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7章 慶陽擺駕洛陽宮,李諾隻身入沙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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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月二十二。【記住本站域名】

  一卷清風吹綠了江南,卻吹不皺南疆的風沙,更吹不散長安的春寒。

  長安,慶陽殿,賞菊亭。

  貼身侍女乖巧懂事地將一件毫無瑕疵、純白如雪的白狐大氅披在了慶陽公主的肩上,心疼道:「公主,晨風微冷,還是披上吧。」

  另一旁,鄧公公則指揮著幾個小太監搬來火爐。

  沒過一會,爐火旺起,隨風跳動的暖焰,倒也驅散了些許涼意。

  「都快三月末了,這長安的晨風還是如刀刮一般。」

  慶陽迎風佇立,鳳眸凝望著眼前人工湖,感嘆道,「算算日子,子安出征也快三個月了。」

  「公主殿下無需擔憂,武安公吉人自有天相。更何況,以武安公之名,所到之處,誰敢與之為敵?江南的趙權被拿了,雄霸嶺南的曹雄也被斬了。試問,誰還敢逆武安公之威?武安公而今已率軍抵達南疆,不出數日,定能有大捷報傳來,公主安心等著便是。」

  小鄧公公親自將數碟瓜果擺好,臉上露著真誠的笑意。

  「你這嘴巴真是比吃了蜜餞還甜,該不會又收了李子安銀兩吧?」

  慶陽把鳳眸朝小鄧一瞥,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便如春風中盛開的桃花。

  小鄧子這回不怕了,知道自己這個主子此時心情不錯,只是拿他開玩笑呢。

  他便嬉皮笑臉起來:「這哪成啊,應該是奴婢賄賂武安公才是,可惜將奴婢賣了也不值幾個錢,武安公可看不上呢。」

  「你呀,好的不學,倒是將李子安的油嘴滑舌都學了去。」

  慶陽翩然走進亭中。

  侍女則趕忙為慶陽斟酒。

  慶陽捂著暖暖的酒杯,卻是有些睹物思人起來。

  她張開紅唇飲了一口,自言自語道:「綠蟻新醅酒,紅泥小火爐。早來風吹冷,能飲一杯無?」

  「好詩!」

  小鄧子立刻喝彩。

  「哦,那你說說,好在哪裡?」

  「額……總之,就是好!公主文采橫溢,當浮一大白!」

  小鄧懂什麼詩詞,但勝在機靈。

  「這首詩乃是子安在冬日裡與本宮飲酒時有感而發,其中第三句是『晚來天欲雪』,本宮為了應景改了一下,比起李子安的詩情,還是差了一大截啊。」

  慶陽抿嘴嘆息。

  她看上的這個男人的才情,確實是百萬里挑一。隨手一作便是一首佳詩。稍微認真一點,戰詩就不要錢似地吟出。

  她相信,不需二十年,中原王朝將會出一尊儒聖!

  小鄧子雖知自己這是馬屁拍到馬腿上了,但卻毫無尷尬。

  他當然知道自家主子的心思了,於是,從懷中掏出一份信,遞給了公主。

  「這是甚?」

  慶陽努嘴問道。

  「殿下,這是武安公寫來的信,是通過驛站傳來的。奴婢今早剛剛收到。」

  小鄧笑嘻嘻道。

  「他不是剛發過文鶴麼?怎麼還寫起信來了……」

  慶陽有些疑惑。

  發文鶴,一日便可抵達。但若寫信,只怕一個月也難以送達。

  所以,這信,是李子安一個月前寫的?

  這是在搞什麼?

  胡思亂猜無用,還不如直接打開一觀究竟。

  慶陽便伸手將信撕開,取出信箋。

  而同時,有數枚紅豆滾落出來。

  這些晶瑩剔透的紅豆甚至還被一道文氣裹著,看上去嬌艷欲滴。

  「這是……紅豆?」

  慶陽喃喃道,「這個李子安,從江南采了紅豆送來長安,這是想表達什麼?」

  小鄧公公也是茫然:「難道武安公是想讓公主試吃紅豆?沒準江南的紅豆美顏補血?」

  慶陽搖了搖頭,隨即打開信箋。

  那熟悉的字體,便映入了眼中。

  慶陽欣慰一笑。

  她終於明白了。


  因為有些事情說不出口,所以,李子安便用這種方式向她訴相思之苦呢。

  這個李子安,哄女人的本事,還真是有一套啊。

  慶陽一字一字看去,嘴角勾起的笑意也是愈發濃烈。

  直至信箋最後一頁,那首情詩的出現,讓她心季微顫,一時間痴了……

  紅豆生南國,

  春來發幾枝。

  願君多採擷,

  此物最相思。

  ……

  紅豆,又名相思豆。

  而亭中,眼尖的侍女和小鄧都看見了這首情詩,立刻憋著笑意轉過了身。

  武安公給公主寫情詩表白呢,他們可不能看!還必須守好這個秘密!

