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兒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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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番外之兒女

  永初十一年, 五月十五,晴朗, 微風。寫到這裡我希望讀者記一下我們域名

  皇太子趙子誥穿戴整齊, 懷著肅穆的心情,踏出端敏宮。

  皇太子的一天,從去文淵閣上課開始。

  如今是永初十一年, 亦是當今聖上趙承鈞登基的第十一年。

  趙承鈞在潛邸時曾用封號靖, 後來他接過侄兒武宗的皇位,登基稱帝。

  因為叔叔繼侄兒之位總是說不清道不明, 永初元年時, 周、齊二王以徹查武宗之死為名, 聯合作亂, 鬧的沸沸揚揚, 直指京師。

  聖上親自帶兵出征, 才用了僅僅一個月,聲勢浩大的藩王之亂就被鎮壓了。

  之後趙承鈞頗感金陵依仗天險,偏安一隅, 長此以往, 北方蠻族和各地藩王必成大患。

  永初三年時, 趙承鈞下令遷都, 攜妻兒和朝廷北上, 定都雍州。

  這些年來,皇帝勤政愛民, 知人善任, 燕朝上上下下都呈現出一副繁榮之態。

  同時他屢次親征, 不光將韃靼趕到漠北之外,漸漸也收回了各地藩王的軍權。

  百姓安居樂業, 朝廷政治清明,永初年間,一切都呈現出一股欣欣向榮之態。

  趙子誥是帝後的長子,今年十一歲,於去年受封太子,在文淵閣接受儲君教育。

  趙子誥到達文淵閣時,伴讀王桓已經在了,趙子誥和王桓打了招呼,端端正正地坐在皇太子的位置上,靜靜等待太傅的來臨。

  總體來說,趙子誥今天的心情還是很好的。

  截至他翻開自己的課業前。

  趙子誥目瞪口呆地看著本子上幾乎鋪滿整頁的烏龜,愣了許久,勃然大怒:「是誰幹的!」

  王桓是名滿天下的大儒王政堂之第七孫,他聽到太子熟悉的怒吼聲,毫不意外地呼了口氣。

  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趙子誥氣得兩眼發黑,太過分,這回真的太過分了!以前趙靜姝撕他描紅,摔他玉佩,扔他文房,趙子誥都忍了,但這是他辛辛苦苦寫了三天的策論,趙子誥琢磨了半個月,打算請太傅指點後,拿去給父皇過目的。

  他為了讓父皇和太傅看得舒服,特意虔誠地抄了三遍,就怕有一行寫錯或寫得不整齊,影響了文章觀感。

  結果,趙靜姝在他的策論上畫烏龜!

