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2章 殺兄行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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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浩蕩的大軍一眼看不到邊。

  田間勞作的農人杵著農具,好奇的看著大軍。

  「這是去哪呢?」

  他們聚在一起好奇的說著。

  有年輕人膽子大,就跑到路邊,衝著大軍喊道:「這是要去打哪呢?」

  一個老人坐在田埂上,嘆道:「這是去北方的路,能打哪?」

  一個軍士神采飛揚的道:「咱們是去討伐楊逆!」

  農人們面色微變。

  「這是要去打北疆呢!」

  「天神,那可是秦國公啊!」

  「這些都是長安的精銳,拱衛陛下的虎賁!」

  「可他們為何要打北疆呢?」

  那個年輕人跑回來問道。

  所有人都默然。

  那個老人苦笑,「說是秦國公出兵打北遼。」

  年輕人越發不解了,「秦國公打北遼,長安就打他?這是為何?」

  沒人知道。

  年輕人不解的道:「北遼不是大唐的敵人嗎?難道秦國公打錯了?」

  眾人默然。

  年輕人回身看著大軍,眼中的艷羨消失了。

  大軍延綿不斷,數日不停。

  那些農人再無看熱鬧的心思,聚在一起也是低聲說話,說著這個天下即將到來的劇變。

  「要亂了。」

  幾個老農憂心忡忡的看著大軍在行進。

  「祖輩都說了,咱們中原每次敗亡,開頭便是自相殘殺。」

  「是啊!咱們不自相殘殺,誰都打不過咱們。」

  「可那些貴人為何就喜歡幹這等事呢?」

  一個老農吐了一口痰,說道:「那些貴人的眼中只有自家,沒有天下。」

  「都說貴人們忙著呢!」

  有人反駁。

  老農有些見識,冷笑道:「忙?是忙,都特娘的忙著往自家扒拉錢財,都忙著削尖腦袋往上鑽,誰特娘的會顧著這個天下?呸!一群蛆蟲!」

  一個老農的牢騷自然無法令貴人動容。

  數騎從大軍後面趕來,到了中軍。

  「陛下問,何時能到北疆?」

  內侍厲喝道。

  左衛大將軍,此次出征的統帥竇重沉聲道:「請陛下放心,前方過了山道,便能快速趕路。😲♞ ❻➈şнù𝐗.Ćᗝ𝓶 ✋♖」

  內侍頷首,他知曉竇重是皇帝的心腹,故而笑道:「先前咱是轉述陛下的怒火,大將軍莫怪。」

  「好說。」

  竇重的兒子竇定去恭陵祭祀孝敬皇帝,死于歸途,而且是被吊在荒野中的大樹上。此事傳到長安後,有御史彈劾竇重,但皆被皇帝壓下。

  此次長安諸衛出征,為了爭奪統帥人選,朝堂上也爭執了一番,最終皇帝力排眾議,令竇重領軍。

  右武衛大將軍魏忠此次也率部隨行,他看了內侍一眼,問道:「可是不妥?」

  內侍看了他一眼,說道:「鏡台稟告,桑州與鄧州突然出兵北疆,在邊界一帶襲擾。」

  魏忠眯著眼,「假的!」

  竇重看了他一眼,「哪怕楊逆領軍出征,可剩下的五萬大軍依舊能令桑州與鄧州不敢妄動。這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老夫看,這是楊玄虛晃一槍。」

