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化虛為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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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嶼無需旁人指引,不過趙游趕著走到前面帶路下山,他自無不可。👺✊ ➅❾ŞHᑌ᙭.ᑕό𝓜 🎀👌

  靈文閃動,甚至不用術法便搖下一幢幻影來,虛浮不真的人像掛上溫和淡然神色緊緊飄在對方身後,而他自己則縱身騰躍在空,將心思沉浸在心臟——不, 更準確點是整個內府之中。

  穿過堅韌血肉便可看見,一抹青色包裹在內臟外,法力與精神源源不斷澆築洗鍊在上,將青光烘托得愈發明亮精純。

  數日前,恰逢山雨連綿,陳嶼在抓住奇景凝實的契機後一舉跨越了最為關鍵的一步,使得青朧山映入現世。

  「來!」

  玄壤空感術籠罩四方,他人目不可見景、耳不能聞聲。

  術法內,道人全力施展, 欲要搬山飛天,將山巒從虛無中抬出。

  然而只落了十分之一不到,他就迅速停下了動作。

  雲蒸霧繞在身側,自空中裂縫噴吐下的青雲被無形的精神力約束在周圍,氣明明不定,恍若仙人。

  再看顯露出的一角。

  每一寸土石、每一分雲氣,雙手觸碰下都與外界一樣真實不虛。

  說來的確神奇,陳嶼都驚嘆,事實上連他在凝實之前都未曾想到會達到如此程度,幾乎與現世的山石土木一般無二!

  借假修真?憑空造物?