  書房外傳來噗嗤一聲笑,趙子誥蹭的回頭,外面的人見太子看過來了,慌忙推搡提醒,提著裙子跑遠了。

  趙子誥隱約看到一抹紅影,怒不可遏:「趙靜姝,又是你!」

  是可忍孰不可忍,趙子誥站起身就要找她算帳,太監們連忙攔住,勸道:「太子殿下,您是哥哥,不要和大公主計較。

  再說,太傅馬上就要來了。」

  「孤今天就算被太傅責罵,也要好好教訓這個丫頭!」

  趙子誥一把推開太監,氣沖沖跑到殿外,「趙靜姝,你別跑!」

  外面傳來年輕女孩的驚叫聲,過了一會,聲音漸漸遠了。

  這時候,王桓再次無奈地嘆了一聲,說:「公主,出來吧,小心悶壞。」

  太傅桌案的帘子下面,慢慢探出來一張嬌妍明麗的臉,她穿著宮女的衣服,但是顧盼之間,完全沒有奴婢的樣子:「他出去了?」

  「太子出去了。」

  王桓欲言又止,「公主,太子花了許多心思,你……適可而止。」

  趙靜姝才不管這些話,她蹦蹦跳跳跑到趙子誥的座位前,坐在對她來說還太高的扶椅上,歡快地說道:「他總是這麼笨,一騙就中。

  這次給他寫些什麼呢?」

  王桓安安靜靜地看著自己面前的書,默背昨日的經學,仿佛不知道一臂之外正在發生什麼事情。

  趙靜姝想了一會,拿起趙子誥的筆,歪歪扭扭寫道:「你—是—大—笨—蛋。」

  趙靜姝寫完,覺得笨蛋上次用過了,這一次再用顯得她很無知。

  趙靜姝心想她可不能被人看輕,於是勾掉「笨」字,決心換成「蠢蛋」。

  然而這次落筆好幾次,她都寫不出「蠢」字來。

  宮女們拖不了多久,眼看趙子誥要回來了,趙靜姝急的不行,轉頭去叫王桓:「喂,蠢怎麼寫?」

  王桓裝沒聽到,趙靜姝著急,跳下椅子拽住王桓的胳膊,用力往這邊拉:「快來幫我,過一會他要回來了。」

  王桓無奈地被公主拉到太子的桌案前,他看著好友精心謄抄的文章,實在不忍心在上面寫字,就以指沾水,在桌案上寫了一個「蠢」字。

  趙靜姝看看水跡,又看看自己的字,一筆一畫照著抄。

  帝後花了大價錢給趙靜姝請夫子,然而趙靜姝實在不通筆墨,照著寫都寫不對,直到水跡都幹了,她也沒抄完。

  趙靜姝見字看不見了,十分惱怒,強行把筆塞到王桓手裡,說:「真麻煩,快,你來寫。

  寫完了儘管放心,我替你擔著!」

  最後那句話說的簡直豪氣沖天,然而王桓可不幹這種事,他依然背著手,說:「公主,此舉非君子所為,不妥。」

  「什麼君子不君子。」

  趙靜姝見王桓無論如何都不肯拿筆,惱了,兇狠地瞪著他道,「我是公主,你敢不聽我的話?」

  公主殿下今年九歲,雖然年紀尚幼,但已經能看出日後的傾城之姿。

  尤其她的眼睛,像了皇后娘娘,形狀優美,睫毛濃密,明耀如夜光之珠。

  王桓失語,小小年紀,字都不會寫,就敢學人家仗勢欺人。

  王桓不可能輕辱自己好友的心血,但是眼前這位年幼且驕縱的公主,也很麻煩。

  趙靜姝將筆塞給王桓,王桓不接,兩人僵持不下,王桓的衣袖都被墨水染黑了。

  趙靜姝毛茸茸的眼睛瞪得越發圓,惡聲惡氣道:「你敢忤逆我?

