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投票推薦 加入書籤 小說報錯

  趁梁奶奶去灶房做飯,初檸扯著秦曦從家裡出來,停在房屋後面的偏僻地:「你怎麼在這兒?」

  秦曦劍眉一揚,笑望著她:「我為什麼不能在這兒?」

  「你的意思是,你為什麼會知道我在這兒?還……」

  初檸低頭揪著手邊的小樹枝,聲音越來越小,「還能到的比我早。」

  「喬繼恆把一切都告訴我了。」

  初檸背對秦曦,白皙指節捏著光禿禿的小紙條,聞此動作頓了下,纖細的枝條被她折斷,旋即淡定地在手上把玩,眼睫微垂,狀似漫不經心:「哦。」

  秦曦凝著她的背影,頓了少頃,將人扯過來迫使她轉身看著自己,眼底染上幾分沉痛:「我爸對你說那些話我很抱歉,但那是他自以為是的為我好,不代表我的想法,你應該告訴我實情,不該自己替我做選擇。」

  指腹輕輕撫上她的眉,秦曦說,「你有沒有想過,你當時突然變臉,我會多難受?」

  初檸眼眶泛紅,裡面有薄霧凝聚,視線變得模糊。

  她垂下頭,濃密的睫毛染上濕意:「星巴克分開之後,我改主意了,想跟你一起出國,可是你手機打不通。還沒來得及跟我爸媽商量出國的事,當天晚上我媽出了車禍,就死在我面前。我很難過,一直做噩夢,想找你說話,又給你打了一次,還是沒打通。」

