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章 帝王心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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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娘們個個都是好孩子,性子善良隨和。

  看著院裡的孩子們關係親近,姚嬤嬤心裡也高興。

  後宅安寧,方是一家子的長久之相。

  姚嬤嬤敲了門掀帘子進去,迎面湧來一股熱浪,將她身上裹脅的寒氣瞬間衝散,接著就湧來一股烤栗子的香氣。

  屋子裡又香又暖,人也不自覺地放鬆下來。

  姚嬤嬤笑呵呵地走過去。

  撥雲正在烤栗子剝栗子,兩個姑娘正挨在四方桌那邊說話看書,這幅場景瞧著就讓人心裡頭舒適、溫暖,接著便是姑娘們一聲聲地喚她『嬤嬤』,親近又溫暖。

  姚嬤嬤坐下後,錦鳶和竹搖也走過去挨著坐下。

  撥雲看著嬤嬤凍得臉色發白,連忙裝了個手爐遞過去,關切著問道:「嬤嬤從哪兒回來?怎麼冷成這樣。」

  姚嬤嬤接過手爐,拍了下撥雲的手背,「不妨事,坐會兒就暖和了。」頓了頓,看了眼三個姑娘,才繼續說道:「我剛從主院出來,為的是粥鋪的事情。錦姑娘來的日子短,怕是不知道,咱們娘娘每年入冬後都會在京郊設粥鋪,是行善積德的一件大好事。往年都是娘娘那邊的柳嬤嬤操辦,今年不巧,柳嬤嬤傷了腿腳,娘娘身子也不大好,就想讓咱們院子裡挑大頭。」姚嬤嬤慈愛的目光從三人面上掠過,緩緩道:「我人老了眼也有些花,姑娘們年紀輕算籌學得也好,少不得要讓姑娘們幫忙去看看。」

  撥雲和竹搖對看一眼。

  施粥是娘娘的善名,柳嬤嬤抽不出身,可主院裡還有管事呢。

  這事怎麼算也輪不到清竹苑頭上來。

  撥雲試探著問道:「主院裡不是還有管事…?」

  姚嬤嬤卻蹙起眉,臉上不見一絲喜色:「這事原也不想瞞著姑娘們,今日娘娘還說了一事,陛下想要賜園子給大公子。」

  三人年紀輕,滿面難掩驚愕之色。

  這是陛下想讓大公子和父母分家而居?

  可父母健在,豈有分家之理?

  況且郡主娘娘和老爺只有大公子一個兒子,如何還能再分家?這事聽著實在荒謬!

  姚嬤嬤神色淡淡的,盯著火盆里燒得通紅的炭,「施粥之事也是娘娘怕園子賜下來後,咱們清竹苑裡的人一時掌不住,用這事練練手。」

  屋子裡忽然安靜下來。

  縈繞的栗子香愈發濃郁,甚至香甜到有些發苦。

  而屋外的風聲……

  更密了。

  到了夜裡,趙非荀從外風塵僕僕地回來。

  院子裡驟然忙碌起來。

  姚嬤嬤趁著他用膳時將施粥這事說了。

  趙非荀沉思一聲後,「即是娘娘吩咐下來的事情,嬤嬤去辦就是。只不過今年流民比往年多了不少,施粥的人手都是自己府里的人,為保周全,嬤嬤挑上兩個辦事沉穩的府兵跟著。」

  他說完後,姚嬤嬤稍屈了下膝,「是,大公子。」

  燭光打在姚嬤嬤身上,抬起頭時,眼角、唇邊的皺紋清晰可見。

  趙非荀放下手中碗筷,向姚嬤嬤說道:「嬤嬤是我奶娘,到了這個年紀本想讓嬤嬤榮養著,沒想到讓你更忙了些,」他並未將話說得太明白,「今後院中的事情恐怕只會更多,輕風不能長留院中,在尋到合適的管事前,府中大小事只能交託給嬤嬤。」

  他說得鄭重,沒有主子居高臨下的態度。

  更像是一個晚輩,將家中交託給長輩打理。

  姚嬤嬤是看著大公子長大的,有疼愛之心,但大公子也是她的主子,亦有尊卑之分。如今聽大公子不拘身份,鄭重其事地說出這一番話,姚嬤嬤心中感動,渾身更湧起熱血激動來。

  大公子願意用她,她就沒有退的理。

  「公子說的哪兒的話,」姚嬤嬤挺直腰背,中氣十足,和藹的面容此時分外讓人安心,「老身如今身子還硬朗得很,小主子既然開了口,老身就替小主子掌這院中一日!」姚嬤嬤一本正色地說完後,又和藹著笑了聲,道:「等到主子尋到了合心的管事,到那時老婆子再去榮養也不遲。」

  趙非荀頷首,「辛苦嬤嬤。」

  姚嬤嬤行了禮,退出主屋。

  錦鳶在姚嬤嬤進主屋說話時,悄悄退了出來。


  在姚嬤嬤出來後,看她在廊下站著,上前握了下她的手,「姑娘快進去吧,入夜後外頭寒氣重。」

  「好。」

  她微笑著頷首,望著姚嬤嬤的神色親近,還有幾分依賴之色,任哪個長輩見了這樣溫順柔和的姑娘會不憐愛。

  錦鳶進了主屋裡。

  小廝正在外間忙碌,將桌上的飯菜撤下。

  趙非荀坐在條案後的太師椅,手中握著一卷書,眼神卻沒有落在書上,臉色凝重,眉眼更顯得冷厲。

  這些日子,錦鳶總能看見他這樣的神色。

  她擔憂卻也無能為力,只能走到身後,輕輕替他揉著太陽穴解乏。

  今日她的手才按上去,就被趙非荀抬手壓住,拉著她的胳膊帶到腿上坐著,「不用你做這些。」他將小丫鬟圈在懷中抱著,掌心中,是她纖長的手指,他摩挲著,又像是在走神了。

  「大公子,」她輕輕開口,「奴婢侍候您早些歇息。」

  趙非荀卻沒有回答。

  京城內外的事情這麼多,多到他到了晚上回府後才得以喘息片刻,可今日陛下透露出要賞他園子的口風——

  父母健在,這是要讓他分家?

  陛下……

  難道已經開始提防他了?

  亦或是一邊設陷、一邊繼續用他?

  他睜開眼是京城外湧來的難民,閉上眼又是那些令人作嘔的帝王心術,只有此刻,回了院中,懷中是合他心意的女人,毫無城府、滿心滿眼只有他的小丫鬟,他才覺得能鬆弛片刻。

  明明身體已疲乏至極。

  但他卻不願早早去歇息,像抱著小丫鬟說會兒話,哪怕是些無關緊要的府中瑣事。

  他輕輕順著錦鳶的後背,問她今日都做了什麼,眼眸微閉著,背脊放鬆,靠在椅背上,聽著傳入耳中柔軟的語調,似和煦的春風。

  錦鳶說著今日的瑣事。

  又說自己問過了竹搖,三字經學完後,打算學聲律啟蒙。說著說著,話頭拐到今日的炭火、烤栗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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