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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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南星大學的冬令營結束已是一月底,姚舒回到黎城投入學習。閱讀在緊張的學習氣氛下,三中很快就迎來了學期末,期末考試後就是寒假。

  高三學生放假時間晚,離校後沒幾天就要過年了。

  大街小巷掛出了紅燈籠,公交站台的GG也換成了紅彤彤的背景,到處都充斥著年味。

  臨近年關的時候,黎城又下了一場大雪。

  雪積得很厚,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

  天氣寒冷,已經放假的姚舒窩在溫暖的房間裡看書做題。

  她沒什麼課外娛樂,也不愛玩手機,放假這幾天除了做題還是做題。

  夜幕剛至,做了一天題的姚舒動了動酸痛的脖子,撐著下巴,看著窗外紛揚的雪花。

  手機從剛才開始就一直有新消息提示語,斷斷續續地響個不停。

  是他們的四人小組討論群。

  姚舒點開聊天群,就看到沈量在群里一連發了好幾個紅包,群里聊得熱火朝天。

  阮小妍:謝謝老闆![愛心]

  沈澤添:沈老闆出手闊綽啊。

  阮小妍:還有嗎還有嗎沈老闆[星星眼]

  沈量:[紅包][紅包]

  沈量:怎麼沒看到小舒出來冒泡啊?

  阮小妍:@搖啊搖小舒快出來領紅包啦!!

  姚舒拿起手機打了幾行字:剛才一直在做題,沒看到。

  她領了紅包,回了個「謝謝」的貓咪錶情包。

  阮小妍:過幾天咱們幾個約一下不,今年電影賀歲檔有宋詩語的新劇,沈量肯定要去看吧?

  沈量:我女神的劇我肯定捧場啊。

  阮小妍:那到時候我們約一個呀。

  沈澤添:@搖啊搖你在哪裡過年。

  阮小妍:對哦,小舒老家在溪城,是不是要回溪城過年哦?