  秦曦震驚地看著她:「你給我打電話了?」

  初檸一直在強忍著情緒,此時被他一問,眼淚突然收不住,一顆一顆地砸下來,心裡的怨憤突然湧上來,狠狠推了他一把:「給你打了好多次,都打不通!發消息你也不回!」

  秦曦被她推得趔趄了一下,瞳孔里漫起紅絲,薄唇顫動幾下,他撫過頸項的那條檸檬項鍊,啞聲道:「那天我返回星巴克門口找項鍊,鑽進下水道里,手機不小心掉進去了。」

  她當初那般絕情,秦曦根本就沒想過事後她還會給他打電話。

  他想起那天手機掉下去時,響起的來電鈴聲。

  他那時滿心想要找回項鍊,根本沒想過電話會是誰打來的,對於掉落的手機也絲毫不在意。

  因為任他怎麼想,都絕不會想到是初檸。

  那天手機落下後明明鈴聲一直在響,他可以撈起來的,卻選擇了無視。

  一念之差,便是七年分離。

  自責和懊惱湧上心頭,秦曦恨不得給自己一個耳光。

  抬手輕輕幫她臉上的淚水抹去:「你聯繫不上我,不會找韓勛嗎?或者找其他同學?」

  初檸怔愣兩秒,一下子哭得更凶了,眼淚不要錢似的往下掉。

  自己就問了一句,秦曦沒想到她反應這麼大,一時被她嚇到:「別哭啊,不接你電話是我的錯,我沒責怪你的意思。」

  初檸打掉他的手:「你現在才說可以找韓勛,我當時都難過死了,根本沒想起來嗚嗚嗚……」

  秦曦:「……」

  「算了,都是過去的事了。」他將人扯進懷裡,緊緊抱住,溫聲哄她,「可能是天意非要如此,考驗我們呢。以後我們有事都當面說清楚,我再也不會不接你電話里,行不行?」

  初檸抹掉眼淚,推開他,偏了頭:「我沒說要跟你和好。」

  她想到梁奶奶的話,有些不滿,「你幹嘛跟阿婆說是我男朋友,我又沒同意,這樣臉皮未免太厚了吧?」

  秦曦抓了下後腦:「那怎麼辦,我都說出口了,你若再去跟他們說我不是,那我多沒面子?」

  「要不然——」他俯身湊過來,跟她商量,「為了我的面子著想,你就配合我一下,在阿翁阿婆跟前假裝一下我女朋友?」

  初檸瞪大了眼睛看他,隨後轉過身去:「不要。」

  「為什麼?」

  「你又不是。」

  「那怎麼才能是?」

  「怎麼都不是。」

  「……」

  秦曦從後面抱住她,湊在她耳畔嘆了口氣:「行,那你就當我是追求者,你沒意見吧?」

  初檸偏頭,一臉不信:「你會追人?」

  又小聲嘟囔,「你都沒追過。」

  秦曦笑:「我是沒追過,但你不是追過嗎,我沒吃過豬肉也算見過豬跑了。」


  初檸急得瞪眼,掙扎著道:「我什麼時候追過?我沒有!」

  秦曦將人抱得更緊:「怎麼沒追過?手段高明得很呢,我都險些被你騙了。」

  初檸紅了耳根,有些心虛:「你什麼時候知道的?」

  秦曦說:「昨天我去了你樓上的書房,看到書櫃裡放了很多高中試卷,就翻出來看了看,結果瞧見有一份膠帶粘接好的合約,就是當初你把我堵在巷口,說要找我做男朋友的那份合約。」

  話說到這兒,他停頓下來,明顯感覺懷裡女孩的身形有片刻的僵滯,卻很平靜地問他:「然後呢?」

  秦曦笑:「當時沒太在意,後來想了想,覺得哪裡不對。也就是一份合約而已,我當初撕碎了,你粘起來幹什麼?於是我又進了書房,把那份合約拿出來,仔細研究了一下。」

  他唇貼著她的耳際,聲若蚊喃:「你猜我看到什麼了?」

  初檸想到她在合約背後,用隱形筆寫下的幾句話:

  關關雎鳩,在河之洲。窈窕君子,淑女好逑。

  此《戀愛合約》又名《秦曦賣身契》。

  簽了字,畫了押,這輩子就是老娘的人了(`へ*)ノ

  思及此,她耳際頓時通紅一片,掙脫他的禁錮:「時間太久,我都……不記得了。」

  「那我現在一提醒,你不就記起來了。」秦曦將懷中人轉個了身,讓她面對自己,大掌撐在她纖細的腰間,心情似乎不錯,「什麼時候喜歡我的,追人的法子如此清新脫俗?」

  「老早就喜歡了。」初檸掌心抵在他結實的胸膛,有點不好意思地把眼睫垂下去,「我學習那麼好,長得也挺好看的,學校里那麼多人追我,你怎麼也不追,平時話也沒跟我說過,我故意在你跟前晃悠,你也裝瞎看不見,好氣人的!」

  「然後我看別人跟你告白你都不屑一顧,猜想你腦子不開竅,估計我寫情書給你也沒什麼用,被拒絕的話還丟面子,所以我靈機一動,就搞了份合約找你簽字,想著只要你簽了,我就能借著補課的機會接近你,高考之前我肯定能把你拿下。」

