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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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聽到動靜,有人殷勤地從座位上離席,到門口迎接,主動握手:「尹總,就等您了,快請進來吧。」

  尹遂和秦曦並肩站在門口,一個西裝革履,矜雅溫煦,一個黑衣凌然,冷酷肅穆。

  在看到裡面的情景時,秦曦神情微冷,臉色帶了幾分凜冽。

  尹遂往那邊掃了眼,走進來:「劉總這是怎麼了,弄得如此狼狽?」

  有人給劉總遞濕毛巾,他接過擦了把臉:「今天運道不好,遇上個挑事兒的。」

  扭過頭來時堆起慣有的標準笑容:「尹總快裡面坐,我去收拾一下。」

  「呦!」他看到秦曦,眸色頓時越發亮了,殷勤地上前,「這不是秦總嗎。」

  說著遞出名片,「我是興德地產的,我叫劉興德,跟遠商集團一直有合作,您記得我吧?」

  秦曦臉色陰沉,語氣冷淡疏離:「原來是劉總。」

  「沒想到秦總還記得我。」劉興德受寵若驚,見秦曦不接名片,他收回來,笑問,「秦總今晚上有時間嗎,關於興德地產跟遠商下個季度的……」

  「初檸。」他無視劉興德的話,眾目睽睽之下望著還在邊上站著的女孩,沉聲道,「你過來。」

  劉興德剛剛灌的酒好像比之前她替狄朗擋酒時喝的要烈,初檸這會兒暈乎乎的,聽到聲音下意識走過去。

  站定時腳下虛浮,身形稍微趔趄了一下,被秦曦直接牽住了手扯在跟前。

  劉興德臉上的笑意頓時僵住,脊背一寒,頭皮登時就麻了。

  緊接著,便聽到秦曦冷冷的聲音:「劉總步子邁得長遠,興德地產剛剛得些小利,如今便想著進軍娛樂圈了,那在地產方面恐怕無法盡心盡力。」

  「秦總。」劉興德臉上的笑徹底繃不住了,「關於下個季度的項目,我們興德地產為了與遠商合作從去年開始就著手準備了,這馬上就要簽合同,您不能……」

  秦曦沒耐心聽他把話說玩,淡淡掃向旁邊的尹遂:「走了。」

  也沒跟其他人打招呼,牽著初檸的手往包廂外面走。

  包廂門再次關上,尹遂掃了劉興德一眼,抬步去裡面的主位坐下。

  劉興德慌得跟上去,極近諂媚:「尹總,您跟秦總交情深,可得替我說說好話,我今晚上一時喝多了酒,也不知道那姑娘和秦總的關係……」

  興德地產不過是依附遠商而生的一個小企業。

  對遠商集團來說,興德地產可能只是個小螻蟻,但對興德而言,遠商就是賞飯吃的金主!

  與遠商下個季度的合約還沒談攏,如今他直接得罪了秦總,那底下一幫子人都得喝西北風,全都完了!

  劉興德越想脊背越冒汗,不停跟尹遂說著好話。

  尹遂自始至終神色平靜,對於劉興德的話並不表態。

  他脫下身上的外套遞給秘書,吩咐進來的服務員:「還不快帶劉總下去清洗。」

  ——

  初檸被秦曦帶去了隔壁包廂。

  初檸腦子昏昏沉沉,有點犯困,掐著手背上的軟肉,勉強讓自己清醒下來。

  想起什麼,她作勢要出去。

  秦曦握著她的手沒松:「去哪?」

  「狄朗的合同還沒簽呢。」

  原本說好的飯局結束後簽合同,如今突然離開,她的合同還在當時坐過的椅子上放著。

  秦曦皺眉,氣不打一出來:「這時候了還想著合同呢?一個女孩子讓你去擋酒你還真去,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經理親自送解酒湯過來,一進門就聽到老闆帶著關切的訓斥。

