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092】自己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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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92章 【092】自己扛

  繃帶條子倏地一下回到了他的手腕上,這是明晃晃地拒絕,連頸部都不繼續纏。

  也算鍾離錦意料之中.

  「抱歉,」少年嘆口氣,又伸出手狠狠擦拭了幾遍唇,直到那些脂粉味徹底消失,唇瓣也差點兒被搓掉一層皮,「唐突了。」

  也是。

  這個要求有些過分。

  它不接受。

  或者說,它背後的主人不太樂意。

  靈器一般沒有什麼自主靈識,都是其主人情緒與思想的反映。

  此前救他,護他,幫他,應當是在完成主人的意志,只不過,吻他——並不在主人的接受範圍內。

  意識到這一點。

  鍾離錦略感失落,心口微疼。

  想到剛才觸碰了穆念熙的額頭,隨之而來的又是巨大的反胃感,難受地他站在盆栽旁邊,差點兒將膽汁都嘔出來。

  繃帶條子這時候竄出來,左右晃了晃,像是在說還不如剛才讓自己幫他擋一擋。

  鍾離錦注視它。

  半晌才低啞著聲音,略微倔強說:「不行。」

  「不管怎樣,我都不想你親吻旁人。」

  「還有剛才冒犯的話……我很抱歉,日後我也不會再說了。」他重新站直身體,朝它勉強笑了笑,少年眼底有些疲憊之色,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那話對著繃帶條子。

  也算是——對著它真正的主人。

  *

  之後兩天,千頃山相安無事。

  每日穆念熙或者那位師姐都會為他端來藥汁。

  少年假意喝下,又在女人離開後吐掉。少年沒有藥理的學習記憶,卻能夠在舌尖品味藥物之後分析出其中的原材料,並準確回憶起相關的藥性。

  第一天晚上喝的那藥中,似乎摻入了一部分的情參。

  所謂情參,其外觀形狀與人參相似,但色澤不同,偏紅。

  有部分康健的療效,但也有一個奇特的副作用,便是在參入煎藥者的血液之後,會令喝下藥物的人對血液主人產生某種喜歡或是依戀。

  這種依戀會持續兩天,再慢慢消散,若想一直持續,便要每日不間斷的餵藥。

  鍾離錦大概猜到自己第二日早上醒來後為什麼會對穆念熙產生一種喜歡,裡面應當是參雜了穆念熙的血液。

  在查明真相前,他沒有輕舉妄動。

  鍾離錦沒有傻到直接去質問穆念熙,不過少年心中有一點算是相信——穆念熙真的是他的師姐,可二人的關係,憑自己的感覺來看,卻並不像其他弟子所說的那樣,就連那過往相處的經歷,也都像是編纂出來的。

  如果自己真的愛穆念熙愛到非她不可,這女人又何必用摻有情參的藥汁給他服下?

  到了第五日的早上,穆念熙又要隨一眾弟子下山。

  鍾離錦將煉製好的丹藥交給女人,溫柔叮囑道:「注意安全,這次回來,能帶一些筆墨紙硯嗎?」

  山上竟然意外地——並無這些東西。

  穆念熙怔了怔,問:「錦兒要筆墨紙硯何用?」

  「突然想作畫。」鍾離錦道。

  「作畫?」穆念熙眼底浮現出些許懷疑。

  少年輕笑一聲:「師姐每日離山除魔,師弟一人在房間裡著實想念,還不如為師姐作一副畫像,掛在屋子裡日日觀賞。」

  穆念熙臉色頓時紅了幾分,嬌嗔一聲道:「你、你這傢伙!知道了,我會帶些回來的。」

  女人這回或許是因為緊張,沒有索要離別吻。

  當然,就算要,鍾離錦也無法給。

  他前兩日晚上煉丹,故意加了一些能致使唇瓣紅腫的藥材在裡面自己服下,這樣一來,他就能夠借著唇瓣的紅腫疼痛避開親吻穆念熙,雖然不至於是香腸嘴,但那唇看著也比尋常紅腫一圈。

  上回唇貼了下對方的額頭,他乾嘔了許久,心有餘悸,好像不只是心理上,連生理都有了強烈的反感噁心,渾身上下難受的像是有螞蟻在爬,總覺得自己髒的無比。

  穆念熙走後,那個送藥的女弟子又來了。


  依舊是如同假面人偶一樣,微笑著將藥碗遞給鍾離錦。

  少年道了謝後喝下,順帶一如既往地詢問女弟子的名字。

  前幾日她都微笑含糊過去,可今日,卻有所不同——「茯……茯苓?」

  她忽然乾巴巴地說出這兩個字。

  話音剛落下,女弟子的神情頓時變得驚恐起來,「我、我剛才說了什麼?!」

  鍾離錦上前,眸光沉下,立刻將靈力匯入指尖,點在她的眉心!

