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莊子,誤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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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56章 莊子,誤我!!!

  「錯也……」

  「無崖子道友,且住罷!」

  雲端九天中,袁勝見著無崖子臉色蒼白,再看那北冥騰鯤鵬神意飛速演化,一聲長嘆飄散山中。

  縱使凡夫紅塵輩,此時亦是聽出神人長嘆聲中有掩不住失落意。

  「真罡煉入武意,此路或是武道路上其中可能,但恐非大宗師境關鍵所在。」

  「無崖子道友,且先回身看。」

  「宗師一境汝已功行圓滿,本該壽有百八十載不說,身軀更不懼水火風雷。」

  「汝此時將真罡,精氣盡數煉入真意,可曾見得身軀只如風中一殘燭!」

  「道友縱是功成又如何?」

  「難不成要舍了肉身,做雲端天上一虛幻境?」

  「道友破境,已敗也……」

  袁勝不曾遮掩自身聲音,無崖子要演武人間,那他便陪著無崖子演武人間。

  無論功過成敗,既是演武人間,便要將其中錯漏處一一點出,不使後人天縱奇才輩重蹈覆轍也!

  「未曾敗!」

  「待余將心神,真罡,精氣熔鑄一體,再駕此真意外景歸體內,身軀自當恢復!」

  那站彩雲鯤鵬背上無崖子鬚髮在短短時間盡數花白,連帶著目光也黯然,身軀也佝僂。

  可無崖子開口間,聲音又帶一份大執拗,大果決!

  他時常說自己徒兒是痴兒,說他執拗於治好自己,可無崖子自己何嘗不是如此?

  他隱約間也覺察到自己推演武道前路或有缺漏處,可他骨子裡那份執拗,那歷歷在耳的朝聞道夕死可矣,讓無崖子哪怕心生不妙,卻仍舊不願停下。

  「神人勿慮!」

  「神人且觀吾所化這北冥天池,此天池北冥如何是虛幻景?」

  「其中容納吾一身真罡,又合吾心神,多有天精地氣變化不停,縱是落得人間,也當化一真實天池!」

  「此般天池北冥盡歸吾身,足使吾破開壽數極限,演幾般天人奧妙。」

  無崖子似是要證明些什麼,那一方武意所化北冥天池倒懸天上時,閃爍凌凌波光,恍若天湖生雲端。

  「神人再看。」

  「吾這武意鯤鵬振翅欲飛,當做逍遙遊,該去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九萬里。」

  「正該行於北冥,徙於南冥才是!」

  「此等神意加身,吾如何不得凌虛御空?」

  無崖子聲音越見虛弱,這虛弱聲縱是人間南山客,城中人皆聽得一清二楚。

  他們俯仰之間,雖不解無崖子聲音緣何越發虛弱,可亦是能見得穹宇高天上,彩雲鯤鵬背,有一模糊大魚振翅飛。

  那真意鯤鵬與彩雲鯤鵬比,恍如小巫見大巫。

  然真意鯤鵬振翅間,自有栩栩如生感,似是真要做到這位無崖子說的那般水擊三千里,摶扶搖而上九萬里。

  待到兩種神意顯現人間,世人心中陡然生幾般明悟。

  這名為無崖子之輩,分明是以身演道,來駁神人此前說的那宗師上境非是天人,乃大宗師話語。

  「余在山下時,聞神人邀廟堂上王安石乘風歸去,又聞王公曾言:祖宗不足法,天命不足畏。」

  「神人點明人體生竅所在位,又立宗師武學,於武道而言,神人當得起一聲武道祖。」

  「神人站高天,俯瞰人間,於吾等凡夫所見,神人等若天命!」

  「吾承先師逍遙子餘澤,不自量,補全宗師境中缺漏處,豈非暗合王公所言之祖宗不足法也?」

  「神人有大智慧,然吾等凡夫亦不該妄自菲薄,更不能萬事循規蹈矩,要明悟,武道前路人走之。」

  「天道不足畏,祖宗不足法!」

  「武祖神人請鑒,宗師上境緣何是大宗師,而非武道天人境?」

  彩雲鯤鵬背上,無崖子已是完全成了一白髮駝背老翁。

  老翁眼神渾濁,身形佝僂,整個人更是不知何時跌迦坐彩雲鯤鵬背。

  此刻無崖子模樣,與人間將死老者別無二樣,這是無崖子將心神精氣盡數灌輸武意所導致。


  可老翁開口間說的言語,一時驚得人間萬萬人於此刻只忍不住屏息,面面相覷間,心中再生惴惴。

  中庭山內,王安石亦是聽得天穹上無崖子聲音。

  當聽到無崖子說那句熟悉話時,王安石一個哆嗦間,整個人差點都是跌落身前古井中。

  王安石眼神僵硬,又能見得其中多有凌亂意,小半晌後,他再是抬手狠拍自己大腿一巴掌。

  若是王安石不曾記錯的話,上一次聽得旁人說祖宗不足法,天道不足畏時,似乎是從袁勝口中聽得?

  這才幾般時日,袁勝便是成了別人的祖,成了旁人眼中天?

  若只是如此也就罷了,然而王安石聽得明白,天上那名為無崖子之輩言語間,就差明著宣告人間眾生,神人亦會有錯!