  初檸被攙扶著坐在沙發,此時正被秦曦拿濕毛巾擦臉,一舉一動格外小心溫柔。

  傳聞一直說秦總不近女色,對那些靠近他的女孩們不屑一顧。

  今晚瞧見這陣仗,經理感覺跟做夢似的。

  見秦曦望過來,經理趕緊端上去:「秦總,醒酒湯。」

  秦曦要餵初檸時她勉強睜開眼,坐正了些,自己捧著醒酒湯喝完。

  經理已經離開,包廂里只有她和秦曦。

  初檸想著剛剛飯局上的事,揉了揉腦仁:「那個劉總給我喝的酒,好像有點問題。」


  初檸今晚上既然答應了紅姐過來擋酒,也是估量過自己的酒量的。

  依照她方才喝的酒量,原本不會出現什麼大問題。

  可劉總遞過來的三杯酒下肚,明顯度數比先前喝的都高,整個人也暈乎乎的。

  秦曦淡淡瞥她一眼,語氣頗為嫌棄:「你才發現有問題?」

  「你早就知道?」初檸這會兒困得不行,但心裡滿腹疑問,強撐著掀開眼皮看他,「你怎麼突然就去包廂找我了,是不是發現了什麼?」

  秦曦說:「狄朗在娛樂圈混到如今的地位,參加飯局想找個人擋酒還不容易,為何偏偏要讓你們欄目組的人出面?而且你們欄目組又不是沒有男同事,最後卻選了你,就更讓我覺得不對勁。所以我讓經理去查了你們在的那間包廂,結果發現劉興德點了瓶極烈的酒。猜到他沒安好心,我才打算過去看看,恰好在門口遇到尹遂。」

  初檸琢磨著秦曦的話,一驚:「你說這件事從一開始就是在設計我?」

  「我讓人去查了,到底怎麼回事還沒結果。」

  沒等到答案,初檸眼皮漸漸沉得睜不開,眉心微蹙:「秦曦,我好睏……」

  她聲音很輕,喃喃的,無意識帶了些撒嬌。

  「那睡吧,一會兒我帶你回家。」秦曦扶住她,她順勢歪頭倒在他身上,睡著了。

  她睡著的樣子很安靜,雙頰因酒精的緣故而染上粉嫩,唇色紅灩,微微嘟起著。

  晃神了片刻,秦曦輕輕將她放在沙發上躺著,脫下身上的外套蓋在她身上。

  經理推開包廂的門,正欲喚他,秦曦食指放在唇邊「噓」了一下,經理看向那邊的情形,瞬間噤聲。

  兩人從包廂里走出來,寂靜的長廊盡頭,經理道:「秦總,已經查出來了。《滄淵》這部影視劇的第一投資人是尹總,第二人便是劉興德。狄朗想拿下這部劇的男一號,知道尹總那兒行不通,自然就得從劉興德處下手。

  前陣子在一場飯局上,劉興德無意間瞧見了《時尚麗人》雜誌封面上的初檸小姐,一時失神,被人調侃了幾句。這事傳入狄朗和他的經紀人耳中,便成了他們巴結劉興德的籌碼。」

  秦曦目色里閃過陰鷙,下頜的線條緊繃,面容凜冽到冰點。

  經理觀察著秦曦的臉色,小心翼翼道:「有些人不想付出太多努力,還想往上走,就只能想些這種腌臢手段來博取機會。這種事不止娛樂圈,在哪個圈子裡都不稀奇。」

  秦曦冷笑一聲:「他想踩著別人往上爬,也得看看腳下踩的人是誰。」

  秦曦進了包廂,經理站在原地嘆息:

