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5章 懲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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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85章懲罰

  中年男人顯然也察覺到了前方擋住去路的人影,抬起頭的瞬間,目光有片刻的恍惚。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相隔幾米的距離,卻像是打破了歲月的壁壘,時間被拉的無比漫長。

  「爸……」

  安桐啞著嗓子喊了一聲,再也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容慎從沒見過她如此強烈的情緒波動,無論是曾經的情感剝離症狀,亦或是趴在他肩頭痛哭的那一夜,都沒有此刻那般隱忍到極致來得濃烈。

  悲喜交加,百感交集。

  良久,中年男人舉起右臂在胸前單手立掌,朝著幾人行了個佛禮,「你來了。」

  平波不驚的一句話,好似他們不是血脈相連的親人。

  可若真是六根清淨,四大皆空,不會喊不出一聲「女施主」。

  安桐沒敢上前,怕衝撞,更怕唐突。

  他們是父女,但中間隔了一千多個日夜的空白,如今連身份也隔著佛門教規。

  安襄懷站在原地,視野中是容慎摟著安桐納入懷裡的場面。

  哪怕常年抄經念佛,自詡佛門高僧,他眉心還是幾不可察地皺了起來。

  容慎隔空與安襄懷對視,偏頭之際,對程風低聲吩咐,「去安排個單間病房。」

  這期間,安桐靜靜地伏在男人懷裡,一動不動。

  大概這樣的相遇令人所有人措手不及,包括容慎,見到安襄懷的剎那,冷峻的氣場不受控制地散發在走廊四周。

  源自於安襄懷對安桐的客套和怠慢。

  若說他真的毫無為人父的慈愛,倒也不盡然。

  至少在當下這一刻,安襄懷拎著水壺的手指在不斷用力,過於沉靜的眉眼毫不迴避地直視著容慎懷抱佳人的動作。

  程風回來的很快,衛生醫院條件相對落後,來這裡看病的病人也大多手頭拮据。

  鮮少有人願意浪費救命錢來住單人病房。

  「難得遇見,還請妙棲師傅借一步說話。」

  容慎的態度尚算客氣,但無聲且蘊含壓迫感的氣場卻毫不收斂。

  安襄懷喟嘆著點頭,將水壺放到走廊窗台上,便跟著容慎等人去了另一側的單人病房。

  單人病房的條件也不算好,一張病床,床頭櫃擺著水壺等用品,牆角放著褪了色的長沙發。

  容慎攬著安桐坐在了沙發上,放開她時,瞳孔輕微收縮。

  小姑娘眼神空洞,目光渙散,這副樣子幾個月都沒有再出現過。

  除了容慎,程風和安襄懷都只以為她是因為難過而不聲不響。

  安襄懷走到窗邊,幾縷陽光落在他身上,哪怕他的身高同樣超過了一八零,常年吃齋念佛,身形仍顯單薄。

  容慎摸了下安桐的腦袋,見她沒反應,回眸遞給程風一個眼神,讓他去門外等著。

  病房裡,氣氛靜謐的針落可聞。

  「是素全師傅告訴你們我在這裡的?」

  率先打破沉默的,是安襄懷。

  容慎自斜後方打量著這位令人出乎意料的岳父,即便潛心修佛多年,他身上的上位者氣息依舊濃郁。

  一個人的氣度和風範不會因為時間和地點而發生太大的變化。

  安襄懷便是如此。

  雙手負背的站姿,說話的語氣腔調,積威尤甚。

  這樣一個人,長伴佛祖左右,當真修得出一顆佛心?

  容慎薄唇為抿,顧忌著安桐的情況,開腔的語調平緩而低沉,「安先生這些年隱於寺廟,是真的看破紅塵,還是有意迴避世俗?」

  安襄懷從窗前轉身,情緒並無任何波動,「你和桐桐是什麼關係?」

  話落,他看向靜默無聲的安桐,那眼裡的情緒極濃,複雜的難以辨別。

  「你若真關心她,不該看不出她現在的不對勁。」

  容慎屈起食指,在女孩臉上輕輕摩挲而過,隨即起身來到窗前,掏出煙盒之際,聲音更加低冽,「我是容慎,安桐的丈夫。」

  饒是安襄懷再如何冷靜,聽到這句話也終是變了臉色,「你們結婚了?」


  不等男人接話,他的視線再次投向安桐,「她怎麼了?」

  「情感剝離症狀,具體表現為劇烈頭痛和四肢麻木,眼神無法聚焦,失去對外界的一切感官意識。長期反覆的痛苦作用下,大腦會進行自我保護,將患者的意識從悲痛情緒中抽離,從而形成情感剝離現象。」

  一席話,不疾不徐。

  卻讓安襄懷面色驟變,「你說什麼?」

  容慎低頭點了根煙,再次回看了一眼毫無意識的安桐,俊臉愈發冷漠,「安先生當真不知道她這幾年過得是什麼日子?」

  安襄懷幾個呼吸之間,已經斂去了外泄的情緒,他一直看著安桐,卻未曾走進她。

  不知過了多久,再開口,聲線已啞不成調,「什麼時候的事……」

  「您將她一個人丟下的那天起,也許就開始了。」

  容慎抿了口煙,模糊在煙霧後的視線極其陰沉,若非對方是安桐的父親,他不會還耐著性子與他說這些。

  「我雖然不了解當年事故的具體細節,但也略知一二。」男人垂眸看著明明滅滅的菸頭火星,沉聲低語,「瑞聯邦雪場的纜車事故,十七人喪生,一人生還。當時安先生應該不在纜車上。」

  安襄懷沒有出聲,卻似是默認了他的這番話。

  容慎喉結起伏了幾下,嘆息著繼續道:「回國後,您扔下她一個人,從此消失不見。您是怪她?」

  安襄懷佇立在男人的身側,久久沉默後,他動作不算嫻熟地拿起窗台的煙盒,指尖微微顫抖地點了一根煙。

  他抽的又急又快,半支煙的功夫,眼眶已經熏紅。

  「與其說我怪桐桐,不如說……怨恨自己,恨到無法面對她。」

  安襄懷大概是許久沒抽過煙,一口接一口,破了戒,也全然不顧。

  唯有絲絲顫抖的嗓音,彰顯出他這位妙棲法師的修佛之道並不那麼純粹。

  「天底下,假如兒女做錯事,為人父母除了教誨,從不會真正責怪。」

  安襄懷目視窗外,繼續艱澀地說道:「更何況,錯了的從來不是桐桐。倘若那天我能放下工作,放下追逐權位的欲望,陪著他們娘仨一同登機,也許他們不會坐上那趟纜車,或許有我在,一切都會不一樣。」

  家裡出事後,安襄懷只恨自己。

  尤其當他隔日趕到雪場,看到罹難的妻兒,看到昏迷的安桐,那一刻既對不住故去的人,也無顏面對活著的人。

  去寺廟,是用誦經祈福來贖罪,更是利慾薰心後的自我懲罰。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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