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玄狏(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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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咚咚咚!

  咚咚咚!

  桃夭的手都敲痛了,也無人應門。Google搜索

  「不會全不在家吧?」她用力推了推,大門紋絲不動,連個能往裡瞄一眼的縫隙都不給她。

  「不會。」羅先肯定道,「等等吧。」

  桃夭不死心地又敲了幾下,還把嘴貼近大喊:「有人沒有啊?貴客到了!」

  又過了好一陣子,門後才隱約有了動靜,一陣腳步聲小心翼翼地靠近,蒼老疲憊的聲音傳出來:「敢問門外是哪位貴客?」

  羅先開口,聲音低沉有力:「來自帝都,為段將軍送藥。」

  門後旋即是一聲驚訝的「啊」,緊接著又是一陣明顯的鐵鏈碰撞時才有的聲音,慌慌張張的。

  桃夭聽了,扭頭對羅先道:「這是從裡頭拿鐵鏈把大門鎖了?」

  羅先不語,靜候門開。

  「吱呀」一聲,淡淡揚起的灰塵里,不知多久未曾打開過的大門終於開了一條縫,門縫裡貼上來一張五六十歲的老臉,黑眼圈重得要掉下來,老眼昏花地將外頭的人打量了好一陣子,才驟然睜大了眼睛,整個人從門縫裡擠出來,對著羅先低頭彎腰深深作揖:「小人見過擎羊大人,勞大人久候了!」

  「不妨事。」羅先瞟了他一眼,「怎的是你來應門,家中小廝打瞌睡去了?」

  「這……」老人慾言又止時,瞧見他身邊的桃夭,趕緊問,「這位姑娘是?」

  「表妹!」

  「下屬。」

  兩人同時開口,羅先狠狠瞪了桃夭一眼,桃夭趕緊輕打自己的嘴,抱歉地沖他笑笑。

  眼見面前的老人一臉糊塗,桃夭忙打圓場:「我是擎羊大人的表妹沒錯,但也是他的下屬。我姓桃,您老管我叫桃丫頭就行。」

  「原來如此,想不到姑娘如此年紀竟能跟擎羊大人一處共事,實在了不得。小人怎敢以丫頭相稱,桃大人莫要折煞了小人。」老人看她的眼神頓時充滿了欽佩,忙側身讓開,做了個請進的姿勢,「二位快請進,我家老爺恭候多時了。」

  桃夭剛邁出去一隻腳,便被羅先拽住胳膊。

  她一隻腳停在半空:「有事?」

  羅先只冷冷瞪著她,並不說話。

  她耷拉下眼皮:「行了我知道了,透明嘛,我會的!」

  羅先這才鬆開手,閃身搶在她前頭進了門。

  二人前腳進門,那老人後腳便急吼吼地關了門,再迅速將散在地上的鐵鎖鏈抓起來,穿過門栓處的空隙,牢牢地纏了好幾圈才「咔嚓」一聲鎖好,動作迅速地不像他這個年紀的人。且進了門他們才發現門後不止老頭一人,還站了個六七歲年紀的小女娃,一身碎花小棉襖,圓眼圓臉白白淨淨,是招人喜歡的樣子,只是額頭跟臉頰上都有類似抓痕的傷口,雖已結痂,但放在這么小的孩子身上,也是心疼。見家裡來了客人,小女娃一溜煙兒躲到老人身後,怯怯地拽著他的衣角,好奇又害羞地支出半個腦袋看他們。

  桃夭揉揉鼻子,朝她扮了個鬼臉,逗得小女娃咯咯直笑。

  「沒規矩,見了客人怎的不問好?」老人嗔怪著,摸了摸孩子的頭,「快來叩見兩位大人。」

  小女娃這才慢吞吞走出來,正要向羅先跟桃夭跪下,卻被羅先上前一步攔住,輕聲道:「不必了,去玩兒吧。」

  小女娃不確定地看向老人,老人點點頭:「去吧。」

  「爺爺,那我去園子裡看小貓啦!」得了准許的孩子如獲大赦,一溜煙跑得不見了蹤跡。

  羅先看著孩子消失的方向:「這是糖兒?長大了許多。」

  「是糖兒,您上回見到她時,比如今矮了小半個腦袋呢,小孩子就是長得快。」只有在說到自己孫女時,老人的臉上才露出難得的輕鬆與笑意。

  羅先點點頭,又朝門閂處指了指:「這大白天的,又非兵荒馬亂之時,何故如此?」

  老頭微微一怔,支支吾吾道:「是老爺的意思……鎖上更好些……以防萬一,以防萬一。」

  「嗯,小心些總沒錯。」羅先打量四周,偌大的宅子裡只見一地枯葉,滿眼蕭瑟,卻不見一個僕從的身影,再細看地上的落葉,疏密之間頗不自然,倒像是有人故意將落葉集中在幾個區域,堆得特別厚。

  這些自然也沒有逃過桃夭的眼睛,好歹是座將軍府,又並非身在荒野山嶺,一牆之隔的洛陽城如此熱鬧,都拯救不了這裡冷清到仿佛久無人居的模樣,雖說司府的人也很少,但清靜與毫無人氣到底是兩碼事,她終究是忍不住問道:「你家沒別人了?」


  羅先也開了口:「老樊,記得上回我來府上時,你們正在打掃清理準備年貨,處處張燈結彩,甚是熱鬧的樣子。」

  被稱為老樊的老人重重嘆了口氣,一臉想說的太多反不知從何說起的憋屈與侷促,猶豫再三,他也還是沖羅先拱手道:「大人,老爺在書房候著。我這就帶二位過去。」

  「也好。」

  羅先也不多問,剛要邁腿,卻被老樊叫住:「大人,請一定隨我來。」他提醒的對象也包括桃夭,並加重了語氣,「二位請一定跟在我後頭,照著我的路線前行。今時不同往日,萬不可在府中隨意行進。」