  「怎麼樣?」她眨著眼看他,面帶得意,一臉求誇獎的表情,「我聰不聰明?」

  秦曦低笑一聲,拖著腔調懶懶地應:「聰明,可太聰明了。」

  他指腹掃過她細嫩的臉頰,緩聲問她:「你那天晚上說坐摩天輪的時候,有秘密要告訴我,就是這個?」

  初檸睫毛顫動著:「是這個,又不是這個。」

  「嗯?」他捧著她的臉,前額抵著她額頭輕蹭,「怎麼說?」

  初檸咬了咬下唇,手指揪著他衣領:「那時候我覺得我已經把你拿下了嘛,肯定不止告訴你這些這麼簡單。」

  她掀起眼皮,眨著眼睫看他,「我是打算跟你說,合約已經到期了,你若是還想跟我在一起,那你怎麼也得象徵性追我一下,要不然我多虧?」

  秦曦唇角勾起:「打算讓我追多久?」

  「當時想著,怎麼也得追一個暑假吧。」

  「那現在呢?」

  「嗯?」

  「現在追的話,要追多久?」

  初檸認真想了想,突然醒過神來,覺得不對味,推開他:「現在跟當時怎麼能一樣?」

  「怎麼不一樣?」

  「我都沒說要跟你和好,你還問我什麼時候能追上。」初檸抿著唇,眼底染上一絲複雜,「秦曦,以前的事已經過去很久了,我還沒想好,心裡有點亂,你別逼我。」

  「好,不逼你。」秦曦幫她整理了一下衣領,「外面涼,出來這麼久,阿翁阿婆該著急了,這些事以後再說。」

  ——

  清晨秦曦和梁爺爺釣魚時間太短,沒釣上來幾條。

  早飯過後,便打算繼續去釣些回來,中午好做菜。

  初檸跟著秦曦一起。

  小河離梁家不遠,不過五六分鐘的路程,轉瞬間便到了。

  雖已是秋天,然此處的風景卻美,綠水青山,松柏常翠,水流靜靜淌過,周圍是大自然特有的聲音。

  梁爺爺拿著自己的魚具去自己常待的位置,坐下來,沖秦曦笑:「早上時間不夠用,這會兒有大把的時間,跟我比比?」

  初檸在河邊站著,丟了個石頭噗通扔進去,看河面上漾起圈圈波紋。


  聽到梁爺爺的話,她回頭插話道:「阿翁,釣魚您是王者,他估計就是個青銅,能不能釣上來還不知道呢,還是別讓他自取其辱了。」

  秦曦按著她的發頂將人往後拖,讓她離河邊遠了些:「我還沒說話呢,你就怕我給你丟臉了?」

  「誰怕你給我丟臉了?」初檸下意識反駁,默了會兒又覺得不對,「你丟臉管我什麼事啊?」

  梁爺爺笑望著他們倆,自己已經準備妥當,悠閒地等著魚兒上鉤。

  秦曦也坐下來,見初檸還站在河邊兒,開口:「坐過來。」

  初檸沒理他,四下看看,去梁爺爺那邊坐。

  梁爺爺轟她,指著秦曦那邊:「丫頭,你坐那兒去,你一來我魚都被你嚇跑了。」

  「……」初檸皺眉抱怨,「阿翁,我大老遠來看你,你也太不厚道了,居然還趕人。」

  她站起來,硬著頭皮坐在秦曦旁邊。

  秦曦側目看她一眼,見她嘟著嘴,失笑,學著阿翁的口吻:「丫頭,坐我這兒委屈你了?」

  初檸表情微僵,看向他:「你叫我什麼?」

  秦曦貼近她耳畔,又低喚了一聲:「丫頭,怎麼了?」

  聲音輕輕傳過來,如羽毛一般掃在心尖兒,初檸聽出了點不一樣的味道。

  寵溺,溫柔,又似乎夾雜幾分化不開的繾綣。

  她臉頰有些熱,嗔他:「誰讓你亂喊的?」

  秦曦笑:「我為什麼不能喊?」

  初檸要推他,秦曦眉頭一挑,噓了聲:「魚要上鉤了,別動!」

  「有嗎,在哪兒呢?」初檸探著脖子往河裡看,忽而眼珠子一轉,壞心思來了,趁他不備抓著他手臂狠狠搖晃幾下,眼睛還很認真地往河裡看,「哪兒呢,哪兒呢?我怎麼沒看見!」

  說著,再晃兩下,鬆開手,盯著平靜的水面無辜攤手:「看吧,什麼都沒有。」

  秦曦:「……」

  另一端響起梁爺爺的笑聲:「呦,這魚不小。」

  他把釣到的魚裝進木桶,朝秦曦笑道:「小伙子,有個攪和蟲在身邊,看來你今天想釣到魚是難嘍!」

  「阿翁,我哪有!」初檸蹭地站起來,毫不心虛,「我明明是為了您能贏過他,特地幫您呢,您怎麼還說我。」

  「你呀。」梁爺爺遙指了她一下,笑著搖頭。

  見那邊有棵紅楓樹,初檸抬步走過去,留梁爺爺和秦曦二人在此垂釣。

  「去哪兒?」秦曦盯著她的背影喊,初檸也不理,跑得更快了。

  「別擔心,她對這兒熟得很。」梁爺爺寬慰他,嘆了口氣,感慨道,「這丫頭年年都來,這次最活潑,笑臉也多。」

  梁爺爺想起多年前,「她第一次被她父親送來的時候,面黃肌瘦的,也不跟人說話,我帶她來釣魚,她在河邊一坐就是一整天,問她什麼話她也不理,就一個人那麼坐著,怪可憐的。」