  今晚這麼一出惹惱了秦總,狄朗的星途,恐怕就止步於此了。

  至於那位興德地產的劉總,以後想從遠商手裡討飯吃,恐怕也再沒機會。

  初檸睡得迷迷糊糊間感覺兩腳一空,似乎被誰給打橫抱了起來。

  她想睜開眼,然而眼皮沉得怎麼也睜不開,蹙眉掙扎間嗅到一股淡淡的菸草香,混著青檸的味道,乾淨清爽,很是熟悉。

  臉貼在男人的頸側,她狐疑著喚了一聲:「秦曦?」

  男人沒吭聲。

  她強撐著又問一句:「你帶我去哪兒?」

  「回家。」對方終於淡淡回了句,是秦曦的聲音。

  初檸抿著唇:「今晚合同也沒簽。」

  秦曦垂眸睇她一眼,冷著張臉道:「後悔跟我出來了?」

  初檸搖頭:「不後悔。」

  又嫌惡地皺眉,因為醉酒的原因她吐字不清,說話帶著孩子氣:「那個男人好噁心,讓人反胃。」

  「初檸。」秦曦停下腳步喚她,神色裡帶了認真,「以後不准再去那樣的場合,聽見沒?」

  她靠在他肩頭,難得乖巧:「嗯,不去。」

  ——

  回星闌灣時初檸睡了一路。

  車庫裡,秦曦下了車扶她,她勉強睜開眼,雙眸微紅,小迷糊似的,還有些不太清醒。

  她環顧四周:「這是哪兒?」

  「到家了。」秦曦扶著她去坐電梯。

  初檸站不穩,整個人倒在他身上,幾乎全身的力量都壓過來。

  這樣還嫌沒有安全感,緊緊抱住他一條胳膊,生怕秦曦一撒手她會倒地上似的。

  秦曦瞥她一眼,輕嗤:「平時也沒見你貼我這麼近,男女授受不親懂不懂?」

  「男女授受不親……」初檸重複著他的話,好一會兒反駁,「那你還親過我呢。」

  「?」秦曦推著她額頭讓她揚起下巴看自己,「你說什麼?」

  初檸睜開眼,平靜地看著他:「沒有嗎?」

  秦曦想到帶著兜兜在醫院輸液那次,他親了她的額頭。

  那時候她睡著了。

  臉色陡然一沉,他望著她:「什麼時候?」

  電梯門開了,初檸拽著他往外面走:「上學的時候。」

  秦曦剛提起來的心又沉下去:「哦。」

  扶她進家。

  剛開了燈把門關上,她忽而轉身,秦曦被她堵在門上。

  兩人離得極近,初檸仰臉望著他,有點不敢相信:「那些事,你不會全都忘記了吧?」

  秦曦扶著她搖搖欲墜的身子,沒接腔。

  初檸皺眉:「你真忘了?」

  她幽怨地轉身,打算走,秦曦攥住她的手腕,將人扯回來。

  初檸抬起頭,眸子濕漉漉的,裡面瀲灩著秋水,濃密卷翹的睫毛蝶翅般翕動,她眨巴幾下,靜靜望過來。

  黑白分明的眼眸里,清晰倒映著他的身影。

  「對,我忘了。」秦曦喉結動了下,緩慢彎下腰,那張稜角分明的臉貼近她,表情鄭重又認真,「你幫我回憶一下?」

  初檸盯著他那張臉,也慢慢靠近了些。

  她抬起頭,看著他線條流暢的下巴,視線往上移,落在他輕抿的唇上。

  耳畔迴蕩著他的話:「我忘了,你幫我回憶一下。」

  踮腳湊過去,親上那片唇。

  蜻蜓點水般一觸即離,她看著他,說話時噴過來的氣息輕淺:「就這樣。」

  秦曦身子還僵著,她已經轉身去了客廳,往沙發上一倒。

  秦曦覺得心都止住了。

  好半晌,他抬手摸過剛剛她親過的地方,憶起方才那抹柔軟的觸感。

  他大步走過去,「你這是什麼意思?」

  站在沙發尾部,他看到女孩身上裹著毯子,翻了個身,就那麼呼吸均勻地睡了。

  剛撩完就若無其事地睡覺,還睡得挺香。

  秦曦氣急,就沒見過這樣的。

  過去坐在沙發上,他搖她的手臂:「喂,起來!」

  「初檸,你剛剛親我了。」

  「別以為你喝醉了你就無辜,你得對我負責!」

  半晌無人回應,秦曦往後一靠,脊背倚在沙發靠背,側首凝著她,聲音小了些:「你明天別想耍賴,必須給我一個交代!」

  對方沒回應。

  他嘆了口氣,起身去洗手間。

  拿牙刷時不小心碰到旁邊的口紅,彈跳著落在地上,蓋子順勢被打開。

  秦曦彎腰撿起來。

  沒想到她的口紅不經摔,就這麼一掉,直接成了兩半。

  好在自打秦曦搬過來,初檸平時都在樓上洗漱,一樓洗手間的口紅她幾乎沒用過,應該也沒什麼影響。

  秦曦想著回頭再給她買一支放回去,把地上的口紅碎片撿起來,準備扔進垃圾桶。

  起身時,看著指腹上染著的紅色,他想到什麼,眉頭一挑。

  今晚上初檸無緣無故親了他,明天說出來也沒證據,他總不能白吃了這虧。

  事在人為,他是不是應該做點證據出來,讓她無法辯駁?

