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8章 「腿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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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個姑娘湊在一起,緊握著手,淚眼盈盈,幾乎要抱頭痛哭,竹搖見還有一堆外人在,強行忍下,促狹著回了句:「我們想見姑娘就來了!」

  緊接著,常大夫被他的徒弟方亨扶著下來,口中直哎喲的叫喚著,說自己的一把老骨頭都要顛散了。

  方亨好脾氣的哄著自己的師傅。

  見還有旁人在,錦鳶連忙擦去眼淚,吩咐小廝帶著兩個姑娘去她的房間裡洗漱歇息,她走向常大夫,剛要問好時,先一步被常大夫打斷。

  常大夫一把推開方亨,一瘸一拐地走到錦鳶面前,語氣凝重道:「嚯!姑娘怎麼憔悴成這樣?老夫先給姑娘號個——哎喲!」手還沒伸出去,就被輕風一把扛起來,風風火火朝著屋裡走去:「常大夫先去給我家大公子看看!十萬火急!」

  *

  原本安靜的屋子裡,今日多了不少人。

  卻無人敢大聲說話。

  常大夫閉目號脈。

  又仔細詢問了這些日子的病情、昏迷前的徵兆、服用的湯藥等,復又號了兩回脈,常大夫坐在床邊,沉聲道:「將軍這是中毒——」

  旁邊坐著的白院正眉心一抽,唰地一下抬眼看他。

  常大夫察覺,四下里看了眼後,才掩唇說了句:「這……不興說啊?」

  輕風適時開口:「大人不必擔心,屋中留下的都是可信之人。」他心中也猜過大公子昏迷不醒是不是中毒了,但院正大人閉口不提,他也愈發狐疑不定。

  此時常大夫一上手就說了出來。

  想必……

  先前都是院正大人故意不提。

  只是不知此意為何。

  白院正呵呵一笑,「常兄繼續說。」

  常大夫看了圈眾人的反應,如何猜不出來,他皺著眉問道:「院正大人既然早已知道將軍是中毒,為何不索性說出來?」

  白院正臉色黑了一半,但還算維持了院正的體面,「將軍身份特殊,中毒一事事關重大,又不知是何時何人何地下的毒,在沒有解毒之法前,貿然說出只會引起不必要的恐慌罷了。」

  這便是太醫與民間大夫區別。

  「況且,我也曾用過祛毒的方子,並不見效。」

  常大夫挑眉:「是將軍吐血那次?」

  不等白院正回復,常大夫也呵呵一笑,「院正大人嘴上不敢說手上倒是敢下猛藥啊。」

  白院正臉色全黑:「常兄此言何意?」

  常大夫站起身,捶著酸痛的老腰,「雲秦的毒五花八門,每年總能被他們折騰出來幾樣沒這麼聽說過的毒物。我這次出門前才搜羅了幾本偏門毒物小記,我先回去翻翻看有無相像之毒。」

  白院正身居太醫院院正之位。

  素來受人尊敬。

  何時受過這等民間大夫的羞辱?

  當下壓著怒氣諷刺了句:「既然常兄早有準備,為何不再路上提前研讀,反而臨陣磨槍起來?」

  常大夫抓了把頭髮,真誠發問:「路上那麼顛能看的了書?常某佩服!」

  白院正:……

  偏偏常大夫走到門口,還不望回頭問一句:「院正大人若不嫌棄,不如一同來研究研究?」

  白院正強行咽下這口氣。

  告訴自己——

  無需同一個民間大夫計較!

  「既然常兄開口,那我也不客氣了!」他跨步追上去,恰好撞見自己的徒弟從外面抱著兩本書匆匆回來,喜形於色道:「師傅,從江南買來的毒——」

  白院正狠狠打斷:「噤聲!」

  ……

  之後幾日,兩人閉關研究解毒之法,常大夫旁門雜學的,對一些解毒、下毒之道頗為了解,不同於白院正祖上傳承下來精通婦人內科,兩人每日從早吵到晚,本互相看不順眼,之後倒也逐漸投緣,但吵架一事卻像是習慣了。

  吵了兩日後,定下祛毒藥方、扎針、泡藥浴的法子,先強行把人喚醒,否則繼續這麼昏睡下去,怕是不妥。

  一日三次餵藥、扎針、泡藥浴,次次都累的人仰馬翻,好在效果顯著。連著十日後,趙非荀的手指已有甦醒的反應。


  兩位大夫說,將軍就這兩日能醒來。

  錦鳶更不敢離開半步。

  晚上連榻也不睡了,就守在一旁。

  北暉輕風勸她。

  錦鳶回以柔柔一笑,「不用擔心,我能撐得住。」

  兩人無法,「我們都在外面守著,姑娘有事叫一聲就成。」

  錦鳶頷首應下。

  屋門合攏。

  屋子裡安靜下來。

  錦鳶忙完後,才在床邊的圓凳上坐下,看著大公子仍在昏睡,垂眸,掩去眼底的情緒。

  她拉高裙裾,在掌心倒了些藥油,用力在膝蓋、小腿處揉開。

  如今已進五月,邊疆氣候晝夜溫差大。白天還好,入夜後氣溫降下,小腿至膝蓋一旦受涼就會刺痛,要用活血化瘀的藥油揉一遍後,才能安然度過一夜。

  大公子尚未醒來。

  她也不敢拿自己的事情去煩擾院正,再加上如今有緩解之法,她想著等天氣熱了後說不定就能好了。

  藥油氣味有些刺鼻,逼的人鼻頭髮酸。

  她擦完後,正要放下裙裾。

  忽然聽見一道溫和、低沉的聲音響起。

  「腿怎麼了。」

  氣息有些渙散,像是床笫之間,他半夢半醒間與自己說話時的語調。

  錦鳶握住手中的藥瓶跌落。

  她猛地偏首,看向床榻上熟睡之人,借著一盞燭火,她迎上一雙漆黑清冷的眸子,此時,那雙眸子的主人,正一眼不眨地看著自己。

  是——

  是——

  瓷瓶跌落,摔得四分五裂,藥油淌了一地,甚至弄污了她的裙擺。

  門外的兩個侍從耳聰目明,聽見碎裂聲後立刻貼近門口問道:

  「姑娘?」

  可這些聲音,皆未入錦鳶耳中。

  她的眼底、心裡,只剩下醒來的男人,他仿佛只是睡了淺短的一覺,眼神清晰,眸色一如既往的溫和,降落在她的面龐上,迎上她的視線。

  如此……

  輕而易舉的令她的眼淚決堤。

  如此猝不及防地醒來,第一句卻是在詢問她的身子,語氣隨意的像是某個午睡醒來時的語氣。

  他究竟知不知道……

  這幾個月,她是如何熬過來的……

  他怎能如此……

  口吻淡然地就問她那麼一句……

  「大公子……您……」

  「終於醒了……」

  可當正真開了口,卻已哽咽得說不出話來,人已在圓凳上坐不住,跌滑下來,跪坐在床邊,任憑眼淚沖刷著視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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