  秦曦笑意淡下來,側目去看遠處的身影。

  初檸站在紅楓樹下,伸胳膊跳著去夠上面的楓葉。

  試了幾下,沒夠到,她退而求其次,彎腰撿地上被風吹落的。

  將葉子一片片撿起來,蹲在河邊,讓那些葉子漂浮在河面上,隨水而走。

  陽光灑在水面上,波光粼粼,泛著煜煜的星芒。

  「你們倆不是商量好一起來的吧?」梁爺爺突然問道。

  秦曦頓了下,看過去:「阿翁怎麼看出來的?」

  梁爺爺說:「這丫頭哪次過來都會提前給我們老倆打聲招呼,帶著行李,這回一聲不吭地來了,連行李都沒帶,估計是心情不好,臨時跑過來散心的,而你,是特地來找她的吧?」

  「阿翁慧眼,什麼都瞞不過您老人家。」

  梁爺爺嘆道:「小姑娘不容易,我和你阿婆一直當親孫女來看待,以前總盼著她能找個知冷知熱的人,也好過總是孤孤單單沒個依靠。如今看她能發自內心的笑,看來是找到了。」

  秦曦聽著這些話,目光落在河面上,久久沉默。

  初檸回來的時候,發現秦曦跟前的木桶里已經有幾條魚了,她意外地趴在桶邊看著:「這些都是你釣的?」

  秦曦挑眉:「怎麼樣,你一走我這效率相當可觀。」

  初檸撇嘴,看著桶里游來游去的魚兒。

  秦曦又釣了一條上來,感嘆:「這地方山水真不錯,魚也這麼肥美,這下晚上的份兒也有了。」

  初檸扯住他一條胳膊,抬起下巴,幽怨地望著他:「魚兒那麼可愛,你為什麼要吃魚?」

  秦曦嘴角抽了下:「你別吃。」

  「那不行。」她低頭戳著魚腹,喃喃道,「魚肉多香啊,它生下來就是為了給我吃的。」

  秦曦:「……」

  ——

  午飯是秦曦做的,初檸被他強行拉進廚房打下手。

  說是打下手,但她大多時候也幫不了什麼忙,只是在旁邊看著。

  秦曦在處理上午釣回來的魚,初檸就蹲在他旁邊,托腮注視著,忽而開口:「你有沒有覺得自己像個田螺姑娘?」

  秦曦哂笑一聲:「我當你是在讚美我。」

  初檸:「我本來就是在讚美你,誇你賢惠,有當家主婦的風采。」

  「是嗎?」秦曦停下手裡的動作,扭頭,「那你娶我啊。」

  「……」初檸蹭地站起來,支支吾吾道,「阿婆說做魚的時候配野菜別有風味,我去給你找些回來。」

  初檸從家裡跑出來,去後面的山坡上挖野菜。

  她在這兒住的時間久,好多種野菜都認得,挑阿婆說好吃的幾樣挖了點。

  正埋頭做的認真時,背後傳來驚喜的聲音:「初檸,你什麼時候來的?」

  初檸聞聲回頭,看到一個青年男人站在不遠處。

  男人穿著白色毛衣,鼻樑上架著副金絲眼鏡,面容白淨,斯斯文文的。

  初檸意外了一瞬,站起來,笑著打招呼:「沈蘊!」

  沈蘊跟初檸差不多大,三年前大學畢業後來這兒支教。

  有次初檸獨自去爬山,下山時不小心崴了腳,幸好遇上他,一路扶著她下了山。

  後來一來二去,兩人就熟識了。

  村子裡的人雖然淳樸,但初檸跟他們都沒什麼共同語言,倒是跟沈蘊能聊得來一些。

  沈蘊大學讀過心理學,開導過她很多,初檸一直心存感激:「今天早上剛到。」

  看到她手上的野菜,沈蘊笑道:「你來挖菜怎麼兩手空空。」

  說著分了一個手提袋遞過去,「拿這個裝吧,這是在坡上,一會兒你兩手捧著野菜下坡不方便,當心摔著。」

  「謝謝。」初檸接過來,問他,「對了,你支教快滿三年了吧?」

  沈蘊點頭:「還有一個月,我還以為臨走之前沒機會再見你。怎麼突然就過來了,也沒提前打聲招呼。」

  初檸笑笑:「最近有空,來這兒住幾天,陪陪阿翁和阿婆。」

  「我也很喜歡這裡,能讓人平心靜氣,如今馬上要走了,還有些捨不得。不過也不能一直待在這兒,一直不回去,我爸媽得急死。」