  內侍欽佩的道:「長安便是這般看的。有人說桑州投靠了楊逆,鄧州軍對楊逆頗為欽佩,這定然便是楊逆的指示。」

  竇重點頭,「可惜了,此事當儘早告知北遼人。」

  「晚了!」魏忠說道:「北疆軍若是敗在了赫連通的手下,隨即北疆將會淪陷。」

  「那又如何?」竇重淡淡的道。

  「北疆淪陷,隨後北遼必將南下!」魏忠說道。

  「北疆淪陷,也好過被逆賊占據。」竇重說道。

  「他逆了什麼?」魏忠問道。

  竇重看了內侍一眼,「你不知曉嗎?」

  兩位大將軍之間暗流涌動,周圍的人拉開距離。

  不是害怕待會兒殃及池魚,而是擔心內侍回去稟告時,把自己也捎帶上。

  魏忠說道:「楊逆該收拾,可北疆不能丟!」

  竇重眯眼看著他,「老夫聽聞被你視為掌上珍寶的女兒和楊逆交好?」

  「小女曾被楊逆救過。」魏忠坦然道:「這是兩碼事!」

  「可在老夫看來,你這是在為楊逆張目!」竇重冷笑,「你以為老夫這個大將軍,就斬不得你嗎?」

  竇重是此行統帥,但要想平白無故拿下魏忠還真是有些難。

  內侍乾咳一聲,「和為貴,和為貴。」

  魏忠是勛戚的代表,就算是皇帝想動他,也得掂量一番。

  竇重冷哼一聲,「且等拿下楊逆,一切自見分曉。」

  一旦拿下北疆,皇帝必然會展開大清洗,而且會從北疆往長安蔓延,順藤摸瓜。🌷🍫 ➅9𝕊H𝕌𝓍.C𝐨M 😝💗

  ……

  長安。

  從長安諸衛出發後,皇帝就處於一種亢奮狀態。

  虢國夫人頻頻進宮,每次出來都是面若桃花,不勝恩寵的模樣。

  皇帝的興致頗高,這一日率宮中人打馬球。

  馬球是大唐貴族最喜歡的一項運動,有些人家甚至在家中都弄了個馬球場。

  宮中也有馬球場,而且更為寬闊。

  皇帝帶著一隊宮女,和對面的一隊內侍交手。

  玩馬球,皇帝的水平頗高。

  一局結束,皇帝下馬,接過韓石頭遞來的手巾擦汗,問道:「南疆那邊可有消息?」

  韓石頭笑道:「按照腳程,使者也差不多快到了。」

  使者到了南疆,回到長安最早也得在九月。

  「國丈那邊最近和三郎交往過密?」皇帝看似漫不經心的問道。

  「是。」韓石頭說道:「越王每次進宮前後,都要去見國丈,每次都待了許久。」

  皇帝眯著眼,「看來,有人不想安分啊!」

  韓石頭笑道:「陛下大手一揮,長安虎賁北上討伐楊逆。天下人都知曉楊逆的好日子不長了。外面有人說,楊逆授首的那一日,便是衛王倒台之日。」

  「都說楊逆是老二的後台,你覺著呢?」皇帝問道。

  韓石頭低下頭,「一群蠢貨。」

  「你啊你!」皇帝指指韓石頭,笑道:「如何處置老二和老三,那是朕的家事。朕若真是處置了老二,難道楊逆還敢藉此出兵不成?」

  衛王的真正靠山不是楊玄!

  而是皇帝!

  是皇帝睜隻眼閉隻眼容忍他做出了那些跋扈的事兒。

  是皇帝睜隻眼閉隻眼坐視他和楊玄交好,甚至還縱容他數度前去北疆。

  目的何在?

  皇帝擺擺手,「去告訴老二,天氣要涼了,別讓自己的位置也涼了。這一次,朕,不準備給他兜底!」

  「是!」

  韓石頭告退,出了梨園。

  孫老二在外面等他。

  「石頭,說是桑州和鄧州出兵北疆了?可是真的?」

  「急什麼?」韓石頭淡淡的道:「桑州吳雲是國公的人,鄧州軍早就被北疆滲透成了篩子。」

  「那是國公之意?」孫老二撓撓頭,「這是想糊弄誰呢?」

  「北遼!」韓石頭說道。

  孫老二心中一松,「你這是去哪?」

  「皇帝令咱去衛王那裡,讓他該拼命了,否則……」

  「否則什麼?」

  「否則皇帝把手一松,頃刻間衛王就會四面皆敵。」

  韓石頭去了小巷子。

  一進去就聽到了打鐵聲。

  「這聲音,好聽。」

  韓石頭說道。

  他一身便衣,緩緩走進了巷子中。

  天氣熱,老人們坐在門外,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些舊事。家中狗趴在腳邊,懶洋洋的聽著。見了韓石頭也只是懶洋洋的動動,隨即趴下。


  這是一個慵懶的午後。

  鐺鐺鐺!

