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3章 大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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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田心張開嘴,卻發現自己無話可說。💙♞ 6➈𝔰𝐡𝕌乂.cO爪 🐙☟

  說什麼?

  說什麼楊逆,在這個北疆軍上下士氣如虹的當口,這等話只會激怒他們。

  進而,讓他們越發厭惡長安,厭惡皇帝。

  一旦被將士們認定皇帝昏聵,什麼帝王的尊嚴,盡皆淪為笑談。

  陳國時就有這等例子,帝王昏聵,把天下當做是自己的玩物,把天下人當做是芻狗,把百姓當做是牲畜……

  最終軍隊譁變,衝進宮殿內,一刀弒君。

  從那時開始,每一任太子都會受到這方面的警示:你可以奴役百姓,你可以把百姓視為芻狗,但別說出來。且做事,得有尺度。

  李泌便是此中高手。

  他縮在梨園之中,大多事兒都以臣子的名義去辦。出事兒了,自然是臣子背鍋。

  把百姓不當回事的是臣子,是世家門閥,不是皇帝。

  甩鍋術李泌也修煉的出類拔萃。

  田心苦澀的一笑,「咱這便告辭了,咱在長安會看著北方,希望,多年後能看到國公。」

  希望,多年後能看到的趙國公,是以階下囚的方式進入長安。

  田心走了,走的格外的落魄。

  楊玄策馬掉頭。

  一隊隊將士從他的身前整齊走過。

  「萬勝!」

  楊玄高喊。

  「國公威武!」

  氣氛越發的熱烈了。

  那些百姓也情不自禁的跟著高呼。

  寧雅韻悄然上了城頭。

  從城頭居高臨下看去,就見那巨大的軍陣上方雲氣翻湧。

  旁人看,也就是有些空間扭曲的感覺,就如同烈日下的視線,沒啥稀奇。

  但在寧雅韻的眼中,那些氣息卻是軍心士氣的化身。

  虎!

  他看到了虎!

  士氣如虎,可吞萬里!

  「子泰啊!你的角!」

  寧雅韻搖搖頭,「你發誓不負大唐,可這個格局,就怕到時候你身不由己啊!」

  長安若是繼續這般下去,當大唐內部亂作一團時,難保會有人效仿南周開國皇帝,給楊國公來一個黃袍加身。

  到了那時候,什麼誓言,都會淪為灰煙。

  但誓言有報啊!

  舉頭三尺有神靈,那個神靈不是別人,就是你自己。

  誓言發出,就會在你的心中種下一顆種子。

  當你信守承諾時,你會安然。

  當你把誓言視為牙痛咒時,這顆種子就會在你的心中生根發芽,不時會冒出來,成為你的心魔。

  「萬勝!」

  「萬勝!」

  「萬勝!」

  呼喊聲驚醒了沉思中的寧雅韻,他抬頭看去,就見到楊玄拔刀,沿著陣列在策馬疾馳。

  年輕的北疆之主身形矯健,英姿勃發,從城頭看去,人馬如龍。

  那些將士舉起兵器在高呼。

  「國公威武!!」

  身後,安紫雨贊道,「氣勢如虹啊!」

  「紫雨,看出了什麼嗎?」寧雅韻問道。

  安紫雨上前一步,靠近城垛,仔細看著。

  「人馬如龍,士氣如虹。我雖不知兵,卻能看得出來,這支北疆軍被子泰磨礪的已然成了天下強軍。北疆,當大有作為。」

  「田心走了。」

  「子泰成了節度使,我想,皇帝必然是心不甘,情不願。不過是局勢使然。他這人最擅長的便是膈應人。這不,封官就封官,還讓個內侍來挑撥離間,有意思嗎?」

  「沒意思,不過,別的手段,他也用不了。」

  「是啊!」

  「子泰的意思,今年北疆會主動對北遼發起攻勢。」

  「上次我去楊家,阿寧和我說,北疆要想安穩發展,要想子孫後代能幸福安康,就必須解除北遼的威脅。子泰不想把麻煩留給後人,故而會出兵。」


  「可他急切的不像話。」

  「年輕人嘛!你以為誰都像你,數十年如一日的彈琴彈琴。」

  「一旦攻勢順遂,北遼不斷衰弱,而北疆不斷強大,長安會惶然不安。那位你是知曉的,一旦覺著不安,便會不擇手段。」

  「我知曉,當年孝敬皇帝被廢,就和他脫不開干係。」

  「他擅長權術,也擅長各等手段……」

  「來就來唄!誰怕誰?」

  安紫雨就是這等性子,什麼麻煩,什麼破事兒,來,老娘出手解決。解決不了,擱下,老娘不管了。

  乾淨利落。

  「老夫最羨慕你這等無憂無慮的性子。」

  「那要不,我來做掌教?」

  「老夫倒是想,可就怕祖師爺的棺材板會壓不住!」

  嗚!