  ——

  初檸這一覺睡得很沉。

  迷迷糊糊間翻了個身差點掉下去,驚得睜開眼,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在沙發上睡了一夜。

  天已經大亮,客廳里十分亮堂,略有些刺目。

  她抬起手臂遮擋陽光,回憶著昨晚上的事。

  思路剛起個頭,沙發尾部傳來不咸不淡的聲音:「醒了還不趕緊起來?」


  初檸聞聲睜開眼,才發現秦曦一直在那兒坐著,臉很臭,不知誰得罪他了。

  她看一眼身上的被子,好像是秦曦屋裡那床。

  秦曦搬來這兒就這一床被子,給了她,不知道他昨晚怎麼睡的。

  她狐疑地坐起來,見他表情不大對勁,困惑問道:「你怎麼了?」

  「你覺得呢?」秦曦墨如點漆,臉上的表情很淡,眼神裡帶著控訴,仿佛受了極大的傷害,「昨晚上自己做過什麼你不知道?」

  初檸回想了一下昨晚,她去會所擋酒遇到色狼,後來被秦曦帶回來,倒在沙發上睡了。

  這件事不至於讓他露出如此神情吧?

  她還沒來得及仔細回憶細節,秦曦忽而扯開衣領,指著身上的草莓印記:「看清楚了,你乾的!」

  初檸:「???」

  秦曦:「初檸,咱倆都分手這麼久了,你輕薄我是什麼意思,想跟我舊情復燃?」

  「……」初檸腦子懵了一瞬,不確定地再問一遍,「我乾的?」

  「當然是你乾的。」秦曦乜她一眼,「我昨天剛說過,我如今窮困潦倒住在你這兒,你別仗著我弱勢就對我做些什麼。你當時不是信誓旦旦說不會嗎,結果晚上你就幹了這種事情,口是心非的也太明顯了,嘴上一套行動上又一套,這要怎麼解釋?」

  「再說了,你想跟我重修舊好大可以直說,我說不定會考慮的,咱們倆也不是沒有可能。但你總不能對人用強吧?借著酒勁撒瘋強迫我這就——」

  話沒說完,他看到初檸忽而湊了過來,盯著他領口的位置細瞧。

  秦曦身子往後側,充滿戒備:「你還想幹嘛?青天白日的,你再對我圖謀不軌一次?」

  「閉嘴。」初檸打量他身上的紅印,試探著抬手蹭了下。

  凝視指腹上染著的紅,她緩緩抬起頭:「這吻痕,還會褪色的?」

  「……」

  室內一下子陷入死寂。

  隔了好半晌,見初檸還想再蹭一下,秦曦打掉她的手,聲音拔高:「我有說這是草莓印嗎?明明是你自己嘴上塗了口紅,昨晚上親我的時候蹭在上面的。要不然,你跟我說這哪兒來的?」

  初檸被他說得有些愣,下意識抿了下唇,指著問:「我昨晚上弄上去的,怎麼現在還在?」

  秦曦微微坐正了些,慢條斯理地道:「你輕薄我,那我當然得留著證據,要不然你醒來不認帳,我有理也說不清楚了。」

  說完斜她一眼,「就這你還不想承認呢。」

  見初檸不說話了,秦曦逐漸得意,挑了挑眉,又指著上面的印子:「你自己看看,全都是你留下的,現在知道自己昨晚上多過分了吧?我住在你這兒,也太沒人權了!」

  他嘆氣:「這虧我也吃了,清白也沒了,你現在說說怎麼解決吧。」

  初檸:「……」

  「等等。」她突然覺得哪兒不對勁,擰眉思索著,指腹蹭了下自己的唇,給秦曦看,「我這口紅也蹭不下來這麼多啊。」

  秦曦輕嗤:「這都一晚上了,當然沒那麼多,但昨晚上就是有這麼多。你昨晚上參加飯局之前肯定補過妝~」

  初檸確實昨晚參加飯局前有補妝。

  可她還是覺得哪兒不對勁!

