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三十二章 天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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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碧看到梁千洛不說話,知道她又在深思什麼,她小心翼翼地為梁千洛添了一盞茶水,說道:「夫人,若是不想說話便不要說了,如今懷有身孕已經夠勞心勞神的,何必再去搭理不相熟的人,來折磨自己呢。」

  這句話乍聽起來是寬慰,可這不相熟的人,怕也是在影射喜娟了吧。

  梁千洛只當是聽不出這裡頭的意思,她笑看著阿碧,說道,「我知道你勸慰我的心思,只是也對穆良娣的遭遇有所聽聞,心裡頭難免覺得難過。」

  梁千洛的心頭泛起酸來,對卑微者的憐憫實實在在,沒有半點的假裝,而對於那些恃寵而驕的人,她也是真真切切地厭煩。

  其實她也不知道,自己的日子分明過的很不錯,分明南宮敏玉已經將她當做了眼中釘肉中刺,分明她可以擁有穆天琪一部分的寵愛,為什麼這麼不知足呢?

  也許在阿碧看來,她只要將這個孩子安全地生下來,再加上一些權術,至少可以有保命的資格,但是真的是這樣的麼?

  好像也未必。

  有風在梁千洛的腳底不斷地吹過,她很冰涼,從頭到腳的冰涼。

  她沉沉地嘆了一口氣,將落寞慢慢地掩蓋在了心底。

  她沒有告訴阿碧的時候,她覺得,當自己的身份淪落到最低處的時候,也許她的命運會和穆良娣一樣,而因為性格所致,她不會如穆良娣這般不依不饒,她也許會在權力的盤旋和爭鬥之中,悲慘地死去。

  且說在南宮敏玉的府中,他正看著不遠處焚燒的香爐,芳軼站在一旁,小聲地說道,「夫人要不要休息一下?」

  「你剛才不是說,穆良娣到梁千洛的門前去鬧了麼?我想過不了多久,他會來我這裡。」

  芳軼只覺得心中一驚,她倒是不相信,穆良娣會瘋癲狂妄到這個地步,眼神中帶著淡淡的不相信,南宮敏玉說道,「穆良娣能夠重新回到我們的視線中來,絕對不是池中之物,你放心吧,我懂得和她周旋的。」

  這麼說著,門口已經有下人在傳報了額:「啟稟四少奶奶,穆良娣求見。」

  芳軼只覺得吃驚,南宮敏玉平日裡看起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樣子,到了揣測人心的時候,又似乎挺有本事,她輕輕地瞧向了南宮敏玉,只見——

  南宮敏玉的眉宇微微蹙起,像是有千萬般的不耐煩,可是唇角卻有了笑意,似乎是某種藐視。

  芳軼難免要想,是從什麼時候開始,自己服侍的這位少主人,變成了這樣一個很有主見的人了呢?

  「剛從梁千洛那裡來的,這麼快就要來給我請安了麼?」

  那下人明顯感覺到了南宮敏玉的不痛快,只是他不過是個傳話的,能說出什麼樣的道理?

  終究是在主子面前假裝露了怯,說道,「若是四少奶奶不願意見,奴才讓她走人便是。」

  芳軼很是個厲害的角色,知道如今南宮敏玉的心思就在這一齣戲之上了呢,立刻轉動了腦瓜子,想出來了一套說辭。

  「四少奶奶,好歹她也是四少爺的姐姐,雖然從前不懂事惹怒了老夫人,可如今既然能在宮中行走,就必定有道理在裡面,不如讓她進來,讓老夫人知道了,也算是寬慰她的一片心。」

  短短的幾句話,已經將南宮敏玉面臨的局勢給剖析得十分清楚,南宮敏玉看了芳軼一眼,剛才還虛頭巴腦的表情,這會子倒是清晰了很多。

  南宮敏玉的眉眼微微地挑起,而後說道:「你看我,只貪圖眼前的美景,竟將這樣重要的道理給忘記了,母親既這樣愛重姐姐,就快去請了她來你,去上最好的茶,將雲糕也備下吧。」

  芳軼這才笑著點了點頭,南宮敏玉倒也有些改變,終究是經歷了大是大非的人,所以才會鍛造出這寵辱不驚的魂魄來。

  什麼事情都懂得委曲求全,只要是對自己的未來有好處的,就算是心裡如何厭惡,也可以裝出愉悅的樣子來。

  這麼想著,耳邊傳來了一陣風,原來是那個女子在下人的帶領下,已經到了面前。

  穆良娣已經不是記憶中的樣子了,因為南宮家和穆武侯府關係密切的緣故,她多少也能知道一些穆武侯府的陳年舊事,當初也見過穆良娣幾面,但是灰頭土臉的她,怎麼是裡面前這個女子的精緻模樣呢?

