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5章 讓他一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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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最早張煥在南疆時,就流露了些老狐狸的氣息,且責任感不強,能不擔責就不擔責,能推脫的事兒絕不招攬。

  南征後,張煥凱旋長安,隨即出任兵部尚書。

  大伙兒覺得這會是他的另一個起點,可沒想到的是,張煥卻把這個職位當做是自己的終點。

  有事兒找侍郎,老夫忙著呢!

  這是張煥在兵部的日常。

  到了朝中議事,能不開口張煥絕不開口,以至於有人取笑他是在修閉口禪。

  而且,就算被李泌點名發表看法,張煥也多是含湖以對,就像是個老湖塗一樣。

  在這樣的局面下,兵部的兩位侍郎,特別是資歷最深厚的鄭遠東就成了代理尚書。

  陽陵關丟失的消息傳來後,李泌令兵部牽頭,加強桐城的城防。

  張煥說他病了……桐城有些潮濕,他的風濕發作了,不良於行。

  於是,鄭遠東被迫接手了此事。

  說是桐城城防,可實際上卻是整個益州的防禦都得管。鄭遠東因此忙的不可開交。

  這一日,他剛風塵僕僕的回到桐城,趙三福的人來尋他。

  「可說了何事?」天氣有些詭異的乾燥,鄭遠東的嘴角有兩個小火泡。

  「急事。」

  「知道了。」

  鄭遠東晚些悄然去了約定的酒肆。

  趙三福在裡面揉面,準備做胡餅。

  「你揉面的姿勢有些假。」鄭遠東拿起一個胡餅,掰開看了一眼,裡面的羊肉多的嚇人,他嘆道:「若是人人都如你這般做胡餅,得虧死。」

  「可以賣貴些。」趙三福把麵團蓋在大缽下,一邊搓手,一邊走過來。

  「何事?」鄭遠東吃著胡餅。

  「我那日聽幾個老將提及了房州之戰,他們說,最多能堅守半個月,可是如此?」

  鄭遠東點頭,「若守軍是百戰悍卒,那麼難說。可你也知曉,蜀地多年未曾廝殺,那些將士哪來的百戰?最多半個月。」

  「如此,距離長安大軍兵臨城下的那一日不遠了,可咱們才拉攏了三個將領,卻都不是做主的。到時候如何接應?」

  趙三福把手中搓出來的小麵團隨手揉捏著,「老鄭,要想立功,得想法子啊!」

  「你鏡台之名如今能止小兒夜啼,那些將領害怕是試探,哪敢應承?」

  「合著是我自作孽?可你也知曉,我若是不表現的兇狠些,天馬營那群雜碎頃刻間便會圍殺了我!」

  趙三福很是頭痛。

  鄭遠東嚼著羊肉,覺得有些老了,「下次別烤過了。」

  「這不是我烤的。」

  「那是誰?」

  「下面的兄弟。」

  「還行!」

  鄭遠東放下手中的半塊胡餅,說道:「老夫如今負責檢查城防,這便是機會。你那邊人手都集結好,一旦時機到了,聽老夫安排就是了。」

  「我這邊的人手還得要看著偽帝。」趙三福壓低聲音,「偽帝若是跑了,皇帝會不高興。」

  「他能跑哪去?」鄭遠東拍拍手,「蜀地就是地窩子,他帶著那麼多人沒法跑。可若是輕車簡從,他身嬌肉貴,定然會擔心路上出岔子。所以,安心。」

  「半月!」趙三福說道:「再過半月,咱們就得叫另一人陛下了。老鄭,你我輔左君王的雄心壯志此生是沒法實現了。」

  「你和皇帝有交情,自然無需擔心前程。」鄭遠東掰了一塊有些烤湖的胡餅吃著,羊肉的味道加上湖麵餅的味道,竟然意外的香。

  「那你呢?」趙三福問道。

  「老夫……」鄭遠東咽下食物,「朝堂老夫是不想進了,最好能去外面。」

  「北方?」

  「南方也成!」

  「去那等地方作甚?」

  「殺人!」

  「你這是憋多久了?」

  「老夫最近半年一直覺著自己的戾氣頗重,喝茶,看書,喝酒,都毫無用處。想來想去,竟然躍躍欲試想殺人。」

  「你這怨念得多重啊!」趙三福笑道。


  「半生念想,在北疆那位爆出身份後,盡皆化為泡影。」鄭遠東起身,「你這邊盯好那些人,剩下的,老夫來。」

  「半月,如今還有七八日。」趙三福說道:「要抓緊了。」

  鄭遠東回到兵部,張煥依舊在養病中,據聞風濕越發嚴重了。

  可這幾日乾燥的令人心煩意亂。

  鄭遠東知曉,張煥這是不看好蜀地局勢,故而抽身而退。如此,就算是皇帝攻破桐城,看在二人當年曾有過並肩廝殺的一段經歷上,也不會把他如何。

  都是明哲保身的好手啊!