  慶陽捏起一枚紅豆,看得出聲。而思緒,早已飄到了南疆。

  這個情郎之前發文鶴飛書告訴她,說要在科考之前結束南疆的戰鬥。然後趕回長安,爭取主考官之位,讓她先幫著造勢。

  這些當然都沒問題。

  她擔心的是,這時間太趕了!

  他雖有一身非凡的本身,但魔教雄踞南疆二十餘年,早已根深蒂固,哪有那麼輕能拿下的?

  之前的劍南道十萬雄兵,都折戟成沙,吃了大敗仗。

  李子安此時身邊,也就只有她派去的打過長安包圍戰的一萬精銳,至於在江南招募的新兵蛋子,只怕連軍陣都不會擺,軍旗令都不會看不明白吧。

  這兵少將寡的,如何能夠一戰而平南疆?

  她猜不透李子安的底牌到底是什麼。

  「對了,公主,昨日鄭駙馬來求見……但天色已晚,他也沒說什麼要緊的事,奴婢就沒讓他進來。」

  小鄧想起什麼,便說道。

  「鄭駙馬?」

  這個鄭欽文,從來就是一個邊緣人物。哪知隱忍三十年,一招兒爆發,真是看傻了所有人。

  慶陽嘴角笑意甚濃:「本宮的這個姑丈,當真是個人物啊!你派人告訴他,想要做什麼,放手去做便是。本宮給他兜底。」

  關於鄭欽文乃是鄭百勝後裔一事,李諾也已向她解釋過了,還說讓她關照一二。

  慶陽當然是欣然應允。

  她對那個太平皇姑可沒多少好感,以前人家老是仗著大長公主的身份給她臉色看。

  「洛陽那邊,近日可有什麼大事嗎?」

  慶陽又問道。

  小鄧急忙回答道:「還是在討論武安公平叛一事。他們都不看好武安公能在半年之內平定南疆。甚至有幾個老不死的,都開始編織武安公出師不利的罪名了。」

  「跳樑小丑爾,無需理會。本宮那皇兄呢?他是不是又躲後宮去了?」

  慶陽神色凝重道。

  皇兄的行舉越來越怪異了。

  她隱隱感到了不安。

  小鄧點頭道:「是呢!這幾日朝議,陛下都沒上朝,將所有事情都交給了內閣。不過公主,咱們在皇宮的人傳來消息,說皇宮裡似乎有些不太平。」

  慶陽眸光微凝:「什麼意思?」

  「這些日子,每當夜深人靜時,皇宮裡就會傳出一些古怪的聲音。」

  小鄧有些驚恐,「聽說夜巡的大內侍衛也去查探過,卻再也沒回來。如今,給皇宮當差的侍衛們都是戰戰兢兢,生怕自己會成下一個枉死鬼。」

  「如此大事,朝臣中就沒人反應?」

  「倒也提了,但是都被陛下一句後宮無恙給打發了。朝臣們也不好多嘴,不然就要被按上打探天子隱私的罪名了。」

  「本宮這個皇兄,近日好像太沉迷修煉了。」

  慶陽也是無奈。

  秦王當了皇帝之後,性格雖有些變化,但那也是人之常情。

  畢竟,一個根本不可能坐上皇位的皇子,卻坐上了九五之尊的位置,一時間心態有些變化很正常。

  但這大半年來,她發現,這個皇兄太沉迷修煉了,連一些重要的政事都不理了。

  至於皇后,又是待產狀態,也管不住這個皇帝。


  若繼續這樣下去,只怕大胤國祚,將會衰退……

  「也罷,本宮親自去一趟洛陽。」

  慶陽到底對皇室還有很深的感情,她要做最後的努力,如若皇兄聽她的勸,迷途知返,勤政,那麼一切都將國泰民安,若皇兄還是執迷不悟的話……

  那麼為了大胤,為了黎民社稷,她也只好逾越了——取而代之!

  「對了公主,還有一事……」

  想了想,小鄧還是決定說出來。

  「何事?」

  「酒劍仙回長安了。」

  「他失蹤了大半年,總算捨得回來了啊!當初他若在長安的話,豈能容北蠻子撒野!」

  慶陽很是窩火。

  他們皇室年年供奉道門,可道門呢,不出力也不出工!

  還有那什麼占星台的天機師也是一個德行!

  只會不斷索要,可一旦國難當頭,需要他們出手援之,他們就裝聾作啞了。

  小鄧猶豫道:「不過酒劍仙狀態有些不妙。」

  慶陽鳳眸一瞥:「怎麼?難道被人揍了?」

  小鄧瞪大了眼睛:「公主……真是料事如神!」

  慶陽難以置信。

  二品絕世強者,叫人給揍了?

  該不會是吃飽了閒著,去挑戰靈山佛陀了嗎?

