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9章 朕更怕的是,不得好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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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長安的使者拼命往北疆趕,半道遇到了竇重派來的使者。✌♖ 6❾𝕊нⓤχ.ⓒ𝓞𝓜 ✌🐟

  兩個使者都心急如焚,半道相遇,交流了一下。

  「你去北疆作甚?」

  「南疆軍謀反,陛下令我去安撫北疆軍。」

  「什麼?」

  「石忠唐謀反。」

  「艹!」

  「我還得趕緊走。」

  「別去了。」

  「為何?」

  「秦國公自稱是孝敬皇帝幼子,在北疆打起了討逆大旗,你還去作甚?」

  「什麼?」

  兩個使者合在一起,拼命往長安趕。

  這一路換馬不換人,當看到長安城時,二人心中一松。

  城頭多了不少守軍,看著頗為威武。

  兩個使者趕緊進城。

  ……

  「北疆那邊,陛下令人前去撫慰,有大義名分在,楊逆必然不敢謀反。」

  鄭琦在侃侃而談,「如此,長安大軍回師後,可固守,也可出擊。」

  陳慎說道:「陛下,可否令北疆軍……南下平叛?」

  老人不看好長安大軍的態度激怒了鄭琦,「楊逆如今就缺少出兵的藉口,一旦令其南下平叛,他便會順勢席捲北地,攻打關中。」

  你莫非是老糊塗了嗎?

  還是,居心叵測!

  若非陳慎德高望重,鄭琦真想噴一把。

  陳慎說道:「引入北疆軍,若是北疆軍誠心平叛,那麼自然皆大歡喜。若是心懷叵測,這便是鷸蚌相爭。」

  長安,要做漁翁。

  不得不說,陳慎這個主意太令人心動了。

  皇帝淡淡的道:「楊逆不會為朕火中取栗,此事,再議。」

  是啊!

  鄭琦說道:「將心比己,換了誰,也不會在這個關頭出兵平叛。陛下,英明。」

  楊松成見陳慎微怒,就說道:「叛軍不得人心,已然是強弩之末,不足為慮。」

  晚些散去。

  陳慎身邊的官員嘆道:「相公何苦為此爭執?再說了,國丈那話下官也覺著沒錯,叛軍,真不得人心。」

  陳慎默然,良久,用只有自己才能聽到的聲音說:「可他,更不得人心。」

  前方一陣喧譁。

  「宮中不得奔跑!」

  有內侍在厲喝。

  侍衛們手按刀柄,目光炯炯的盯著急奔而來的兩個使者。

  「大事!大事!」

  「閃開!」

  兩個使者甩開拉扯,繼續奔跑。

  陳慎止步,「何事?」

  兩個使者飛也似的跑過去。😾🐺 ❻9𝓈ⓗᑌ𝕏.𝔠o𝕄 ൠ✌

  陳慎蹙眉回身。

  皇帝剛出去,又被叫了回來,眼中寫滿了不滿。

  「是何事?」

  兩個使者看著頗為悽慘,臉上不少凍瘡,耳朵紅腫,雙手更是沒法看。

  其中一個使者跪下,「陛下,北疆楊逆自稱乃是孝敬皇帝幼子,改姓李,聲稱要討逆。」

  使者抬頭,發現皇帝平靜的看著自己。

  韓石頭在發呆。

  一個內侍進來,「陛下,群臣請見。」

  皇帝依舊平靜。

  「陛下……」

  內侍提高了聲音。

  「賤狗奴!」

  皇帝突然起身,揮舞雙手咆哮道:「這是謊言!該死的謊言!」

  外面,群臣都聽到了這番咆哮。

  可這是為何?

  「那個孩子早已死了,死在了南方!」

  那個孩子?

  鄭琦輕聲道:「這是什麼意思?」


  「孝敬的兒子都在長安,哪來的幼子?傳王守!」

  王守不是早就被你弄死了嗎?

  外面的群臣結合皇帝的一番咆哮,各自腦補了一番。

  孝敬皇帝的兒子……那個孩子,死在了南方。王守……

  一個念頭呼之欲出。

  陳慎的臉頰輕輕的顫了一下。

  他的女兒是當初的太子妃,孝敬去後,就去了道觀清修。

  那個孩子?!

  「陛下,王守……死了。」

  韓石頭開口。

  「讓趙三福來。」

  皇帝第一次衝著韓石頭兇狠的道:「讓群臣進宮。」

  「陛下,他們就在殿外。」

  陳慎打頭,群臣魚貫而入。

  「北疆楊逆自稱孝敬皇帝幼子,這是野心昭然之下的藉口。」皇帝一開口就給事兒定性了。

  那個孩子嗎?