  王安石與袁勝相處已有半旬光陰,記得清楚袁勝這位郎君可是頗為小心眼的。

  「苦也,我當初緣何要說這話?」

  「你無崖子天縱奇才,得郎君看重,可你偏要扯上我作甚?」

  「老朽只是一待死老兒,更在山中做僕役,郎君那記仇性子,回了山來,還不得記上小老兒一筆?」

  王安石臉色僵硬半晌,再是苦著臉色哀嘆。須臾片刻後他似是想到什麼,小心翼翼回身看,分明見一黃狗正以憐憫目光看自身。

  「可否商議一二,黃老爺當沒聽到小老兒話語可好?」

  見得黃嘯眼中憐憫目光,縱使王安石宦海沉浮數十載,此刻也忍不住臊得慌,嘴角訕笑時,王安石換和顏悅色面容對黃嘯輕聲開口開口。

  可黃嘯聽著王安石話,只咧開嘴笑,眼中的憐憫意逾發顯著。

  王安石見黃嘯這般目光,抬手扶額發一長嘆,他那長嘆聲中,分明帶無奈認命意。

  而此時九天雲霄間,袁勝並未如王安石和人間眾生所想那般惱怒。

  並非無崖子贊他武祖神人,也非是無崖子在他心中容忍度更高。

  只因無崖子這番話於袁勝見來,實是他心中一直所想言語。

  若是人間江湖客人人皆是按照山中石碑武學循規蹈矩,那他布武天下又有何意義?

  他是凡俗眼中神人,可他一人智慧終究有限。他甚至巴不得今日無崖子話傳遍諸夏地,讓人間一切江湖客盡做那信奉祖宗不足法之輩。

  於袁勝而言,無崖子那番話任何人都能說得,唯他自己說不得。

  畢竟他總不能昭告天下人間,說自己宗師武學有大錯漏,真箇成了宗師境怕是沒幾天好活吧?

  可再想到自己不久前以王安石話說給王安石聽,今日這話再由無崖子說給自己聽,袁勝心中不免多生幾分啼笑皆非感。

  「道友心中有執念,可道友若再這般繼續,袁某怕是等不到道友破天人境,道友就該燈枯油盡矣!」

  袁勝驅散心中那般啼笑皆非意,當看著無崖子那佝僂身軀時,終是忍不住出言提醒。

  龜山周近人間,在袁勝沉默時,人間萬萬人心中皆是忐忑。唯有等到袁勝再開口時,這一份忐忑心才是散開。

  無崖子說的婉轉,可這般當著神人面說神人有錯,終是讓人懼怕神人發雷霆震怒。

  「不破不立,破而後立!」

  「吾真意已極盡璀璨,只待最後一躍便可破境,吾應當尚能撐片刻。」

  「片刻光陰,足矣!」

  無崖子的身軀佝僂,卻仍咧嘴笑,那笑容中見得幾般大期待,大決絕。

  「且去,且去!」

  「心神盡數融真意,北冥鯤鵬為吾魂!」

  無崖子口中再發歌一聲,下一刻那坐在彩雲鯤鵬背上無崖子,整個人卻似是完全被抽取魂魄。

  那一早就是佝僂的身軀,待得話落後,頭顱自然低垂。

  遠遠看去,無崖子似是於這一刻坐化雲端?

  袁勝見得這般光景,亦是偏轉目光放那北冥騰鯤鵬真意上。

  他見得最是清楚,無崖子話落之後,心神意識已是完全脫離身軀,徹底融入真意中。

  「煉精化氣,鍊氣化神。」

  「我知你所想,無非是淬鍊神意外景相,再以外景返自身。」


  「可武道並非鍊氣士。」

  「武道以身為本,熔煉三寶精氣神應是堂皇大道。」

  「然當伱捨身取意,於我見來破大宗師境機會只余渺渺……」

  袁勝見著無崖子一身心神精氣盡數融入真意,發這般只有自己聽得輕嘆聲。

  無崖子的路他只知有問題,再具體些,想到的無非是武道不該捨身。

  除這之外,袁勝亦是隱隱憂心,那般龐然神意外景回歸身軀時,已然燈枯油盡的身軀怕是根本不能承載這股神意外景!

  「是成是敗,只看你造化。」

  「在我眼中,你所行之事分明取死之道。」

  「可你說的那般言辭鑿鑿,心中或是早有思慮?」

  「既是如此,我又如何能阻道友道途?」

  袁勝輕聲言語時,目中放淡淡金光,注意力儘是集中北冥騰鯤鵬神意上。

  待到無崖子的一切心神精氣盡數融合神意時,那本就玄奇神意恍若瞬間被畫龍點睛,又恍若一副水墨畫於此刻陡然成活。

  本是水波不興的北冥天池,盪開層層漣漪,其中再有潮生起落。

  那原本遨遊北冥天池的真意鯤鵬,不再悠閒遊盪北冥天池內,亦不是懸飛北冥天池上。

  這真意鯤鵬此刻恍若化一真實生靈,振翅間似不願被拘束北冥天池意象中,一次次騰出北冥天池,一次次長鳴展翅,仿佛要撞破意象覆蓋所在?

  待到這真意鯤鵬動作,袁勝的臉色驟生巨變,他突是意識到一大問題所在。

  不僅僅是他,只看著那原本潮起潮落的北冥天池亦是開始激起劇烈水花,袁勝就清楚無崖子應當也意識到那大問題所在!

  「莊子,誤我!!!」

  彩雲鯤鵬背上,本是低垂頭顱,恍若坐化的無崖子,此時有如迴光返照般猛的睜眼。

  睜眼時,無崖子又發一讓世人摸不著頭腦,卻清楚聽得其中不甘之聲。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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