  他笑了聲,雖然很想眼前的景致一如這等偉力存在,可惜都不是。

  念動之間思緒起伏,伸手從地面招來一塊石子,又自青朧山中掰下一截土石。

  兩者擺放在一起,乍一看確實沒有任何差別,但等到元神走出眉心,從眼中投落金輝映照在左右時, 就能見到取自青朧山的那一塊土石正時而溢散出一縷縷無形無質的力量。

  透明狀, 輕盈無比,隨風飛落。

  這股力量來源奇景,乃是各種資源結合下通過他長時間的蘊養、打造以及構筑後的產物,正因這股力量的存在才使得土石表現出和現世物質一樣。

  不過這股被喚作奇景之力的透明力量總有消散一空的一天,等到那時,手中的土石亦會像泡影一般被戳破。

  「奇景之力的存在,讓內部的事物具備了與外界現世一致的特質。」

  從某方面來看,這確實就是奪天地造化、化無為有的神仙手段,但陳嶼只剛開始時為奇景之力的出現驚詫了一下,隨後便轉移了視線。

  在短暫的摸索後,陳嶼基本弄清了青朧山中變化的源頭。

  說來說去還是同精神力有關。

  奇景脫胎自精神與靈性的結合,本身只漂浮在現世和內景之間的一處幻境。

  不斷填充靈物,不斷打磨淬鍊,以各種寶物煉化在內,如此才造就而成。

  「本質上,青朧山如今就像一顆大號的精神之種,尚未完全凝結的那種。」

  他許久前曾在天外天小念世界中收集過一批精神種子,雖算是寶物, 也有三六九等之分,其中最上等的便要屬最初那一顆, 後來種出了玉瓊天根小白。

  自身靈蘊非凡不說,更是不斷吐露凝聚出同樣一等一寶物的瓊漿,至於蓮蓬與荷葉,乃至那十二枚璀璨若晶石的蓮子則未及成熟,想來不會太差。

  而精神種子裡的中下之流,他也得到過不少,一部分用去做了試驗,種植在天外天中結果毫無所獲,一部分則依照抽剝之法汲取養分,促成了精神力的破限級成長。

  不同種子間最為明顯的區別在於質地的差距,上等之種已經蛻去虛妄,全然化作真實,觸之有物,能交擊金屬而不損。

  次等的種子卻沒這份能力,只外殼薄薄一層具備類似特徵,深處依然虛幻,這或許也是其種植不出精神寶藥的緣故。

  空中,山巒半遮半掩,無數光滑透明的褶皺在虛空內如漣漪掀動。而顯露出的部分山體則像是脫出海面的一角冰山,尤為堅挺。

  陳嶼將視線投向更深處,霧氣騰騰中遮擋不住目力,將一切收入眼底。

  確如他所料,不需要抵達最深,只邁過眼前這幾丈厚度的土石,剩下的便依舊處於之前的臨界點狀態。

  「需要繼續填充,以精神與靈物不斷供給才能完全轉化過來。」

  他暗自判斷道,好在此番質變已經開了頭,有奇景之力作為撬動點,接下來不過是水磨功夫,蘊養出更多奇景之力予以夯實即可,再沒有多少難關去渡。


  整座青山取出降臨現世的一日,不會太久遠。

  另一方面,青朧山內所表現出的精神固化現象無疑讓他想到了許多,特別是關於一直以來無法勘破的第三次精神質變。

  精神之種將元神上限拔高,但終究有著極限,而這個極限在如今已經漸漸被他觸摸到。

  眼下,數次三番提升增強,陳嶼的精神力不可謂不強悍,卻始終不能如意。

  「不求能做到上等精神之種那樣虛實轉化自如、堅比金鐵,至少也要再上一層樓才行,而今的強度已經無法支撐很多想法去嘗試,有些束手束腳。」

  無論是天外天中的精神領域,還是天幕之上、空洞之下的探索,二次蛻變的精神力已然無力深挖,那些區域動輒有迷亂之景、干擾能力太強,有些區域甚至元神出入無法、寸步難行。

  「精神的容量取決與意識,質地和精純與否需要不斷淬鍊,而強度,則關乎元神可調用的力量。」

  陳嶼引動一縷奇景之力,透明如膠質的淺淡光芒如游蛇般活動在掌心,在沒有依憑事物的情況下很快就散去。

  青袍綻放光輝,體內沸騰的元血被緩緩收起部分,他輕緩動作,將裸露在外的一角山體提起又沉下,眉頭愈發緊鎖。

  下一瞬,血氣爆裂,莽莽崩雷似的巨響震顫在山間林道。

  陳嶼一手撐起巍峨山巒,將插入現世的一角重新抵了回去,再雙掌撫平,空中的裂縫彌合如初。

  此次奇景中的變化遠未結束,所幸在開闢血竅後將最大的關隘突破,剩下的不過是按部就班。

  短則三五月,長則一兩載,奇景青朧山將徹底化作一方真實天地。

  「洞天……沒想到當初的戲言卻是成真了,還真給鼓搗了出來。」

  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困擾自己多時的大道前路,因為僅僅一方隨身小世界對自己而言用處說小不小、說大不大。

  倒是能夠有限度進行操控的奇景之力更加值得琢磨,這是意外之喜,出乎意料的收穫。

  盤踞雲頭,他視線沿著逼仄山道一路眺望山頭,跨過那座低矮山丘後哪怕林蔭茂盛如舊,遮蔽天光,然而復行數十步便可發現,前方豁然開朗!

  ……

  徐家寨,火氣升騰。

  黑煙滾滾如浪,伴著焦糊臭氣熏人眼鼻,濃濃血腥味伴著肉脂灼燒後的油膩香氣,靠得近了讓人不由得生出幾分噁心。

  這裡正在焚燒屍體。

  「陸谷前後本就多雨水,間或有赤陽曝曬,將如此多的屍首暴露在外,恐怕會引發疫病,又或者沿雨水污染村寨水源。」

  蔣勤安勸說村人們將遇難的人以及匪賊屍身火葬,如此也好避免對即將採收的陸谷造成影響——採收陸谷後需要漿水脫殼,這些屍體不可能不處理。

  至於一股腦挖個坑全部埋下去這種事村民們做不出來,一來土地就那麼幾處能入眼的,其餘地方要麼有田地,要麼有房舍,又或者跑更遠處去埋人,一來一回所需的石料、土木、人工都不是小數。