  姚舒看著屏幕,手機漸漸在手機邊沿握緊。

  過年,意味著著闔家團圓的日子。

  往年她都是跟奶奶一起過年的,兩個人吃一頓不算豐盛的年夜飯,平淡而溫馨。

  可是現在,她卻沒有家人可以團聚了。

  亂七八糟的思緒纏繞在一起,直到一通電話打進來,拉回了她的思緒。

  是舅媽的電話。

  當時舅媽嫌棄地想把她塞到遠房表叔那裡的場景仍歷歷在目。

  姚舒猶豫了很久要不要接,但電話一直震個不停,勢有不打通不罷休的樣子。

  最後,她還是調整了心情,接起電話喊了一聲「舅媽。」

  那端,女人的聲音尖銳刺耳:「小舒啊,放假了吧?」

  「放假了。」

  「在黎城住得還習慣吧?」

  「嗯。」

  「那就好,那我也就放心了,舅媽每天都擔心你在那邊吃不好穿不好,就怕你在別人家裡受委屈。」

  那關懷的語氣,讓姚舒一度以為自己真的是舅媽情逾骨肉的外甥女。事實上,迄今為止她從未接到過舅媽打來的一通電話。

  她不習慣這種場面上的寒暄,直接開門見山問:「舅媽,你打來電話有什麼事嗎?」

  鄭青君說:「你奶奶不在了,你本該來我們家過年的,但是……今年過年我跟你舅舅要去老家,所以我們沒辦法……」

  姚舒打斷了她的話:「我知道了。」

  「我們也是沒辦法,你不要埋怨我們……」

  「不會。」

  「誒,乖孩子。」

  隔著電話姚舒都能感覺到鄭青君眉開眼笑的樣子。

  她又說:「對了,你弟弟小斌不是馬上就要小升初考試了嘛,你成績好正好可以教教他,年後回來給他補補課吧。」

  姚舒覺得頭有些痛。

  「舅媽,我馬上高考了,初八我就要去學校補課。」

  「你成績那麼好還補什麼課呀,這種去不去都無所謂的呀……」

  女人尖銳的聲音還在絮絮叨叨說個不停,姚舒沉默地聽著。


  突然,一雙大手抽走了她的手機。

  姚舒愕然抬頭看去。

  裴硯承沒有任何遲疑,掛斷了電話。

  「如果這種電話接了會讓你難過,那就不要接。」

  「是我舅媽打來的。」姚舒低聲說。

  「在這樣的親戚面前你沒必要委曲求全,當時在溪城我就說過,你跟我,我來養你,從那時候開始,你就和他們沒有任何關係。」

  「以後這種電話不要接,知道麼。」

  姚舒仰著臉,一雙澄澈地眼睛望著他。

  許久,她問:「叔叔,今年,我能跟你一起過年嗎?」

  裴硯承拍了下她的頭,覺得有些好笑。

  「不然呢,你是裴家的人,不和我過和誰過。」

  姚舒重重點了點頭,因為開心說話的尾調輕輕上揚,「要跟叔叔一起過年。」

  「過幾天老爺子回國,你跟我一起去趟老宅。」

  「裴爺爺回來了?」

  「嗯。」

  姚舒和裴硯承回到麓園老宅那天,雪依舊下得很大,整個城市都是雪白一片。

  麓園是典型的中式園林別墅,走進入戶大廳之前要先經過一個偌大的院子,種著許多裴爺爺鍾愛的珍稀植物。

  此時院內冰天雪地,小路上凍著厚厚的冰,雖然已經有專人清掃過,但仍是留下了不少冰渣子。

  為防止摔倒,姚舒小心翼翼地跨過那些冰凍的路面,走得緩慢。

  裴硯承並不催促,也隨之放緩了腳步,不時睨一眼身邊慢吞吞的小姑娘。

  岑姨得知他們今天回來,早早地就在門口等著,笑逐顏開地把他們迎進門。

  屋內暖氣充足,會客廳安裝了老式壁爐,燃燒著溫暖的火焰。

  岑姨接過裴硯承脫下的外套,笑著說:「老爺子剛從瑞士回來還在倒時差,這會兒還沒睡醒,裴先生您先坐一會,喝點熱湯暖暖身子吧。」

  裴硯承「嗯」了聲,坐在沙發上。

  姚舒也跟著坐在他的旁邊。

  沒一會兒,岑姨便端著兩碗冬日養生湯出來。

  姚舒用勺子攪了攪,裡面放了不少食材,很多都是她不認識的。

