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我的畫很喜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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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75章 我的畫很喜慶

  突如其來的「徵召」打亂了謝淵原本的計劃,他捂著額頭,用一種「我想靜靜」的姿態在椅子上坐了一會兒。

  青年流暢的肩背微微弓著,如同一隻蟄伏在地的野獸,呼吸間,揮之不去的陰冷圍繞在他身邊,幾乎像是凝結成了陰氣。

  本該屬於鬼魂的陰氣。

  基站靜默著,好像短暫的「掉線」了,過了一會兒,趁他沒發飆,「重新連接」的基站悄悄把上一場怪談遊戲的總結髮了過來。

  草稿紙上的血字無聲無息顯現,一股淡淡的血腥味時不時鑽進謝淵鼻子裡。

  「你引導了一場幽靈公車怪談,作為講述者,你的鬼故事精妙絕倫,不僅讓經歷者感受到了公車的恐怖,還深度挖掘出了殯儀館和背後的糾纏。

  「你通關了真實流程,基礎談資提升為1500,講述者可得1.5倍酬勞,即2250談資;

  「開啟真實流程,獎勵談資400;

  「真實流程參與度:70%,獎勵基礎酬勞的0.7倍,即1050談資;

  「結局貢獻度比例(只計算存活人員):40%(進入棺材、參與斂容、拿起骨灰盒),即600談資;

  「受害者一名,成功存活,獎勵1000談資;

  「上局遊戲共獲得5300談資,總資產5700。」

  謝淵淡淡瞥了一眼,他早就通過身份卡知道談資收益了,因此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你是個很有天賦的講述者,如果能在下場怪談中成功存活,且局內完成一個小小的任務,可破例晉升至第二階段。」

  基站的血字里透出誘惑的感覺:「第二階段講述者可解鎖附屬建築【驚悚盒子】、【報社】、【絕望碑文】,給你帶來新的體驗,不會後悔哦!」

  「你真貼心。」謝淵陰陽怪氣地誇獎,「謝謝你。」

  基站當然不會被他嚇到,也不打算接茬兒,慢慢浮現出最後一行血字:「請做好參與怪談的準備,期待你以第二階段【引導者】身份繼續活躍在我的注視之中。」

  說完,血色逐漸加深,幾乎要浸透整張紙,謝淵為了防止本子被廢掉,不耐地把這張紙撕下來,放到一邊去。

  雖然看不見,但他冥冥中感覺到,基站的視線「移開」了。

  謝淵掏出身份卡,質感頗好的卡片上,文字已經悄然改變。

  【身份證明:講述者2514】

  【講故事的人】

  【講述記錄:真實流程*1、三級怪談*1】

  【遭遇怪談:引魂燈籠、幽靈公車】

  【談資:5700】

  這張卡一直被他貼身存放,不過404路公交車上沒人提出要看身份卡,以至於他都快忘了這張卡的存在,卡片跟著他一起泡水,倒是半點損傷都沒有。

  「……那個人是什麼意思呢。」謝淵喃喃著,無意識地把卡片像筆一樣在指尖轉,而後懶散地往下滑,趴在桌面上。

  關於這場四級怪談,基站已經沒有什麼信息能給他了,因為他進入怪談後的身份會是經歷者,在開場時本就不會有多少主動權,得聽講述者的安排。

  其實四級怪談,對謝淵來說也不是什麼特別需要擔心的東西,頂多受傷頻繁一些,要注意的東西多一些,他不覺得自己會被鬼魂殺死。

  但,現在的關鍵是……

  徵召他的人怎麼想。

  沒死在鬼手裡,而是死於一起經歷怪談的人的背刺,這種事恐怕算得上屢見不鮮。

  他可以利用自己的經驗去推測鬼魂的殺人邏輯,以此規避死亡,卻不能抵抗人類的惡意。

  要是有個林與卿這樣兌換過身體素質的人強行拿刀來砍他,他再能打架,也逃不掉。

  謝淵漆黑的瞳孔里緩緩溢出陰森神色,他不清楚在徵召怪談里主動提供他名字的那個人是誰,而且有一說一,以他現在掌握的信息,並不能推測出那個人的身份。

  他認識的怪談遊戲參與者,嚴格來講只有林與卿,但林與卿早上還跟他說下場遊戲大概在下周,沒必要做這麼反覆橫跳的事情。

  剩下來的,知道他名字的參與者,應該只有在補給站見過一面的虞白了吧?