  戒尺呼嘯而來,寧雅韻輕輕伸手拍去。

  呯的一聲,戒尺倒飛,安紫雨接住,「你擔心什麼我清楚,不就是擔心子泰以後勢大了,身不由己嗎!」

  「生而為人,總是有許多不得已。譬如說老夫,身為玄學掌教,就得看著那些子弟,不說發揚光大,至少不能再走子弟兩三個的老路了。」

  「如今玄學子弟眾多,你卻憂心忡忡。何必。」

  「老夫不是憂心忡忡,而是在盤算,子泰這般下去,會變成個什麼。」

  「能變成什麼?難道還能變成一條龍?」安紫雨說完覺得好笑,就笑了起來。

  寧雅韻神色平靜,「你說呢?」

  「你看到了什麼?」

  「王者之師,軍陣如猛虎。」

  「王啊!」

  「嗯!」

  「我還以為是什麼,王罷了。」

  「大唐異姓不封王。」

  這是大唐的規矩。

  無數歷史教訓告知後人,一旦封王,不是臣子弄死帝王,就是帝王弄死臣子,罕有意外的。

  除非,死人追封。

  安紫雨撇撇嘴,「什麼破規矩,大不了讓帝王賜姓李不就好了?」

  「你,真是樂觀。」

  「人不樂觀,滿面愁容難道能解決事?」

  寧雅韻莞爾,「對了,回頭阿梁去玄學時,弄些好玩的玩器給他。」

  「何須如此?」安紫雨突然一怔,「你想寄望於阿梁?」

  「北疆這個局面,不,是子泰這個局面,此後他自己都難以掌控。若是僅僅如此也就罷了,你看看大唐的國事,這些年,越發的不堪了。」

  「大唐衰微,北疆強盛……」

  「主弱臣強。」

  「你擔心子泰謀反。」

  「不管他謀不謀反吧!咱們玄學早已與他一體。故而,早些做出準備。」

  「那和阿梁有何關係?」

  「大勢如潮,若是事有不諧,就帶著阿梁入山。」

  「你想為子泰留下血脈?」

  ……

  周寧不知曉寧雅韻為了自家的事兒操碎了心,此刻她坐在室內,看著吳珞算帳。

  吳珞一邊計算,一邊記錄。

  這個女人的肌膚很白嫩,令女人都會羨慕的細嫩。

  這是吳珞的特點。

  周寧摸摸臉頰,其實無需摸她就知曉自己的臉上有不少瑕疵。

  但她卻沒有半點不渝。

  懷孕了,總是會有這樣那樣的問題,但當看到孩子時,這些不渝都化為了歡喜。

  吳珞抬頭,「娘子,錯了兩處。」

  周寧點頭,「辛苦了。」

  「不過是動動手罷了,不敢言苦。」吳珞知曉,從第二度進了楊家開始,自己的身份就變了。

  楊家不會養閒人,這是周寧的話,目的是告誡那些偷奸耍滑的僕從。

  吳珞處境很尷尬,甚至有些懊惱自己再度回來的決定。

  哪怕是去死……這個念頭才將冒出來,就被打消了。


  家人不時會來城中採買東西,每次都會來楊家求見。

  一見面,耶娘總是換著法的各種試探,試探她是否獲得了楊國公的寵幸。

  若是以前,吳珞會覺得耶娘賣女求榮,但現在她知曉,這是焦慮之下的試探。

  母親說,外面說女人靠的是德行,但那是正妻。如今國公府中,正妻是周氏女,吳珞就算是折騰出花來,也奪不去正妻之位。

  所以,越早成為國公的女人越好。

  只要生下孩子,剩下的事兒就簡單了。

  安身立命……這是父親吳二順的教導,惟有為國公生個孩子,你才能找到此生安身立命的本錢。

  吳珞對此只能默然。

  讓她去勾引楊玄,辦不到。

  她覺得自己的心思在娘子的眼中無所遁形,所以,微微垂眸後,就準備告退。

  「如今北疆這個局面都是夫君一手打下來的,不易。」

  周寧突然開口說起了政事,吳珞心中一凜,想不說話吧,不大恭謹。

  她斟酌了一番,說道:「郎君威武。」

  「這般威武的夫君,總得有人伺候。」

  吳珞低下頭,「是。」

  周寧嘴角微微翹起。

  這個女人的傲氣,在漸漸消散。

  一個侍女出現在門外,「吳娘子,外面有家人找。」

  吳珞抬頭,目視周寧。

  「娘子……」

  周寧擺擺手,「去吧!」

  吳珞告退,一路去了前院。

  父親吳二順正蹲在廚房外面喝茶,廚房裡飄來食物的香味。

  「珞兒!」

  見女兒來了,吳二順起身,左顧右看,想把茶杯放下,卻尋不到地方。

  「給我!」幫廚的僕婦出來,接過了水杯,說道,「你這女兒,遲早是國公的女人,到時候別忘了咱們就是。」

