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二十五章這些年圖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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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奉天承運,皇帝詔曰:前科探花靖文若,以女子之身混進國子監……欺上瞞下,天理難容,即刻起查抄靖府。記住本站域名」

  聖旨宣讀完畢,紀剛大手一揮,「給我抄!」

  一聲令下,數百名錦衣衛衝進靖府的各個角落,翻箱倒櫃……

  紀剛則帶著十來個人直奔書房。

  地上,阿蠻、阿硯、元吉,狗二蛋,高叔等一眾人低頭跪著,他們身則圍了十幾個帶刀錦衣衛。

  阿硯微微轉過身,眼中露出焦急之色,別的抄了也就抄了,只是書房七爺的那些個書信……

  「都燒了!」

  阿蠻無聲說了三個字,阿硯頓時心喜如狂。

  好妹子!

  靖府門口,圍了里三層外三層的人,都是來看熱鬧的。

  不遠處的樹蔭下,傅成蹈的髮妻趙大奶奶由丫鬟攙扶著,勾頭往靖府看。

  「大奶奶,奴婢真未料到,七爺竟是個女的,想當初,咱們四爺都被她踩在腳底下。」

  說起舊事,舊事一幕幕浮在眼前。

  趙氏想著老四如今的落魄,冷然一笑,「靖家怕是不成了。」

  丫鬟總覺得大奶奶這話裡有話,又不好多問,只在心裡犯嘀咕:靖家不成了,那從前的四奶奶母女可怎麼是好?

  「走吧,只別連累了咱們傅家,老太太若是知道這消息,怕笑都要笑死!」

  趙氏轉身,一怔。

  不遠處,傅成蹈正領著小廝匆匆而來。

  趙氏眉頭一皺,上前攔住,「那邊在抄家的,亂鬨鬨的,大爺別過去,免得髒了眼睛。」

  傅成蹈未曾料到趙氏會說出這樣的話來,「那邊是靖家,曾經與傅家聯過姻,如何不能過去?」

  趙氏被堵了個嚴嚴實實,心不甘,又氣不過。

  他不就是擔心靖家倒了,那對母女二人無依無靠,要落魄了嗎?

  憋了這麼久,都是顧忌著靖七爺,如今連家都抄了……

  趙氏莞爾一笑,拿出賢妻良母架勢,道:「大爺若是擔心,就把她們母女二人接到傅家,咱們傅家也是有些家業的,養兩個閒人還養得起!」

  話說得還算隱晦,給男人留了幾分薄面,但傅成蹈臉色瞬間沉了下來。

  趙氏的心機手段,他多少是知道些的,只是結髮夫妻,沒有感情,也有親情。

  但這幾句話一說,他的心涼得透透的。

  「先別說靖家的人還沒死絕,就算死絕了,她們母女二人淪落到要飯,也不會跑咱們傅家門上來。」

  傅成蹈望著趙氏耳邊垂下的幾縷散發,冷冷一笑。

  「大奶奶少操些不必要的閒心,管著自個的一畝三分地就好,別忘了你男人的這個官位,當初還是靠著靖家,才得來的。」

  「你……」

  趙氏臉色倏的慘白,傅成蹈已越過她直往靖府走去。

  扒開人群,直走到最里,一抬頭,是「靖府」兩個龍飛鳳舞的大字。

  傅成蹈心口突然一陣絞痛。

  那年七爺高中探花,門口/爆竹聲聲,前來道喜的人絡繹不絕,何等榮光,何等熱鬧。

  誰又曾想到,僅僅過了一年,這家就被抄了。

  京城的靖府保不住,臨安那頭更是危險,上頭兩位親姐只怕也要受牽連……

  傅成蹈雙手握拳,心想:無論如何都得想辦法保住七爺,唯有保住了她,那對母女才有容身之處,否則……

  天大地大,她們母女能投奔誰?

