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 遞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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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逛了逛,陳嶼收回目光。♟👌 ❻❾ˢ𝓗Ⓤx.Ćᵒ𝓂 👺👤

  精神所化的銀色如霧氣升騰,氤氳在身畔,下一刻,身形晃動間入虛不見。

  再等他抬眼時面前已然換了天地。

  巨大的昏黃天空如蒙塵罩子一樣扣在頂部,四野都灰濛濛,現世的紫檀羅幛倒映於此,於一團團靈性中變得枯黃,入目所見顯得凋敝破敗。

  這是一方即將走到盡頭的內景地。

  陳嶼心下瞭然,明白了腳下大地的狀態,看其模樣,比真武山中遇見的那幾處遲暮內景還要瀕臨破碎,只差三五月,或者現世中微微觸及根基。

  內景由現世倒映而來,如影,自然會受到現世事物的影響。

  譬如說眼下,只要他施展術法,卷弄狂風雷暴,將那亭宇殿堂推倒下去,整個內景就會迎來寂滅破碎。

  當然,正常的內景並非如此,剛形成時與枯寂時候的內景地同現世的聯繫最為緊密,其它階段的內景地則如茂盛大樹一樣堅韌,難得從外力予以破壞。

  見得多了,陳嶼將內景地籠統分為三個階段,初生、茁壯、遲暮,一如為人的一生。前後兩端最是孱弱。

  至少目前的他還做不到摧毀一方演化青冥、正值『壯年』的內景地。

  視線游離,曳動在上下四方。

  一縷縷銀芒從身外飛出,化作百般形態,或如鳥雀、蝴蝶、飛禽,翩然間遠去各處,借著萬物觀之術,任一細微都無所遁形,如此一來,探查速度可比原本一步步去尋摸要來得快。

  內景地中的天地大抵真是虛假的。

  但凡存在其中,周身力量就無時無刻不再被過濾,法力怠惰難調取,氣血更是完全不容,唯有精神之力,在此間穿游若魚蛇,只是消耗同樣不小。

  而假若他再以肉身跋涉丈量,這種消耗還會暴漲數倍,得不償失。

  地上,灰色充盈視野。

  陳嶼在探查,元神已經飛出,金燦燦小人翻動三五下,模樣頓時變幻,化作巴掌大的小巧形態。

  跨步間靈動非常,仿佛沒有凝滯。

  眼前的內景並不大,它很快在一處停下,面前有一口巨大的鼎倒掛天空,鑲嵌在灰色中,殘餘半邊,周圍流淌著金紅色如岩漿似的事物。

  元神眼中流露新奇,第一次見到這般狀態的秘寶。

  往常所遇的秘寶大多締結在草植一類的植株上,如果實一般,紮根大地;抑或隱摸在樹木土石投映的影像中,隨手俯拾即可。

  這次的景象實在少見,一口巨大鼎爐凹陷虛空,岩漿如瀑布,彤紅火熱。✊💚  ඏ☆

  靠前兩步,有熱浪襲來。

  未曾多餘動作,元神頓足片刻,只口中輕呼吐息,便見銀芒席捲,化作數丈寬的匹練,如潮水樣扑打向巨大鼎身。

  嗤!

  巨鼎震顫,岩漿消融。

  內景地當然無聲,但映入眼中,見了大鼎被銀色風浪吹拂得搖晃,卻好似將若有若無的哀鳴聽得清晰。

  咔嚓!

  巨鼎皸裂,岩漿迅速乾涸,變作灰黑顏色,只剩下煤灰樣的污垢雜質。

  熱氣同樣不復存在,陳嶼駕馭著元神飛到近前,一巴掌掀開頂上缺了一角的蓋子,露出內里。

  三粒圓滾滾丹丸呈現。

  玉白色,染著金紅絲縷,在丹衣上勾勒出四道紋理。

  精神力湧入,將之擒拿取出捧起雙手上。細細看去,說是丹丸,實則個頭半點兒不小,足足拳頭大,只相對於巨鼎而言宛若沙礫。

  有清香撲鼻,熱騰騰,嗅之自覺渾身輕盈,暖意流淌。

  元神身面上多出一抹意外,要知道自己這副身軀可是以造化之力重鑄,底子深厚無匹,尋常靈植練造的藥散都少有一絲作用,至於秘寶,他之前也吞服過,可惜收效寥寥。

  眼下三粒丹丸則讓他驚訝,元神目睹著,精神在躍動,意識深處傳來渴望,好似服用的話可以變得更強大。

  他壓下這一絲悸動,將丹丸收在身後以精神托舉。

  再看向巨鼎,見得後者依舊沒有破碎溶解,思量著這是否也是一味秘寶?