  盯著秦曦脖子上的紅痕觀察一會兒,起身跑去玄關處翻出自己的包。

  折回來時,手裡拿著一支口紅。

  秦曦警惕地看她:「你幹嘛?」

  初檸沒吭聲,拿著小化妝鏡在口紅上塗了一圈,然後親了下自己的手背。

  把蹭上口紅的手湊過去,跟秦曦脖子上的做對比。

  她氣急敗壞:「我昨天用的口紅是玫瑰色,你這個看著像芭比粉,這根本不是一個色號!」

  秦曦心虛,低頭看了幾眼,也沒瞧出什麼區別來:「不都差不多,哪裡不一樣了?」

  「可差太多了!」初檸冷笑一聲,直接把包里的其他口紅也翻出來,倒在沙發上,「你自己找一找,我昨天帶的所有口紅裡面,可絕對沒有芭比粉!」

  秦曦沒想到她包里口紅還挺多,打開幾個看了看,挺納悶兒的:「你這些口紅顏色看著都一樣,帶那麼多支幹嘛?」


  「……」

  初檸不知道他哪隻眼看出來這些口紅顏色一樣的,懶得搭理他。

  猛然想到一樓洗手間裡那支芭比粉的口紅。

  她幾乎每種色號的口紅都各有一支,那支芭比粉她不喜歡,放一樓洗手間好久了。

  初檸斜他一眼,起身跑去洗手間。

  洗手台前面,原先放著口紅的位置空了。

  她扶著門框探頭看過來:「我口紅呢?」

  秦曦:「什麼口紅?」

  初檸:「你說呢?」

  「哦,那支啊。」秦曦走過來,蹭了下鼻子,「我不小心弄壞了,扔了。」

  初檸咬牙擠出一抹笑:「所以你扔之前先在自己身上抹兩下,說我親的?」

  「……你真親我了!」秦曦指了指門口,逼不得已解釋道,「昨晚上就在那兒,你真親了。我是怕你賴帳不負責,就想著留點證據。」

  「如果咱們倆互換,這些話你信嗎?」

  「信啊,真的是這樣。」

  「我不信。」

  「……」

  秦曦這會兒有理說不清,早知道這樣,他就不畫蛇添足了。

  本來想更逼真一點,留點證據讓她無話可說,現在弄巧成拙。

  他泄氣,撓了撓頭:「不信算了。」

  他重新坐回沙發,搖頭嘆氣,「這回就當我吃了啞巴虧,再有下次,我給你錄像,看你還信不信!」

  聽他這語氣,初檸站在洗手間門口又認真回憶了一下昨晚的事。

  ——「男女授受不親……那你還親過我呢。」

  ——「什麼時候?」

  ——「上學的時候。」

  ——「我忘了,你幫我回憶一下。」

  記憶回籠,初檸驚詫地摸上自己的唇,望向前面沙發處秦曦的身影。

  她好像……是幹過這麼個事?

  怪不得秦曦說讓她負責。

  可這種事要怎麼負責?

  不行!

  打死都不能認!

  初檸陡然心虛起來,覺得自己好像理虧。

  她佯裝鎮定地把剛剛的事掠過,轉移話題:「那個狄朗到底為什麼讓我替他擋酒,你昨晚上不是說去查了,有沒有結果。

  」

  說起這個,秦曦神色冷了幾分。

  沉默片刻,他說:「大概覺得你漂亮,這樣的飯局帶上會比較有面子。」

  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情,他不想說給她聽。

  「哦。」初檸點了下頭,沒再提這個,只是有點頭疼,「昨晚上合同的事我搞砸了,以後想再找狄朗簽約肯定不容易,也不知道怎麼跟紅姐交待。」

  「擔心什麼?沒準兒簽了才不好交待。」

  「什麼意思?」

  秦曦還沒說話,紅姐打來了電話。

  初檸緊張地做了幾次深呼吸,這才接起來:「紅姐。」

  那邊上來就問:「你昨晚上是不是已經跟狄朗簽約了?看新聞沒有,狄朗上了熱搜,他私底下同時交往幾個女朋友的事被曝光,罵聲一片。出了這事,誰粘上他誰倒霉,咱們欄目組哪裡還敢採訪他啊。也真是的,既然有這種事也不早點爆出來,如今合同都簽了,違約還得付他一大筆違約金,我都不好跟上面交代。」

  初檸遲鈍了兩秒,接話:「紅姐,我……昨晚上沒簽。」

  「沒簽?」

  「對,沒簽。昨晚上出了點狀況,所有沒簽成。」初檸把昨晚上包廂里的事大概說了一遍,沒提秦曦出現的事,只說潑了劉興德酒,然後自己就走人了,導致合同沒簽。

  紅姐呼出口氣,整個人都輕鬆了:「福禍相依,如今狄朗的事一出,沒簽反倒是件好事。昨天狄朗經紀人讓我們欄目組找人替狄朗擋酒,還指明要你,我就覺得哪兒不對勁,如今他也是活該了。」