  味道微甜,很好喝。

  熱湯驅散了滿身的寒意,姚舒小口小口吞咽著,一碗湯很快就見了底。

  放下碗抬起頭,她才察覺到裴硯承一直看著自己,嘴角帶著笑意。

  她的臉瞬間就紅了一大半。

  「這麼好喝?」

  姚舒覺得不好意思了,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默不作聲。

  下一秒,她聽到男人低緩的笑聲。

  裴硯承把自己面前那碗湯往她那裡移了移:「這裡還有,喜歡就多喝點。」

  她硬著頭皮接過,斯文地用勺子舀了一勺,喝了一小口。

  養在別墅的那隻布偶貓聽到了熟悉的主人的聲音,慢慢悠悠地走到裴硯承的腳邊,用小腦袋蹭著他的褲腿。

  裴硯承伸手摸了摸大白的頭。

  大白「喵」地叫了聲,躺在地毯上露出肚皮,小粉爪搭著裴硯承的褲腿。

  姚舒許久沒見大白,覺得它越來越可愛了。

  「大白好像又胖了。」

  裴硯承撓了撓大白的下巴,說:「這個小東西太能吃,什麼都要吃雙份的。」

  姚舒看了看自己手裡碗,頓時覺得這湯不香了。

  「回來了?」

  一道渾厚蒼老的聲音響起,裴老爺子不知道什麼已經睡醒,從樓梯上走下來。

  姚舒和裴硯承一同起身,乖乖叫人。

  裴向華笑呵呵的,眼尾的皺紋彎了彎:「硯承整天都忙工作,我還以為他要晚上才會把你帶回來呢。」

  姚舒跟著笑了笑。

  裴硯承神色平淡:「你們聊,我去外面抽根煙。」

  他拉開玻璃門走到外面的露台,拿出煙盒攏著手點了只煙,煙霧在唇邊繚繞。


  姚舒收回視線和裴向華一起在沙發上坐下。

  裴向華:「當時事出突然不得已把你送到硯承那裡,你不要怪爺爺。」

  姚舒搖了搖頭,問:「裴奶奶身體好些了嗎,她還是不回來嗎?」

  裴向華無奈地嘆了口氣:「你奶奶性子倔,勸不聽,她不想回來就隨她去了。」

  姚舒默默聽著,輕輕點點頭。

  裴向華拍了拍她的手背,左右端詳了會兒她的臉。

  「你這孩子還是太瘦了,住在你叔叔那裡受苦了吧。硯承他這個人就是個悶葫蘆,只知道工作也不會照顧人,住你叔叔那裡是不是沒吃飽,他是不是欺負你了?」

  姚舒認真地搖了搖頭:「沒有的,叔叔把我照顧得很好。」

  「真的?」裴向華似乎不信,「他這悶葫蘆還學會照顧人了?這倒是稀奇。」

  姚舒看向正在露台抽菸的裴硯承。

  此時的裴硯承穿著一件槍灰色的高領羊毛衫,神色淡淡地眺望著遠處的落雪,指間的煙無聲地燃者。

  他身量很高,肩膀寬闊,穿什麼衣服都能將身材襯得很完美。

  看慣了他終日西裝筆挺的樣子,姚舒很少能看到穿休閒服裝的樣子。少了平日裡的凌厲,顯得整個人溫和許多。

  儘管如此,仍掩蓋不住他的成熟矜貴和與生俱來的精英氣質。

  這時,裴硯承恰巧微微偏頭。

  隔著明淨的玻璃門,兩人的目光不期然地撞在一起。

  霎時,姚舒的心跳漏了一拍。

  她匆忙移開視線,努力忽視掉噗通跳動的心跳,緩聲回答裴向華的話:「叔叔真的對我很好的。」

  下午,雪勢漸收。

  裴硯承坐在露台的躺椅里,手裡翻著一本書籍。

  旁邊的會客廳里傳來一陣細微的響聲,還有女孩兒輕柔溫軟的說話聲音。

  他略略側眸看過去。

  小姑娘穿戴整齊,裹著厚圍巾和大棉襖,坐在沙發上穿鞋。

  因為穿得太厚彎腰有些不便,正費力地往小腳上套毛茸茸的雪地靴。

  裴硯承放下書問:「你要出門?」

  姚舒動作一頓,抬頭看向他,小幅度點了點頭。

  「去哪。」

  「和岑姨一起去水產市場。」她如實說。

  「水產市場?」裴硯承微微皺了皺眉,「去那裡做什麼。」

  「岑姨說要去買魚。」

  「我知道,我問的是你。」