  這話聽著也奇怪,桃夭打趣道:「老樊你這麼講,莫非你們府中藏了吃人的豺狼虎豹,怕外人亂跑被吃了不成?」

  老樊居然沒有否認,還是嘆氣:「總之二位跟在我後頭便是,相信以二位的眼力,老早也看出了這裡的異常。」

  說罷,他下了石階,在落葉滿地的地面上尋了一條靠中間的路,慢慢走上去。

  羅先默不作聲地跟上去,桃夭跟了幾步,視線在兩側那片巨大的落葉堆上來回掃視了幾遍,也不知動了什麼心思,突然出人意料地跑離了老樊帶領的路線,像個故意在下雨天去踩水坑的頑皮孩子似的,一腳踩到落葉堆上。

  等前頭的羅先跟老樊察覺到身後的動靜不對回頭看過來時,那好好的落葉堆早就沒了蹤跡,取而代之的是一個巨大的深坑,原來覆蓋住深坑支撐住落葉的不過是張一踩就斷的薄網,此刻的坑底除了落葉之外,只有密集而銳利的鐵刺,長而鋒利,牢牢地固定在坑底,但凡是個活物踩空了掉下去,想撿回性命怕是做夢。

  竟在自家地上挖了這麼大的陷阱……

  桃夭站在陷阱的邊緣,故作驚恐地拍著心口:「嘖嘖,多虧我反應快,不然以後都不用吃飯了……」

  見狀,老樊嚇得臉都白了,三步並兩步折回來,先朝陷阱裡頭看,又跑到桃夭面前,手足無措地問:「桃大人您這是……您沒事吧?」

  「我就不小心踩了一腳,沒事。」桃夭笑嘻嘻地擺擺手,還故意問,「沒把你家的這什麼搞壞吧?」

  老樊又看了一眼大白於天下的陷阱,滿腹為難卻不能發作,只勉強道:「不妨事不妨事,回頭我來處理便是。」

  羅先一直站在原處,連往回走一步的意思都沒有,只略微加大了聲音道:「既無事,那就走吧。」

  「來啦!」桃夭積極回應一聲,蹦蹦跳跳回到正路上,看得老樊的心又提到嗓子眼,不斷提醒她走路小心。

  「虧得老樊脾氣好,換個暴躁的,非得讓你把陷阱復原不可。」羅先邊走邊說,「那麼大個坑,掩飾起來頗為費事。」

  「那真是託了您的福,老樊看在我也是大人的份上,斷不會為難我。」桃夭眼珠一轉,「不過你從頭到尾一句不問,是不是又把問題攢起來,準備一會兒問別人?」

  「可問可不問。」羅先直視前方,「除非與我此行目的有關。」

  桃夭又回頭朝陷阱方向看了一眼,笑笑,也不再多言,只管跟著往前走便是。

  不多時,老樊帶頭穿過一處拱門,一座不算太大的園子呈現眼前,其中的屋舍倒是修得與別處不同,不用磚石只用木材,富貴不富貴無所謂,平白多了幾分隨性的瀟灑,窗外種了幾竿竹子,不多不少,更見風雅,若非被整座宅子缺失的人氣連累,又遇到這大寒天,能住在這樣的地方應是十分愜意的事,而此刻身在其中,便只覺著凋敝單薄,憂思重重了。

  而桃夭的注意力卻放在院中唯一的一棵樹上,應該是一棵桂樹,長得還不壞,有三四米高,樹冠尚算茂密,沒有被北風摧殘得太厲害。但奇怪的是,明明花期已過,那枝葉之間仍見繁花朵朵,更奇怪的是,花呈血紅之色,在一院子灰白陰鬱的顏色里尤其刺眼。

  撇開花期不說,這桂樹開花,不是黃白便是橘紅,能開成血紅色的,倒真十分罕見。

  「老樊,你家這桂樹現在還能開花?」桃夭指著那棵打破規矩的樹問道。

  老樊猶豫了片刻,說:「不瞞大人,這桂花在枝頭已掛了多年,任是風吹雨打,酷暑嚴寒,就是不謝不敗,連個花瓣都不落。」

  「這麼神?顏色也如此罕見,你們是給它餵了什麼好吃的才長成這樣?」桃夭又拿他打趣。

  老樊朝桂樹上看一眼,嘆氣:「此桂樹乃老爺遷入龍城院後不久,親手種下。頭幾年還一切如常,誰知它年歲越長,開的花越紅,最近幾年更是赤紅如血,且四季不落了。眾人見之,驚奇之餘皆以為不祥。有人建議老爺將此樹砍去,但老爺不同意,說此樹不過是花色有異,何必大驚小怪,砍樹這事也就擱置下來,之後府中人丁漸少,就更無人理會這棵樹了。」

  「這樣啊,物以稀為貴,那這棵樹可真是值錢了,砍了可惜,不如賣掉。」桃夭搓著手走近幾步,仿佛下一秒就要把這棵樹撬走賣錢的市儈樣子。

  羅先咳嗽了一聲。

  「啊我不說了,辦正事要緊。」桃夭立刻調頭回來,老老實實向羅先低頭,「我保證我是透明的。」

  見狀,老樊趕緊朝前走去:「二位這邊請,我這就去稟報老爺。」

  二人隨老樊走到房舍門口,見他抬手往緊閉的房門上小心翼翼地叩了幾下,聲音也不敢太大,恭恭敬敬對著門縫道:「老爺,擎羊大人與他的下屬桃大人到了。」

  很快,一個低沉的男聲透過門板傳出來:「請客人進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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