  初檸淡笑了下,又聊幾句,那邊掛斷了電話。

  原來昨晚上是狄朗那邊指名要她過去的。


  而紅姐明明覺得不對勁,可為了能於狄朗簽約,最後還是讓她去了。

  如果沒有秦曦,不知道昨晚她會發生什麼。

  果然,人人只顧自己的利益,沒有人在乎她一個沒什麼名氣的小主持人。

  秦曦要去公司,回房間換了套西服,出來時看初檸傻傻站在那兒,他走過去:「怎麼了?」

  初檸回神,笑著搖頭。

  又問:「狄朗的事,是你做的吧?」

  昨晚的事剛出,狄朗就有醜聞爆出來不可能是巧合。

  秦曦也沒否認:「你不是怕沒簽約交不了差嗎,這下能交差了,你們領導還得感謝你沒簽。」

  昨天晚上的那種情況,大概只有秦曦在乎她會不會受傷的。

  只有他在關心她。

  甚至連她這件事搞砸了怎麼交差,都一併解決了乾淨。

  初檸眼角微紅,笑著抬頭:「秦曦,謝謝你。」

  秦曦凝著她眼底浮現的水霧,頓了下,笑著調侃:「我昨晚上帶你出虎口,送你回來,還被你輕薄,如今就口頭上說個謝,這麼容易?」

  「……」

  「算了,看在你房子都給我住了的份兒上,我就不跟你計較了。」他抬腕看了下時間,「我煮了粥在廚房,餓就自己去喝,我今天去公司。」

  直到秦曦離開,初檸還默默在原地站著。

  腦海中閃過秦曦搬過來以後的點點滴滴,畫面影片似的往外放。

  他總是嘴上不饒人,可如今回憶起近段時間兩人相處的情景,卻莫名覺得溫馨。

  ——

  喬繼恆說喬邦國前陣子心臟病入院,初檸嘴上不說,心裡卻還是惦記著。

  翻來覆去糾結許久,在假期的最後一日,驅車回了喬家。

  喬老太太在前院兒的花架子下坐著,喬染正陪著她說笑。

  看到初檸,喬老太太的臉色立馬垮下來,手裡的茶重重往桌上一擲,聲音鏗鏘擲地。

  管家看到初檸本欲笑著迎上來,瞧見這陣仗頓時躲遠了些。

  初檸淡淡瞥過那邊,徑直往裡面走。

  「站住!」

  老太太的聲音響起在身後。

  初檸停下來,回頭平靜地看她,沒有出聲。

  喬老太太莫名來了脾氣:「你的眼睛長在頭頂上,當我老婆子是死的不成?」

  初檸上前兩步,站在她跟前,銳利的眸子望過去:「小時候,我想盡一切辦法討好你,孝敬你,是你親口說的,在你眼裡,我和我媽從來都不是喬家的人,更沒必要在你跟前裝模作樣,裝腔做戲。怎麼,我現在聽你話不想苛待自己了,老太太又覺得我目中無人,傷了您老人家強大的自尊心?」