  可虞白出了補給站應該就會忘記他的名字和長相,除此之外還有仄林的女講述者,可女講述者和他也只見過一次。

  以及,他身旁還可能有一直隱瞞著參與者身份的人,這個範圍就大了,小區裡的,學校里的,甚至是他兼職的時候遇到的任務目標或是金主,排除不過來。

  所以謝淵根本不打算在進遊戲之前花時間去考慮徵召者是誰。

  他只想判斷徵召者寫上他的名字是和他有仇,想借著怪談殺了他,還是知道他在推理方面的能力,但又和他關係並不親近,所以用這種方法先斬後奏,得到他的幫忙。

  反正進了怪談之後,他就算是不想幫忙,為了活下去也得認認真真過流程。

  「不管是誰,」謝淵陰沉地眨眨眼,「你最好別被我抓到。」

  望著書桌上排列整齊的書籍樂譜,他放空大腦發了會兒呆,終於從這個噩耗當中脫離出來,為即將到來的兩天遊戲時間做準備。

  他有一堂課是在後天下午的,現在看來上不成了,先請個病假。

  專業課老師不會因此責怪他,誰叫他成績好呢。

  然後他給溫錯發了一條:「這兩天臨時有事,要見面約後天晚上十點之後。」

  接下來是給林與卿的:「意外之喜,四級怪談,有什麼要交代的嗎。」

  雖然措辭簡潔,但他想,林與卿一看就會明白。

  對方可能在忙,謝淵等了五分鐘沒等到回復,便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滾回床上。

  他睡得好好的被謝霜叫醒,睡眠嚴重不足,反正是晚上10點,他有大把的時間先睡一覺。

  陽光透過窗簾滲到了他的床上,暖烘烘的,謝淵抱著被子沉沉睡去。

  人生啊,如果有一個比賺錢更美好的事情,那必須是一場不被鬼城打擾的優質睡眠。

  謝淵睡覺時可以自動屏蔽一切不夠危險的噪音,因此,林與卿二十幾分鐘後發來的回信在他手機屏幕上不斷跳動,卻無人問津。

  「你怎麼會去四級怪談??莫非是同一個徵召麼?」

  「施主,您讓我有點懵逼,我被徵召去就算了,您一個一階段的憑什麼……徵召者和您有仇?」

  「原來除了我,你還認識其他三四階段的人麼?小瞧你了呀謝淵,不過想一想,以你這張臉和這個脾氣,想結仇倒是挺容易的。」

  「沒什麼好交代的,的確是意外之喜,徵召你的同時也徵召了我,這場怪談我還是能罩著你,不,我還是能被您罩著。」

  「所以你可以稍微放輕鬆一點了。」

  在「你」和「您」的人稱之中不斷拉扯的信息如同石頭入海,其間的陰陽怪氣也沒能得到正沉沉睡去的謝淵的任何反饋。

  ……

  點了個外賣,正在20平米出租屋裡吃快餐的林與卿時不時就往手機上看一眼,一直沒能等到回復。

  他人高馬大,卻委委屈屈地坐在深藍色小沙發里,整個房間一覽無遺,連個電視都沒有。

  「嘖,不會是睡覺去了吧。」

  林與卿吃完快餐後終於意識到了這個可能性,似笑非笑地往沙發上一靠,感嘆道:「怎麼會有這種人啊,明知道即將面對很難存活的事件,還這麼心大,心理素質強啊~」

  他最終還是輕笑出了聲,起身麻利地將食品包裝袋之類的東西收拾好,打包成一袋垃圾,放到出租屋的門外。

  然後他回到屋裡,提起了放在角落裡的登山包。

  長街鬼市,一聽就知道是經典的中式怪談,是目前參與者們公認的,最不想碰到的怪談類型。

  這一類怪談最為悠久,但也最難纏,它的恐怖不在於視覺效果和戰鬥強度,而是民俗文化之中,讓人摸不透的規則和因果陷阱。

  如果說,讓參與者們在一個人被投放到怪物老巢和一群人參加鬼新娘的婚禮中選一個,起碼有八成的人寧願在怪物老巢里孤獨求活。

  這一次的怪談徵召,還真是一點餘地都不給,淨往狠了整。

  不過好在……最恐怖的中式怪談,也正好是林與卿最擅長的。

  林與卿拉開登山包拉鏈,往裡看了看,伸手取出了一塊染血的深色羅盤。

  羅盤是道士捉妖捉鬼時用的比較多的工具,尤其是在確認方位、布置陣法的時候,羅盤要比指南針好用很多。


  而一旦羅盤失靈,對於道士來說,便能確定此處鬼魂比羅盤持有者更加強大,干擾了磁場,最好趕緊離開——如果還來得及的話。

