要落在弟弟身上的拳頭,被半路攔住。

  桃夭也不知道自己哪裡來了這麼大力氣,連飯都沒吃,居然能將這個男人的手腕死死制在半空。

  不等他反應過來,她又一巴掌扇到他臉上。

  所有人都被半路殺出來的她驚到了,包括兩個當事人。

  「你……你是哪裡來的野丫頭!敢打我?」哥哥捂著臉,正要對她動手,卻覺得臉上很不對勁,又癢又痛,這毛骨悚然的感覺瞬間傳遍全身,難受到他飛快地將身上衣裳當街除盡,裸著身子使勁撓。

  圍觀者一片譁然,姑娘們趕緊捂上了眼睛。

  桃夭拍拍手,一絲藥粉散在空氣里。

  「你聽著,從今以後,你只要動怒,身上就會如此刻一般,刺癢難忍。」她冷笑著看著那狼狽不堪的男子,「不喜歡就要趕盡殺絕?好沒道理。」

  「你……」男子痛苦不堪,在地上打著滾兒的撓癢。

  「記住我的話,別動怒。」桃夭正要離開,又折回來沖他吐了吐舌頭,「話說回來,你不穿衣服的樣子,不比穿女裝更難看?」

  眾人頓時一陣鬨笑,那男子臊紅了臉,掙扎著扯過衣服將自己蓋上,看桃夭的背影如看鬼怪。

  見狀,柳公子跟磨牙相視一笑,又齊齊嘆氣,桃夭還是那個桃夭啊。

  司靜淵嚇了一跳,拍著心口道:「這丫頭,好大的脾氣,好狠的手段。」

  只有司狂瀾最鎮定,也最明白桃夭憤怒的原因,而他眼裡,也露出旁人不易察覺的欣賞,雖然只是短短一剎,吝嗇得很。

  他望著前面那個蹦蹦跳跳,在每個賣食物的攤檔前都無比留戀的丫頭,那一身紅衣裳大約是街頭最活潑顯眼的存在,可是在她每一個沒心沒肺的笑容與所有無所謂的態度背後,到底藏了多少不願為外人知曉的心思與秘密?

  司靜淵的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奇怪道:「你居然走神了?」

  「沒有。」司狂瀾立刻否認。

  「沒有嗎?」司靜淵撇撇嘴,「等下去哪裡?哎呀壞了……」他似是想起了什麼要緊的事,「折騰了大半天,咱們都還沒回明月台去看看呢!」

  「既然全洛陽都沒事,那年笙也不會有事的。」司狂瀾並不擔心,「不過也該回去了。」

  「回哪兒?」

  「明月台,年笙的生辰還沒過。」

  「哦……啊!!你幾時蹲在這兒的!嚇死我了!」

  司靜淵鬼叫一聲跳開了去,明明在前頭的桃夭不知幾時偷折回來,不聲不響地蹲在他們身後,嘴裡還叼了個饅頭。

  「你們還不回司府?」她站起身,很是不滿的樣子。

  「你們先回去。」司狂瀾道,「出來這麼久,也該體諒一下苗管家。」

  桃夭哼了一聲,嘀咕:「回去就回去,你們就過生辰去吧!乾脆給她從二十歲過到一百歲!住在她家別回來更好!」

  「你又在嘀咕什麼?」司狂瀾微笑,「是在罵那個讓你哭著喊著也要嫁的人嗎?」

  「你……」桃夭一愣,眉毛一擰,「你居然偷聽我們說話!」

  「你不是也在偷聽?」他繼續微笑。


  「我……」桃夭無法反駁,狠狠咬一口饅頭,「算啦算啦,你去你的明月台,我回我的清夢河。」

  「哦,好。」司狂瀾沖她擺擺手,「後會有期!」

  桃夭都不想看他,走過去對柳公子跟磨牙大聲說:「走了!洛陽也沒什麼好玩的。回去陪苗管家過年!」說罷便故意大搖大擺往城門而去,硬是一次回頭都不給司狂瀾。

  柳公子吸了吸鼻子:「好像又有醋的味道。」

  「是嗎?」磨牙也吸鼻子,「沒有啊,什麼味道也沒有呀!」

  「只怕醋缸都碎了……」柳公子似笑非笑,「往後只怕更有意思了。」

  「啊?啥意思啊?」

  「走了走了,回去過年!」柳公子轉身對司家兄弟眨眨眼睛,「大少爺二少爺,我們就先回去了,不耽擱你們陪美人過生辰了,告辭!」

  「大少爺二少爺早點回來啊,等你們吃年飯吶!」磨牙舉著滾滾的爪子跟他們告別。

  司狂瀾目送那一群吵吵嚷嚷的傢伙離開,輕輕呼了口氣。

  一個帝都清夢河,一個洛陽明月台,桃夭與司狂瀾往兩個相反的方向越走越遠。

  可是,桃都離帝都不是更遠,要遇到的人,終究還是會遇到的吧。

  司靜淵偷偷看了看自己藏起來的那對桃花簽,嘴角泛起老母親般慈祥的笑容。

  「你還在那兒磨蹭什麼?」

  「來啦來啦!」

  洛陽城的午後,終是溫和起來。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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