  事實證明一切並未皆如所願,在研究了少頃後,陳嶼確認面前這一截不是期望中的秘寶,僅僅其中凝結的靈性淤積得過於緊湊,潰散時比其它內景原材緩慢了許多。


  半刻鐘,眼前的巨鼎還是散落,化作斑斑光流淌入地下,滲透在渾厚灰濛中不見蹤影。

  陳嶼轉身離去,這片內景地只有這麼一處,秘寶便是三粒丹丸,現在還不確定丹丸每一粒都能否發揮一件秘寶的功用。

  如若確實,那鼎中相當於一次性收穫了三件秘寶。

  在並蒂蓮時候同時得到兩件秘寶,故而這並非沒有可能。

  現世,宮殿內,火光依舊彤紅。

  燭火映華蓋、彌羅彩幛搖動,拖出一條條細長影子,爍爍其中。他剛出來就見得幾位方士不住地抹擦額頭汗水,唇齒咬在一塊,面上一陣紅一陣白。

  氣氛壓抑,旁側的藥仆侍奉都大氣不敢喘地跪地伏到,兩股戰戰,哆嗦身子。🐚🐠  ☞🐧

  顯然,這一輪的『仙丹』又出了岔子。

  陳嶼瞥了眼,兩口銅鼎內各有一勺漆黑焦糊的事物,想來是他們之前投入的藥草,此刻卻成了這模樣,估摸著因為緊張或者其它,將火候控制出了錯。

  這很正常,畢竟一副剛剛到手的丹方就要煉製丹丸,任誰都沒這個能力一帆風順煉出來。

  他尋思,看向方士那一張張猶疑不定的神情,哪怕不去摘取對方念頭都能猜出一二心思,無外乎偷梁換柱。

  所謂妙藥仙丹無人見過,而他們又決然不能弄出毒丹,與其死磕這來歷莫名的藥方,不如按著上面的藥材,自行調配。

  適當刪減一些,確保有一定調養功效的話,料想旁人也吃不出差異。

  對視一眼,幾人心頭瞭然,當下事急從權,頭上的方巾、腰間象徵官身的玉佩且不去先論,將項上腦袋保住才是要命緊急之事。

  「諸友,方才想來是僕從不知事慌了手腳,接下來就由我等把控每個步驟,務必煉出讓陛下滿意的仙丹!」

  最後兩字重重落下,眾人齊齊稱是。

  ……

  出了玉亭殿,繼續向下一處內景波動的方位行去。

  宮廷內風光別致於外界,不似百姓閒話所想那樣到處都鋪陳金磚銀樹,其實只在糊牆的料子顏色上有些不同,看起來倒是精緻。

  走了幾座大殿,又區分於其餘豪門世家院中布置,沒那麼多亭台水榭,或者此間並非耍息遊玩的地方,聽聞梁皇曾在建業以南一座小山上圍了百畝地,修建了偌大的避暑之地。

  相比之下,面前所見就空曠死寂了許多,除了兩旁時不時低頭小跑而過的宮女內侍,便只有鷹目虎顧巡視不間的高大甲士。

  沉悶氛圍比起方才的玉亭殿也未好上多少。

  陳嶼這頭還在宮殿中一處處尋摸,並將在內景地中搜尋到的秘寶投入靈性,另一端的建業城,高聳皇城外,卻已經漸漸亂了起來。

  ……

  半日前,一處客店,兩人身著寬鬆大衣,在寒冬臘月滿眼厚重的當下,顯得頗為怪異,但好在幾人脖頸以及腿足外還纏著一圈布巾,這才使其沒那麼格格不入。

  「季前兄!梁之兄!」

  「快快進來!」

  店門推開,仿佛老友相見,出來的一人抱拳問候,餘光掃過四周確認無礙後這才朗聲將幾人引入。

  「熱茶早已奉好,兩位只為送上家母的書信遠道而來,辛苦了。」

  一邊說著,一邊關上門,讓店小二去熱些飯菜,給一間添了炭火的房間。

  「來來來,咱三兄弟可是許久沒見過了啊,今朝有酒,不醉不歸!」

  兩人面頰凍的青白,卻是連連應是。

  前方那人轉頭又叮囑店家,之後他們兄弟相聚,莫要讓外人打擾。

  吩咐完事情後,扔下兩粒銀角,在店家諂媚的笑容恭迎下,三人快步來到了房中,房門隨之緊閉。

  過道上,有小二徘徊,為其奉上了酒水,離去時只聽得從內傳來一陣陣爽朗大笑,搖頭不再關注。

  房中,一人貼靠門戶,神情凝重。

  待到屋外腳步聲漸遠,又十來息後才鬆了口氣,長長呼了聲。

  轉過頭,看著他口中『遠道而來』只為送信的兩人,已經脫下了外衣,露出內里皮革毛絨,解下後,面上露出振奮之色。

  「有了這些,大事可成矣!」

  那兩人同樣,一路行來不僅要警惕各方摸排查,還得忍受寒風,身子上只罩了一件內衫、一件外衣,四處都漏風,哆哆嗦嗦好不容易堅持下來,如此艱辛為的就是不久後的大事!