  慶陽問:「他現在可在摘星樓?」

  「沒有。他在狀元樓,連續一天一夜喝了個酩酊大醉。」

  小鄧如實答道。

  「醉死他最好。」

  慶陽很是來氣,「不提他了。爾等準備一下,以長公主之鳳儀,擺駕洛陽。」

  「啊這……」

  「還不快去?」

  「遵命……」

  小鄧子急忙下去準備了。

  心中卻滿是疑惑。

  公主這是作甚?

  在大胤,能用鳳儀車輦大駕的,而今只有兩人。

  第一,自然便是王皇后。剩下的便是慶陽這個長公主了。

  當然,太平沒被皇帝奪去大長公主封號前,她也有這個資格。

  而除了祭祀之外,皇室是不會用這最高規格的三十六駕鳳輦的……

  公主偏偏這麼做了!

  這是在告訴皇帝,本宮要與你君臣對奏,你休想躲到後宮不宣見。

  ……

  南疆。

  沙城。

  李諾隨意地逛了逛,心中確實愈發古怪起來。

  因為這裡的百姓們,沒有任何驚慌緊張。

  該擺攤的擺攤,該叫賣的叫賣。甚至集市上還有江湖人奮力賣藝,頻頻引得驚嘆聲,著實熱鬧。

  這是怎麼回事?

  這些人的心該是有多大啊?

  一旦朝廷大軍發起總攻,沙城覆滅只在旦夕之間,他們豈不是……

  「客官,新鮮的豆腐腦,可要來一碗嘗嘗?」

  走過一攤位,店小二的熱情讓李諾緩過神來。他大笑著坐了下來,道:「一碗豈夠,來三大碗!」

  「好嘞!客官稍等!」

  店小二興沖沖跑去打了熱乎乎的豆腐腦,呈上來,笑嘻嘻道:「客官慢用。」

  「等等小哥兒。」

  李諾叫住了店小二。

  「客官還有事?」

  「嗯,朝廷大軍都已逼近沙城二十里了,你等怎還不做打算?一旦戰事起,你們想跑都跑不了。」

  李諾好奇問道。

  店小二上下打量起李諾的這一身行頭:「客官是新來的商客吧?」

  李諾點點頭:「是呢,跟著江南鏢局一起來的,第一次走南疆。」

  「是這樣的公子,咱們聖教教主回來了,我們還有什麼好怕的?」

  店小二傲然道。


  「教主回來了?」

  李諾十分訝異。

  「對呀,昨晚回來的。」店小二擺出一副神機妙算的樣子道,「其實啊,這仗打不起來。」

  「為何?」

  「公子,你看那邊,不是發了公告了嘛,教主說的,讓咱們放心便是。」

  「你們這麼信任教主?」

  李諾有些咋舌。

  「當然了!」

  店小二臉色露出虔誠的神色,「我們可都是聖教教眾,若非聖教賞我們一口飯吃,我們哪能在這破地方活下去?公子有所不知,五年前,我家主人被朝廷斬殺,家裡所有人都發配南疆。幸得小人加入了聖教,不然啊,早就成一具骸骨了。」

  「這麼說,聖教還是在做好事了?可是現在朝廷派了武安公來剿滅你們呢。」

  「放心好了,武安公雖然強,但我教主神功蓋世,可不怕他。」

  店小二迷之自信。

  而店裡的其他人也是嚷嚷起來。

  總之,都是在說魔教如何強大,朝廷哪怕真要打,也絕對破不了城。幾個月前的劍南道十萬大軍就是前車之鑑。

  聽著眾人的話,李諾神情變得十分凝重。

  他萬萬沒想到,魔教竟如此深得人心!

  盤踞南疆二十年,這經營,果然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破的。

  不過他有一點不明白。

  魔教不管是頂尖戰力還是中下層實力,都是數一數二的,只怕整個武林加起來都不會是對手。

  可魔教既然擁有如此實力,為何只呆在南疆?

  魔教若是北上,取嶺南,也是不難的事情。甚至還可以再下劍南道。手中掌握南疆、嶺南、劍南三道,就有和中原叫板的底氣。

  真是進可攻退可守了。

  而且,西域還有大楚以及三十六國,可以與之互通有無。

  如此,魔教便立於不敗之地,割據三道成王!

  難道魔教沒這個野心?

  不可能,若無野心,魔教豈會如此深得民心?

  這個教主,真是了不得啊。

  既然能成為教主,那這實力,絕對不會比青龍差。

  一品應該不至於。

  那麼極有可能是二品!

  甚至是二品巔峰!

  想到此處,李諾不由得拽緊了【冰心玉】。

  看來,想要除掉這個教主,必須再求助國師了。

  雖然抱女人大腿有那麼一點點尷尬,好似有小白臉吃軟飯的嫌疑,但是……既然姬夕瑤給了他這枚玉佩,不就是表明了她的態度,願意承認他是孩子的爹嗎?

  夫君求助……自己的女人,有何不妥?

  想到此處,李諾突然臉不紅心不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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