  沈蘊看向她,又問,「你最近怎麼樣,還好吧?」

  「我呀,挺好的。」

  沈蘊觀察她的臉色,笑:「這次倒不像是說謊,看來確實過得不錯。」

  初檸無語:「說得好像我以前每次說很好都是騙人似的。」

  「那可不。」沈蘊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我會看相。」

  初檸把挖的野菜裝進手提袋,覺得差不多了,往坡下面走。

  沈蘊見此也不挖了,跟著她:「我送你吧。」

  「這次在這兒待幾天?」

  初檸想了想,搖頭:「還不確定。」

  又道,「你一個月後走,總之是等不到那時候送你了。」

  「沒關係,有緣自然還會遇見。」

  說話間到了梁家門口,沈蘊跟初檸一同進去,跟梁爺爺和梁奶奶打招呼。

  梁奶奶熱絡地迎出來:「是小沈啊,還沒吃飯吧,留下來一起吃吧。」

  廚房裡秦曦聽到動靜出來,站在門口朝院子裡看了眼,臉色沉下來。

  「初檸,你的野菜呢?」他沖她喊。


  初檸走過來,把手提袋裡的菜倒在灶房門口的石板上:「這不在這兒呢。」

  他突然彎下腰來,喊她:「我眼睛被油煙燻到了,有點難受,你幫我看一下。」

  初檸一聽忙洗了手湊過去,掰著他的眼皮看了看:「好像沒什麼問題啊。」

  秦曦:「但是酸得很,不然你幫我吹吹。」

  初檸胡亂吹幾下:「現在呢,有沒有好點?」

  秦曦懶懶掀起眼皮,朝沈蘊那邊看了眼。

  沈蘊恰好望過來,片刻後對梁奶奶道:「我就不留了,回去自己做點就行,你們先忙。」

  沈蘊一走,初檸才反應過來,瞪了秦曦一眼,鬆開他:「你幹嘛呢?」

  「宣示主權。」

  「我又不是你的,宣示什麼主權。」她找個盆將野菜裝進去,拿進廚房的水池裡去清洗。

  秦曦跟著進來,站在她身後,低喃著道:「雖然人我沒追到,但別人想鑽空子你覺得我能同意?」

  初檸偏頭躲開,肩膀扛了他一下:「你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人家才沒那個意思,我跟他也就在這兒的時候偶爾說說話,平時回了長莞,連微信都沒聊過的好嘛。」

  秦曦輕哂:「老子火眼金睛,他有沒有那意思我一眼就能看出來,沒準兒他欲擒故縱呢。」

  說起來秦曦就來氣,「你經常往這兒跑,沒想到這兒還有個小白臉呢?」

  初檸在他腳腕上踢一腳:「閉嘴吧你,說人家小白臉,我看你這張皮才更像小白臉一點。」

  秦曦笑:「行,我當你誇我比他帥。」

  初檸:「……」

  「也對。」秦曦被自己安慰到,「你都見過我這種絕色了,怎麼可能對他那種稍微有點姿色的野花感興趣。」

  初檸翻了個白眼:「我剛剛挖野菜回來的時候,發現隔壁家拴在門口的牛不見了。」

  「弄哪兒了?」

  初檸淡定指指外面的天:「你吹上去了。」

  秦曦:「……」

  ——

  梁爺爺和梁奶奶住在堂屋,初檸平時來白頭谷,都安排住在西屋,據說是梁秘書的房間。

  家裡也只有這麼一間房暫時能夠住人。

  如今時代不一樣了,年輕人都比較開放,梁爺爺和梁奶奶也不是古板保守的人。

  知道初檸和秦曦是男女朋友關係,年紀也都到談婚論嫁了,便沒覺得倆人住一起有什麼問題。

  下午梁奶奶把屋子收拾出來,說這幾天讓他們倆住那兒。

  知道初檸沒帶換洗的衣物,還拿出自己的一套出來。

  梁奶奶走後,初檸站在臥室里,看著僅有的那張床,一時覺得頭疼。

  今晚讓她和秦曦住一起,這可怎麼住?

