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7章 影響她一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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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容恆已經在那裡站了將近一個小時。

  車內的菸灰缸,不覺已經堆了好幾個菸頭。

  又一支香菸燃到盡頭,容恆再想拿煙的時候,打開煙盒,卻發現裡面已經空了。

  他做警察,其他方面都好說,容夫人最不滿意的就是他一陷入案件里,便沒有節制,一支接一支地抽菸。

  為著這事,容夫人明里暗裡想了不少法子,最後他自己受不了了,主動控制自己。為了讓自己一天不超過五支煙,他的每個煙盒裡都只放五支煙,一天一盒。

  眼下是凌晨一點,他卻已經燒完了這一天的配額。

  容恆揉了煙盒,丟進車內,頓了片刻之後,忽然覺得有些可笑。

  大半夜的,他站在這裡,只要幹嘛呢?

  如果是為了案子,陸沅是案件當事人,他要問她口供,查這件案子,大可以白天再來。

  而如果是因為她的手因他疏忽而受傷,他要在禮貌和人道主義上表示關切,也大可以白天再來。

  所以,此時此刻,又何必?

  想到這裡,容恆快速搓了搓自己的臉,拉開車門坐上了車,準備離開。

  他啟動車子,原地掉頭,再要駛向出口的時候,卻忽然一腳踩下了剎車。

  他原本只是想再看一眼那個住院部大樓的,可是隔著車身旁邊那個花台,他卻看見不遠處的樹蔭底下,長椅上坐著一個人。

  深夜的住院部很安靜,幾乎看不見行人,而她安靜地坐在那裡,一動不動,仿佛也是不存在的。

  可是如果她不存在,那他看見的是什麼?

  這樣好的月色,天空中的雲層都清晰可見,她坐在那裡,卻只是低頭看著自己吊在胸前的那隻手,宛若雕塑一般。

  她僵坐在那裡多久,容恆就坐在車子裡看了她多久。

  直至忽然有人敲了敲他副駕駛的車窗,容恆才驀然回神。

  轉頭一看,醫院的保安就站在他的車子旁邊,皺著眉看著他,「先生,這裡不能停車的,請你開走。」

  夜太安靜,周圍太空曠,保安的聲音四下飄散,卻莫名傳得很遠。

  意識到這一點的時候,容恆再度看向了陸沅所在的位置,卻見她終於動了動,抬眸看向了這邊。

  月色明亮,將路燈都映得有些黯淡,卻仿佛有光直射著那輛車,和那輛車裡坐著的人。

  又或者,車裡那個人,本身就帶著光。

  總之,陸沅抬眸看去時,一眼就看清了車裡的容恆。

  空氣仿佛凝滯了片刻,然而手腕上傳來的疼痛清晰地告訴她,這並不是夢。

  陸沅回過神來,下意識地就避開了他的視線,隨後立刻就站起身來,轉身往住院大樓內走去。

  她走得太急,腳步凌亂,吊著的手臂似乎也影響了平衡性,快步走到台階處時,陸沅忽然摔了一下。

  容恆尚未回過神來,身體已經先動。

  等到他跑到陸沅身後時,隱匿在暗處的保鏢早就將陸沅扶了起來。

  陸沅清晰地聽到身後逐漸接近的腳步聲,忙不迭地掙開身旁的保鏢,慌不擇路地就要走。

  「陸小姐,你的鞋子還沒穿上——」

  身邊的人說什麼都不讓她走,而身後的腳步聲,已經步步逼近,直至,站到最近的位置。

  陸沅忽然就冷靜了下來。

  她低頭,看了看被自己甩出去的拖鞋,一點點重新穿上之後,才低低說了句:「對不起。」

  保鏢們都認識容恆,見他看著陸沅的眼神,立刻都不動聲色地退開了一些。

  陸沅卻依舊只是背對著容恆站著,連頭都是低垂的,仿佛真的抱歉到了極致,「對不起,我不知道你會在那裡,我應該避得更徹底一些的……對不起……」

  她不停地道歉,容恆臉色卻越來越難看。

  直至她終於停止道歉,容恆才終於開口:「今天在案發現場不小心拉了你受傷的手,讓你二次受傷,是我該說對不起。」

  陸沅頓了頓,才輕輕搖了搖頭,「是你救了我,我才沒事,不然現在,受傷的豈止一隻手。更何況這手原本就有傷,跟你沒有關係。」

  容恆看著她的背影,片刻之後,緩緩道:「禮貌上我總該問一句,你的手沒事吧?」


  「沒事。」陸沅說,「有一點輕微骨折,醫生說做個小手術,很快就能恢復。」

  聽到骨折和手術,容恆略一頓,下一刻,卻只是道:「那就好。關於這個案子,明天我同事再來向你錄口供。」

  「好,我會配合。」陸沅說。

  自始至終,她都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容恆緩緩點了點頭,最終只是說了一句:「再見。」

  「再見。」陸沅回了他一句,如同得到解脫一般,終於快步走向電梯的方向。

  容恆看著她的身影消失在那頭,終於也轉過頭,準備離開的時候,隨手攔了一個保鏢,「有煙嗎?借我一根。」

  對方很快拿出煙盒,掏出一根香菸遞給了他。

  容恆掏了掏口袋,才發現打火機落在了車上,那名保鏢見他沒找到打火機,便主動跟著他走到了樓外,拿出打火機替他點燃了煙。

  「謝謝。」容恆說了句,隨後才又下意識地問了句,「沒什麼情況吧?」

  「沒有……就是陸小姐情緒不大對頭。」保鏢回答,「太太囑咐我們一定要好好看著她。」

  容恆不由得看了他一眼,「不就是個小手術嗎?」

  「說是小手術,但傷情好像挺嚴重,手術完也未必能完全恢復,說是可能還會影響工作——」

  容恆驀地一頓,拿下了嘴裡的香菸,「不是輕微骨折嗎?」

  「不是。」保鏢說,「陸小姐的手傷得很重。」

  容恆腦海中驀地浮現出白天的情形——

  那是他重重丟開她的手,卻不慎將她推倒在樓梯上的一幕。

  是她倒下去的時候,重傷了手?

  下一刻,容恆便捻滅菸頭,重新轉身走進了住院大樓。

  來到陸沅病房前時,病房門開著,裡面卻是空無一人。

  「人呢?」容恆問門口的保鏢。

  「陸小姐不舒服,在衛生間裡,護工去找值班醫生,張阿姨去給她做吃的。」保鏢回答。

  容恆聽了,這才走進病房,不自覺地就走到了衛生間門口。

  其實他很清楚自己要幹什麼。

  她的手,第一次受傷是因為他故意在電話里為難她,第二次,是因為他一時大意,重重推了她。

  而這次的傷,很有可能影響她一輩子。

  容恆忽然就想起了她工作室的那扇窗,那扇即便在半夜和凌晨都通明的窗。

  她應該……很在乎自己的工作吧?

  所以剛才在下面,她才會一直看著自己的手出神。

  是在想什麼呢?

  容恆身體有些僵硬,不由自主地抬起手來,似乎想要敲門,卻又頓住。

  他愣在那裡,直至衛生間裡傳來一聲低不可聞的抽噎,他才赫然回神,猛地推開了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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