  喬老太太臉色鐵青,氣得拍桌:「誰給你的膽子,讓你這樣跟說話?」

  初檸輕嗤一聲:「我說這麼兩句就您就聽不下去,莫非忘了自己刻薄的時候?」

  「初檸!」喬染站起來,「你怎麼跟長輩說話呢?跟奶奶道歉!」

  「吵什麼呢?」喬繼恆一進門就看到這情形,抬步走過來。

  他身邊還跟著池季澤,兩人身量相當,穿著籃球服,喬繼恆手上還抱著籃球,汗涔涔的,顯然剛運動回來。

  池季澤上前跟老太太問好,喬老太太正在氣頭上,隨便應承了一聲。

  池季澤看向初檸,笑道:「最近池鳶在國外拍戲,我也好久沒看到你了,工作很忙?」

  初檸還沒說話,喬染拉著臉接腔:「一個沒名氣的小主持人能忙成什麼樣?用得著你關心?」

  池季澤蹙眉看她一眼,沒理會,跟喬繼恆一起往裡面走。

  初檸也跟著進了屋,直接乘電梯去書房。

  一樓客廳,喬繼恆拿了瓶水遞給池季澤,嘆道:「喬染這脾氣,真是被我奶奶給慣壞了,說話不饒人,今天吃槍藥了似的,別跟她一般見識。」

  池季澤在吧檯前坐下,笑:「習慣了。」

  喬繼恆看一眼身上的衣服:「我先上樓洗澡,一會兒你再洗。」

  池季澤一個人在吧檯前坐著。


  偏頭看到喬染不知何時進來了,站在不遠處的地方,瞪著他。

  他淡淡掃過,擰開手裡的水瓶蓋子,仰頭喝了兩口。

  下一瞬,手裡的水被她搶走。

  見她要喝,池季澤奪回來,低斥:「涼的。」

  喬染橫他一眼,語氣不滿:「誰讓你關心她的?」

  池季澤失笑:「我還得像你一樣,把阿檸當仇人?」

  「我怎麼把她當仇人了?她對我的態度又好到哪兒去?」

  池季澤嘆了口氣,看著她:「染染,你跟池鳶三句話就能吵起來,跟初檸關係也這麼僵,你不該想想為什麼?但凡你那驕縱的脾氣能改改,哪還有那麼大深仇大恨?」

  喬染紅著眼垂眸:「你說初檸經歷坎坷,說她可憐,讓我不要老欺負她,把她當妹妹,我這幾年哪還有跟她作對?可即便這樣,想搞好關係又不是一兩日的事,我能有什麼辦法?」

  「至於池鳶。」說起這個喬染就來氣,「明明是她每次見到我就沒好態度,我憑什麼讓著她?反正我做什麼都是錯,你愛怎麼說怎麼說,你們倆是親兄妹,我是外人,不相干!」

  她起身要走,被池季澤拉回來,攬過細腰:「你又來了,誰說你是外人不相干了?你一心想著事業,不要結婚,不要公布戀情,我哪件事沒順著你?依著你?我只是希望你跟她們倆關係融洽一點,脾氣收一收,別嘴上不饒人。」

  喬染低頭默了會兒:「反正她們倆如果不招惹我,我也不主動找事不就好了,我才不討好巴結她們。」

  她說著,忽而勾住池季澤的後頸,唇貼上去,用力咬了一口。

  池季澤吃痛,皺眉推開她,唇已經被她咬破,舌尖泛起腥咸。

  喬染蹭了蹭唇,氣勢洶洶:「你今天的話我聽進去了,但僅此一次,這種話以後不准在我耳邊絮叨,煩死了!」

  池季澤去喬繼恆房裡時,他恰好擦著頭髮從浴室出來。

  喬繼恆瞥了他一眼:「你嘴怎麼流血了?」

  「貓撓的。」

  「我家沒貓啊。」

  「野貓。」他接過喬繼恆手裡的毛巾,進浴室。

  喬繼恆盯著浴室門,又嘟囔一句:「貓撓哪兒不好,怎麼偏偏撓嘴了?」

  ——

  書房裡,喬邦國與初檸父女二人,再次因為婚姻的話題起了爭執。

  「爸,強迫而來的婚姻能不能長久,您心裡最清楚不是嗎?」

  「繼恆哥母親早逝,喬染的母親是老太太逼你娶的,你們關係不和,離婚收場。你和我媽的婚姻,是你強求來的,我媽心裡沒你,你們倆過了半輩子,卻只落得互相怨恨,連陌生人都不如。你說希望我嫁個好人家,過得安穩,可你看看你自己,你結了三次婚,哪次是安穩收場的?」

