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四十六章 最幸福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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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1346】

  拋開聖城的頭銜,聖地亞哥還是個典型的旅遊城市。

  酒吧、餐廳里擠滿了來自世界各地的遊客,大街小巷裡也充滿了遊客的身影。

  而遊客最多的,卻是小巷子裡的美食聚集地,也是眾多吃貨最愛的地方,在這裡,李慎行品嘗到了超級超級美味的Tapas和烤海鮮。

  所以說俗人就是俗人,李慎行認為往往能支持他走到最後的,還是吃啊喝啊這些最世俗的事情。

  朝聖者彌撒(Misa del Peregrino),是聖地亞哥大教堂為抵達朝聖終點的朝聖者準備的歡迎儀式,每天舉行兩場,分別在中午12:00和晚上7:30。

  如果沒有趕上中午那場得話,就一定要在到達的第一天晚上感受彌撒的氣氛!

  打著飽嗝從小巷子裡出來,就直接往教堂後側小廣場的邊門進入教堂,白天看到的面對廣場的著名的榮耀之門只在聖年(每年的7月25日是聖雅各日,如果某一年的7月25日正好是星期天,那麼這一年就被定為「聖年」,也被稱為禧年)的7月25日開放並伴隨盛大的宗教儀式,其他時間都是緊閉的。

  彌撒開始之前,牧師先誦讀朝聖者名單(包括所有在24小時內獲得朝聖者證書的朝聖者),並會提到每位朝聖者的出發地點和國籍,但李慎行隱約有聽到自己的名字,還是對西班牙語的發音還不夠熟悉,心裏面有些不太確定!

  聖地亞哥大教堂的主祭壇從規模和裝飾程度上它都難以與托萊多或塞維亞大教堂的主祭壇相比,但亮點在於其中央供奉著一座13世紀的St.James的全身像,人們可以從祭壇背後繞進去,從塑像背後擁抱聖人,向他祈禱。

  據說在遊客參觀的高峰期,需要排很久的隊伍,才能與St.James親密接觸。不過那天很幸運的是人不多,而且大多都是朝聖者,大家安靜的一個一個上前祈禱,喃喃自語。

  整個彌撒會以西班牙語為主,開始時修女帶領大家詠唱聖歌,音樂無國界,也是最容易打動人的。哪怕李慎行沒有皈依上帝,並不是天主教徒,但那時候還是感受到了聖地亞哥大教堂朝聖之路上其他教堂參加彌撒時不一樣的宗教氛圍。

  而當李慎行和上百位徒步者一起參加朝聖者彌撒時,又有了一種可以與眾人分享幸福的喜悅感和歸屬感,這樣的經歷真的很特別,很讓人難忘。

  彌撒結束,人們依舊從側門走出大教堂,此時正是夕陽時分,小廣場上都是當地的居民,他們三三兩兩的聚集在一起閒話家常,這一瞬間,李慎行還以為穿越到了他們家小區的廣場呢。

  不過說真的,拋開聖城,拋開旅遊勝地,聖地亞哥·德·孔波斯特拉還是一個非常宜居的城市。

  再次回頭看一眼暮色中的大教堂,此時的心境與初次見到時已然不同。

  下午第一眼的失望已經被剛才彌撒時感受到的大教堂濃重的宗教感,歷史感和無法比擬的莊嚴感所替代。無論外觀建築還是內部裝飾,它都沒有塞維亞大教堂,或者巴塞隆納聖家堂讓他感到驚嘆,甚至還比不上同樣是朝聖之路上的Burgos大教堂來得精美絕倫,但與它的情感共鳴和精神聯繫卻是其他教堂無法給予的。

  它曾經只是一個目標,虛幻的只存在於800km之外的遠方的模糊的形象,而現在,李慎行就已經站在它面前,它是具象的,是李慎行的一個承諾終於被實現了的見證人,也是李慎行的榮耀和驕傲。

  不知道怎麼的,突然間就覺得累了,不想再去熱鬧正酣的酒吧或者餐館,在回酒店的路上,路過火腿店時進去買了一些火腿和一瓶酒,然後回房間用自己的方式來慶祝朝聖之路的終結。

  翌日,因為今天要去參加昨天中午錯過的彌撒,所以今天李慎行並沒有到處逛,吃過了比起平時要晚上一些的早餐後,就來到了廣場,等著和小虎、荷蘭MM、澳洲大叔等人匯合。

  還差幾分鐘才到約定的十點,但大家已經提前趕來集合,於是便一起往大教堂走去,雖然是十二點才開始,但是為了能夠占到好位置,朝聖者們都不約而同的提前前往。

  彌撒開始前先去擁抱了下St.James塑像的肩膀為小包子和小豌豆的祈福,無論他們倆長大之後選擇怎樣的信仰,只要記得「愛」就可以了!