  「銀錢好說,這些狗東西帶了幾車正放在村口,但木頭石頭一時半會兒無法採到足夠數目,尤其這次人數較多。」

  等到徐家寨的眾人在蔣、岳兩道士幫助下勉強收拾好殘局後,才聽聞隔壁幾個村莊寨子同樣遭了劫,不止四家坳,更遠處的幾個地方也沒能倖免。

  消息來得太晚,賊人來得太快。

  如此一來,想要找其它村子的鄉鄰幫忙搭把手都沒辦法,村中一群人聚在一起商討了一番,最後還是決定按照兩位道長的意見,火葬。

  通州本地是沒有這個習俗的,不過在距離通州不遠,大約二三百里外的一眾山嶺里,生活著一群土民,他們有火葬去世長輩的習慣,本地也多有聽聞。

  往年時候,若大災大荒頻發,白骨皚皚埋沒路邊,活人尚且不易,哪又有精力去折騰死者,且為了親人長輩不被某些喪失人性傢伙的糟蹋,四家坳乃至周圍都不乏有效仿的事。

  火化在這裡並非行不通。

  最後,村人與匪賊分開,各自投入一圈熊熊烈火中,木材噼啪作響的動靜下是數十位掩面哭泣的村民。

  後者被烈火炙烤留下的乾癟殘屍甚至引得怒火沖沖的村人一搶而空,有的去餵了豬狗,有的投了糞坑。

  蔣勤安與岳海在徐家寨帶了兩日,幫襯著將諸多事情處理。


  以許威為首的青皮劫掠來的財物裝盛有四輛驢車,其中屬於徐家寨的部分被認領回去,有兩位武功高強的道人坐鎮,加之剛剛遭逢大難,村人格外配合。

  剩下的他倆也未帶走,一部分安排人手送回到原本的幾個寨子裡,至於大戶地主的銀錢和糧食,道人們沒有私扣,而是全部分發給了村民,尤其那些在變故中遭難,有親人乃至頂樑柱去世的家庭。

  其它的一些雜物由於村人用不上,留下只會徒惹覬覦和禍事,便由他們帶走處理。

  「這件魚鱗甲倒是精良,看封料樣式應當是軍中制式。」

  掂量著,岳海平劍眉中隱約唏噓,沒想到連軍中裝備都流落民間,還被一夥明顯地痞流氓為主的賊人掌握。

  可想通州一帶也不安穩。

  「大梁肅中律有言:凡私藏、鑄、支出采進金甲、盔者,視同謀反罪,受煢肉之刑、黜官,流三千里!」

  「重者,斬無赦!」

  年輕道人搖頭晃腦,將這一段背誦出來,口中郎朗,引得一旁正收拾東西的蔣勤安側過頭無奈地多看了幾眼。

  他雖不如行走南北、歷練數載的師兄對刑統之說有那麼深了解,卻也知道甲冑在任何時期、朝代都是不容私藏的。

  鑄匠都會被遷往別地,嚴密看守。

  如今眼前出現這麼一件做工中上水平的甲衣,寓意不算那麼友好。或是內外勾結私相授受,要不然便是許威此人曾投效大梁官軍,並乘機逃了出來。

  幾乎不用多想,兩人基本確認是第一條可能。

  「就許威的模樣半點兒不像士卒。」

  看來通州的情況要比想像中還嚴重幾分,連軍需都敢伸手。

  「走吧!此間事了,咱們也該去下一個地方。」

  岳海平提起長劍系在腰際,以蒼青腰帶束縛,伸了個懶腰,雙臂背負站在大院門前,等待了會。

  蔣勤安再次確認了攜帶的物件,然後才與之一同走出。

  告別了村寨眾人,兩人走在田埂上慢慢遠去,背影拖曳得長長,罩在田間。

  「兩位小道長都是好人吶!」

  新選出的村正帶著人送別,獻上了純樸祝福,「希望老天爺有靈,能保佑兩位道長平安。」

  另一邊,已經走遠的蔣勤安和岳海平正胯馬向前,你一言我一語商量著接下來去哪個地方。

  他們這次本來是要直接借道通州去更南方的錦州,結果路上遇到了這事,略有耽擱,好在並未停留太久。

  「師兄,十方法會何時開始?」

  「應當在十月下旬,趕得上,師弟且放寬心便是。」

  兩師兄弟說著話,其實口中的十方法會並非道門舉辦,而是錦州諸多勢力一起合力辦成的盛事,涉及很廣,覆蓋一州之地,非一家一姓可以做到。

  不過既然是法會,自然少不了道門中人參與,不單單如此,這次的法會聽聞還有不少如他們一樣外州的人不遠千里跋涉而來。

  「本來說的是去參加宜寧府的升仙大會,順道還能回一趟西州,但比起一群二三流武林門派的升仙大會,聚集了整個錦州勢力的法會顯然更值得期待。」

  岳海平對蔣勤安如此說到,準備帶這位面相老成的師弟好好長長見識,這可不是廣庸府弄的那場小醮,規模大了數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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