  「岑姨說,那裡比學校的籃球場還大,有各種各樣的魚,就像水族館一樣好玩。」她的語調漸漸低下來,「我想去看一看。」

  安靜了三秒。

  裴硯承從喉嚨里滾出一聲低低的笑。

  「怎麼啦?」姚舒疑惑抬頭。

  「哪有人想去水產市場玩的。」

  「那我不去……」

  正當她以為裴硯承不同意她去的時候,一雙大手突然落在她的頭頂,揉亂了她的髮絲。

  「去了那裡別亂跑,早點回來。」

  事實上,岑姨帶她去的水產市場確實很大,如果方向感差一點,很有可能會迷路。

  空氣中充斥著潮濕和魚腥味。

  岑姨在不遠處挑魚,姚舒彎著腰看玻璃缸里的魚游來游去。

  一條魚突然撲騰了一下,濺起了不少水花。

  姚舒被突如其來的動靜嚇了一跳,往後退了一步,後腳跟卻不小心踩到了人,要不是那人扶了一下她的肩膀,差點就要因為重心不穩摔倒。

  說來也巧,她踩到的人正好是學校宣傳部的一個高二小學弟,他也是來陪媽媽買年貨的。

  買完魚的岑姨拿著塑膠袋過來,「剛才男孩子是……?」

  「是和我一個學校的學弟。」

  岑姨神色不自然:「比你小的男孩子啊?」

  姚舒點了點頭。

  岑姨吞吞吐吐了半天,壓低聲音問:「你們什麼時候在一起的?裴先生他知道嗎?」


  「岑姨!你說什麼呀。他就是一個普通同學,你想哪兒去了……」

  「你們不是那種關係嗎……我怎麼看到他剛剛抱你了?」

  「是我不小心撞到他了,他扶了我一下。」

  岑姨愣了下,啞然失笑。

  「嗐,瞧我這眼神,是我犯糊塗了。」

  「不過岑姨還是要告訴你,找對象一定要擦亮眼睛,不然很容易受欺負的。那些比你小的男孩子心智都還不成熟,很多都是不負責任的。」

  「什麼?」

  姚舒不明所以。

  「岑姨老了,但是岑姨知道,現在你們小年輕就流行那個什麼、什麼姐弟戀。」

  姚舒又羞又急地解釋:「岑姨,我不喜歡比我小的。」

  「那是喜歡同齡人?」

  「我喜歡年紀比我大一點的。」

  下意識的,這句話沒有任何經過任何思考便脫口而出。

  話音剛落,姚舒就覺得自己的臉頰一陣發熱。

  岑姨笑眯眯的:「喜歡大的也好,找男朋友就要找年紀稍微大一點的,年紀大的會疼人,閱歷多見識也廣,能教會你很多,所以現在這個社會上越來越多的老夫少妻,是恩愛的不得了。」

  「也不知道以後誰能把我們這麼漂亮的小舒娶回家。」

  「岑姨!」姚舒羞得不行,「我不理你了!」

  從水產市場回來已時近傍晚。

  岑姨提著魚去廚房做飯,姚舒準備回房間,經過長廊的時候,她看到一側廊牆的窗戶沒關,有細碎雪花卷著寒風吹進來。

  姚舒攏了攏衣服,走過去關了窗戶。

  剛把窗戶關嚴實,猝不及防一陣風襲來,有什麼東西吹進了她的眼睛裡。

  只覺得眼睛一陣刺痛,生理性的眼淚就生生地逼了出來,沾濕了睫毛。

  姚舒揉著眼睛往回走,在走到裴爺爺書房門口時,隱約有交談的聲音從裡面傳出來。

  「這段時間也辛苦你幫我照顧小舒了,現在我回國了就讓小舒搬回來住吧。」

  「搬去哪。」

  姚舒聽到了裴硯承的聲音。

  下意識停住了腳步。

  「當然是搬回麓園了,」裴向華覺得奇怪,「怎麼了,小舒是我從溪城接過來孩子,現在讓她搬回麓園陪我住有什麼不妥嗎?」

  裴硯承沉默下來。

  當初老爺子把小姑娘送到他家裡的時候,他覺得頭疼和煩躁。

  只是老爺子堅持讓他養著,他也便養著了。

  那時的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養著養著,便漸漸習慣了家裡多出來一個嬌嬌柔柔的小姑娘,習慣了她溫聲軟語喊他叔叔。

