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2章 崔相北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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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慶陽殿下在書房門前徘回了許久,但最終還是沒有進入。【記住本站域名】

  從紫鳶口中知曉了事情的前因後果,再加上她本就聰慧伶俐,心中推斷一番後,她隱隱有些明白了。

  這是心魔。

  雖不知李郎為何會走到這一步,但也只有李郎自己想透徹想明白之後,才能走出這個困境。

  其他人,即便是他最親近的女人,也幫不上忙。

  甚至她若推門而進,反而會幫倒忙。萬一害得李郎真地入了魔怔,那她就要愧疚一輩子了。

  深深凝望了書房一眼後,慶陽走了。

  走之前也吩咐了在場所有人,千萬不要進去打擾他。

  因為,這是獨屬於李郎一個人的戰鬥。

  兩日後。

  葉箐雨終於回到了長安。

  但她在書房前,也是停下了腳步。

  她的修為遠遠高於慶陽,故而更能感受到李諾遇到的困境。

  她知道自己這一推開書房大門,以她的能力,是有很大機會幫夫君從這困境中脫困。但相應的,夫君的修為和前途,也將止步於此。

  她猶豫了一會,最終眸光變得堅毅起來……

  夫君,一定能走出來!

  她堅信!

  「小姐,真不進去嗎?」

  綺羅鼓起腮幫,還是充滿了疑問。

  慶陽殿下沒辦法幫姑爺,她覺得理所當然。但小姐一定有辦法的,可為什麼也不進去呢?

  「夫君他……一定能出來的!我相信他!」

  葉箐雨深吸一口氣道。

  綺羅懵逼了。

  江冉兒和劉湘君也是疑惑地看著嫂子。

  至於陸翊鴻,對自家公子有著盲目的自信和崇拜,根本就沒摻和進來。

  葉箐雨見狀,稍作解釋:「你們可見過蝴蝶?」

  眾女點了點頭。

  江冉兒恍然大悟:「我懂了!」

  綺羅還是懵逼狀態。

  什麼跟什麼呀這是!

  怎麼又跟蝴蝶扯上關係了?

  江冉兒得意一笑,道:「嫂子說的是蝴蝶破繭而出的過程吧?」

  葉箐雨輕抿紅唇,笑道:「聰明。」

  綺羅不樂意了,撇撇嘴道:「哎呀,急死我了。別打啞謎了,你們快說呀!」

  江冉兒道:「嫂子的意思是說哥哥現在的狀態,和毛毛蟲在繭里化蝶一樣。這只能靠哥哥自己的能力,外力若是介入,會破壞這個過程。」

  「我們要相信夫君。你們沒看到黃叔嗎,可是一點都不擔心呢。」

  葉箐雨輕輕頷首。

  難怪老黃看了一眼書房後直接扭頭就走。

  「對了嫂子,崔云云還真救活了呀,怎麼做到的!」

  從長安到渝州,再從渝州回長安,這一來一回,自然都是有黃九劍護著。

  江冉兒眼裡充滿了好奇。

  世界之大,無奇不有啊!

  對於崔云云的「病情」,她當然也有所了解。但是她知道,即便藥王谷加上鬼醫門,再加她的【神農尺】,也無法讓崔云云起死回生。

  她的醫術再強,但也無法脫離「醫」的範圍,然而崔云云的「復活」,絕對可以用「神術」來形容了!

  【彼岸花】她當然知道,這是用來穩固神魂的頂級藥材。但她實在想像不出,一朵【彼岸花】是如何讓崔云云還魂的?

  以她的處事經驗,當然不會明白,天機道到底是多麼逆天的存在!

  冰晶棺冰封住了崔云云軀體的生機,這是一切的前提。

  而葉箐雨則用【彼岸花】護住崔云云的神魂,然後施展二品逆命師的逆天神通——逆命朔源。

  強行逆天更改了崔云云的命運!

  當然,這代價也是十分的大。

  使得她陷入了三個月的虛弱期。在這期間,她不能施展天機道神通。不過也無所謂了,她的劍道造詣同樣不凡。


  翠云云此時就被安排在了西湘院,黃九劍一直在照顧著她。

  不過崔云云人雖然活過來了,而且不管是容顏還是精神,就像個二十來歲的姑娘。

  但她的記憶卻是缺失了。

  也不能說是缺失,而是她自我封印了!

