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九百五十八章 深夜逼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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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謝安和王羲之,一左一右,陪杜英而坐。

  「何家已全部拿下,何放被擒!」

  「蔡家已全部拿下,蔡系被殺!」

  消息一條條匯總上來,尤其是聽到一個個熟悉的名字已經變成死人,甚至不一會兒還能看到他們的首級時,饒是謝安和王羲之都是見過大場面的人,此時也忍不住眼皮微微跳動。

  「啟稟大王,亂起之後,有人悄然入宮,應當為禁軍私開北側平昌門或有內外地道連通之故。屬下奉命抓捕,與禁軍對峙,但太后出面保全,屬下謹遵大王叮囑,不敢擅動刀兵,特來請大王定奪!」鄧羌的聲音在堂前響起。

  清掃烏衣巷中的世家,只是今夜行動的一方面,另一方面自然就是宮城,不過杜英對於宮城的態度,還是以「穩住」為主。

  外面還沒有平定,就雙管齊下,保不齊會被宣揚為「動兵威脅陛下、意圖篡位」。

  另外,杜英讓鄧羌擔任了中領軍不假,但是可不代表著禁軍就會直接聽從鄧羌的調遣。

  一直以來,皇族掌控禁軍,並且將此當做自己的最後保命符,也是能夠和輪流掌權的世家大族們對峙、拉扯的一面堅盾,為此也自然在軍中扶持了大量的親信以及願意為皇族效死的死忠。

  拿下了一個司馬晞,誠然讓禁軍一時群龍無首,但真的要對皇室亮刀子的時候,這些死忠當然不可能直接聽從鄧羌的指揮。

  很明顯,褚太后得知外面的變亂,知道一旦讓杜英事成,那麼大司馬門一關,杜英想要怎麼糟蹋皇室,外面都不知道、也不會有人為皇室奔走喊冤了。

  所以趁著今夜杜英的注意力都在外面,褚太后顯然也打算一不做二不休。

  因為得到過杜英先禮後兵的命令,鄧羌不敢輕動,只好先來請示。

  「可有驚擾到陛下和太后?」杜英關心的問道。

  不過怎麼聽著都有些假惺惺的。

  鄧羌這個直腸子也稍稍愣了愣,沒有驚擾······是不是沒有嚇死,就都在這個範疇內?

  杜英看他沉默,心中有數,只怕這幫傢伙已經當著宮人,甚至陛下或者太后的面動刀子了。

  不過動了就動了。

  關上這大司馬門,杜英說沒有動,誰又敢說不相信?

  「太后和陛下安在?」

  「此時已被困,咳,被臣等護衛在式乾殿。」鄧羌差點兒說漏嘴。

  不過事已至此,怎麼說都無所謂了,謝安和王羲之還能為此破口大罵不成?

  當杜英掃了一眼謝安和王羲之,這王謝兩家的主持者,還不是眼觀鼻、鼻觀口,就當什麼都沒聽見?

  式乾殿,也就是中殿,位於太極殿之後,是皇帝上朝前更衣、休息的地方,後世的宮城制式多半沿襲自建康宮,所以普遍存在這麼一個結構,在紫禁城中被稱作中和殿。

  如果這件事就此僵持,那麼傳出去實在是不好聽,這和軟禁皇帝還有什麼區別?

  奪權這種事,本來就是快准狠,一旦僵局,那麼大家就都得各退一步了,率先發動的那邊往往都是以小博大,或者不占據道義優勢,所以才要武裝奪權,因此一旦退讓,想要重整旗鼓可就沒有那麼容易了。

  因此杜英必須要在天亮之前給出一個方案。

  既然要做這禪讓的一整套,杜英自然也不期望太后或者小皇帝之後鬧出來什麼么蛾子,平添不快。

  所以很顯然,最簡單的方法就是現在以雷霆之勢直接把禁軍這一皇室最後可以依仗的爪牙全部都剷除了,那皇室對自己也徹底沒有多少威脅,所以杜英還是願意在最後一段時間裡和睦相處的。

  杜英顯然也不知道實際情況如何,但是這去肯定是要去主持的:

  「不管怎麼說,有人驚擾宮中,我等不可坐視不管。」

  說罷,他起身,正想要向外走,但是又想起了什麼,扭頭:

  「深夜入宮,難免惹來非議,但是事發突然,又不能不為之。

  不若就勞煩尚書和右軍隨本王走這一遭?」

  謝安和王羲之無奈而笑,大家都是聰明人,自然看出來杜英這是要去逼宮,既要解決了禁軍中的死硬派,又要堵住太后和皇帝的嘴,不允許他們就此事問罪或者借題發揮。

  而若是杜英自己前去,在世人們眼中自然是攝政王威逼、擅殺禁軍、欺壓孤兒寡母。


  但若是帶著王謝世家這兩個世家大族的領頭羊人物前去,那就是表明今日的行動本來就是得到了世家內部大多數力量的默認,和南渡之後的一次次動亂沒有區別,都屬於世家自己的內部清洗,所以皇室安心看著就好——至於皇族內部在禁衛全部失控、司馬昱退隱而司馬晞被下獄的情況下還能不能秉持這樣的心態,那就不得而知了。

  其實皇族怎麼想,本來就不重要,只要能堵住天下悠悠之口,尤其是讓那些在輿論上還有幾分影響力的世家閉嘴就可以了。

  不過······今日跟著杜英入宮,那麼何啻於高平陵之變里蔣濟等一群曹魏開國功臣和司馬懿同車?

  這種奇怪的感覺泛上心頭,讓謝安的身形稍稍慢了些,倒是被

  緩緩起身的王羲之搶了個先。

  王右軍的身體狀況顯然不容樂觀,但是王洽作為琅琊王氏的家主,一直在跟著秦王軍隊清掃江左,建康府這邊還是需要王羲之支撐著,並且因為王羲之之前就和杜英、謝安等人打交道, 所以王羲之出面自然也是最好的選擇。

  王家處境遠不比謝家,此時的王羲之沒有猶豫, .zhaoshyan 哪怕稍稍耽擱半刻的底氣。

  拄著拐杖的王羲之尚且亦步亦趨的追隨,謝安輕輕嘆了一口氣,也只能緊跟其後。

  深夜的端門下,燈火晦暗,甲士們森然佇立在通往太極殿的長長道路上,路面上甚至還殘存著血跡,顯然方才已經經歷過一場廝殺,迫使禁軍退守式乾殿。

  本來幾個宮人正瑟瑟縮縮的清掃,見到杜英到來,忙不迭的向兩側讓開。

  早上剛剛走過一遍的台階上,也有零星血跡。

  頂著頭頂的群星與明月拾階而上,心情和早上又不相同。

  杜英掃視著空無一人的太極殿,沒有步入其中,轉過大殿,已經能看到式乾殿前對峙的兩軍。

  秦王軍隊在台階下,甲士居中、陌刀手掩護,這是關中將士無堅不摧的矛頭,重盾在側、弩手端弩,負責壓住陣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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