  彌撒依然是西班牙語,跟之前晚上的流程差不多,結束前那盛大的最後一幕,就是可遇而不可求的botafumeiro儀式——巨大的薰香爐在教堂內部擺動。

  Botafumeiro是世界上最大的香爐之一,1851年由西班牙金匠José Losada鑄造,裡層是黃銅和青銅合金,外面渡上一層僅有20微米厚的銀,有閃亮的金屬光澤。重80KG,高1.6米,盪起來的高度達到21米,左右振幅65米,弧度最大可達82度,時速達68公里,一般來說會盪17個來回,需時80秒。每次儀式需要40kg的木炭,成本250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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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時,Botafumeiro陳列在大教堂的圖書館裡面,重要日子才會啟用。而吊著大香爐的繩索也相當厲害,滑輪裝置在大教堂十字翼的中央頂部,也就是大教堂的穹頂,1604年啟用至今。繩索本身就根據實際的磨損程度來更換,目前正在使用的已經有20年了。在大香爐的頂部,繩索打上幾個精巧又堅固的結,以確保不發生意外。

  因為botafumeiro只會在特別的節日才會進行,平日裡只有遇到有人專門捐贈才會表演,價格很昂貴。所以大家之前一直在揣測能不能看到。當8個司香Tiraboleiros和薰香爐出現的時候,朝聖者們都不約而同的發出小聲驚呼,覺得無比幸運。

  巨型的薰香爐從空中緩緩下降,牧師把裡面的木炭和焚香點燃,隨著煙霧的飄散,往教堂十字翼的一邊輕輕一推,伴隨著空曠的回聲韻律,大香爐劃出一道輕微的弧線,8位教士合力拉動繩索,香爐劃出越來越大的弧度,直到抵達一定的高度,繩索被用力一拉,香爐在原先運動的軌跡上猛然上升,在勢能的帶動下更快更高地在十字翼之間來回翱翔,煙霧充滿了整個內堂,炭灰漫天飛散,最後輕輕落在每一位朝聖者的頭頂,似乎就像主在輕撫信徒們的發梢,絕對是聖地亞哥大教堂的神聖時刻!

  澳洲大叔明顯很有經驗的帶著大家提前占了Azabachería 和 Praterias兩個門之間的甬道,熏煙壺正好能從他們的頭頂飛過。整個過程大概6-7分鐘,隨後和身邊一起走過Camino的小夥伴們緊緊擁抱,默默覺得自己整個靈魂都在今天被洗滌乾淨了!

  彌撒結束,李慎行等人更細緻的參觀了大教堂。除了St.James的塑像,另一個排隊熱門便是St.James之墓。作爲十二使徒之一的St.James,公元44年他在耶路撒冷傳道時被猶太王Herod斬首殉道。他的追隨者將其屍首漂洋過海帶到伊利比亞半島,埋葬在聖地亞哥。12世紀據說根據天上一顆星星的指示,人們找到了他的埋骨之地,從此這裡成爲聖地。

  當李慎行走下狹窄的通道在墓穴里看到那個並不華麗的銀盒子時,很難相信這裡就是朝聖之路的發源地,這裡就是修建起這座大教堂乃至這座城市的起源。

  還有奉獻十字架,圍繞在十字架四周的分別是太陽、月亮、希臘第一個字母ㄘM最後一個字母ω。它們代表了由光明至黑暗,由開始至結束,由出生至死亡,生生不息,循環不止。

  朝聖之路沒有終點,因為終點見證了新的生活的開始。

  午後的廣場上擠滿了觀光遊覽的旅行團,導遊帶著耳麥說著導遊詞,遊客們則大多仰頭看著大教堂的塔頂;也有三三兩兩的幾個人聚坐在廣場台階輕鬆愜意的曬太陽,或歡聲笑語聊天打鬧,但看不出他們只是普通遊客還是昨天才到已經洗去塵埃的朝聖者;只有跟李慎行他們一樣還背著行囊,滿臉疲憊卻抑制不住眼神里的興奮的朝聖者,才是最容易辨認的。

  這些朝聖者們,有些在第一時間扔下背包,直接就躺在廣場中央仰望大教堂;有些則直接與身邊的人相互擁抱祝賀,不管是否相互認識。

  三十天一路走來,不能說有多艱難,但是辛苦還是不少的,特別是最後幾天明顯覺得自己的意志力開始崩潰,疲倦感一下子飆到了頂峰。

  而到達聖地亞哥的第一天,心裡並沒有多少成就感或者滿足感,反而只是覺得終於能平靜下來,明天終於不用再早起上路,不用在烈日下行走,也不用再去考慮自己將在哪裡過夜了。

  離開廣場後,李慎行一人在老城區里無所事事的閒逛。期間偶遇了許多一路上認識的小夥伴們,有些人好多天都沒有見過了,居然又能重逢,一瞬間都特別激動的相互擁抱,而後才發現自始至終都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Camino就像人生的縮影,大家從各自的國家出發,在不同的起點踏上朝聖之路。在途中,大家分別相遇,認識,交談,結伴,然後再度分開,每個人都是另一個人生命中的一小段風景。如今,有緣的大家再次重逢,並肩站在終點,一起面對著大教堂。

  聖地亞哥真是一個神奇的匯集點,這也可以說是李慎行一路走來最幸福的時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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