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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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玄前腳剛出鄭家大門,眨眼的功夫,鄭老爺便回了正院。

  他進門時,小女兒鄭嘉荷正在鄭夫人跟前撒嬌,嬌氣地問母親討要新首飾。

  鄭老爺走進去,想同妻子說正事,見小女兒也在,忙叫嬤嬤帶她去隔間玩。

  鄭嘉荷是家中小女兒,驕縱得厲害,如何肯,只賴著不肯走,噘嘴滿臉不高興道,「爹爹做什麼趕我?有什麼事不能叫我聽的?」

  鄭老爺沉下臉,原想凶她幾句,卻被鄭夫人給攔住了,柔聲道,「荷兒還小,老爺別同她計較。」

  說完,又朝小女兒道,「聽你爹爹的,還不快快出去,你要的那新頭面,我明日就遣人送過去。」

  鄭嘉荷這才笑開了花,肯點頭出去了。

  她一走,屋裡便只剩下了鄭老爺夫婦,鄭老爺開口道,「過些日子,我會接一個姑娘到府里,對外只稱是嘉柔找回來了,這話我只同你說了,你也將嘴把嚴了,尤其不能同嘉荷同她幾個哥哥說。」

  鄭夫人聽得雲裡霧裡,不大明白丈夫話里的意思,遲疑著道,「老爺的意思是……」

  鄭老爺坐直了身子,道,「嘉柔丟了這麼多年,能尋回來的機會也微乎其微。索性認養個孩子回來,只當是嘉柔回來了,這般,母親也不必日夜愧疚。」

  十三年前,鄭夫人正懷著小女兒,無暇顧及小女兒嘉柔,便大多時候都是婆母鄭老夫人幫忙帶著。那時候鄭老爺的官還遠不如現在,府里丫鬟婆子也少,鄭老夫人親力親為,把孫女養在膝下,跟寶貝疙瘩一樣寵著。結果出門賞花燈時,將人給丟了。

  老太太愧疚了十來年,一想起來都還要掉眼淚,跟心頭肉被割了一塊一樣。

  鄭老爺肯答應將女兒的身份借出去,自不僅僅只是為了安老母的心,若是如此,隨意找個年齡相仿的,如何不行?說到底,他看中的是武安侯府的權勢。

  他要是同京城武安侯府成了親家,往後在這江州,誰能同他鄭家比肩?

  只是,這番念頭,鄭老爺自是不會同妻子說,只面上一派孝順,將老母親搬出來作了藉口。

  鄭夫人性子柔順,是那種以夫為天的秉性,自是鄭老爺說什麼,她便信什麼,雖覺得有些對不起女兒,可到底點了頭,「我都聽老爺的。那我明日便去騰個屋子出來,同嘉荷住一個院子,姐妹倆也有個伴,這樣可好?」

  鄭老爺卻搖頭,「單獨收拾個院子,別怠慢了人家。」

  鄭夫人心裡不解,仍是點了頭應下。

  待鄭老爺走了,鄭嘉荷便回來了,湊到母親身邊,親親熱熱問她,「爹爹方才說什麼了?」

  鄭夫人愣了一下,想起方才夫君的囑咐,便道,「你姐姐有消息了。」

  鄭嘉荷面上的笑容一滯,臉塌了下來,「是祖母總念叨著的嘉柔麼?不都丟了十幾年了,怎麼忽然有消息了?爹爹莫不是被人哄了……」

  鄭夫人不妨女兒是這個反應,奇怪看了她一眼,道,「你可不能喊嘉柔,得喊姐姐。你姐姐要回來是好事,你怎麼像不高興似的?」

  鄭嘉荷忙道,「我哪有不高興,不過是一時驚訝而已!姐姐回來,我自然是高興的,娘不許污衊我!」

  說著,鄭嘉柔又抱住母親一番撒嬌。

  鄭夫人膝下就這麼一個女兒,倒也吃這一套,沒繼續追問了。

  .