  「不敢不敢!」

  吳二順不敢嘚瑟。

  「阿耶!」

  父女二人尋了個地方說話。

  「你阿弟在家中翻地,為父來買些肉,回家給你阿弟補補。」

  「可是身子不好?」吳珞聞言就急了。

  「好得很,只是今年咱們家又多開了十餘畝地,得下力氣呢!」

  見父親得意,吳珞說道:「可是缺錢嗎?」

  「不是缺錢,此刻開荒,以後就是咱們家的地,懂不懂?能傳兒孫的!」吳二順美滋滋的道:「國公說了,開荒的都是功臣。」

  他看著女兒,「國公那邊,還是沒那個意思?」

  吳珞低下頭,不說話。

  這等時候,說什麼都是錯。

  「哎!」

  吳二順語重心長的道:「珞兒,為父知曉你有傲氣,覺著自己了不得。可你要看看啊!這村裡的人來自於各方,提及國公,都說好。但凡國公吆喝一聲,都願意出死力。

  珞兒,為父當年好歹也是有頭有臉的人,見多識廣。大遼可有這等能讓百姓交口稱讚的官員?尋不到呢!這樣的豪傑,你還等什麼?」

  「我知道。」吳珞低著頭。

  「萬勝!萬勝!」

  歡呼聲傳來,吳二順愕然,「這是為何?」

  吳珞說道:「今日郎君在北門外閱兵。」

  「國公威武!」

  聽著呼喊,吳二順說道:「這北疆十餘萬大軍都聽從國公的號令,珞兒,若是國公……

  為父看似在種地,可也在看著這個天下呢?雖說咱們消息不太靈通,可北疆這兩年來了不少移民,提及大唐,提及長安都是牢騷滿腹,還有人酒後破口大罵狗皇帝。

  珞兒,如今國公和長安翻臉了,以後,說不得就得自立。若是能為王,你的孩子便能封爵呢!」

  為王?

  吳珞呆呆的看著地面。

  「為父走了,下次讓你阿弟和阿娘來看你,再有,你有錢自己存著,別想著給家裡,家裡不差錢,記著了?」


  吳珞有些恍惚,「哦!」

  吳二順卻歡喜不已,出門後嘟囔道:「珞兒這是被老夫說動了?回頭若是能得了國公青睞,終身就有了依靠……」

  「避開!」

  前面有人厲喝,接著有人說道:「嚇唬百姓作甚?」

  吳二順趕緊靠牆站著。

  低頭,聽著馬蹄聲緩緩而來。

  「郎君,有豪強求見。」

  「不見!」

  「是。」

  「國公,別駕令人請示,閱兵後,報名從軍的人不少,甄別人手不足。」

  「從學校中抽調學生來幫忙,這也是歷練。」

  「是!」

  是國公……吳二順偷偷抬頭看了一眼,見楊玄披甲,看著威嚴,不禁心中一跳。

  珞兒若是成了國公的女人,賺了!

  楊玄進家,一個護衛卻找到了吳二順,甄別身份。

  「見過國公。」

  吳珞還在發呆,聽到聲音起身行禮。

  「在此作甚?」

  楊玄隨口問道。

  吳珞說道:「先前奴的阿耶來了。」

  就那個靠牆站著的老人……楊玄說道:「烏達去看看,莫要嚇到人。」

  「是!」

  楊玄和吳珞一起回後院。

  吳珞跟在側後方,亦步亦趨。

  走幾步,她不禁想起了父親的話,就抬頭看了楊玄一眼。

  楊玄正在思忖,微微蹙著眉,神色專注。

  看著,竟然別有一番吸引人之處。

  進家,楊玄和周寧說了閱兵之事,又問了孕像。

  「大概不遠了。」周寧說道。

  楊玄笑道:「就盼著來個閨女,好生疼疼。」

  但他和周寧都知曉,在這個時候,兒子最好。

  兒子越多,麾下的信心就越足。

  楊玄伸手,周寧說道:「吳珞幫忙卸甲。」

  「是!」

  甲衣厚重,吳珞累的氣喘吁吁,脊背上都是汗。

  可這個男人卻披著這等厚重的甲衣校閱麾下。而且,他還會穿著這厚重的甲衣沖陣……

  赫連燕進來。

  先衝著周寧行禮,然後對楊玄說道:「郎君,泰州那邊派來了使者。」

  楊玄眯著眼問道:「誰的人?」

  「林駿!」

  楊玄伸手,吳珞本該為他穿上便衣,可此刻卻先問道:「郎君可要穿官服?」

  楊玄搖頭,「無需給他這個面子,就便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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