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6章 許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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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的語氣似真似假。

  錦鳶卻已無瑕去思考。

  她不過是一個妾室罷了。

  說得好聽些是良妾,可一個將來不會生育的良妾,眼下大公子對她尚且有幾分真心,可隨著歲月流逝,恩寵亦會煙消雲散。

  將來……

  也終究逃不過姨母那樣常伴孤燈的日子。

  錦鳶推開,這一次趙非荀不再將她扣住,她屈膝謝恩,「大公子謬讚,妾身愧不敢當!」

  行禮才至一半,就被男人托住,拉了起來,拽著她的胳膊,迫使她直視雙目。

  從方才起,她便不敢再看他的眼神。

  此時,她從趙非荀的眼中看到極為陌生、壓抑的情緒,似是勾纏出絲絲縷縷暗色,讓他的神色看上去多了幾分陰鷙。

  他又為何惱怒?

  要娶妻大婚的是他。

  他——

  「錦氏,」趙非荀攥著她胳膊的手收緊,眼底黑雲密布,可這份怒色再看見眼前之人,眼淚從眼眶中滾落,臉上蒙著一層哀泣,甚至還有些懼意時,他胸口的憤怒被一場猝不及防的大雨澆滅,只剩下底層濕漉漉的灼熱,「給我出謀劃策的是你,這會兒又哭什麼?」

  「我沒有。」

  她下意識回復。

  男人卻抬手。

  指腹觸及她面頰上的濕潤,輕輕擦去。

  他似乎對她的眼淚越發沒了辦法。

  為令錦鳶安心,他低聲告知:「等到與藍月聖女和離後,我娶任何人,娘娘都不會再干涉。」

  在說任何人時,他的目光灼灼,眼中清晰印出錦鳶的模樣。

  她怔住。

  任何人……

  是指……

  未等錦鳶確認,趙非荀繼續開口問她,「在滄州大婚時的嫁衣都帶回來了?」

  錦鳶點頭,神色有幾分恍惚地回道:「都帶回來了,但鮮花花冠已經枯萎…」

  趙非荀嗯了一聲,「無妨,京中時興鳳冠霞帔,不用花冠等物。」

  錦鳶睜大著眼睛,胸口之下的心跳聲混亂不堪。

  「一年後再度為爺裝扮上,我娶小鳶兒為妻,可好?」

  娶她為妻?

  在京城?

  大公子要將正妻的位置給她?

  一時間,她像是被人定住了身子,竟不知該如何回應,只有洶湧的眼淚成串成串地砸落。

  趙非荀就這麼望著她。

  不再為她拭淚。

  「錦氏,」他彎腰、沉聲,「你可願意?」

  攥著錦鳶胳膊的手掌鬆開,劃到她後背,輕輕抵在腰窩上,幾乎是以一個圈抱的動作,將她攏在懷中,目光愈發強烈。

  他按捺著蠢蠢欲動的手。

  等著錦氏的回應。

  錦鳶才意識到,方才他故意說的那一段話,或許就是為了這一句『可願意?』

  不是為妾。

  不是身份不明的婚禮。

  …這是她從未敢想過的,可就這麼猝不及防的發生了。

  她胡亂地點頭,眼淚隨著她的動作落得更急,

  「我……」她喉頭哽咽,幾乎要說不出話來,但她不願意讓大公子再等,她迫切地、急切地想要告訴他,「我願意的……願意……」

  女子的聲音,含著情緒起伏的嗚咽聲。

  叫人心生憐惜。

  趙非荀終於將人擁入懷中。

  熟悉的懷抱,帶著微熱的氣息,讓人心安。

  她的抽泣聲漸停下。

  趙非荀騰出一隻手貼近她的面頰,錦鳶當他以為要抬起自己的面頰,偏頭避開了下,這會兒自己滿臉都是淚痕,模樣實在不雅,不願親近。

  誰知一躲,她的臉就蹭著趙非荀胸前的布料。

  臉上的眼淚頓時被吸得一乾二淨。

  錦鳶連忙退開些,看著胸前的水漬。


  錦鳶:……

  她這極為不自然的動作怎會逃過男人的眼睛?

  趙非荀也垂下視線看來,果真看見自己胸口暈開的水漬,他低笑了聲一聲,正要開口說什麼,立刻被錦鳶抬手擋住那一塊。

  女子鴉黑密密的羽睫顫著,被眼淚打濕,成了一簇簇,愈發顯得嬌憐,她視線下垂,一雙杏眸半斂,略微細長,「稍會兒…妾身侍候大公子更衣。」

  「好。」

  趙非荀應下。

  但低下頭,愈發湊近她的面頰。

  雙手用力,幾乎是將她掐腰提了起來。錦鳶嚇了一跳,眼神有些驚慌,掀起眼瞼去看他。

  像是再問做什麼去。

  趙非荀打橫將人抱起,朝著屏風後走去。

  附耳低語,「不是說伺候爺更衣去?」

  錦鳶的耳畔發熱,熱意順著耳根蔓延到面頰上去,咬著唇,不再出聲。

  ……當然,並非是更衣。

  ……自然,也未行什麼白天不宜之事。

  趙非荀看著她淨了面,才將人拉出屏風後,帶著她在臥房裡的圓凳上坐下——

  兩人各坐一個凳子,面對面。

  錦鳶:?

  她不解地看眼前的男人。

  「大公子還未更衣呢。」

  趙非荀看了眼自己的衣裳,眼神輕輕落在她面上,「就這麼一點水漬,一會兒就幹了。」

  莫名的,錦鳶臉色更燙。

  趙非荀看她神情已冷靜下來,剛想要開口,瞧見小丫鬟忽然又紅了臉,再細想剛才自己說的那句話,眼中生出一抹笑意,語氣卻故作嚴肅:「青天白日的,都在想些什麼。」

  錦鳶恨不得把頭埋進胸口。

  「妾身知錯了…不敢了……」

  趙非荀屈指,在桌上輕叩兩下,「饒你這一回。」

  錦鳶鬆了口氣,才抬眸去看他,面上的緋紅還未完全褪去,眼神分外清朗,「大公子是還有什麼話要和我說的麼?」

  若非有話要說。

  兩人也不會這樣面對面坐著。

  趙非荀眉目才染上些平日說話做事間的淡漠,「半個月後藍月國和親使臣入京,與聖女大婚後,因去除身體餘毒所需,每隔一日都要去她院中接受治療,再加上京中公務繁忙,不會常來看你。在揪出北疆安插在京城裡的所有細作、藍月聖女離開之前,我亦會故意將你冷落。」

  錦鳶安靜地聽著。

  思緒不受控制的想起夢中種種。

  夢中,自從大公子大婚後,再加上自己懷著他所不喜的孩子,他不再來自己院中……她愈發難見趙非荀一面……

  不。

  她不該如此比較。

  今日大公子才給了她一年後的許諾。

  而且大公子故意冷落自己,或許也是為了讓藍月聖女、北疆不注意到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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