  信不信,我讓你一輩子不好過!」

  王桓再次嘆氣:「公主……」

  他話音沒落,文華殿外傳來一聲暴喝:「趙靜姝,原來你在這裡!」

  趙靜姝「啊」了一聲,連忙往後躲。

  趙子誥三步並作兩步追進來,繞著桌子抓趙靜姝:「別跑,看我不收拾你!」

  王桓被迫充當趙靜姝的擋箭牌,還試圖安撫怒氣沖沖的好友:「太子,你先冷靜……」

  宮女太監連忙衝進來攔架,紛紛勸道:「太子,您是哥哥,要讓著公主……」

  趙靜姝見趙子誥被人攔著過不來,她膽子張揚起來,躲在王桓身後,大搖大擺地對趙子誥做鬼臉:「你抓不到我,你抓不到我!」

  然後,他們三個就一起被拎到坤寧宮了。

  唐師師坐在上首,聽完宮女的稟報後,一陣陣冷笑。

  趙靜姝和趙子誥一齊低頭。

  唐師師氣得都笑了:「你去書房搗亂,在太子的課業上亂寫亂畫。

  你和妹妹打鬧,連太傅來了都不知道。

  你們兩個,一個長兄,一個長姐,就這樣給弟弟妹妹做榜樣?」

  趙子誥不敢說話。

  趙靜姝眨了眨眼睛,乖巧道:「娘,我錯了。」

  瞧,認錯認得多利索。

  唐師師氣結,心道真是天道有輪迴蒼天饒過誰,多年前她這樣氣趙承鈞,幾年後,趙承鈞的女兒就來氣她。

  唐師師沒好氣,問:「你錯哪兒了?」

  趙靜姝眨眨眼,反問:「娘,你說我錯在哪兒了?」

  因為這句話,趙靜姝和趙子誥一起被罰到牆根面壁。

  趙靜姝對著坤寧宮熟悉的紅牆,罵趙子誥:「都怪你,又惹娘生氣。」

  「你還好意思說,明明是你搗亂!」

  「誰讓你追我?」

  趙靜姝回道,「你不追我,我們能被太傅撞見嗎?」

  「誰讓你亂塗我的策論!」

  「公主,太子。」

  王桓無奈開口,「省省力氣吧。

  皇后正在氣頭上,你們安靜一會,馬上就能回去了。

  如果你們再吵,被陛下知道,那就麻煩了。」

  聽到父親,趙子誥和趙靜姝一起沉默。


  過了一會,趙靜姝又嘀咕:「誰讓你不幫我。」

  王桓默默忍受公主殿下毫無道理的指責,趙子誥聽到不服,替好友打抱不平:「七郎受了你的連累,才要經受此等無妄之災,你還好意思埋怨他?」

  王桓生怕他們再吵下去,主動說:「太子,我是臣,公主是君,臣為君分憂乃天經地義。

  今日是我的錯。」

  趙靜姝得意地哼了一聲,趾高氣揚地瞥趙子誥。

  趙子誥不可置信地看向好友:「七郎,你做什麼?」

  王桓搖頭,示意趙子誥不要再說。

  趙靜姝站了一會,就有老嬤嬤走過來,心疼地說道:「公主,這裡日頭大,小心把您曬黑。

  要不,老奴和娘娘說說,讓您去樹蔭下站著?」

  「不用。」

  趙靜姝豪氣地擺擺手,說,「不用你們,你們該幹什麼幹什麼去。」

  老嬤嬤屢勸無果,唉聲嘆氣地離開。

  趙子誥正在奇怪,趙靜姝又嬌氣又愛美,她什麼時候這麼有擔當了?

  還不等趙子誥想完,趙靜姝突然捂住額頭,搖搖欲墜:「哎呦,不知道為什麼頭暈?」

  趙子誥嚇了一跳,趕緊轉過身看她。

  王桓扶住趙靜姝的胳膊,問:「公主,您怎麼了?」

  「不知道,就是頭暈。」

  趙靜姝用氣音,虛弱無力地說,「我好像中暑了。」

  趙子誥頓時無語,他抬頭看了眼日頭,才五月的天氣,沒到晌午沒有暴曬,能讓人中暑?

  宮女們聽到公主說中暑了,趕緊扶著公主回去休息。

  趙子誥看著趙靜姝拙劣的演技,都不想說話,王桓臉上倒沒什麼變化,溫和又關切地對趙靜姝說:「公主保重身體,好生養病。」

  趙靜姝非常浮誇地走了。

  等趙靜姝走後,趙子誥提醒好友道:「她又是裝的。」

  「我知道。」

  「那你還叮囑她好好養病?」

  王桓輕輕嘆氣:「誰讓她是公主呢。」

  趙子誥年紀還小,他隱約覺得有點不對勁,又說不出來哪裡不對勁。

  只能撓了撓頭,慨然長嘆:「唉,一個女人長得好看,還知道自己長得好看,實在太災難了。」

  「有嗎?」

  王桓斂眉,「我覺得皇后娘娘和大公主還好。」

  趙子誥回頭,面無表情地看著他:「我說的就是她們倆。」

  坤寧殿內,唐師師聽到宮人稟報趙靜姝「中暑」了,輕嗤一聲,對趙靜蓁說:「瞧瞧你姐姐,這點腦子全用來對付家裡人了。」

  趙靜蓁笑了笑,抱起剛剛會爬的弟弟,對唐師師說:「娘,就是因為在宮裡不需要用心眼,姐姐才會長成如此性情啊。」

  唐師師聽到抿嘴笑了,輕輕點二女兒的額頭:「就你能說會道。」

  唐師師這些年來,除了不省心的大女兒,其餘時間確實過得順心如意。

  趙承鈞兌現了剛成婚時的承諾,多年來未置任何妾室,一心一意守著妻兒。

  後來臣子以趙承鈞唯有一子、子嗣稀薄為由,勸趙承鈞擴充後宮,被趙承鈞公開駁回了。

  去年,唐師師生出第二個兒子,這回徹底讓所有人閉了嘴。

  眼看太子年紀漸長,帝後感情穩固,誰還不長眼,提後宮的事情呢?

  陛下不好美色,不戀新人,這於家於國都是好事。

  別的不說,僅說陛下空置六宮,遣散宮女,光一年能給國庫省出來的錢,就足夠讓許多人閉嘴了。

  唐師師其實也不在意臣子的看法,若說她剛成為皇后那會,或許會顧忌一下,但現在就完全無所謂了。

  很簡單,宮裡又沒有太后,就算群臣對她不滿,又有誰能管她呢?

