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六十二章用一輩子還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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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破釜沉舟?

  八月的天,李君成渾身發冷,「先生,這釜要如何破,這舟要怎麼沉?」

  「用凌巍破,用張玉沉。記住本站域名」

  凌巍是北府的不死戰神;

  張玉被稱為李君羨手下第一大將;

  這二人在軍中有著極高的威信,用他們的死來整頓士氣,必有奇效。

  而事實上,他也想送他們一程。

  顧長平漆黑的眼珠里好像蒙了一層東西,「王爺,這事我做不合適,必須由你。」

  「為什麼?」

  「因為你是王爺,位高權重。」

  他在北軍中雖有威信,卻只是一個謀士的身份,遠遠比不得李君成的身份地位。

  連堂堂王爺都在為死去的勇士傷心落淚,士兵們怎能不動容?

  ……

  寂靜的夜。

  兩副空棺擺在北軍的面前。

  李君成將事先寫好的悼文,聲情並茂的讀出來,每一個字都像鐘鼓敲,咚咚咚的打在所有人的耳膜上。

  有人無聲落淚;

  有人小聲哽咽;

  有人將拳頭死死握住;

  有人在心底湧起復仇的怒火。

  北軍們在此刻終於明白,他們顛沛流離的打到這裡,踏上的便就是一條血路。

  血可漂櫓;

  可浮屍;

  也可將這天地掀起來。

  掀吧!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

  顧長平沒有出席,他將自己關在書房裡,奮筆疾書。

  三份書信寫完,他拿過其中兩封,扔進了炭盆里。

  李君成的那兩篇悼文,是說給外人聽的,他這兩封,才是真正給凌巍,張玉兩位兄弟的。

  火苗吞噬完最後一片紙屑的時候,顧長平打開了書房門。

  門外,顧懌,段九良一左一右,眼巴巴的望著他。

  「九良,這信派兩個暗衛,務必送到昊王手上。」

  「是!」

  「小懌!」

  「爺?」

  「去置一桌酒菜來。」

  這個時候喝酒?

  顧懌一驚。

  「我和你、和九良喝兩杯。」

  顧長平拍拍他的肩,「我們仨還從來沒坐在一起,喝過酒。」

  遠處,段九良腳步一頓,面具下的臉微微發白。

  ……

  酒菜端來。

  顧長平端起酒盅,「飲酒誤事,但這杯酒,我定要敬一下你們。」

  顧懌和段九良默默舉起杯子。

  「小懌打小就跟著我,主僕二字是說給外人聽的,我虛長几個月,實則為兄。」

  顧長平看著他,「為兄沒讓你享著什麼福,盡讓你跟著我擔驚受怕了。」

  顧懌哪聽得了這個,眼淚在眼眶裡打轉。

  「九良跟我時間短,但……」

  顧長平扭頭,「你是顧家的老人,顧家幾百口,獨你一人活下來,我叫你一聲叔,也不為過。」

  「爺!」

  段九良忙起身跪地,「九良受不起。」

  「沒有什麼受不起!」

  顧長平扶他起來,「是我實實在在感激你們陪了我這一路。」

  顧懌狠狠的吸了吸鼻子:「爺有話就直說,別說這些生生死死的話,聽不得。」

  「說得好!」

  段九良指了指酒盅:「這酒都快喝不下去了。」

  顧長平笑笑:「那就幹了!」

  「干!」

  「干!」

  酒盅空了,誰也沒有再倒。

  長久的沉默後,顧長平娓娓道來。


  「我打算讓十二、肅王直攻京城,來個釜底抽薪,我們仨留下來牽住徐青山,留給我們的兵力不多,最多十萬。」

  顧懌、段九良齊齊變臉。

  「這一仗,極難。」

  顧長平喃喃如同自語:「是生是死,只看老天安排,我無人可用,只有勞你們再陪我走一程。」

  顧懌剛剛逼進去的淚,又湧出來,「這仗打多少回,我都是不怕的,爺不能死,你死了,七爺怎麼辦?」

  段九良:「不如爺跟著大部隊去京城,我和小懌留下來牽住徐青山。」

  「你們牽不住他的,七爺那頭……」

  顧長平笑笑:「我若能活下來,自會用一輩子還她。」

  顧懌:「若死了呢?」

  「盼著我點好!」

  顧長平佯裝生氣,用手指點點顧懌,半晌又輕輕說了一句:

  「若死了,那就來世再還她!」

  ……

  建興五年的中秋,一日一日臨近;南軍主帥徐青山的眉頭,也一日緊似一日。

  「將軍!」

  「說!」

  「東昌城四個城門緊閉,依舊毫無動靜。」

  「李君羨呢?」

  「前方探子來報,昊王還躲在真定府,聽說是在養傷。」

  「養傷?」

  徐青山喃喃低語一句,隨即搖了搖頭。

  情況如此緊急,李君羨不會有心思養傷;

  東昌城裡也不可能這麼長時間的風平浪靜,換作是他,無論如何都要想辦法解圍。

  顧長平一定是在籌謀著什麼!

  「徐將軍!」

  吳正峻走上前,道:「北軍一定是在籌謀著什麼,務必加倍小心。」

  竟與他想到一處去了。

  徐青山扭頭道:「吳大人大膽猜測一下?」

  吳正峻想到煙雲山,心有餘悸道:「狂風暴雨之前,一定是風平浪靜,將軍,絕不會是小事。」

  徐青山雙眸一沉,冷冷道:「傳我的令,密切注意東昌城的一舉一動,連只鳥飛出去都要給我來回話。」

  「是!」

  「今日中秋,士兵思鄉心切,今晚的伙食好一些,一人多發一個月餅,但禁止飲酒,違令者斬!」

  「是!」

  徐青山拿出千里眼,再次看向那道緊閉的城門,若有所思了半晌,轉身看著吳正峻:

  「走,陪我先去看看馬成。」

  ……

  「將軍來了!」

  「吳大人來了!」

  軍醫掀簾走出來,沖徐青山行禮:「將軍,吳大人!」

  「如何了?」

  軍醫微不可察的搖了下頭,徐青山頓時心痛如裂。

  都說殺敵一千,自損八百。

  張玉身為李君羨身邊的第一大將,馬成幾乎是以命換命,才將他挑下馬。

  他自己也胸口中刀,離心臟堪堪只有一寸。

  吳正峻一路狂奔將他帶回,馬成撐著一口氣回到大營,喊了一聲「將軍」,便再沒醒來。

  「如果我把他送到京城救治,能不能活?」徐青山問。

  「京中名醫多,馬統領若能挨過路上的顛簸,應該還有一兩分生機。」

  軍醫看看徐青山的臉色,又嘆了口氣,道:「只是山高路遠,又長途跋涉,能不能撐到京中,還難說!」

  徐青山臉色一沉,「所以,就躺在這裡等死嗎?」

  軍醫嚇得一哆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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