  女弟子眼瞳閃爍一瞬,像是要衝破什麼桎梏,鍾離錦也感覺到了某種壓制,正要幫她一把,可那桎梏突然加重,竟然直接擋回了他的靈力,令少女又變回此前那霧蒙蒙的狀態。

  「鍾離師弟作何?」她抬眸冰冷盯著少年。

  鍾離錦意識到有東西在阻礙他,問出這個問題的,也許並非少女本人,而是那幕後操控她的傢伙。

  「……沒有,」少年換上鬆了口氣的神情,「師姐剛才神情呆滯,我以為你精神不濟,所以想用靈力幫忙舒緩,師姐現在可感覺還好?」

  少女點頭,「我很好,師弟不用擔心。」

  她重新換上那假笑,端起藥碗離開房間,走得匆忙。

  而在少女的背影消失,鍾離錦立刻吐出用靈力存在喉間的藥物。

  少年擦拭掉唇角殘留的液體,取出袖裡乾坤中的基礎陣盤,他還看見了許多已經印刻好的,只不過那些並非是現在自己所需。

  即便失憶,在握住刻刀的那一瞬間,那些陣盤的紋路和印刻的手法便突然清晰可見地全部在腦海中顯現。

  片刻,鍾離錦睜開眼,他垂眸盯著手中的基礎陣盤,一筆一划地,印刻下他想要的紋路。

  *

  傍晚,穆念熙回來,果真帶了筆墨紙硯。

  鍾離錦看了她許久,久到穆念熙雙頰緋紅,終於有了女兒的嬌羞感,道:「錦兒在看什麼?」

  「看師姐。」少年溫柔眯著眼,「要為師姐作畫,自然要記住師姐的樣子。」

  穆念熙問:「那……記住了嗎?」

  「記住了。」鍾離錦點頭,「師姐早些休息,明日,我送師姐一份禮物。」

  「畫像的話,可以緩一緩。」然而穆念熙今晚卻一反常態地,不願輕易離開,「錦兒,我們許久沒有同床共枕,今日,就一起睡吧。」

  她說著脫下外面衣衫,露出裡面粉嫩的薄紗,使得女人曼妙的身軀在那薄衫下若隱若現。

  鍾離錦面色微變,在那瞬間轉過頭去,挪開視線。

  少年心中殺意湧現,如滔滔江水綿延,驚天動地,可面上,卻要拼勁全力來保持平靜。

  那垂在身側的手微微顫抖,幸虧袖子寬大且長,才遮掩住他此刻壓抑的怒火。

  「……師姐,師弟……還沒有準備好。」他勉強露出微笑。

  「你不是也喜歡我嗎?又何須什麼準備?」穆念熙步步緊逼,「況且……」

  她微微眯眼,紅唇勾勒出一抹得意的笑:「今晚,你必定需要我。」

  鍾離錦還沒反應過來這是什麼意思,便突然感覺一團火焰自小腹一路向上衝去!

  他頓時感覺身體出現了異常,這種折磨十分熟悉,比毒藥還讓人難以忍受!

  「錦兒,你身中蠱毒,需要夜夜以魚水之歡解決。」穆念熙上前,想要從後面抱住他。

  然而少年一個挪步,避開了女人的懷抱:「你說什麼?!」

  他不可置信地看向穆念熙,「可為何……前幾日都無事發生?!」

  穆念熙怔住,似乎忘了這茬兒,而後找補,解釋道:「以往都是靠此法解決,所以蠱蟲發作的間隔越來越長,這是好事,錦兒。」

  鍾離錦不信她的說辭!

  少年從袖裡掏出今日印刻的法陣,注入靈力施展,卻發現手中陣盤在亮起了一瞬間的光後,又立刻熄滅。

  他一頓,臉色難看起來。

  ——法陣無法啟動!

  為什麼?!

  紋路沒錯,靈力也足,那麼——到底什麼情況下,法陣會失效?!

  鍾離錦腦中浮現出唯一的答案。


  但現在不可打草驚蛇。

  他看了眼步步緊逼的穆念熙,這一刻也忍耐不下去,從袖裡乾坤中掏出一紙黃符——「洞慧交徹,五炁騰騰!金光速現,覆護真人!」

  穆念熙怔住,隨後臉色大變:「你竟然拿金光罩來防我?!」

  金色光芒形成半球形護罩,將穆念熙一下子隔絕在外!