  最開始宮中是有兩位太后的。

  然而在趙子詢叛亂那年,姚太后參與政變,之後畏罪自殺,自縊身亡,和多年前殉葬的恭烈貴妃死法一模一樣。

  後面又過了三年,武宗皇后姚沛兒鬱鬱而終,死時才二十三歲,至死都是處子之身。


  姚沛兒死後,南陽長公主悲痛難忍,成日以淚洗面,沒過多久就病倒了。

  同年冬天,南陽長公主死於寒夜。

  至此,姚家最後一座倒了,很快徹底敗落下去。

  後宮屬於姚太后的時代徹底消亡,轉而進入的,是唐皇后獨寵時代。

  這些年,有趙承鈞在,唐家生意迅速發展,印有「唐」字的分號已經開遍大江南北。

  唐明喆雖然勢利,但經商確實是一把好手,唐家的幾個孩子也遺傳到唐明喆的商業天分,這幾年各領一邊,都混的風生水起。

  唐家幾個少爺雖然不是林婉兮生的,但是他們知道林婉兮才是真正決定他們命運的人物,一個個對林婉兮爭相討好,幾個少奶奶更是搶著侍奉林婉兮。

  唐明喆人到晚年,不知道怎麼念起舊來,遣散了眾多妾室,陪林婉兮過起日子來。

  但是林婉兮心情早已時過境遷,她不怎麼搭理唐明喆,逢年過節進宮看看幾個外孫、外孫女,平時在自己院子裡養花逗貓,過得平靜安寧,自由自在。

  年輕時唐明喆沾花惹草,年老後,輪到林婉兮不屑一顧。

  林婉兮不理他,唐師師更是正眼都不看,唐明喆只能將感情傾注給幾個孩子。

  趙子誥兄妹幾人,從出生起,手裡的錢就沒有斷過,過生日時不是收酒樓就是收地契,唐明喆有一次想給孩子送賭坊,被唐師師罵了一頓,才遺憾作罷。

  趙靜姝能養成那樣驕縱的脾氣,和習慣用錢表達愛的外祖父,也有一定關係。

  好在唐明喆有商人的貪,也有商人的謹慎。

  雖然有個皇帝女婿保駕護航,但他做生意依然十分謹慎,不該碰的絕對不碰,跟政壇也井水不犯河水。

  唐明喆知道,唯有這樣,唐家才能永葆富貴。

  趙承鈞很滿意唐明喆的分寸感,故而對唐家的生意呈默認態度。

  而且唐家包攬了好幾項皇商,每樣都掙得盆滿缽盈,每年給內庫輸入不少供銀。

  這一點,趙承鈞也不得不服,雙方達成合作模式,倒也相安無事。

  父母健在,兒女繞膝,上面沒有婆婆壓制,下面沒有小妾鬧心,唐師師的生活似乎再沒有什麼不滿了。

  如果非要說,那就是正在長大的孩子們。

  唐師師看著眼前幾個孩子,頗為感慨。

  算上外面那兩個憨憨,她和趙承鈞共育有四個孩子,長子趙子誥,長女趙靜姝,次女趙靜蓁,次子趙子言。

  其中趙子誥十一歲,趙靜姝九歲,趙靜蓁六歲,趙子言才一歲。

  趙子誥四歲啟蒙,和王家七郎王桓一起讀書,去年封了太子。

  趙靜姝也從小請了西席,只不過,效果非常有限。

  趙承鈞當初給趙靜姝起名字的時候,正值多事之秋,外有二王叛亂,內有趙子詢、姚太后政變,他回宮平叛沒一個月,趙靜姝就出生了。

  如兩人所願是個女兒,趙承鈞給女兒取名「靜姝」,取靜女其姝之意,希望女兒一生太平,無災無難,也給動盪多難的永初之變徹底畫上句號。

  後面政局倒是穩定下來了,趙靜姝卻逐漸長成相反的模樣。

  趙靜姝完美繼承了唐師師的作和趙承鈞的小心眼,連唐師師這個母親見了,都沒法違著良心夸女兒乖巧懂事。

  先前閒話時,趙承鈞曾和唐師師開玩笑,如果女兒像她,以後恐怕不好找婆家。

  當時唐師師聽了特別不高興,但是現在,趙靜姝才九歲,唐師師就開始愁駙馬的事情了。

  後來第三個孩子出生的時候,還是女兒,趙承鈞怕了,不敢再取女孩特性太重的字,故而擬了「蓁」字。

  桃之夭夭,其葉蓁蓁,這個字雅俗共賞,宜男宜女,想以此壓一壓女兒的嬌氣。

  沒想到,二女兒卻十分聰慧安靜,從小就不哭不鬧,展露出淡定從容的大將風範。

  唐師師有時候都懷疑,上面那兩兄妹遺落的智商,全長到趙靜蓁身上了。

  小兒子才會爬,現在還看不出來,唐師師看著粉雕玉琢的小兒子,說:「你以後可不要學你長姐,多長腦子。」

  趙靜姝剛跑進來就聽到這句話,頓時生氣了:「娘,你說什麼呢?