  衛王赤果著上半身在打鐵。

  韓石頭走進去。

  「要什麼?」衛王沒抬頭。

  「大王!」

  衛王蹙眉,「等等。」

  他又繼續敲打了十餘下,然後把刀坯擱在邊上,看著韓石頭說道:「說吧!」

  韓石頭說道:「大王打鐵好生逍遙,可外面卻風起雲湧。」

  「北疆?」衛王拿起粗瓷大碗喝了一口水,用搭在脖頸上的布巾擦拭了一下汗水,說道:「長安諸衛出動了,接著便是南疆大軍。阿耶想做什麼?」

  「陛下說,大王太懶散了些,該動動了。」

  「是嗎?」衛王問道。

  韓石頭微笑,「最近,有的人不大安分。」

  他行禮,「陛下等著大王的好消息!」

  衛王默然。

  韓石頭走了。

  宮中,皇帝聽了衛王的反應,說道:「問問鏡台,老二和國丈如何。」

  越王沒動。

  就待在自己的王府中。

  國丈也沒動。

  繼續處置公事。

  但隨從卻動個不停。

  「韓石頭親自去了黃家鐵匠鋪,這是個兆頭。國丈說,讓大王淡定,一切有他呢!」

  越王點頭,微笑道:「本王知曉,轉告國丈,此時不動為動。」

  「是!」

  國丈得了越王的反饋,撫須微笑道:「越王聰慧。」

  宮中,皇帝得知衛王不動,越王不動,國丈不動時,冷笑道:「朕想釣魚,可三條魚卻看不到魚餌不動嘴。有趣。」

  韓石頭說道:「鏡台的人說,越王在寫文章。」

  「繼位文章?」

  皇帝嘴裡說著冷冰冰的話,幾步走到了水池邊,伸手,韓石頭從內侍手中接過魚餌遞過去。

  水池裡養的有魚,多年來早已不怕人,反而見人就湊過來。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皇帝把魚食丟進去,頓時水面激盪起來,甚至不少魚兒撲騰出水面。

  「朕,就要這等熱鬧。」

  皇帝回身,「告知外面,朕老了,東宮不可虛懸太久。」

  這是要立太子之意。

  「是!」

  韓石頭出去,令人傳話。

  沒多久,長安城中就傳的沸沸揚揚的。

  「陛下站在水池前,對著水面自照,有些傷感,說是老了,該為大唐尋一個接班人了。」

  國丈聞訊,令人去告知越王。

  「要準備動動。」

  越王問道:「為何?」

  「小人不知。」隨從告退。

  幕僚趙東平說道:「此次長安大軍出征,加之南疆大軍,北遼也會牽制北疆大軍,如此,北疆必敗。北疆一敗,衛王就成了孤家寡人,如此,陛下如何利用他?」

  越王看著隨從遠去,說道:「本王知曉。所謂的靠山,從不是楊玄,而是父親。父親把二兄樹起來,是想和我爭鬥。否則……一家獨大,他夜裡睡覺都得睜著眼。」

  「大王睿智。」趙東平笑道:「如今北疆敗亡在即,衛王再無利用價值,陛下令韓石頭去黃家鐵匠鋪,老夫以為這是想最後利用衛王一把。可惜衛王沒動。陛下乾脆就丟出太子這個誘餌……」

  「本王知曉這是誘餌,可卻不得不動!」越王說道:「北疆敗亡,父親便能以南疆大軍為倚仗,輔以長安諸衛,鎮壓當世。此時不動,那時再想動就晚了。」

  除非出生時就傻了,否則帝王家壓根就沒有傻子。

  身處這等環境之中,每一刻都得琢磨人,琢磨事,天長日久,誰能比得過他們?

  而且他們站得高,看得遠,境界和格局比普通人高出了一大截。

  趙東平撫須微笑,「誰想入主東宮,背後的靠山至關重要。陛下既然想把衛王當做是棄子,那麼,太子之位,舍大王其誰?」

  「但他想讓本王髒了自己的手!」

  越王微笑問道:「趙先生,你說,殺了自己的親兄長,可行否?」

  趙東平的眼中多了異彩,「至高之位,從無親情!」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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