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34 執念:守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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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334章 執念:守護

  「我來看看你。」

  穹頂上傳來回應。

  蘭疏影這才發現對方的語言她其實沒聽過,音節簡短而古樸,或許是他們那個時代的通用語,但她莫名地能聽懂。

  對方補充道:「不是為了收回什麼。」

  不為收回食惡,但存在一定的關聯……因為她一想到食惡,那邊立刻給出回應,顯然有讀心能力,而且對這東西格外關注。

  當她明確提及食惡,對方才開始跟她正常對話。會不會,先前那個只是提前設定好的假人,而「食惡」是一個觸發開關,因為她觸動了這一點,假人被替換為真人……

  蘭疏影控制住情緒和心理活動,恭謹地詢問道:「您找我,有什麼吩咐?」

  這段對話發生的同時,黑色漩渦里伸出一隻只半透明手臂,有的揮舞,有的用力拖拽那些煉獄鬼怪,如同餓鬼急於把「食物」塞進口中。

  吧嗒,吧嗒。

  那是混在泥漿里的咀嚼聲。

  蘭疏影很確定第三天賦並沒有開啟,可它「活」了,真的活了。

  鬼怪們很快殘缺不全,它們最後的抵抗是分解重組,身體變成一蓬蓬閃光顆粒,從四隻腳掌開始,凝結出一隻三頭犬。

  頭頂最後一縷毛髮剛形成,三頭犬竟然毫不猶豫地沖了過來,渾濁的眼球充滿憤恨。

  蘭疏影茫然一瞬,接著明白了三頭犬的想法:

  它認定漩渦是自己造出來的。

  幹掉源頭就能解決漩渦。

  「……」

  這鍋背得冤,她覺得自己被羞辱了。三頭犬表現得太堅決,明擺著告訴她:

  比起食惡製造的漩渦和手臂,還是她顯得更好對付。

  然而,三頭犬的觀察力但凡再細緻一點兒,就會發現沿途那些手臂根本不認她,怎麼可能是她造的呢。

  笨狗,怎麼不去找上面那個撒氣啊……蘭疏影暗嘆著躲開,她要節省魂力,因此只想一擊必中。

  她被惡犬襲擊的時候,穹頂上一片靜默,窺視沒有停止,那道意念也沒有叫停的打算。

  突發事件可能成了一次測試,他在觀察她如何解決麻煩。

  蘭疏影窺透三頭犬的弱點,抓準時機突襲,然後把它踹回漩渦區域,視野頓時開闊。

  這是食惡甦醒後的初戰。

  她閃到廳堂另一側,把戰場讓給它們,只是冷眼旁觀。

  疑似刑神意念的那位,對她這種取巧的做法並無異議。

  ……

  看著看著,蘭疏影嘗試聯絡外面的分魂,想聽聽晝神和慧老的意見,可惜聯繫被這片空間阻隔,得不到回應。

  她還大著膽子轉過幾個稍有冒犯的念頭,上面都沒反應。

  當前她有兩個選擇。

  一是等待。三頭犬和食惡顯然不在一個層次,最遲等到食惡用餐結束,蓐收可能會找她談話,這個過程不會太久。

  二是離開煉獄關,把事情經過匯報給晝神,如果晝神仍然贊同她跟蓐收溝通,或者有話要她轉達,她就作為傳聲筒再進來一次,安全上更有把握。

  長期形成的謹慎促使她選擇了第二種。

  至於怎麼走,她有一點把握,可以試試……

  蘭疏影不動聲色地催眠了自己,強烈的心理暗示下,她引導自己忘記行動的目的,不再執著得到魂器內鐫刻的未知情報,忘記在煉獄關後面等待她的問心試煉,以及,相槐……

  她還要忽略一旁可能暴起的食惡,更不能對蓐收產生牴觸,畢竟他隨時都有可能竊聽心聲,導致她被打亂思緒,終止這種狀態……

  全過程有如懸崖走鋼絲。

  冒著魂體崩潰的風險,飄忽幾次後,蘭疏影垂眸望向一隻手掌——那裡已經變成半透明狀,很穩定,比食惡製造的手臂更加晶瑩剔透。

  成功了!