  按時髦的話來講,這是應激反應。

  至於能否恢復記憶,就要看她自己的了。

  不過或許是趨於本能,她對黃九劍有種說不出道不明的依賴感和親近感,甚至到了一步都不能離開的地步。

  葉箐雨詢問道:「崔無悔去大裂谷的時間定了嗎?」

  綺羅點了點頭:「聽說是在六月十五。」

  「還有大半個月,那到時候再讓崔云云去送他一程吧。」

  綺羅好奇問道:「等那麼久?不現在就通知崔府嗎?」

  「不,為時尚早。」

  葉箐雨說道。

  她有考慮過。

  現在就讓這對父女相見,還是不太合適。

  一來舟車勞頓,崔云云的身體可更是被冰封了幾十年,現在的她身子骨還虛弱的很,必須要靜養一段時間。

  二來,這也算是他們的一張底牌。一張拿捏崔無悔的底牌!

  夫君或許不會在意,但她在意!

  夫君大度,但並不表示她也大度!

  崔無悔若對夫君還存有壞心思,那這輩子就休想見到崔云云!

  所以,這大半個時間,一來讓崔云云好好調養身子,二來也正好觀察觀察崔無悔接下來的舉動。

  堂堂宰輔親自出使羽族,於朝廷而言可不是什么小事!尤其是朝堂上權力的變動和更替!

  而夫君踏入了儒道三品境,那麼是不是這個宰相的位置……也能坐上一坐?

  畢竟,整個朝廷,除了崔無悔之外,沒人比夫君更適合了呢!

  哪怕這個權力不交給夫君,但也應該移交到和夫君交好的重臣手中吧?

  比如和夫君亦師亦友的杜晏。再比如可以讓王陽明出仕,出任宰相一職!

  ……

  而接下來的幾日裡,李諾都沒踏出書房半步。

  葉箐雨雖然心疼,但也只能儘量克制自己不去思念夫君。

  好在她也清楚夫君的武道三品金剛不壞之身,不吃不喝抗個一兩個月不成問題。不然她真要心疼壞了。

  五月份一轉而瞬。

  時間來到六月初六。

  宜婚嫁。

  這一日長安城熱鬧非凡,各大酒樓可都忙壞了。

  畢竟男方是五姓七望中北月世家公子,更是巴山劍宗的得意弟。

  而女方呢,更不得了,是當朝武安公、儒道領袖李子安的義妹!

  嘿!聽說還有一個劍道三品境的義父!

  單單嫁妝就鋪到十里長街了。

  這比當年燕王迎娶王妃還要轟動。

  李諾對這個義妹可不小氣。而且又是要嫁到北月世家,這排場當然要撐起來,讓世人、讓北月家知道,劉湘君,是他的義妹!

  當然,現在北月家族中,雖還有人反對這門親事,但絕對不會傻到跳出來。

  或許在這之前,他們還有可能會說三道四,故意為難一二。

  但在數日前,李諾於麓山頓悟,一舉踏入文道三品境,他們的小心思立馬就沒了。

  孔家強吧?

  手握亞聖信物【他山石】的孔弼達,堂堂儒林北斗!

  還不是說瘋就瘋了。

  孔家也是立刻樹倒猢猻散。

  他們這些傳承數千年的世家,其實根基還都是在儒道上。

  他們又不傻,怎會去得罪這位未來的儒道領袖!

  所以,劉湘君嫁入北月世家,沒人敢站出來故意為難。即便是當初和李諾有過很大矛盾的長安四霸之首——北月佑鵬,這會兒也是夾起尾巴老老實實做人,甚至都不敢在新娘新郎面前晃蕩。

  他只是囂張一些,狂妄一些,但並不是蠢人。


  知道哪些人能隨便碾壓,哪些人不能得罪。

  其實他心裡也怕啊。

  怕這位新娘子會找他麻煩呢。

  當初還有一個做燕王的姐夫可以撐腰,現在呢?

  姐姐病逝,姐夫也死翹翹了……

  惹不起。

  總躲得起吧?

  他現在可是都不敢帶著奴僕炸街了。要麼呆在家裡,要麼就呆在國子監,放下了鳥籠,拿起了書籍,頗有浪子回頭的意思。

  而洞房花燭夜的劉湘君心中還是稍稍有那麼一絲遺憾的。義兄最終還是沒有走出書房,來參加她的婚禮。

  當然,這遺憾也只是一轉而瞬。

  畢竟,有義父在,有嫂子在,她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呢?