  我怎麼不長腦子了?」

  唐師師瞧了她一眼,說:「你不是中暑了麼,這麼快就好了?」

  「病要慢慢養嘛。」

  趙靜姝毫不在意地爬上塌,拿起撥浪鼓撲通撲通搖,對趙子言說道,「子言,快到姐姐這裡來!」

  唐師師被她吵得頭疼,恨鐵不成鋼地懟趙靜姝腦門:「你啊,一天天就知道玩。

  你父皇上次給你布置的描紅,你寫完沒有?」

  趙靜姝委屈巴巴地撇嘴,不說話,唐師師就知道答案了。

  唐師師無奈,只能瞪趙靜姝:「你還好意思陪弟弟妹妹玩,我看蓁蓁認的字都比你多了。

  連蠢字都不會寫,以後別人罵你你都不知道!」

  趙靜姝哼了一聲,輕輕揚起下巴,說:「我是公主,我看誰敢罵我。」

  趙靜蓁悄悄低下頭笑,唐師師被氣得上頭,怒罵道:「你還驕傲呢!還不滾去看書?」

  宮人上前將趙子言抱走,趙靜蓁拉著趙靜姝下榻,行禮道:「娘,我和姐姐寫字去了。

  兒臣告退。」

  唐師師心想可算有一個聰明的,她無力地捂住額頭,擺手道:「快去吧。」

  趙靜蓁拉著趙靜姝告退。

  兩人走到側殿,坐到專門給他們兄妹幾人準備的配套桌椅上。

  趙靜蓁坐好後,推開鎮紙,潤了潤筆,很快開始寫字。

  而趙靜姝左扭扭,右扭扭,就是不肯行動。

  她握著筆看了一會,悄悄湊到趙靜蓁身邊,悄聲說:「蓁蓁,大哥和王七郎還在外面站著呢。

  我們要不要去捉弄他們?」

  「姐姐,你省省吧。」

  趙靜蓁筆尖動作不停,說,「哥哥和王七郎本就是被你牽連的,你再去惹他們,娘要真生氣了。」

  趙靜姝哼了一聲,靠回椅背上,嘟囔道:「無趣。

  你才六歲,怎麼比小老頭還死板?」

  趙靜蓁不理她,專心寫自己的字。

  沒過一會,趙靜姝又湊過來了:「蓁蓁,蠢到底怎麼寫?」

  趙靜蓁聽到無奈:「你還要試啊?」

  「那當然。」

  趙靜姝道,「要不是這個字筆畫太多,早上我寫完字就跑了,哪會被太傅抓到?

  都怪王七郎,我讓他幫我寫,他還不肯。」

  趙靜蓁抽出一張紙,本來打算教她寫,聽到這句話,她又默默放了回去:「我不管你,你自己折騰吧。」

  「哎!」

  趙靜姝瞪大眼睛,生氣道,「沒義氣!」

  趙靜蓁笑了笑,不說話。

  兩邊侍奉的宮人看到這一幕,紛紛感嘆。

  二公主從小早慧,而大公主沒心沒肺,這姐妹倆待在一塊,姐姐不像姐姐,妹妹不像妹妹,不知道誰帶誰呢。

  不過話說回來,陛下登基十年來,沒有納過一個妃嬪,連三年一次的選秀都取消了。

  多年來六宮空懸,獨寵皇后一人,這四個孩子生活在這樣的環境中,難怪心性純淨,嬉鬧無忌。

  一家兄弟姐妹能不能處得好全靠緣法,強求不得。

  而這樣的情誼放在皇家中,就更難能可貴了。

  宮人們垂著手,如彩雲般侍立在富麗縱深的坤寧宮中。

  軒窗下兩位公主一動一靜,性格截然不同,卻都露出傾城之貌,窗外,年輕俊秀的太子殿下正和王七郎討論經義。

  不遠處,粉糰子一樣的小皇子依偎在母親身邊,皇后年到三十,依然容貌美麗,身形窈窕,垂頭看宮帳時,神情宛如少女時。

  坤寧宮正南方的廣場上,朝臣如潮水般散去,有要職在身的官員,被皇帝留下單獨議政。

  五月風吹楊柳,時光正好。

  大燕皇宮普通而平靜的一天,正在繼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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