  早知道這樣,她就不應該答應秦曦跟他扮什麼情侶。

  院子裡,秦曦在陪著梁爺爺下象棋。

  梁奶奶過去告訴他時,他神色萬分平靜,絲毫沒覺得有什麼不妥的樣子,還很禮貌地跟人道謝。

  初檸拉著臉走過去,搬了個小板凳坐在秦曦旁邊,語氣不善:「你還會象棋?」

  秦曦掃她一眼:「小瞧我?」

  初檸撇嘴:「你肯定只懂得皮毛,待會兒被阿翁殺得片甲不留。」

  梁爺爺笑呵呵抬頭:「丫頭,對你男朋友這麼沒自信?我看這小伙子棋藝不錯,比我兒子都強。」

  因為那句「男朋友」初檸有些不自在,偏頭看向秦曦,他也恰好望過來,桃花目瀲灩勾人。

  初檸匆忙移開目光,笑著開口:「梁叔叔天天跟著我爸忙生意呢,跟他哪兒能一樣?」

  象棋下到一半,外面有人過來喊梁爺爺,說家裡的牛要生了,但看起來情況不對,讓他過去看著點兒。

  梁爺爺早年養過幾十年的牛,在這方面經驗足,披了衣服匆匆跟人走了。

  初檸琢磨著,有點好奇:「生小牛哎,要不我們去看看?」

  「你看那幹嘛。」秦曦指著梁爺爺坐過的位置,「要不要學,我教你。」

  初檸坐過去:「你這老師行不行啊?」


  秦曦笑:「你試試不就知道了。」

  他把象棋擺回原位,跟她介紹:「馬走日字,象走田字……」

  初檸起初還認真學,後來就沒了耐性,提議:「這個不好玩,我們來玩五子棋吧,五子棋我會!」

  秦曦無語地輕哂:「就你這還學霸呢,連點學習的耐心都沒有。」

  初檸才不管他說什麼,去屋裡抱了五子棋出來,拉著他玩。

  玩之前,跟他提議:「我們玩點什麼吧?」

  「什麼?」

  初檸說:「一局定勝負,誰輸的話今晚上睡外面。」

  秦曦望著她,唇角一扯,勾起似有若無的弧度:「這天都還沒黑呢,你就惦記晚上睡覺了?」

  初檸沉著臉:「到底玩不玩?」

  秦曦慢條斯理地捻起白色的棋子,頓了會兒,又丟回去,吐出來兩個字:「不玩。」

  初檸急了:「為什麼?」

  秦曦指著樹上的枯葉:「現在可是秋天,你想算計我睡外面,這不合適吧?」

  「我可沒算計你,都說了誰輸誰睡外面,萬一是我輸了呢,那我不就乖乖睡外面了?」

  「你睡外面?那更不合適。」他把五子棋收起來,重新擺上象棋,「讓你著涼我多心疼。」

  「……」

  初檸氣得咬牙切齒:「都怪你,非要跟阿婆說什麼是我男朋友,現在怎麼睡?」

  初檸大巴車坐了一天一夜,因為走得匆忙,兩個臥鋪都沒買到,上午精神就不好了,本來打算今晚早點休息的,如今這麼一搞,她都沒法去休息了。

  秦曦望著她,漫不經意地笑:「該怎麼睡就怎麼睡,實在不行,你把我當成第三性別,放心,我不欺負你。」

  初檸輕嗤:「那我還不如告訴阿婆,說你不是我男朋友,讓他把你趕出去。」

  秦曦目光在院子裡掃視一圈:「阿婆這裡也沒別的地方可住,我千里迢迢來找你,你卻要大晚上趕我出去,這不合適吧?」

  初檸懶得搭理他,直接站起來:「我困了,我要去睡覺,你自便!」

