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你們是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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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暮降臨,莫州府衙燈火通明。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徐評掀簾走進父親房中。

  一燈如豆,定國公正伏在書案上提筆寫字。

  聽到有腳步聲,他頭也不抬道:「你略等等,我這就好。」

  「父親又在給青山寫信呢?」

  徐評走過去,目光往信上掃了幾眼,笑道:「儘是些流水帳,青山看了定說無趣。」

  自打老爺子來到北境後,每天傍晚必定抽出些時間,將前一天軍中發生的大小事宜,還有昊王大軍的動向,一一記錄下來。

  積累滿十天後,便派人送去邊沙。

  徐評知道老爺子是想教青山如何打仗,但教也不是這麼個教法啊!

  兵法呢?

  作戰計劃呢?

  行動路線呢?

  定國公最後一筆落下,用嘴吹乾了墨,又將鎮紙下壓著的九封信一併拿出來,一張一張折好,塞進信封,親自交到侍衛手中。

  待侍衛離去,方才扭頭問徐評道:「你找我何事?」

  徐評正色道:「父親,我們入北境已近三個月,總這麼拖下去,也不是辦法,這仗您打算什麼時候開打?」

  定國公看著兒子,「我問你,昊王李君羨是個什麼樣的人?」

  徐評一怔。

  「李君羨這人,早年拜師蘇太傅,兵書讀了一籮筐,又常年混跡軍營,文韜武略極為出色。」

  定國公語重心長道:「這人與韃子兵交戰,從不等著敵人上門,喜歡主動出擊,所以他最擅長的,就是進攻。」

  徐評恍然大悟。

  徐家擅防守,昊王擅進攻,所以父親這是打算等昊王主動進攻。

  定國公走到書案前,一邊將行軍地圖鋪展開來,一邊道:「去把范長生叫來。」

  范長生曾跟著徐青山的父親守過邊沙,對徐家忠心耿耿,定國公出征,索性點了這人做副將。

  范長生一進門,便向定國公行禮。

  「過來!」

  定國公見人齊,手指著案桌的行軍地圖道:「離幽州城最近的城,除了我們此刻在的莫州外,還有一個雄縣。」

  二人隨著他的手望過去,只見莫州府、雄縣在地圖上,幾乎能連成一條直線。

  「明日,范長生領兵五萬,守住雄縣!」

  「是!」

  「徐評領兵五萬,就守在此地莫州。」

  「是!」

  定國公正色道:「莫州和雄縣之間,由一座石橋連接起來,斷開石橋,兩軍可各自為陣。若一方有事,又能迅速的互相支持,互為照應。」

  徐評眼前一亮,「如果昊王進攻我守的莫州,范長生便可率大軍從背後襲來。」

  范長生接話:「如此可形成內外夾攻,將昊王來個瓮中捉鱉。」

  定國公:「正是!」

  范長生思忖道:「還有十萬大軍,國公爺打算安在何處?」

  定國公手往後挪了半寸,指著另一處城池道:「我領兵十萬,駐守真定。」

  二人順著定國公的手望過去,只見真定在莫州,雄縣的下方,與這兩個城池連起來,正好形成一個倒三角。

  如此排兵布陣,便是給昊王設了兩層關卡。

  就算昊王大軍突破了徐評、范長生駐守的第一層防守,還有定國公的第二層防守在等著。

  反之。

  一旦昊王兵敗,徐評與范長生便可作為第一波反攻的力量,向幽州府發起進攻。

  而定國公的十萬大軍,可迅速北上,直逼昊王府。

  妙啊!

  徐評和范長生對視一眼。

  薑還是老的辣。

  比起葉鋒的突進,國公爺這一計更顯得穩紮穩打。

  定國公看了二人一眼,「這一仗你們尤其要小心兩個人。」

  徐評:「一個是顧長平。」

  范長生:「一個是昊王的近侍凌巍。」


  定國公讚許的點點頭。

  這三個月的努力沒有白費,先不說那些士兵,只說這兩位領兵的人,已形成了十足的默契。

  這默契此刻看著沒什麼,但在戰場上,那可是最為珍貴的東西。

  可關於生死!

  「這兩人,一個文為第一,一個武能定邦安天下。」

  定國公嘆了口氣,道:「幽州一戰,顧長平出奇兵拿下幽州,才使得葉鋒兵敗而歸,這人太聰明。而這個凌巍又號稱不死戰神,和顧長平一樣,都是難啃的骨頭。」

  徐評心中一凜,「父親,如何防他們?」

  定國公搖頭:「防不住!」

  徐評眉尖一跳,直覺這個「防不住」,不僅僅是字面上簡單的意思。

  然而,定國公已不再往下說,冷冷命令道:

  「兵貴神速,你們二人這就出發,兩縣之間的路,務必命人查探清楚,防止昊王在此設下埋伏。一旦昊王進攻,第一時間給對方送訊。戰況緊急時,便以煙彈為信號……」

  定國公聲音沉穩,一步一步的做著妥善安排。

  最後一個字落下,范長生抱拳,大聲道:「請國公爺放心,定不辱使命!」

  徐評:「也請父親放心,我在,城在!」

  定國公深目看著他們,連連頷首:「好樣的,都去吧!」

  二人抱拳而去。

  國公爺還沒來得及收起地圖,徐評去而復返。

  他走到老父親跟前,一撂衣袍,筆直的跪了下去,隨即「砰砰砰」,磕了三個頭。

  每一個頭都擲地有聲。

  定國公瞳孔微縮,只覺口舌發乾,突的一把將他從地上拽起來,半晌沒說出一句話來。

  老爺子沒有披甲,一頭頭髮已近花白,不知道是不是年紀大的緣故,從前與他一般高的個頭,此刻將將到他眉角。

  徐評定定地看著老父親,心中不免難過。

  「父親還有什麼話,要叮囑兒子的?」

  老爺子卻只看著他,並不說話。

  眼前的這張臉,慢慢地和那記憶中的另一張臉重合到一起。

  他有好幾個兒子,長得最像的只有老大和老二,有時候想老大緊了,就把老二叫到跟前,看上幾眼,或者說幾句閒話。

  「你可怪爹爹把你帶來北境?」

  爹爹?

  那還是他小時候喚父親的稱呼。

  徐評一下子熱了眼眶,搖頭道:「便是爹爹不帶著我,我也是要陪爹爹上陣的。」

  「好,好……」

  老爺子抬手拍拍徐評的臉,「徐家沒有不戰而屈的男人,你們,你們都是好孩子。」

  徐評強忍著淚,道:「爹爹多多保重,兒子這便去了,若無命歸來,請爹爹善待斐氏和幾個孩子。」

  說罷,他用力的握了一下老爺子的手臂,轉身離開。

  定國公看著他出了院子,那背影既似孤單,又帶著無限堅決。

  略一恍惚。

  他突然又想到青山的父親,也是這樣與他告別,獨自一人奔赴邊沙。

  所不同的是,一個是翩翩少年,一個已人到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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