  陳慎想到了那一夜。

  不只是他,許多人都想到了那一夜。

  那一夜,火光沖天。

  許多人一夜無眠。

  第二日傳來消息,昨日帝後被人下毒,隨後宮中賞賜孝敬皇帝鴆酒。

  廢太子被毒殺,這事兒只能令一些人唏噓而已。

  陳慎這位廢太子妃的生父沉默了一整日。

  後來陸陸續續有消息外泄。

  那一夜,孝敬皇帝在喝鴆酒之前,令宮人帶走了自己的幼子,隨後和幼子的生母黃氏飲鴆自盡。

  後來,聽聞孝敬皇帝的侍衛統領楊略帶著孩子遠遁南方。♝💙 ❻➈𝓈𝓱u乂.𝕔𝓸𝕞 💲😎

  後來,偶爾聽聞鏡台在南方追索楊略和那個孩子。

  再後來……再無人關心那個孩子的消息。

  可今日,那個孩子卻突然出現了。

  陳慎算了一下李玄的年齡,緩緩抬頭。

  天神,那個孩子若是活著,年紀竟然和李玄差不多。

  李玄是從南方來的長安,救了貴妃後,捨棄榮華富貴不要,而是去了兇險的北疆。

  當初許多人嘲笑,但更多的人迷惑不解,想問一句:他圖什麼?

  你要說一個鄉野小子在少年時便想謀反,那是扯淡。

  從來野心都需要地位和實力來彰顯。

  一個鄉下少年,最多做個美夢,醒來回味一下,然後自嘲這個夢真是可笑啊!

  換了陳慎自己,在北疆和留在長安之間,他定然會選擇留在長安。不是他貪圖富貴,而是北疆在那時候是個巨坑。

  李玄不傻。

  傻子也沒法打下這等基業來。

  從動機上來分析,李玄當時便是故意去的北疆。

  那個孩子,八成便是孝敬皇帝的幼子。

  他,按理該叫廢太子妃一聲母親。

  梁靖已經傻眼了。

  子泰是孝敬皇帝的兒子?

  眾人看著周遵。

  這位的反應便能證實此事。

  周遵默然。

  那麼,他應該早就得知,並確認了這個消息。

  「朕當昭告天下!」

  當著群臣,皇帝令人草擬詔書,釐清此事。

  晚些散去。

  陳慎默默的走在後面。

  一個文官追上了周遵,「周侍郎,令婿果真是孝敬皇帝之子?」

  鄭琦冷笑,「定然是作偽。」

  周遵看了他一眼,「他身邊跟著的,便是當年東宮護衛……」

  「虬龍衛!」

  有人驚呼。

  「那些大漢,難怪沖陣無雙。」

  周遵看了陳慎一眼,「楊略還活著。」

  陳慎眯著眼,到了此刻,他敢確定,此事為真。


  那個孩子,他果真還活著。

  而且,就在所有人的眼皮子底下,成就了這番基業。

  周遵減緩速度,等著陳慎。

  先前皇帝並未處置他,顯然便是遵循了潛規則。

  「子泰說,太子妃還好。」

  自從孝敬皇帝被廢之後,陳慎就再沒見過女兒一面,聞言他默然。

  「老夫也有些震驚。」

  周遵說道。

  「他想要什麼?」陳慎問道。

  周遵止步抬頭看著他。

  「公道。」

  ……

  太上皇在做太子時,因有個強勢到令人不敢直視的女皇母親,故而很是低調。而且不知是害怕還是什麼,隔三差五就生病,活脫脫一個藥罐子。

  登基後,他的身體也沒怎麼好轉,依舊隔三差五吃藥。

  等被迫退位後,他被李泌幽禁在深宮之中。權力什麼的都沒了,但吃喝玩樂隨意。

  天下的美酒美食,天下的美人兒,只要他想,李泌就會點頭。

  外面有人猜測,就太上皇的小身板這般吃喝玩樂,估摸著活不過三年。

  三年過去了,太上皇活蹦亂跳。

  又三年過去了,當初說他活不過三年的人死了不少,太上皇依舊吃嘛嘛香。

  喝酒,玩女人,看歌舞,這是太上皇的三大愛好。

  今日喝的酒來自於蜀地,為了取悅貴妃,專門進貢的美酒。

  一口喝了半杯酒水,太上皇打個酒嗝,撓撓頭皮,「跳起來。」

  天氣冷,不過殿內的幾個大鼎內,炭火在熊熊燃燒,令人覺得身處盛夏。

  宮人們在賣力的舞蹈,何時皇帝進來了都沒發現。

  太上皇斜睨著兒子,「這是又遇到難事了?是石忠唐攻破了建州,還是兵臨長安了?」

  建州是長安面向南方的最後一道屏障。

  皇帝面色微冷,「還記得當年的那個孩子嗎?」

  「誰?」太上皇喝了一口酒水,漫不經心的問道。

  「當年祖父和祖母中毒,隨後賜下毒酒,孝敬在飲鴆之前,令人帶走了他的幼子。」

  皇帝目光狠厲。

  「那個孩子……你沒找到他?」太上皇有些詫異。

  「那些年鏡台一直在追索那個孩子,後來楊略遁入南周后,就再無線索。」皇帝坐下,宮女送來酒水,被他一巴掌打翻。他陰著臉道:「王守信誓旦旦的對朕說,那個孩子定然是死了,否則當初他才十歲,楊略如何能安心遁入南周?」