  林與卿的這塊羅盤卻與普通羅盤不太一樣,入手冰涼,隱約透著股兇殘,一陣陣狂暴的慾念在其中橫衝直撞。

  羅盤上的天干地支都已模糊,取而代之的是一些看不懂的血色銘文,宣告著這件物品已經沒了最初的功能,只剩下需要主人自行探索的詭異狀態。

  「真沒想到這麼快就又得用你了。」林與卿撫摸著羅盤表面凹凸不平的刻痕,輕嘲了一聲,「四級,對我的實力削減應該只有百分之三十了吧,勉強能壓得住你。」

  他和謝淵一同經歷過的兩次怪談遊戲,都處於資深參與者參加低等級遊戲的實力懲罰中。

  他不是不想進了遊戲就把燈籠女鬼或是張小洋用符咒定住,輕輕鬆鬆做任務,而是基站削減了他的力量,讓他無法動用所有能造成碾壓的凝聚物或是能力。

  他擅長的是算命和玄學道術,基站就完全不讓他用這些,只能靠著肉體的素質和效果一般般的其他凝聚物來保命。

  只有回到他本該參與的五級或六級怪談里,他才能完全發揮實力,而四級怪談,他能發揮出的力量約七成,可以使用他最適應的一套體系了。

  將羅盤拿在手裡把玩了一下,林與卿胸口的小骷髏項鍊不斷的顫抖著,羅盤和項鍊之間傳出一股斥力,甚至彼此飽含惡意。

  他把骷髏項鍊摘了下來,放到另一個比較小的背包中,與之一起被塞進去的還有紙紮小狗等奇怪的玩意兒。

  這些東西和他擅長使用的凝聚物之間不相容。

  換句話說,一山不容二虎,必須做出選擇,否則使用了羅盤就無法正確使用骷髏項鍊,骷髏項鍊很可能產生紊亂,不管有鬼沒鬼都自己散著白光。

  他的羅盤很兇殘,也很排外,看著羅盤,林與卿莫名覺得這東西很像謝淵,都是一言不合就發脾氣。

  渾身上下,只有一枚流沙耳墜勉強被羅盤接納,林與卿失笑,把羅盤放在登山包旁邊,接著整理這次怪談遊戲要帶的東西。

  五帝錢手串、不知年份的三腳青銅樽、念珠、看起來平平無奇的柳枝……

  成分很雜亂,有佛有道,但這些東西被放在一起時,沒有產生任何排斥反應,相反,它們自帶一種相容的氣場,仿佛渾然一體。

  當林與卿觸碰到它們,頓時感到一陣寧靜,心神仿佛都被一種看不見的力量加固了,羅盤上凶厲的因子也平息下來,消失不見。

  他淺色的眼珠微微發亮,這些凝聚物被他分門別類地固定在身上——凡是不需要他們自己前往目的地的怪談遊戲,都有一定的機率讓背包消失,但無論如何,穿著的衣服必定會跟隨著主人進入。

  收拾得差不多了,林與卿看向手機屏幕,無奈地發現他大難臨頭的新人大佬依舊沒有回覆他。

  這人怎麼睡得著的!

  ……

  謝淵不僅睡得著,還睡得很香。

  直到他定的鬧鐘響起,他才精神奕奕地起床洗漱。

  離十點還有幾個小時,謝淵好整以暇地做好晚餐,把謝霜從臥室叫出來吃飯。

  謝霜手上全是不知道在哪兒蹭的紅白顏料,她慢吞吞地前往洗手間洗手,回到餐桌旁打量了一下哥哥的神色:「你要出門了?」

  謝淵轉頭,用鼻音發出了一個疑惑的音節。

  「怎麼看出來的。」

  「你好像有點興奮。」謝霜說,「你的眼神有溫度,不像平時那麼死氣沉沉的。」

  「是麼。」謝淵觀察力再強也不會刻意拿個小鏡子看自己的眼神是什麼樣,但毫無疑問,謝霜對人類情緒的敏銳程度並不亞於他。

  謝霜:「是的,就像看到了獵物的狗。」

  謝淵吃飯的動作一頓:「……」

  謝霜立馬重新說:「就像看到了獵物的狼。」

  「你差點就要挨揍。」謝淵冷冷地回了一句。

  而後,他毫無預兆地問:「在畫新畫?是什麼樣的?」

  謝霜愣了愣,哥哥很少關心她畫的內容。

  不過既然哥哥問了,她也很樂意回答。

  謝霜聲音輕飄飄的,仿佛總是落不到實處,像一觸即融的霜雪:「在畫夜市,黑夜裡的紅燈籠、攤販、鬼面具,很喜慶。行走的幽靈要過年了。」

  謝霜:對吧,我畫了很喜慶的畫。

  聽到妹妹畫了些什麼的謝淵:我就知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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