  嘩啦!

  輕輕撫摸從身上解下來的物件,原本被編織在一起,在懷中裹了許久。

  三人齊齊看去,目光落在那一件件做工精細的弩箭上,眉目間的喜色更深。

  「現在,就差尊使那邊動手了,一旦有動靜……」

  說著,顯然是領頭的那人來到窗邊悄然打開,視野很是開闊。這裡是店家最高的一層,選了許久才找到的位置。

  「皇城入口的敬宣門在東,有四條街巷連通,不過按律周圍的屋舍一律不得高過兩丈,且有岐甲司把守巡查,很難入手其中布置。」

  話語一頓,這人轉身笑到,「不過咱們也不求那些,狗皇帝在深宮,哪怕王爺與尊使們弄除了驚天動靜,那狗賊也不會出皇城半步。」

  另兩人也好似想到了什麼,心中悄然一松。

  「屆時有動盪,那狗皇帝的幾個兒子決對會前來試探,這地方連著那位三殿下的府邸,咱們要等的就是他!」

  狗皇帝難殺,其他人可不一樣,沒那麼多準備,突襲之下,借弓弩強勁,他們三人未必不能做到。

  實際上哪怕真到時沒能功成,只要將弩箭射出去,插在途經此地的那位皇子殿下面前,他們的任務便算達成!

  想到這,領頭那人視線低下,注視著幾副弓弩的握柄處,一個小巧的痕跡烙印在隱蔽處。

  [汪寒]

  這是製作弓弩的工匠,來自軍器司。

  到時候只需要將這些弓弩留在此地就可以禍水東引——看似粗陋的計劃,一次不成功的襲擊,幾把出自與某位殿下關聯深重的軍器司的弓弩。任誰都看得出其中不對勁。

  但他並不擔心對方不相信。

  或者說,這是陽謀。

  「三殿下啊……你喜歡隱忍,但你手下那些幕僚、盟友又能忍到何時?當變故發生,已經站隊的他們還能繼續等待?」

  刀遞上了,若不向前,便會傷己!

  嘿!他冷冷笑著,說不定那位三殿下劫後餘生時,見到這幾件弓弩還會懷疑到自家人身上,覺得有人迫不及待在逼宮。

  咬吧,狗咬狗!

  當然,能射死一個最好,畢竟其餘幾家之中也都有布置,牽一髮動全身,今夜過後,大梁的天合該變上一變了!

  ……

  岐甲司,武府。

  「疑似無留行之人入城?」

  武雲嶺把玩著銅珠,捻起手下遞上來的畫像,摩挲沉吟。

  「葛元鳴、陳康、杜宋經……燕蒼!」

  「這般來說,算上在揚州抓到的李晨岳的話,無留行五座尊使都齊了麼。」

  呵,一群鼠輩!

  紙張被扔下,魁梧漢子站起來,持拿自家的短槍、寒鐵利刃。

  「既然不躲了,也正好給衛士們找些事做。前些日子的責被何指揮擔了,這次拿些老鼠,省得朝堂里那些閒不住嘴的御史們整天叨叨,言說我等瀆職無能。也好讓牢里的都指揮大人少受些苦楚,早日回返衙門主持事務。」

  說是如此,當初聖旨下來要求的時限早已逾期,武雲嶺背後有三殿下,運作庇護之下以及何指揮果斷自擔罪責,這才大事化小。

  此番又得燕蒼的蹤跡,自然要將之抓捕歸案。

  「此人身上有些東西讓殿下感興趣。」

  拿下後,或許能鉗制朝中某些派系。

  想到燕蒼被通緝的緣由,武雲嶺心中漸漸定下注意,這次其餘五尊使哪怕全數放過,也要將這人打下來!

  朝堂上,幾位殿下間的角斗愈發激烈起來,這時候如果能上奉對方身上的情報的話,相必可以起到大用!

  「通敵叛國……呵,如此籌碼在手,於殿下而言將如虎添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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