  「顯然你信了。」太上皇想笑。

  「是,朕信了。」皇帝冷冷的道:「就在今日,竇重令人急報,北疆楊逆自稱乃是孝敬的義子,打出了討逆大旗。」

  「楊逆?」太上皇猛地坐直了身體,雙眸中多了厲色,「年歲可對上了?」

  「就在先前,朕仔細盤算過,對上了。而且,楊逆當年便是來自於元州。」皇帝突然罵道:「王守那條野狗,朕早就該把他千刀萬剮。」

  「什麼意思?」

  「楊逆所在的村子,離楊略最後被圍殺的地方不過數里。」

  太上皇的眸子一縮,「年紀對上了,地方也對上了。那個孩子……」

  皇帝咬牙切齒的道:「多半便是那個餘孽!」

  「當初朕登基後便令人追殺那個孩子,你後來篡位也是如此。以鏡台之能,窮搜天下亦不能找到那個孩子……」

  太上皇突然看著虛空,「阿兄,是你在護佑那個孩子嗎?」

  「到了這個時候說這些作甚?」皇帝惱火的道:「楊逆手握北疆虎賁,且滅了北遼,如今掌握的疆域比之大唐也毫不遜色,一旦給他數年修生養息,數十萬大軍將會席捲大唐。到時候你我父子將死無葬身之地了。」

  「阿兄來了。」

  太上皇依舊看著虛空,笑的很是無賴,「阿兄,你說過,你是做兄長的,萬事都該謙讓我。就一個帝位罷了,難道你不肯嗎?」

  身邊的宮女面色慘白,太上皇突然一把推開她,起身咆哮道:「你難道不肯嗎?」


  皇帝冷冷的道:「石忠唐謀反,叛軍正在南方勢如破竹。那個餘孽定然會順勢出兵。這個天下,搖搖欲墜了。」

  太上皇低頭看著皇帝,憤怒的道:「好端端的天下,被你弄的滿目瘡痍。石忠唐那等異族人你竟敢讓他統領南疆。你這個蠢貨,若是南疆軍依舊在手,謹守關中便是了。如今卻成了腹背受敵。逆子,這便是你所謂的大乾盛世嗎?」

  「朕來,是想告知你,那個孩子,要來了。」皇帝冷冷的道:「此事,你我都是一根繩上螞蚱,誰也跑不了。」

  「你我父子做夢都想滅掉的北遼,被他給滅了。你我父子做夢都想著一統北地,他做到了。北疆虎賁將至,如何抵禦?」

  太上皇咆哮道:「他會弔死你我,他會毒打朕,他會羞辱朕……都是你,逆子!」

  「你這個蠢貨,阿兄最不起眼的一個孩子,白手起家卻滅了北遼。而你這個逆子,手握大唐數十萬大軍,卻無所事事。蠢貨!」

  太上皇一腳踹倒皇帝,跌跌撞撞的後退,最後跌倒在地上,喊道:「阿兄,你的兒子來了,那個襁褓中被帶走的孩子,他要來了。」

  宮人們面色慘澹,哪怕知曉自己最終要被滅口,依舊被這個消息給驚住了。

  皇帝爬起來,拍拍衣裳,冷冷的道:「你瘋了。」

  太上皇突然詭異一笑,「阿兄會記著你這個孝順的孩子,一直記著……」

  皇帝打個寒顫,「你就不怕死嗎?」

  「怕!」

  太上皇爬起來,幽幽的道:「但朕更怕的是,不得好死。」

  ……

  韓石頭就在殿外。

  他默然聽著裡面的各種動靜。

  皇帝出來了,韓石頭跟在後面。

  皇帝突然問道:「石頭。」

  「陛下。」韓石頭上前一步,微微欠身。

  「天無二日,你有幾個主子?」皇帝冷冷看著宮外方向。

  「奴婢至死,也只有一個主子。」韓石頭認真的道。

  咱自始至終都只有一個主子。

  他遠在北疆!

  但想來距離他進長安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身後傳來了太上皇歇斯底里的呼喊,「繼續奏樂,繼續舞!」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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