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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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02】正文完

  大戰後的山林生氣復甦, 太陽落了一半,橙紅的雲霞染透半邊天。

  夕陽透過枝葉罅隙灑下來, 映著滿地光斑。

  一隻黃皮子蹬著四隻腿腿, 踩過滿地枯葉,踟躕地走向渾身是血的陳凜。

  它還記得他的氣味,走到他身邊時, 拿腦袋拱了拱他。

  見他沒有反應, 有點著急地在原地轉了幾個圈圈。

  白仙仙啞著嗓子在後面喊它:「小東西。」

  黃皮子轉頭看她,又踩著枯葉歘歘歘地跑到她身邊, 白仙仙抬手摸摸它毛茸茸的前爪:「去山下把人領上來。」

  它點了點小腦袋, 伸出舌頭舔了一下她手背, 轉身朝山下狂奔。

  她偏頭看向血泊中的陳凜, 不知道是在對他, 還是對自己說:「要堅持住啊。」

  要堅持住啊。

  大戰結束了, 我們贏了,可以談戀愛了。

  可千萬,別離開我啊。

  ………

  白仙仙昏迷期間, 大戰的善後工作基本都處理好了。

  陰司的人帶走了樊來淨, 將其關押在煉獄之中備受火烤雷劈之刑, 直至魂飛魄散。

  最後一件邪物在最後關頭被毀, 其他四件邪物自然失去了效用。

  邪陣未成, 官方從抓到的幾個妖道口中審出了另外四件邪物的下落。

  一件是由屍露煉製而成的帝鍾,一件是從殭屍墓中拿出來的長戟, 一件是從陰司偷來的束魂鏈0, 還有一件便是拘來十萬生魂的祭魂旗。

  這幾件邪物都已交由佛道兩門的高人處理, 陣法未成,祭魂旗中的生魂也成功釋放, 重新回到了自己的體內。

  只是陳凜還沒醒。

  白仙仙當時也昏迷著,只是醒來後聽醫生說,當時送到醫院的時候,人已經沒心跳了。

  搶救了七個小時,輸了很多血,全身上下都是被骷髏刺穿的傷口,縫了上百針。

  她光是聽著都覺得疼。

  欞銘告訴她,師父曾經說過,小師弟命中有一大劫,熬不過就是死,熬過了命數大改,一生順利。

  白仙仙想,這應該就是他的劫了。

  只要是劫,那就能化,她是不可能坐以待斃的。

  白仙仙一道黃符把白無常召上來了。

  她心想著,也不知道太太太太太太太奶奶的關係在這件事上還好不好用。

  如果不好用的話……

  她看了眼手邊的六靈劍。

  也不知道挾持白無常順不順手。

  樊來淨事件得以解決,陰司最近也是大鬆一口氣,工作任務量減少,陰差們也終於能休個小假。

  白無常一見到白仙仙就知道她想說什麼,非常體貼地開口:「你大長老已經找過我了,雖然不合規矩,但我私下偷偷查了查生死簿,這小子命不該絕,今後的日子還長著呢!」

  白仙仙像吃到定心丸一樣安心了,轉而又著急問:「那他怎麼還不醒啊?」

  白無常說:「到底是個大劫,不多暈幾天對得起這個大字?」

  白仙仙:「………」

  那可不行!

  她還著急談戀愛呢!

  白無常說完想到什麼,又道:「對了,你之前交代我查的事有結果了。」

  他嘆氣道:「跟你猜測的差不多,樊來淨與劉乾山的確有一段因果。

  當年樊來淨還是個小道士時,曾在道觀外救過一名差點被餓死的小孩,這小孩就是劉乾山的轉世,今世種種,都是為償當年的恩。」

  就是因為這段恩情,才有了今天的局面。

  所以這世間變化萬千,最終都離不開因果二字。

  護士來換了一次液體,進門的時候見一直守在病床跟前的女生居然在跟空氣對話,一出病房就唉聲嘆氣地對同事感嘆:「病人的女朋友好可憐啊,都守出幻覺了。」

  她轉身看見經常來探病的謝意和欞銘,十分嚴肅地交代:「你們也是病人的朋友吧?


  建議你們帶他女朋友去看一下精神科吧,這種情況更需要保持良好的精神狀態才行啊。」

  謝意/欞銘:「……好的好的!」

  謝意一進去就問:「你剛跟誰說話呢?」

  白仙仙正低頭畫符:「白無常。」

  陳凜的病床四角已經貼上了黃符,掌中還拽了一縷她剛剛剪下來的頭髮。

  她又用硃砂在眉心一抹,請了三炷香點在床邊。

  謝意生怕有醫生進來看到舉報她在醫院搞封建迷信活動,趕緊跑到門口把門抵住了:「你幹嘛呢?」

  欞銘看著她眉心的那道硃砂痕跡:「靈識決,她要進入小師弟的靈識中去。」

  謝意大驚失色:「還能這樣?