  鄭遠東剛拿起一份文書,就見張煥沖了進來。

  神色嚴肅,仿佛是遇到了什麼大事兒。

  「可有要事?」張煥問道。

  「並無。」鄭遠東說道。

  「那就好。」張煥坐下,「都打起精神來。」

  您這是腦子壞掉了?

  眾人都覺得不對勁。

  接著,外面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聲音越來越大。

  「房州失陷了。」

  鄭遠東的眼中多了一抹異彩,看了張煥一眼。

  房州失陷,偽帝的末日不遠了。人一旦陷入絕望中會做什麼?

  找替罪羊。

  難怪張煥一本正經回到兵部理事,原來是早早得了消息。

  鄭遠東看著那些官吏,都是目瞪口呆的模樣。

  仿佛,天塌了。

  沒多久,一個內侍跑來,「陛下召見。」

  張煥撐著桉幾起身,「老鄭,扶老夫一把。」

  鄭遠東過去攙扶了他一把,二人緩緩出了兵部。

  他們看到了楊松成,看到了鄭琦……

  所有人的表情都是麻木的。

  讓鄭遠東想到了那些臨刑前的死囚。

  見到李泌時,他看著頗為平靜,甚至帶著些神秘的微笑。

  「房州失陷了。」李泌說道:「楊逆即將兵臨益州,兵部說說。」

  張煥乾咳一聲,鄭遠東毫不猶豫的出班,:「陛下,臣剛巡查了各處,將士們士氣高昂,若是再激勵一番,想來會更好。」

  ——給錢!

  李泌點頭,「當賞賜。」

  鄭遠東回班,李泌說道:「後續,鄭卿多看看城防。」

  「是!」

  多看看城防,但沒說統籌防禦,也就是說,鄭遠東就是個監察的。

  李泌說道:「楊逆此人最是狠毒,南周被攻破後,此人放話,但凡反對新政的皆不錄用,至為可笑,你等,以為如何?」

  ——別想著投靠楊逆就能獲得榮華富貴,你等都是他眼中的逆賊,永不錄用。所以,拼命吧!至少別搗亂。

  「益州防線,依舊牢不可破!」李泌說完,殿內鴉雀無聲。

  「國丈。」李泌點名,「沒事也上城頭去看看。」

  「是。」楊松成應了。

  「諸卿,沒事,上城頭看看!」李泌笑容可掬。

  「是!」

  這是綁架。

  上了城頭,廝殺中刀槍無眼,被弄死了活該。所以,為了保命,你等都想想法子。

  這手段,不動聲色,便把群臣給弄到和桐城共存亡的境地。

  手段了得,但,有些不似人主。

  「散了吧!」

  李泌起身。

  鄭遠東出了宮中,就去了城頭。

  天色晦暗,烏雲或深或淺,就像是霧氣,層層疊疊的。

  「鄭尚書,可能守住?」一個將領問道。

  將領都沒信心,普通軍士何來的信心?

  鄭遠東點頭,「陛下自有神佑。」

  「是啊!神佑!」將領鬆了一口氣,「蜀地的神靈頗為靈驗,回頭說不得能幫咱們一把。」

  「正是。」鄭遠東走下了城頭,幾個惡少被軍士們從城門中趕了進來。


  一個惡少不滿的道:「砍腦闊勒!小心天打雷噼。」

  轟隆!

  雷聲隱隱傳來。

  城頭,一個軍士都囔,「蜀地的神靈,只護佑為蜀地帶來太平的人。」

  ……

  「大王,房州破了。」

  趙東平帶來了這個噩耗,可越王卻從容的把手中書卷合上,「那麼,時機也到了。」

  「大王,此事可要謹慎吶!」趙東平說道:「若是城破,陛下與太上皇因為舊日恩怨難逃一劫。可大王卻不會。」

  畢竟李泌父子也留下了孝敬皇帝的兩個兒子。

  同理,李玄也該如此。

  你不動,就不會死。

  「你覺著,讓一個曾無限接近東宮的皇子去長安寓居,此後不得出宅子一步,好嗎?」越王微笑問道。

  「畢竟還活著。」

  「可本王卻寧可去死!」

  越王笑道:「那麼多年來,本王一直在裝軟弱,大牙被打掉了也依舊軟弱。可誰特麼的願意裝孫子?若是可以,本王就想提大軍殺了那些狗雜種。從上到下,一個不剩!」

  他沒說那些狗雜種是誰,但趙東平知曉,從李泌到楊松成,都跑不了。

  「您,決定要動手嗎?」趙東平嘆道,知曉自己無法阻攔越王。

  「是!而且,越快越好。」越王的眼中多了異彩,「知道嗎?李玄必須要活擒阿翁和阿耶,否則便是不孝。」

  這個趙東平倒是不知道。

  「你沒代入,自然無法體會這等情義。耶娘被毒殺,讓他一生從未體驗過耶娘的疼愛,這等仇恨不共戴天。若是阿翁和阿耶死了,他會後悔一生。」

  「您是想……」趙東平有些毛骨悚然。

  「沒錯。」越王咧嘴一笑,嘴裡的假牙在晃蕩。

  「本王殺一個,囚一個。李玄唯有與本王和談,否則,本王便讓他一生難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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