  女人奮力敲打罩子,甚至用靈力攻擊,卻發現都無濟於事!

  鍾離錦現在靈力充沛,此前或許是服下了無花果,靈根又穩固許多,能夠支撐起的金光罩也增加了不少強度。

  「鍾離錦!!」穆念熙怒道:「你是不是根本就沒有愛上我?!這幾日你在做戲對嗎?!」

  說到這裡,她冷笑一聲:「做戲也無妨,總之你人在這裡,你永遠也逃不出去!」

  少年耳邊已經聽不清穆念熙的話了。

  古怪又奇特的慾火如不停襲來的浪潮般折磨著他。

  鍾離錦自然不信此前與穆念熙解蠱,如果說這蠱毒只在夜晚發作,那麼恐怕這一刻,才是現實世界裡——真正的夜晚來臨。

  *

  「天黑了,迷霧只會越來越濃。」沉湘看向旁邊打坐的時清,微微咬牙:「一個白天的時間,恐怕那賤人早就把想做的事情都對鍾離錦做了個遍。」

  一想到該死的系統得償所願,她就不甘心至極。

  「還沒有。」時清說。

  她望著前方一望無際且充滿濃霧的紫竹林,平靜道:「沒得逞。」

  沉湘道:「你用繃帶條子看見了?」

  「嗯。」時清點頭:「只不過,現在,有麻煩。」

  現在鍾離錦有點兒麻煩,在這迷霧之外,剛從白晝到黑夜,可那紫竹林的另一邊,卻已經過了好幾天。

  蠱毒發作的時間只以正常的時間為準,所以現在夜幕來臨,鍾離錦才會難受。

  常竹繞著這堵迷霧竹林牆走了許久,終於繞了回來,氣喘吁吁地說:「法陣陣心不被破壞,我們就算強行破陣進去了,也無法讓這法陣停下來。」

  沉湘托腮冷冷看著他,挑眉道:「看了一天了,你看出這是什麼陣了嗎?」

  常竹驕傲點頭:「自然,此乃迷幻陣!」

  「迷幻陣?又與迷蹤陣有何不同?」沉湘蹙眉。

  常竹道:「那可是大大不同了,迷蹤陣只針對一個人,可以調動起人最深的渴求,以此窺探內心,編織美夢,讓人沉溺其中不可自拔。而迷幻陣能夠將某一塊特定區域圈起來,將裡面的事物以自己的心意轉變,連同一開始在裡面的人或動物全部催眠,為自己所控。」

  看來這迷幻陣便是穆念熙用來圈禁鍾離錦,故意給少年洗腦跟她共結連理的殺器了。

  「內部之人除了找出陣心外,可還有其他解法?」沉湘問。

  「當然有,」常竹點頭:「迷幻陣有特定範圍,在那範圍中會受布陣者控制,可一旦超出範圍,那麼人就會恢復神智,脫離掌控,若是鍾離道友運氣好點兒,能夠離開這法陣,應當自己就能脫身了。」

  時清道:「意思是——鍾離錦,自己,破壁?」

  她指著面前的黑霧紫竹林,站在外沿,除了眼前是一片濃霧外,還有一面透明牆壁擋在那裡。

  前幾日,時清見過與這相同的濃霧紫竹林,跟隨鍾離錦的視角,就在那幾棟掌門和長老所居住的高樓後面。

  可惜鍾離錦想要進一步去看的時候,卻被一名弟子攔了下來,還說是禁地,不允許踏足。

  時清將這事兒與常竹說了,男人驚喜道:「沒想到鍾離道友竟然離脫離法陣這般接近?!快!時清道友,你若是能夠與他溝通,便讓他一定要趕緊破開這牆壁,從法陣內逃出來!」

  「好。」少女點頭,重新閉上眼睛。

  耳邊傳來鍾離錦蠱毒發作後難耐的呻吟。

  穆念熙的聲音因著金光罩的隔絕而顯得微弱不少。

  因此少年的聲音才這般清晰。

  不過這回有些奇怪。

  時清確認鍾離錦已經徹底神志不清,整個人被折磨的幾近昏死。

  可即便如此,他也沒有像此前那樣低聲渴求她的幫忙。

  雪白的繃帶條正要纏繞上少年的脖頸,像之前般幫他舒緩,只是下一秒,一隻滾燙的手將它撥開,低啞著聲音,略帶顫抖道:「……不用了,我自己……可以扛過去。」

  時清:「?」

  嗯?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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