  ……

  「大奶奶!」

  曉雲掀簾進屋,一張清麗的臉上,都是淚水,「剛剛得到消息,靖家……抄家了!」

  靖若素表情僵住,呆呆的,半天眼淚才從眼眶裡流出來。

  這眼淚一半為阿寶,一半為她自己。

  都說長姐如母,阿寶從小是她養大的。

  小小年紀被按在書房,一坐便是一天,旁的孩子在玩的時候,她已經像個大人一樣,漸漸挑起家業。

  母親要強,事事要她做到最好,旁人不知道阿寶為了扮好靖家七爺付出多少,她在邊上瞧得一清二楚。


  正因為如此,她嫁到了京城,一顆心也都吊在阿寶身上,連自己的一雙兒女都靠了後。

  這些年阿寶進國子監,中探花,樣樣爭氣,她做姐姐臉上有榮光,在吳家的腰板挺得直直的,走到哪兒都被人高看一眼,誰不夸一句:

  你兄弟能幹。

  可又有誰知道,旁人誇得越多,她這心裡頭就越虛。

  如同身處雲端,看著高高在上,風景獨好,但若哪天颳起大風,下起大雨,便要從雲端落下,掉入泥污。

  二十二年的一場大夢,終於在今日醒了。

  靖若素怎能不淚如雨下。

  帘子一動,吳誠剛背手走進來,曉雲揪心地看了大奶奶一眼,悄悄退出去。

  吳誠剛走到床邊,在椅子上坐下:「若素,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今日你給我說句實話,阿寶是女子的事情,你知道不知道?」

  靖若素默默的點了下頭。

  她竟然知道!

  吳誠剛的臉色瞬間鐵青,走進這屋子之前,他還心存一分僥倖,盼著靖若素也被蒙在鼓裡。

  「那你可知道,這是欺君之罪啊,我們吳家都得被你連累進去。」

  你們吳家?

  靖若素忽然悲愴起來。

  自己嫁到吳家這麼些年,生兒育女,操持內宅,上孝敬公婆,下親和妯娌,用自己的嫁妝銀子貼補著吳家的虧空。

  到頭來,吳家竟然成了你們的,我被排除在了外頭?

  是了!

  我姓靖!

  那麼這些年,我在吳家圖什麼?

  我這是圖什麼?

  靖若素掙扎著從床上坐起來,一雙含淚的眸子,泛著心如死灰的冷光。

  「連累了你們吳家,可真是我的罪過。」

  她緩緩的勾起唇:「一人做事一人當,大爺盡可給我休書一份,我旁的不求,只求大爺看在夫妻一場的份上,善待兩個孩子。」

  「你……」

  吳誠剛勃然大怒:「簡直胡鬧,我豈是這般無情無義之人。」

  靖若素直視著男人的眼睛,一眨不眨:「那麼大爺是想與我同進同退,一起去錦衣衛的牢房裡蹲著?」

  吳誠剛一噎。

  良久,他將目光微微錯開。

  這一錯眼,像一記榔頭,當空錘下。

  靖若素眼淚婆娑地看著吳誠剛,心裡卻止不住想笑。

  事實上,她也笑出了聲。

  笑得尖厲,悽慘。

  吳誠剛嚇得魂飛魄散,趕緊伸手去摸她的額頭,「若素,你沒事吧……」

  笑聲戛然而止。

  靖若素避開男人伸過來的手,掏出懷中的帕子,一點點拭光了眼角的淚,唇一彎,道:

  「大爺安心,我沒事。曉雲?」

  「大奶奶!」

  「替我梳妝打扮。」

  「奶奶這是要……」

  「既然靖家都被抄了,我這頭怕也是快了!」

  靖若素挺了挺纖薄的脊背,不冷不熱道:

  「我家阿寶雖是個女子,卻將天下一眾男子踩在腳下,說她是巾幗英雄,不為過。我是她長姐,又豈能給她丟臉。」

  吳誠剛啞口無言,只能默然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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