  她進了西屋,把門關上本來想直接上門的,但想著他如果萬一真的沒地方住,夜裡氣溫那麼低,在外面凍一夜好像也不合適,最後將門栓放回原位,沒有鎖門。

  她奔波了那麼久,在車上根本沒睡好,此時真的是困極了,一沾上床便睡著了去。

  直到晚上阿婆進來喊她吃晚飯,她才稍微有點精神。

  晚飯阿婆煮了粥,炒了兩個菜,簡單卻可口。

  村里人晚上沒什麼事,天一冷便睡得早。

  剛吃過晚飯,外面天已經暗下來。

  初檸主動去洗了碗,出來時阿翁阿婆已經歇下了,秦曦一個人在院子裡坐著。

  他還穿著那件黑色風衣,雙手抄在口袋裡,懶散地坐在阿翁的躺椅上,望著天上的星星出神。

  初檸擦了手關掉廚房的燈,走過來:「你看什麼呢?」

  秦曦仰著下巴,月光灑在他的臉上,眉眼輪廓變得皎潔而深邃。

  他指著天上說:「我還是第一次來鄉下,這裡的星空跟城市裡很不一樣,月色也更美。」

  「那當然。」初檸手搭在躺椅的扶手上,也跟著抬起頭,「這裡沒有燈光的污染,太陽一下山黑夜就來了,不像城裡有霓虹燈閃爍著,都看不清頭頂的天空到底長什麼樣了。」

  秦曦收回視線,側目看她:「下午睡了會兒,現在還困嗎?」

  「啊?」初檸還沒緩過神來,就見秦曦倏而站了起來,詢問她,「陪我出去走走?」

  初檸咬著唇,站在原地不動。

  秦曦說:「我第一次來,你不跟我一起,一會兒我迷路了回不來怎麼辦?」

  初檸這才勉為其難地答應:「那好吧。」

  兩人悄悄從家裡出來,村子裡的街道上有路燈,照在身上時在地面映出兩人的影子,一點點被拉長。

  白頭谷是南方,氣溫沒長莞那麼冷,但夜裡還是泛著涼意,風一吹寒氣沁入骨頭裡,令人止不住顫慄。

  秦曦脫下身上的外套搭在她身上。


  暖意湧上來,驅散了刺骨的涼氣,初檸偷偷瞄他一眼,把外套裹緊了。

  沿著路燈往前走,初檸指著前面的燈火跟他介紹:「那邊是白頭谷小學,方圓幾個村的孩子全都在這兒讀書。初中在鎮上,離這裡比較遠,高中更遠,要去縣城裡讀,半個月才能回家一次。」

  說話間,兩人停在了學校門口。

  秦曦看著學校的名字,又想起這個村名來,問她:「為什麼叫白頭谷?」

  初檸說:「相傳古時候恰逢戰亂,有一對夫妻來避難,相約在此白頭偕□□度餘生。有一天,丈夫突然離開了,說他不願一身所學無用武之地,如今正值多事之秋,正是建功立業的好時機,他想出去闖一闖,讓妻子守護家園,等他回來。妻子等啊等,一年又一年過去,頭髮漸漸白了滿頭,丈夫始終沒有回來。」

  見她突然不說話了,秦曦問:「後來呢?」

  初檸搖頭:「沒有後來了。有人說男子戰死沙場,也有人說,他立了軍功,飛黃騰達,早有嬌妻美妾在懷,哪裡還記得苦苦等候他的妻子。」

  「你是不是覺得白頭谷這名字很像浪漫美好的愛情故事?我以前也這麼以為。」初檸嘆了口氣,「後來才知道,它是一名女子苦守幾十年的蒼涼一生,是她一點點在寂寞和絕望里消磨殆盡的青春韶華。」