  如今,卻捨不得放她走了。

  「沒有。」裴硯承說,「我只是覺得,那孩子馬上高考了,華御景都離三中路程近,如果每天從麓園接送她上學,在路上就要浪費不少的時間,得不償失。」

  裴向華淡淡看了他一眼。

  「你平日裡不是最怕麻煩了麼,你能讓那孩子再在你那裡住一個學期?」

  裴硯承不動聲色地抬手掩了掩唇角:「我無所謂。」

  裴向華意外了一瞬,目光自上而下打量了他一圈。

  「真是稀奇了,我出趟國回來你還轉性了?」

  他擺擺手,「算了,小舒住你那裡我不放心,誰知道她有沒有受欺負,還是跟我住比較安心。」

  裴硯承靜默了片刻。

  「這件事,你是不是還應該問一下她本人的意見再決定。」

  「行了,現在最重要的是過年,你們兩都先在老宅住幾天,這事年後再談。」

  房門「咔噠」一聲從裡面打開,站在外面的姚舒和裴硯承四目相視。

  裴硯承看到小姑娘一個手揉著眼睛,眼睛很紅,眼尾已經被淚水沾濕。

  他胸口似乎被鈍鈍地重擊了一下。

  裴硯承關上門,淡聲問:「都聽到了?」

  姚舒點頭:「爺爺讓我搬回麓園住。」


  「我知道你也不想搬走,這件事我會再跟老爺子說。」

  裴硯承用指腹擦過她的眼角,放柔了聲音:「別哭了,不會不要你的。」

  姚舒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我沒哭,我只是眼睛裡不小心進了沙子。」

  頭頂傳來男人的一陣嘆息。

  「姚舒,你幼不幼稚。幼兒園的小朋友都不拿這個當藉口了。」

  姚舒:「……」

  她莫名聯想到瓊瑤劇里的女主角,捂住耳朵滿嘴地喊「我不聽我不聽」,於是沒再跟裴硯承爭辯她哭沒哭的問題。

  去過水產市場後身上隱約有一股魚腥味,姚舒轉移話題說想回房間洗澡,避過了這個話題。

  躺在溫暖的浴缸里,姚舒昏昏欲睡。

  一整天的疲乏都在這一刻消失殆盡。

  泡完澡後的姚舒整個人熱騰騰的,房間內暖氣充足,她換了條白色的及膝睡裙。

  睡裙是很寬鬆的款式,甚至能套下兩個她。

  其實姚舒的頭髮已經很長了,髮絲垂在了肩膀,齊劉海也有些扎眼睛。

  加上剛才被沙子迷了眼睛,更覺得著劉海礙事。

  她拿了把小剪刀打算把劉海稍微剪短一點,結果一刀下去——

  劉海剪到了眉毛以上。

  「……」

  這劉海宛若剛被驢啃過啊啊。

  一樓會客廳,岑姨和裴向華正在閒聊。

  裴硯承對他們的談話毫無興趣,站在一旁漫不經心地擺弄著壁櫥里一袋袋的咖啡豆。

  旁邊的咖啡機無聲運作著,散發出微苦的香醇。

  正當他興致懨懨,準備回書房時,突然聽到了姚舒的名字。

  「人老了總犯糊塗,今天和舒小姐在水產市場碰到她的同學,又鬧笑話了。」

  裴硯承腳步稍頓。

  咖啡機的提示音響起,他的腳步一轉,過去倒了杯咖啡,端著杯子在沙發落了座。

  岑姨說:「當時我還以為那個男孩子是舒小姐偷偷找的男朋友呢,我還跟她說那些小男孩心智不成熟,要慎重考慮什麼的。」

  裴硯承端起咖啡杯遞到嘴邊,淺嘗了一口。

  苦味蔓延至味蕾,他這才想起來沒有放糖。

  正在研究棋盤的裴向華問:「哦?那後來呢。」

  等待著岑姨下文的不止有裴向華,還有坐在他對面的裴硯承。

  裴硯承拿起紙巾輕輕按了按嘴角,從白瓷糖盒裡夾了一塊方糖,放進咖啡杯。

  岑姨抿嘴笑了笑:「後來舒小姐跟我說,她不喜歡比她小的,喜歡年紀比她大的。」

  裴硯承的嘴角不甚明顯地勾了勾。

  客廳內突然響起裴向華的聲音。

  「你咖啡里放這麼多放糖做什麼?都溢出來了。」

  裴硯承回神。

  只見白瓷糖盒裡的方糖已經所剩無幾,幾乎都被他放進咖啡里了。

  深褐色的液體從杯壁溢出,流在了杯托上,有一部分甚至流到了茶几上。

  岑姨趕緊去廚房拿抹布。

  裴向華瞥了他一眼,摸了顆棋子放在棋盤上:「在想什麼呢,心不在焉的。」

  裴硯承拿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

  「沒什麼。」

  拿了抹布的岑姨走過來處理桌子,一邊嘀咕道:「這都快吃晚飯了,舒小姐還沒洗好澡嗎?別是泡太久暈過去了。」

  裴硯承從沙發起身。

  「我去看看她。」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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