  李玄出了鄭府,卻沒轉頭回蘇州,而是去了州衙。

  州衙的人早就知道大理寺少卿要來,只是不妨他這麼突然到訪,忙去請了知州來。

  江州的知州姓陸,剛過知命之年,留著一撮灰白的山羊鬍須,看上去慈眉善目,連腕上都繞著串佛珠,還有個六淨居士的雅稱。

  他似乎來的頗急,微微喘著氣,皺巴巴的臉上露出個笑,沒什麼架子,拱手道,「有失遠迎,世子爺恕罪。」

  李玄亦回他一禮,淡聲道,「陸大人客氣了。」

  陸知州呵呵笑著,又一副糊塗樣子,只顛來倒去說著,「不敢不敢,有失遠迎、有失遠迎。」

  李玄今日初至江州,自不會立即開始查案,也只是來衙署露個臉,很快便要去江州官邸入住。

  離了衙署,李玄轉頭便去了官邸,他從京城帶來的大理寺官員,先他一步便已在江州安頓下來了,得知他來的消息,俱在院裡候著。

  李玄進門,微微頷首,叫了負責此案的司直官入內。

  司直姓葉,生著一張四四方方的國字臉,身強體壯,比起文官,更像個武官。

  不等李玄問,葉司直便把這些日子查到的線索一一說了。

  李玄只聽著,神色一動不動,最後才輕輕抬眼,定定問,「所以你認為,郭氏滅門一案確為山匪所為?」

  葉司直一聽上峰這語氣,頓時後背一陣寒意,啞口無言了。

  李玄見他不開口,倒也未曾斥責,只道,「下去吧,明日帶人去查郭家奴僕。」

  葉司直忙抹了把冷汗,應下,然後退了出去。

  他前腳剛走,後腳谷峰便帶了一人進來,是李玄留在蘇州的侍衛的其中一個。

  李玄來江州,自然不會拋下阿梨母女不管,大半的侍衛都留在了蘇州,但凡有什麼動靜,不到半日,消息便傳到他這裡了。

  揮退了谷峰,李玄才開口,「說。」

  那侍衛便言簡意賅道,「章家已經同秦家提了親事,薛主子同秦二郎和離了。另外,薛主子去了衙門,遞了立女戶的文書。」

  事情的發展,全然同李玄安排的一模一樣。章月娘同秦二郎,一個郎有情、一個妾有意,阿梨一旦知道,便絕無可能再占著秦二郎妻子的位置。

  至於秦二郎不肯娶章月娘,他許了章家好處,章家自然會出力。

  李玄微微頷首,表示自己知道了。

  侍衛便又取了封信出來,雙手遞上,道,「這是李知州讓屬下帶來的。」

  李玄收下,隨口讓人出去了,打開了信,寥寥幾眼便看了個大概,眉心微微舒展,心中已有了個主意。

  阿梨去鄭家的事,再往後延些日子……

  .

  蘇州

  天又漸漸更冷了些,離過年也越來越近,只剩下三四日了。

  早些日子,阿梨便同秦二郎去了衙門,兩人便算是正式和離了。阿梨立女戶的文書也堪堪才遞上去,怕是需得過年後才能下來。

  這一日,秦三娘來了書肆後院。

  阿梨見她,忙招呼她進來坐,先把手裡的暖爐遞過去,笑著道,「外頭冷吧?」

  秦三搓了搓冰涼的手,道,「可不是麼,你可別帶歲歲出門了,她那嫩乎乎的小臉蛋,一出門就得凍得通紅。」

  自打阿梨同秦二郎和離後,秦三娘很是不好意思了一段日子,像是不敢見阿梨一樣,還是阿梨主動同她說開了,兩人關係才恢復如初。

  「我二哥說,先前要替你同他舊時一個同窗引見的,他已經同那同窗說了,等開了年,便選個日子。」秦三娘是來幫兄長傳話的。

  阿梨聞言自是欣喜,她如今一人帶著歲歲,自然一門心思要把書肆的生意撐起來。她應了下來,又道,「麻煩你特意跑一趟了,這麼冷的天。」

  秦三娘只一笑,「你同我客氣什麼。就算如今你不是我嫂嫂了,我那也還是歲歲的乾娘呢。」

  阿梨被她逗笑,抿著唇笑著,「那我們歲歲乾娘還不快去抱抱歲歲。」

  秦三娘立馬起身,去抱了搖床里的歲歲,好一陣親熱,才放她在膝上,問阿梨,「你同歲歲今年過年打算如何過?不如和我們搭伴吧,過年就是要熱熱鬧鬧的,人越多越好。」

  她像是隨口一提,但實際上眼神一直盯著阿梨,等著她的回答。

  阿梨聽罷,卻只是抿著唇笑,並不作聲。

  秦三娘有些急了,忍不住開口,「這又沒什麼要緊,你的事情,我都同月娘說了,你同二哥清清白白,沒什麼可避嫌的。月娘亦不是那樣小氣的人。」

  章月娘還未同秦二郎成親,但章月娘在娘家處境艱難,她嫂子因著章月娘和離歸宗一事,氣得回了娘家。章月娘不想家中父兄難做,索性便搬出來了,但她一個弱女子,又無去處,如今便住在秦家。

  這件事,阿梨也知道。

  秦三娘還欲說點什麼,阿梨溫聲開了口,「三娘,我還是不去了。」

  秦三娘不死心,極力勸她,「叫你一起過年,不是我一人的主意,我二哥也說了的,只是他不方便來,故而叫我帶的話。」

  阿梨看上去溫溫柔柔的,很好說話的樣子,實則是個執拗的性子,打定主意便不輕易改口的那種,任憑秦三娘說什麼,她都只搖頭不語。


  秦三娘到底是泄氣了,鬆口道,「你不願意便算了。」

  阿梨反過來輕聲安慰她,「三娘,我知道你是為我著想。但你想,我又不是一人,我有歲歲呢,不會冷清的,歲歲多鬧騰,你還不知道?」

  秦三娘哪還能說什麼,二人又說了會兒話,眼看著外頭天漸漸黑了下來,怕夜路危險,阿梨便催秦三娘回去了。

  送走秦三娘,阿梨回了屋子,便看見歲歲使勁兒晃著手腕上的鈴鐺,叮鈴叮鈴的聲響,驅散了滿屋子的冷寂,還有一旁乖乖蹲著、守著小主人的阿黃。

  阿梨見此情景,忍不住抿著唇,露出個溫然的笑容。

  不管章姑娘在意不在意,她是絕不能帶著歲歲去礙眼的,大過年的,不能給人心裡添堵。

  她走過去,低下頭親了親歲歲的臉蛋,語氣裡帶了點歡喜,「過了年,我們歲歲就兩歲了,是大孩子了。」

  歲歲圓溜溜烏黑的眼睛睜得大大的,並不明白娘親說什麼,只知道娘親了自己一口,樂得咧開嘴直笑。

  蹲坐在地上的阿黃也跟著「汪」了一句,像是在同小主人玩一樣,又像是在應和主人的話。

  阿梨聞聲低頭看阿黃,摸摸阿黃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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