  隨後,魂體無聲地融化在空氣里。

  現場只留下享受餐點的黑色漩渦,以及三頭犬被「吃」到一半的身體。

  穹頂上方的蓐收愣住,旋即翹起唇角,笑了。


  ·

  蘭疏影穿行在灰白線條組成的隧道里,這裡有許多似曾相識的東西,都來自她闖過的一道道關卡。

  走了一陣,當事物漸漸脫離線條堆砌的形貌,蘭疏影默數著場景切換的次數,心想,這是最後一關,再往前走走,應該就是出路了。

  前方出現一道門。

  她一靠近,門自動打開。

  蘭疏影略微遲疑,讓魂體游進門內。

  一道道紅光灑在她身上,魂體驟然變得凝實。腳下是具有真實觸感的地面,躍入眼帘的,是大塊暗金色地磚。

  這是哪?

  不是應該出去了嗎?

  蘭疏影狐疑地環顧四周。

  月夜,繁星,遠處是銀輝照耀下的海面,暗紅霧氣繚繞,帶來淡淡的腥氣。近處,最醒目的是與地磚同色的塔形建築……她正站在平坦的屋頂上,四周沒有旁人。

  蘭疏影眸子裡浮起幽光,目光由遠及近,最後穿透自己腳下的暗金磚面,她終於看清建築的內部——太眼熟了,就是她待過的那座廳堂。

  原來如此……

  她確實出了煉獄關,卻沒有回到冒險最開始的地方。這裡應該是魂器內部嵌套的一個小空間,它是被黑獄的力量撐開的。

  簡而言之,她還在蓐收的地盤。

  沉重的腳步聲在身後響起。

  「我輸了。」蘭疏影率先開口。

  她把這次嘗試定義為煉獄關的後續,是一個輸贏參半的小遊戲,而不是對神靈的某種戲耍。

  月光如水般灑下。

  對方的影子輕鬆覆蓋了她。

  通過靈識,蘭疏影辨認出一個模糊估算在三米以上的男人,行走間有甲片摩擦,金鐵交鳴,讓她想起蒼涼的古戰場。

  她知道來人是蓐收的意念化身。

  她還知道這具身軀是虛構的。

  對方的屍身在冥府——以刑神生前的位格,還跟無間煉獄有扯不斷的聯繫,必然是冥主的心頭刺,這或許可以是一個對話切入點。

  她收起散亂的思緒,態度禮貌甚至是謙卑:「請問,我可以轉過來嗎?」

  這種態度取悅了身後的神靈化身。

  對方笑了一聲。

  「可以。」

  蘭疏影轉過身,緩緩揚起腦袋,這才真正看清刑神的模樣。

  蓐收有著小山似的魁梧身軀,有一張與身材不太相符的圓臉,他的五官無疑是俊美的,只是還透著幾分稚嫩感,也可以說,少年感。

  他戰死的時候,應該還不算成熟的大人,唔,英年早逝?

  那雙眼睛十分邪異,浸透了血色,襯得油亮的長睫仿佛也沾染血光。

  他眼角有鮮紅詭異的烙印,臉頰掛著幾處猙獰發黑甚至開始腐爛的疤。

  鎧甲表面黏附著大片血跡和內臟碎片,有的乾涸後再迭加出高低有別的厚度,有的看起來還很新鮮,因為在流動。

  整體透出一股不安分的瘋魔氣質。

  先前那種威嚴冷漠的形象,仿佛只是她自己的臆想,或者就是這位的整蠱式扮演,正合了她做出的「假人」設想。

  某個瞬間,蘭疏影覺得她面前不是一位古神的殘留意念,而是隨時爆發的活火山,感知判定為,高度危險。

  嫌她發呆的時間太長,蓐收長眉一挑:

  「我嚇到你了?」

  沒等蘭疏影回答,他短促地怪笑一聲,眉心裂開豎線。

  無形的刀刃沿著此線將他切成兩半,沒過多久,暗紅縫隙里邁出一條修長結實的小腿,然後是剩餘的身體。

  皮囊落地。

  現在的蓐收比之前縮水大半,五官和氣質變化都不大,但是線條變得冷峻瘦削,是個高挑健美型的漂亮青年。

  他只著一件貼身的暗金甲裙,換了一身皮,半點疤痕也找不到了。

  咣當!

  那套被切開的染血戰甲砸在地磚上。

  蘭疏影隱約瞥見裡面爬出一些黑色的細長蟲子,一閃而沒,快得像是錯覺。


  她幾乎是本能地挪開目光,隨後才反應過來,由於神性覺醒,她這種本能反應恰好說明了戰甲有問題……那些疑似蟲子的東西,比蓐收本人還危險!

  蓐收不在意被損壞的戰甲,只是冷淡又執著地盯著蘭疏影,仿佛在問她:

  現在怎麼樣?

  蘭疏影目光從他胸膛游過,覺得他對「嚇人」這個詞應該存在誤解——比起他出現時的樣子,當場換皮那一幕顯然更有視覺衝擊力。

  不過他現在的形象清爽多了。

  「……很,乾淨?」蘭疏影試探道。

  蓐收轉動著手腕,語調輕快帶點傲氣,開口就是挑釁,「只有蠢人會被外表蒙蔽,希望你不是。」

  蘭疏影眼角一跳。

  不是因為他說的話,而是因為地上的皮囊和戰甲動了。

  是那些血污和內臟在蠕動。

  她開著鬼瞳,因此那些乾涸的紅褐色外殼相當於不存在,她看見大大小小的深灰肉塊,上面裹著斷裂的黑色游離細線,正是先前一閃而過的黑色細長「蟲子」……

  細線纏繞的縫隙里偶爾冒出「氣泡」,其中有飛快變幻的鬼臉,男女老少均有,他們面部麻木,眼神卻怨毒,讓她想到水鬼伺機尋找替身的場景。

  「第一次見嗎?」

  蓐收瞥了她一眼,像在笑她大驚小怪。

  他站在原地動也不動,任憑那些古怪的肉塊蠕動著,一點點靠近他,從足底緩慢黏附上去。

  兩條小腿很快被血污占據,乍看是花團錦簇;細看,詭異至極。

  蘭疏影壓住驚駭,乾巴巴地說:「……有點像詛咒。」

  她在晝神身上看見過一些黑色細線,是夜神留下的詛咒,跟眼前這種有微妙的相似,尤其是那股壓抑而不祥的氣息。

  但是,二者顯然又不在一個層次。

  蓐收身上這些更厲害。

  她不敢深入分析,匆匆看過就主動封了鬼瞳,只覺得再看下去會栽在上面。

  「詛咒?錯。」

  蓐收嘖了一聲,雙臂交迭在線條明顯的小腹上方,腰背沒怎麼挺直,就這麼隨意地岔開腿站著,眉眼輕眺間綻出驕傲和灑脫的意味。

  「這是污染,我的屍骨在冥海待久了,這種事免不了,對了,哪天你見到我的時候,要是發現我不認得你,你就殺了我。」

  「看你自己也辦不到,那就叫幫手吧,叫誰來倒無所謂,聽我那個僕人說,有些雜碎想占領陰界?哼,最好你能把他們引到冥海來,讓我鬆快鬆快!」

  他把她上下打量一遍,翹起嘴角:

  「你啊,多修煉吧,到時候跑得不夠快,就只能留下陪我了。」

  蘭疏影愣了好一會。

  在她理解里,所謂的「污染」來自冥海,表現為蓐收身上這些甩不開的髒東西。

  與污染物長期相伴的後果,是讓他失去清醒,可能會忘記過去認識的人和物,攻擊性增強。

  至於「想要占領陰界的雜碎」,應該是那群把古神逼到地下的後天神靈。她最近聽慧老講了不少故事,差點改口稱他們為「神仆」——

  仆,聽起來就夠卑微了,在蓐收嘴裡罵得更狠,果然是真仇敵。

  她心裡嘀咕:賣主的白眼狼們,叫聲雜碎也端得住。

  「嗯,理解還湊合。」蓐收狀似滿意。

  蘭疏影垂下頭,適時地冒出一個自嘲想法:看來她今天不需要開口了……

  「不喜歡被我聽見你的想法?你不知道,總有蠢貨想在我面前撒謊,我不想浪費時間去辨別,習慣自己聽。」

  大概是看她順眼吧,驕傲的古神竟然多給了個解釋,還主動讓步了:「我可以不聽你的。坐,我們聊聊。」

  他抬手幻化出一副桌椅。

  桌子由長短不一的臂骨和腿骨拼成,椅子則是不知名生物的手骨,大小和高度正合適她。

  蘭疏影不掩飾驚愕,站著沒動。

  「你是覺得我不配跟你坐下說話?」蓐收沉下臉。

  「不,只是……有點驚訝。」

  蘭疏影坐了小的那張。


  「用不著太拘謹,先介紹一下——蓐收,監管十八煉獄,通常守冥海,偶爾出去抓幾個犯重罪的神魔,判罪用刑,都是我來辦……」他撓撓頭,並不高興的樣子。

  蘭疏影表示明白了。

  她沒打算拍馬屁,畢竟對方敘述的職責都屬於過去,她再提,那就扎心了。

  蓐收在對面落座,剛才站的地磚上留下幾個殘缺的血腳印。

  「我是蓐收,也不是蓐收。」

  「誰會喜歡待在冥海那種破地方受罪?反正我不樂意,可我走不掉。哼,花了好長時間才弄明白,我的生命,因他執念而起……」

  「我,他的執念是守護一件東西,直到有人把那東西請走,我才能解脫。」

  蘭疏影聽得專注,忍不住問他:「那是一件什麼東西?」

  蓐收歪頭笑笑。

  「我剛才忘記提醒你,刑神裁定煉獄一切酷刑,最講究公正,公平,不因喜怒而徇私。所以你跟我要答案的話,也得給我一個答案。」

  蘭疏影想了想。

  確實公平。

  主要是,不換就聊不下去了啊。

  她點點頭。

  「好。」

  「那你聽好,我守的,是一位尊神的法身。」

  蓐收故意頓住,在她無法掩飾的震驚里緩緩咧開嘴。

  「她叫樅殊。」

  「你肯定沒聽過這名字,他們不敢說,我敢啊,我的好神仆專門搭建煉獄助我過來,嘖,來的只不過是個投影,毀了就毀了吧——我該告訴你的事還沒講完,就算毀了,那也不是我吃虧!」

  他沒骨頭似的仰靠在白骨椅背上,掛著賴皮的笑臉,抬高了聲音,好像在故意說給誰聽。

  我也布吉島還有沒有人看,包括病情加重以內的多種原因,我承認寫作的熱情不太強,之前打了預防針說緣更然後就真的緣更了,對不起。前陣子遇到一個見習號指導寫作,閱齡三年沒訂過一本,倒是很有底氣到處挑剔和教人寫書……這樣的人我不是第一次遇到,這次是感覺最噁心的,手裡存的新章節一直不想發,縮了一陣子,今天凌晨辦了去年的退稅,然後登後台看了下,沒人催更也沒人罵我,挺好的,就把這章重寫了,後面沒意外的話應該會穩定更完吧。雖然這本書早在我腦內完結了,嗯,還是要把剩的寫出來,給追訂的讀者一個交代,給這幾年畫個句號,鞠躬,感謝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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