  只見她挽著精緻的髮髻,手上佩戴銀鐲,耳垂上掛著一串珍珠,純白色的光芒被反射在陽光底下,像是要和這滿屋子的華麗融為一體。

  她的眉眼之間煥發出了不一樣的光,南宮敏玉看了,心裡頭的那一份怨就更明白了。


  「四少奶奶吉祥。」

  穆良娣說道。

  南宮敏玉假意站起身子來迎,可是手腳又像是被禁錮在椅子上一樣,並沒有十分熱情的模樣,穆良娣如何不知道呢?反正看多了人情冷暖,來自南宮敏玉的俯視和傲慢,她也就是習以為常了。

  「姐姐這是哪裡的話,若是真要論及輩分,您是穆天琪的姐姐,也就是我的姐姐了,哪裡有叫我少奶奶的道理呢?來人啊,快去備了茶點。」

  芳軼聽了,笑道,「少奶奶是不是高興過了頭,剛才就已經叫人備下了茶點,這會子已經是在著手準備了呢。」

  穆良娣的神色沉沉的,雖然是有笑意,但是也可以清楚地感受到他那皮笑肉不笑的虛情假意,她說,「老夫人還要到年過後才宣讀與我有關的命令,所以這會子,按照輩分來說,我是下人,你是主子。」

  南宮敏玉心裡頭想,既然都知道自己是下人了,還在這裡舔著臉微笑,不是很虛偽的做法麼?可是想歸想,她終究明白一個道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而且,老夫人既然真的沒有辦法制服他,沒有辦法將她放逐到民間,就說明她的手中必定有利刃,能夠刺穿老夫人所有的偽裝,那麼這個人對自己來說,也必定存有威脅。

  她笑道,「姐姐若是真要這麼說,我今天也不敢和您見面了,明明輩分高低擺在那裡,我又從小熟讀禮儀之人,難道姐姐要讓我違逆了從前自己之所學麼?」

  穆良娣聽了,掩嘴笑道,「敏玉還是和從前一樣,這樣伶牙俐齒,怪道天琪這麼喜歡你呢。」

  南宮敏玉裝出了謙遜的樣子,只和身邊的下人說道,「我的這位姐姐怕是吃穿用度和府裡頭的還有些不同,你們準備茶水的時候精細一點。」

  下人哪裡有怠慢的道理呢,更何況,對於這些下人來說,他們的消息總歸是靈通一點,穆良娣不愧是從江湖中出來的人,對所有的事情進行打點了之後,便有這一番的敏銳在。

  在場的這些人,每一個都直接或者間接地被他安排過,所以此時此刻,不過是遵從南宮敏玉的意思,也算是為自己日後的升遷謀求一份根本罷了。

  「妹妹這話說的可就是討人的不安了,仔細想起來,你在這府裡頭的地位也算是數一數二的,你府裡頭的茶如果不精緻還有誰的茶是精緻的呢?」

  南宮敏玉聽了,眼神中帶了曖昧的笑意,「姐姐一定要戳中我的軟肋麼?」

  兩個性格歪曲的人湊在一起說話,自然也都各自帶了尖銳的刺,他們喜歡用最直接了當的方式得到對方的妥協,當然在這之前,對人心的深入揣測,也是最重要的。

  「這不算是什麼軟肋,說句不好聽的話,真的要細究起來,我們這是互幫互助。」

  好一個互幫互助。

  南宮敏玉向來是個要強的人,如今聽到穆良娣這麼說,心裡頭是不屑一顧的,一方面,他並不覺得自己和面前的這個女人有什麼可比性,另一方面,他始終存有的那一份優越感,總是帶著違和的條件,也就是說,自謙的話,他只允許自己說,若是旁人要說出個什麼所以然來,決計是不可能的。

  便是這麼想著,眼神中帶了淡淡的嘲諷,「我不認為和姐姐之間,有什麼互幫互助的必要性。」

  穆良娣倒是不慌不忙,轉眼就帶了綿柔的笑意,「看我這個不會說話的,是不是將妹妹你惹怒了?」

  「惹怒倒是算不上,只是姐姐如果真的要進入府中的話,首先應該知道母親的脾氣,他最不喜歡拉幫結派,今天這話還好是跟我說了,若是和旁人說,後果怕是不堪設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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