  「你放肆!」喬邦國額頭暴起青筋,劇烈咳嗽起來。

  初檸看著父親的臉色,顧忌到他身體不好,到底沒再往下說,遞了水給他。

  喬邦國沒接,扶著沙發的扶手緩和半晌,才沉痛道:「這麼多年過去,你始終因為我和你媽的事耿耿於懷,同我疏遠。」

  「罷了。」他長嘆一聲,「結婚的事,你若不願意,爸以後再也不提。以後你想做什麼就做什麼,都由著你,咱們父女兩個各退一步。」

  喬邦國拍了拍女兒手背,眼神中帶了殷切的期盼,「爸只希望,以前的事你能放下介懷,沒事常回來看看,行嗎?」

  初檸紅了眼眶,最後終於點頭:「好。」

  ——

  國慶假期結束,工作逐漸回歸正軌。

  這天臨近下班時,初檸接到了池鳶發來的微信,說她已經回國了,在電台附近的咖啡廳里,讓初檸下班了就過去。

  白天的工作本來就完成的差不多了,此時看到池鳶的微信初檸很高興,早早收拾東西,一到下班時間便從台里出來。

  到咖啡廳,池鳶在靠窗的位置坐著,笑著沖她招手。

  有段日子沒見,許是拍戲辛苦,池鳶明顯瘦了不少。

  不過氣色卻不錯,紅光滿面的,很有精神。

  剛坐下,池鳶就開口:「小檸檬,你好像胖了!」

  初檸一頓,下意識揉了揉自己的臉:「有嗎?」


  池鳶瘋狂點頭:「真的有,你以前瘦得就只剩具骨架了,現在臉上難得有點肉,瞧著健康了不少。」

  初檸翻她一個白眼:「你的意思就是我以前營養不良,不健康唄。」

  池鳶嘿嘿笑著,問她:「最近氣色確實好多了,莫非是發現了哪家好吃的飯菜,經常光顧,養這麼好?」

  說起這個,初檸已經很久不在外面吃飯了。

  早晚都是秦曦做飯,中午在台里有員工餐。

  以前初檸吃飯沒這麼均勻,早餐隨便對付一下,起晚了就乾脆不吃。

  晚上下班回去以後,更是懶得給自己弄吃的。

  可如今不一樣,秦曦每天早晚都按時做飯,她也就跟著蹭吃蹭喝。

  這麼一想,初檸捏了下自己的臉,覺得池鳶覺得她長肉了可能真不是瞎說。

  「也沒覺得哪家飯菜特別好吃,還跟以前一樣。」初檸捧著咖啡抿了一口,問她,「什麼時候回來的?」

  池鳶攪著咖啡:「早上就回國了,今天還在我媽威逼利誘下,去相了個親。」

  初檸挑眉:「你每回不是都不去嗎,今天怎麼去了?」

  池鳶嘆氣:「我媽一哭二鬧三上吊,我不是沒辦法。不過巧的是,我沒打算結婚,那個相親對象也一樣,我們倆還挺意見一致的。」

  初檸笑:「那豈不是很聊得來?」

  「可不,不想著結婚也沒有顧忌,就隨便扯隨便聊嘛,臨走前還互相加了微信。」說起這個,池鳶忽而神神秘秘道,「我還從他那裡得知一個大八卦。」

  初檸托腮:「什麼?」

  「是關於之前咱們倆討論過的那個大帥逼,遠商集團新總裁,秦曦!」

  初檸眼睫微顫,抬頭看過去。

  池鳶還沒開口自己先樂了:「你也看過照片的對吧,那麼不苟言笑,看起來超級冷酷的一個男人,你知道他最近在幹嘛嗎?」

  「幹嘛?」

  池鳶聲音小了點,湊近道:「他最近在一個女孩跟前裝窮,賴在人家那兒不肯走,還騙人家說自己抱錯了,是個假少爺。你說這麼老土又狗血的故事,虧他想得出來,那女孩也傻乎乎的,居然還信了。」

  初檸剛喝了一口咖啡,差點嗆到。

  用紙巾擦了擦嘴,她狐疑地看向池鳶:「你怎麼知道的?」

  池鳶:「我今天相親的那個對象是他哥們兒,我們倆聊著聊著不知怎麼就聊到這上面來了,他一時最快說漏了嘴我才知道的,不過他說這種事要保密,不能亂說,否則傳到那女孩嘴裡秦曦估計就慘了。」

  初檸:「……」

  池鳶:「我只告訴了你一個人,你別往外傳,反正跟咱們沒關係,作為旁觀者聽個樂就行了。不過抱錯了被趕出家門這種故事編的也太弱智了吧,我是在不敢相信,這居然是一個集團總裁干出來的,仔細一想,還挺反差萌的有沒有?」

  初檸低頭看著跟前的咖啡,默了會兒,問她:「你今天的那個相親對象,他叫什麼名字?」

  「好像叫——」池鳶想了想,把名字忘了,翻出手機找到他的微信看一眼,「他叫韓勛!」

  初檸:「……」

  見初檸一直沒笑,池鳶還挺不能理解的:「這不好笑嗎,集團大老闆裝窮追女孩,多麼的勵志又狗血,要是傳出去肯定能上新聞熱搜,讓他出名!」

  初檸低頭攪拌著跟前的咖啡,好半晌抬起頭,皮笑肉不笑地看著她:「哦,你說的那個大老闆,他現在住我家。」

  池鳶捏著的咖啡勺掉落在杯里,咣當一聲。

  「????」

  初檸深吸一口氣,繼續說:「另外,我們倆以前談過,他是我前男友。」

  池鳶:「????」

  初檸:「不過他竟然是裝窮?那他死定了!」

  池鳶:「……」

  初檸看了下時間,站起來:「今天不跟你聊了,我得回去算算帳!」

  池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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