  人呀,要學會知足。

  知足才能長樂。

  這個道理,她懂。

  ……

  六月十五。

  城北。

  十里亭。

  一輛普普通通的馬車停靠在亭外,搖晃著尾巴,低頭吃著嫩嫩的芳草。

  馬車前,一老者負手而立,雖然衣著普普通通,但卻不怒自威。

  他身後跟著數十個平日裡根本見不著的身穿緋袍紫袍的朝廷大官。

  但在這老人面前,這些大人物們卻連大氣都不敢喘。

  「送君千里終須別,諸位且回吧。」

  老人對諸人拱了拱手。

  「相爺,此去路途艱辛,相爺還要保重好身子啊。」

  「羽族數百年未離開大裂谷了,這一次卻突然成了妖族聖女,也不知她們的脾氣如何,相爺此去,可要當心啊。」

  諸臣唏噓道。

  「哈哈,諸位的心意老夫領了。放心吧,此去老夫定會為我大胤搏出一個大好江山!」

  雖說離別都是傷感的,但崔無悔卻一改往常,豪氣萬丈。

  不過眾人並不看好此事。

  說服羽族加入中原?

  太難了。即便論血脈親疏關係,羽族和人族更加親近一些。

  崔無悔將諸人的神情盡收眼底,但不以為意。

  他笑呵呵道:「不過可惜子安不在,不然也讓他做一首豪邁的送別詩才是!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可惜,老夫卻沒有這個福氣。」

  眾人神情有那麼一絲不自然。

  畢竟,這小子已經爬到他們頭上來了呢。若是相見,還不知該如何行禮。

  相見不如不見,免得尷尬。

  不過話又說回來,若是李子安在的話,應該又能誕生一首戰詩了吧!

  這麼說起來,確實有些可惜了。

  畢竟戰詩嘛,誰又會嫌多呢?

  其實原本還是有副使以及使臣團一起跟著崔無悔過去的。

  但崔無悔拒絕了。

  這也讓朝上諸臣鬆了口氣,甚至還對崔無悔有些感激涕零了。

  畢竟誰都知道,這一去兇險難測,甚至可以說是十死一生,有去無回。

  能讓大胤少一個文道二品境強者,妖族豈會放棄這機會?

  妖蠻,本來就是野蠻的代名詞,他們才不會遵守什麼不殺使者的承諾。

  所以到底還是崔無悔一個人扛下了所有。

  陪伴他的,只有一輛老馬車。以及……為崔家服務了五十年的忠心耿耿的老車夫。

  皓日當空。

  崔無悔坐上了老馬車,踏上了北上之路,不消一會,就消失在了道路茫茫盡頭。

  諸大臣凝望了一會,這才返身回城。

  他們欽佩崔無悔的勇氣和人品,但卻不會拿自己的命,乃至家族的命,和崔無悔捆綁在同一輛有去無回的戰車上。

  不知過了多久。

  在崔無悔即將出麓山關時,一輛馬車橫在而來官道上,攔住了崔無悔的去路。

  車夫,正是老黃。


  「黃九劍?攔老夫去路,怎麼,還不死心,想要切磋?」

  崔無悔面無表情道,「之前饒你一次,可莫要得寸進尺。」

  當初黃九劍離開渝州,北上找崔無悔,雖也是接住了崔無悔兩招,但說到底,那還是崔無悔留情了。

  老黃笑道:「崔相爺這一去,可沒那麼容易回來了,你真不怕死嗎?」

  崔無悔神情澹然道:「哪怕是死也能拉幾個墊背,何懼之有?」

  老黃跳下馬車,大笑:「哈哈哈,不找你麻煩。只是覺得你這一去應該回不來中原了,所以……我是來了卻你一個心愿的。」

  「老夫的心愿是天下太平,人道永昌。你一個武夫真有這個心思,還不如北上斬妖殺蠻,為我大胤出一份力。」

  崔無悔笑道。

  老黃咂嘴道:「你還是這麼的無趣,死板。不和你廢話了,看看這是誰……」

  說著,黃九劍拉開了車簾,將一女子攙扶了出來。

  崔云云緊緊抓住黃九劍的手,神情有些茫然。

  但不知為何,視線落在這個老人身上時,她的心深深地揪了一下。

  好似,有一種血脈相連的感覺傳來。但是,又有一種撕心裂肺的感覺遍至全身,疼到讓她無法呼吸。

  她忍不住退縮兩步,將自己藏在黃九劍身後,怯怯地打量著崔無悔。

  而在這一刻。

  崔無悔的心,突然亂了。

  不知何時,他的眼眶紅潤起來。

  淚水,悄無聲息地划過了這個老人的臉頰。

  他是大胤堂堂內閣首輔,是當今儒道二品境大儒!

  但說到底,他還是一個女兒的老父親,一個後悔了數十年的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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