  秦曦沉默片刻,反駁她:「你這故事講的不好,肯定是你記錯了。」

  「有嗎?」

  「有。」秦曦指腹輕輕掃過她的鼻尖,「我猜,真實的故事是,男人得勝歸來,與妻子團聚,兒女承歡膝下,共赴白頭。」

  初檸努嘴:「我聽到的才不是你說的這樣,人家說男子沒有回來。」

  「那肯定是旁人妒忌他們夫婦太過恩愛,故意瞎編的。再說了,故事一般不是都得悽美一點,痴情女配薄倖郎才更有衝突,以前的人閒著沒事瞎編亂造也不是沒可能。」

  初檸切了一聲,不跟他爭。

  秦曦忽而指著遠處的黑暗地:「你看那兒。」

  初檸順勢望過去,但見幾個綠色的螢光在草叢裡飛舞著,很是漂亮。

  「這個季節居然還有螢火蟲!」

  她眸中閃過星芒,跑過去伸手捉了一隻,雀躍地跑過來給他看,「你快看,真的是螢火蟲!」

  秦曦望著她手掌間舞動的螢火,微弱的光映著那張姣好的容顏,明眸皓齒,雙瞳剪水一般。

  他輕輕幫她把外套裹緊了些:「冷不冷?回去休息吧?」

  說到休息,初檸臉上的笑意淡下來,虛合著的手掌分開,螢火蟲順勢飛出去,揮著翅膀逃之夭夭。

  回去的一路上,顯然比出來時安靜了很多。

  初檸與秦曦並肩走著,幾乎沒再說過話,村子裡靜悄悄的,不時傳來陣陣犬吠。

  進了屋,初檸打開燈,拘謹與不自在升騰在兩人之間。

  「我去洗個澡。」初檸從屋裡跑出來,去了隔壁的浴室。

  後知後覺地回憶著她剛剛那句話,總覺得似乎有點兒歧義。

  她拍了拍臉讓自己不要亂想。

  梁秘書把家裡裝修的很方便,廚房的隔壁是一間浴室,裡面地上鋪著防滑墊。

  初檸慢吞吞地洗著,直到把身上頭搓疼了,才換上樑奶奶的衣服出來。

  在院子裡站了會兒,她鼓起勇氣推開西屋的門,卻在門口陡然頓住。

  秦曦不知從哪兒找來的涼蓆撲在了床邊的地上,又拿了床被褥正在鋪著。

  聽到動靜,他偏頭看過來,她穿著件藏藍色白碎花的上衣,搭黑色寬鬆長褲,明明是老太太的衣服,穿在她身上卻格外清新,別有一番韻致,好似畫裡走出來的絕代佳人。

  秦曦收回視線,鋪好床褥站起來:「洗那麼久,熱水還有嗎?」

  「好像還有。」她隨口應著,進了屋。

  秦曦從行李里取出換洗的衣物,開門出去。

  初檸望著他在地上鋪好的床位,原本提著的一顆心徹底放下來,自己默默爬去床上,蓋上被子。

  秦曦洗的很快,沒多久便聽到有腳步聲傳來,初檸翻了個身面朝牆壁,下意識攥著被子的邊緣。

  房門被推開,他好像進來了。

  「我關燈了?」他尋問一句。

  初檸平靜地應:「好。」

  室內一下子暗下來,伸手不見五指。

  緩和了幾秒,才依稀借著窗外的月光看清楚周圍的輪廓。

  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初檸感覺秦曦在床邊的地上躺下,之後便沒了動靜。

  下午睡過了,她這會兒有些睡不著,從枕下面摸出手機點開。

  光線刺目,她將暗度調至最低。

  喬繼恆、池鳶等人給她發微信,問她的狀況,她一一回復。

  最後看到喬邦國的微信,思索著,也回了一個。

  沒什麼可玩的,她把手機重新放下,屋子裡再次陷入黑暗。

  秦曦躺下後便沒了動靜,寂靜的氛圍里,似乎能聽到他平穩的呼吸聲,淺淺的,明明很輕,卻又像片羽毛似的在她心上撓著。

  她手肘撐著床板微微起身,小心翼翼地托腮看著他。

  初檸在醫院裡遇到秦明輝,心情確實受了點影響,原本來這兒是想散心的,沒想到他竟比自己先到。

  如今,還跟自己睡在同一間臥室里。

  有時候靜下心來想想,還挺神奇的,有點像夢。

  這麼多年過去,她早已經下定決心不再依賴任何人,一個人好好生活。

  從不敢再奢望和秦曦還能有什麼以後。

  可他卻能至今滿懷希望,追她來此。

  寂然無聲的黑夜裡,初檸幽幽吐了口濁氣。

  地鋪上,秦曦睜開眼,借著月光望著床沿上探過來的那顆腦袋,聲音低沉又溫和:「看夠了沒有?」

  初檸愣了下,正欲躺回去,秦曦比她快了一步。

  大臂一伸,人輕而易舉被他抱了下去,順勢撲在秦曦的身上。

  初檸嚇得輕呼一聲,腰際被他大力扣住,鼻端嗅到淡淡的清冽氣息,似有魔力一般,令人心智逐漸迷亂。

  她紅了臉,心跳得飛快,想要掙扎著起身,卻被他大掌扣的更緊,根本動彈不得。

  秦曦胸腔處震顫幾下,溢出細碎的笑意,懶懶的聲音在耳畔響起:「離那麼遠能看清楚什麼?要看就湊近一點。」

  他貼近她的臉,性感的唇一張一合,嗓音喑啞,一字字傳過來時帶著幾分蠱惑與撩人,「現在看清楚沒有?不然給你打個燈,嗯?」

  作者有話要說:肥更來啦!

  本章隨機發50個紅包~

  感謝在2020-09-1016:00:00~2020-09-1200:40:0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嵐愛一生1個;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奶茶小公舉、Jill10瓶;可樂不加冰7瓶;初.、嚯嚯嚯5瓶;Enirehtak、緣分的天空、森、w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章節目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