  !我只在小說里看過這種操作!」

  欞銘:「很難成功,不僅需要高深的道法加持,更需要兩人心意相通,靈識契合。

  而且風險很大,一個不注意兩個人都會變智障。」

  謝意:「?」

  ?

  ?

  ?

  她大喊:「白仙仙你別亂來啊!我可不想下半生都在床上伺候你!」

  白仙仙瞪了她一眼,轉頭交代欞銘:「師兄你來得正好,幫我護法。」

  欞銘點點頭。

  白仙仙握住陳凜的手,低念咒語,盤腿入定。

  一片黑暗之後,耳邊傳來嘩啦啦的水流聲。

  她看見了池塘邊一塊小小的花田,溪流從遠處流過來,流經池塘又流向遠方。

  池塘對面就是一所小學,幾棟老舊的教學樓籠在黃昏的光影下,陳凜就在這片朦朧的光影里提著水壺從池塘邊打完水走回花田邊,然後蹲下身澆水。

  花田裡有多肉,有梔子,有茉莉。

  都是白仙仙買回辦公室的花。

  他神情特別認真,澆完又朝溪流走去,打滿一壺水,又走回來繼續澆。

  就這麼重複著重複著,一遍又一遍。

  直到教學樓里傳出放學的鈴聲,一瞬間無數模糊的人影從學校奔跑出來。

  放學了。

  池塘的水面突然冒起無數水泡,一隻惡鬼從水底竄了出來,直奔花田而去,把他養的花全都踩死了。

  陳凜特別生氣,把惡鬼趕跑後,又重新開始種花。

  打水,澆水,惡鬼竄出來踩花,打跑惡鬼,繼續種花。

  就這麼一直循環著。

  白仙仙突然想起他曾經說過改變他命運的那一天。

  ,

  那一天也是這樣一個黃昏,他在放學的路上被水池裡的惡鬼纏上了,他一路跑啊跑,半道遇到了老道長。

  他被困在了改變命運的那一天,只是這一天不再是被惡鬼糾纏,而變成了惡鬼破壞他的花田。

  白仙仙又心疼又好笑,等下一次惡鬼再竄出來破壞花田的時候,她先他一步把惡鬼趕走了。

  陳凜有些茫然地站在原地,循環被破壞,他似乎不知道下一步該做什麼了。

  白仙仙輕聲喊他:「陳凜。」

  他看了過來,但眼神直愣愣的。

  白仙仙問:「你在這裡做什麼呀?」

  他頓了頓,聲音很低:「澆花。」

  白仙仙又問:「澆花做什麼呀?」

  陳凜瞳孔顫了一下,不知道突然想到什麼,眼裡漸漸注入了一縷光芒,很溫柔地說:「等開了花,送給我喜歡的人。」

  所以花開不出來,他就醒不過來。

  因為他得拿著花去見她啊。

  白仙仙用手捂住眼睛。

  儘管在沒有意識的靈識之中,他仍然會因為她落淚而難過。

  白仙仙感覺到有隻手在摸自己頭。

  她吸吸鼻子抬頭看去,陳凜果然垂眸站在她面前,正伸手摸著她腦袋。

  可他自己似乎也不明白為什麼要這麼做,神情看上去又呆又迷茫。


  白仙仙沒忍住噗的一聲笑出來了。

  她蹲下身子摘了一朵花,放在鼻尖嗅了嗅,雙手握著花墊腳伸到他面前:「你看,我已經收到你的花啦。」

  他定定看著她,喃喃低語:「收到花了。」

  白仙仙張開雙手抱了抱他:「收到了,所以快醒來吧。

  等你醒來,我們就可以開始談戀愛啦!」

  他看看那片花田,又低頭看看懷裡的姑娘。

  而後白光蔓延,白仙仙的靈識被彈了出來。

  剛一睜眼,就聽見旁邊欞銘興高采烈地喊:「小師弟你醒啦!」

  白仙仙猛地轉過頭去。

  病床上的人果然已經睜開了眼,冬日的陽光落在他眼裡都好像有了溫度。

  陳凜動了動嘴唇。

  白仙仙湊過去,聽到他很低聲地問:「我們可以談戀愛了嗎?」

  等大劫度過,等世間清平,等他學會怎麼追喜歡的女孩。

  一切都正好。

  白仙仙又哭又笑,撲到他懷裡:「談!現在就談!談一輩子!」

  陳凜伸手抱住她,很認真地說:「不行,要結婚的。」

  師父說,他是一生孤苦的命。

  在認識她之前,他沒有想過改命,他覺得一個人生活也挺好的。

  直到認識她之後,他所有想像的生活,都與她有關。

  和她永遠在一起,才是他想要的生活。

  ——正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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